百姓素闻萧令光孝敬婆母,为了驸马更是甘愿住去惠春山庄,怎会毒杀婆母呢?
见那男子鬼哭狼嚎,众人都不信。
谁知那男子涕泪横流,哭喊道:“我伯娘一生操劳,好不容易养大一个探花郎,本以为从此以后可以享福,谁知道竟遇到如此手段狠辣的女人?
过门后不敬婆母就罢,说两句就狠心把婆母杀了,如今就连我堂兄也下落不明,谁知道是不是大长公主派人暗杀了?”
林枫眸色一沉,翻身下马,剑刃出鞘,长剑横在那穿孝衣的男子脖颈,冷声道:“你是什么人?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你你....杀人啦!杀人啦!大长公主的侍卫杀人啦!”
那男子见林枫长剑横在身前,不但不害怕,还大声嚷嚷起来,生怕附近的人不知道。
林枫握剑的手一紧,眼中闪过杀意,大喝一声:“休要胡说八道!”
徐栋梁?徐家族叔的孩子,以前嫌徐氏母子穷,瞧不上徐斐一家,几乎不来往。
后来徐斐中了探花又当上驸马,从此飞黄腾达,对昔日瞧不起他们母子的族人理都不理。
“让他说。”
萧令光眸光微沉,掀起车帘,看一眼地上的棺材,眉间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徐氏死了,徐栋梁这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混子,竟有如此孝心,敢抬棺材到大长公主府要说法?
若说背后没人指使,她是不信的。
徐栋梁方才还气势汹汹,如今见了萧令光,却吞吞吐吐起来,咽了咽口水,横着脖子道:
“你....你毒害我伯娘,今日不给我徐家一个说法,我....我就告去大理寺。金枝玉叶又怎么样?天.....天王老子犯法,也是要治罪的。”
萧令光冷笑:“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徐栋梁心一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哭喊:“自然是伯娘。我近日去探望伯娘,才发现伯娘病入膏肓,临死拉着我的手,说是大长公主下毒害她,哭着让我给她讨一个公道,否则她死不瞑目。”
徐栋梁又是哭又是嚎:“还有我那兄长,如今下落不明,大长公主可敢说,他去哪儿了?”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当真有这种事?
可大长公主这样的身份,何必要跟个老妇过不去?
还有,大长公主若是不喜欢驸马,大可上书陛下,请旨休夫,何必多此一举害驸马,败坏自己名声呢?
徐栋梁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头一喜,大声道:“大长公主今日若不给我徐家一个说法,我.....我定会告去大理寺,告去金銮殿,请求陛下为我徐家做主!”
第029章 隐秘的欢喜
“大长公主,奴婢去把他轰走!”
云岚心一沉,这人突然冒出来,绝对不安好心。
萧令光抬手制止,缓缓走近徐栋梁:“你可有证据?”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的徐栋梁,清冷眸光中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徐栋梁咽了咽口水,气势矮了一半,指着身后的棺材道:“死人就是证据,你今日不给我徐家说法,我.....我就告去金銮殿!”
萧令光勾了勾唇,露出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你大可以去。”
“你.....”徐栋梁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态度,一时懵了。
即便贵为大长公主,也要孝敬婆母,相夫教子,她....难道就不怕御史台的弹劾,不怕百姓的口水把她淹死吗?
萧令光还真不怕。无视徐栋梁威胁的嘴脸,她转身就走。
徐栋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起那口棺材可是花了他不少银子,心一急,喊道:“这可是你婆母,如今我兄长下落不明,你作为儿媳,不闻不问就罢,难道连个安葬费都不愿意付吗?”
萧令光脚步一顿,就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回过头来轻笑道:“是你说我毒杀了她,我既毒杀了她,为何要付安葬费?”
“这.....”徐栋梁傻眼了,没想到她这么不好对付。
不行不行,得把事闹大一点儿,不然棺材钱岂不是白花了?
他说话间又哭嚎起来:“伯娘啊,你死得冤枉啊!你含辛茹苦养大我兄长,还没享过两天福,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到底怎么回事啊?”
“难道大长公主当真杀了婆母?”
“说来奇怪,大长公主都回京有些日子了,却不见驸马,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围观的百姓七嘴八舌议论,声音越来越大。
云岚着急,和林枫相视一眼,再让这人这么胡闹下去,百姓还不知要如何编排大长公主呢。
赵玄意眼底染了抹忧色,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泛起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气闷。
她和徐家的事,远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无论如何,这徐栋梁怕是来者不善。
“把他轰走。”
萧令光不欲与徐栋梁纠缠。她倒想看看,徐栋梁背后之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让御史弹劾她?或是让大理寺审她?
“是,属下这就把他轰走!”
林枫早就等这句话,领着公主府护卫,把徐栋梁赶走。
徐栋梁骂骂咧咧,最终抵不过公主府护卫人多,只得抬着棺材灰溜溜走了。
围观的百姓眼见没热闹看,也跟着散了。
“你.....还好吗?”
一路跟萧令光进了书房,赵玄意始终注意着她的脸色,见她只顾低头不语,他不放心,轻声问道。
萧令光抬眼,眼中已不见往日温和,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淡淡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赵玄意眉心不自觉轻皱,眼中闪过抹不忍。
也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不是他的错觉,一提起徐驸马,徐家,她就是这样的表情。眼中,有着隐忍的愤怒,和极力隐藏不愿让人窥视的脆弱和委屈。
徐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握紧衣袖下的拳头,眼底染了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怒意。她生来高贵,为了顾及徐斐脸面,婚后宁愿搬去京郊也不住公主府,已是放低了姿态包容徐斐,徐斐又是如何对她?
婚后短短三个月,她失去了父兄,心中只怕万分悲痛,而此时的徐斐,却在郦云峰和女子暧昧不清。如此寡情寡义,如何对得起她的情意?
他紧抿唇,手中拳头让他握得青筋凸起。
她向来明媚的眼眸,如今只剩清冷,正静静望他,等他的答案。
赵玄意压下心中翻涌的莫名情愫,敛眉声音有些低哑,眼神却是坚定无比:“你不是。”
萧令光被他眼中的坚定吸引,沉静的眸带着探究静静打量他。半晌后,唇角微微上扬,胸中升腾起一股暖意,眼眶一热,清眸泛起盈盈水雾。
她笑了,随即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不该如此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他的信任。
“谢谢你。”
她声音轻轻,却很郑重。
赵玄意见她难得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怔了片刻,不觉看得有些出神。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他顿时有点慌,忙移开目光,清咳道:“在下愿为大长公主效犬马之劳,不敢当大长公主的谢。”
“扑哧....”
萧令光让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方才的阴郁也一扫而空,扬起脸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眨巴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示意他跟上:“走,带你去见个人。”
怎么忘了她手里还有这号人?
以后窦妙瑛让她不开心,她就不让徐斐好过。
她方才还有点沉郁,如今脚步轻快,走在前头领路,微风轻拂过她的衣摆,带来阵阵馨香。
赵玄意微扬了唇角,连带觉得五月正午的阳光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抬脚跟上她的步伐,跟随着她穿过公主府幽静的后花园,穿过一片僻静的小树林,来到一处不大的院子前。
“这里是......”
看着门前守卫森严的护卫,赵玄意不免诧异,他来公主府有些日子,还没来过这里。
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院,竟有这么多护卫守着,也不知这里关着哪个重要人物?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守在这里的都是公主府的高手,见到萧令光来,纷纷躬身行礼。
萧令光摆摆手,“在外头守着,我去密室瞧瞧。”
“是。”护卫没有多问,主动退开。
她熟门熟路,打开密室的石门。
密室四面都是石头砌的墙,阴暗潮湿,只有一个窗口用玄铁焊死,投下一缕阳光,也是这密室里唯一的亮光。
床上的人听到脚步声,还没看清来人就喊道:“放我出去!”
他身体没有以前灵活,等转过身子看到来人是谁,他愣了一下,随后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恶狠狠道:“萧令光,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放我出去!”
这声音.....
赵玄意想起似乎在哪里听过,等到看清床上的人是谁,他向来沉静的墨瞳中闪过震惊。
震惊过后,他心中竟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无论背后什么原因,传闻她和徐斐感情深厚,是假的!
第030章 风雨欲来
萧令光冷冷注视着床上的徐斐,唇边勾起讥讽。
她狠毒?她如今对他所做的,不及上辈子徐斐和窦妙瑛在她身上所做的万分之一。
看到徐斐如今的狼狈模样,她心中就畅快。
她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漠然看着如今人模鬼样的徐斐,扬眉问道:“想出去?”
徐斐手脚让岳山敲断,虽重新长了出来,但恢复不好,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他勉强支起身子,咬牙一脸凶狠:“你到底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萧令光无动于衷,冷眼看着在床上声嘶力竭的徐斐,轻笑道:“如果你和窦妙瑛的关系被揭穿,你觉得她和萧凌会是什么下场?”
徐斐眼中闪过惊恐,身子轻轻一震,颤着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萧令光冷笑着一字一句缓缓道:“让你们付出代价!”
她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徐斐惊得身子忍不住颤抖,却又无能为力阻止,他只得强忍着心中惧怕,发狂笑着:“你......你胡说!不会有人相信你的!”
萧令光扬了扬方才在高家密室得到的秘卷,睨着他讥讽道:“我手中有高太医给我的密卷,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窦妙瑛何时受孕,何时生产,和宫中医案局里所记载的不同。”
原来是这样。
方才在外头,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玄意眼神复杂看向她手中的那卷秘卷,紧绷的心一松,旋即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
此时的徐斐却是面色惨白,他到如今才知道惧怕是什么滋味,那种感觉,就是眼睁睁看着在意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他却无能为力。
他脊背吓出了冷汗,却还在极力否认:“你....你胡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去他心中的惊惧,他就能骗自己,窦妙瑛和萧凌不会有事。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便是胡说又如何?她不会让他有机会出去求证。
萧令光冷眼看着他恐惧又焦灼的表情,心中怒意翻滚。
他娶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骗局!可恨前世的她被这样的人蒙蔽,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不.....徐斐被她冰冷凌厉的目光瞧得如坠冰窟,就好像只要她出了这个门,窦妙瑛和萧凌就会死在她手上,他急得大喊:“不....萧令光,你不能伤害他们!”
萧令光心中恨意犹如汹涌的浪潮翻滚而来,清冷的眼眸中迸发出滔天怒火,却在话出口时,化成了刀锋剑雨,一寸一寸割在徐斐的身上,凌迟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凭什么?你对我下毒时,可有想过不要伤害我?你和你母亲联合起来置我于死地时,可有想过我曾真心把你们视为家人?”
“我.....”
徐斐怔住,一时语塞。
他突然发现,她一直以来温和的眼眸是如此的凌厉,带着慑人的杀意,令他惧怕。他也从未想过,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会让她如此记恨,也会......伤害她。
萧令光紧握双拳,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冷笑着缓缓道:“所以,你们对我做过的事,对我皇兄做过的事,我都会一一讨回来。你就好好看看,我是如何收拾窦妙瑛和萧凌!”
“你.....你为何如此歹毒?”徐斐眼神僵直,满眼不敢置信:“我给你下的不是致命的毒药,你如今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又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原来是他下毒害她!
“混账东西!”
赵玄意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徐斐面前,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萧令光只听到徐斐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再看时,发现他的鼻梁已让赵玄意打歪,正往外冒着鲜血,半边脸也肿了,像个猪头。
“你.....是谁?”徐斐手捂着脸,顶着歪了的鼻子和满脸的鲜血,恶狠狠盯着赵玄意质问。
赵玄意墨瞳沉沉,声音冰冷如霜:“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下次若是再敢对她出言不逊,我让你生不如死!”
他.....
萧令光满眼惊讶,怔了片刻后,清眸中不自觉便染了笑意。
真没想到,他一介书生,力气还不小。
“你们.....你们.....”
徐斐愤怒盯着萧令光和赵玄意,旋即想起什么似的,他咧起嘴角,受伤肿胀的半边脸让他看起来狼狈中带着一丝猥琐:“没想到你也养着小倌....老子一直没碰过你,你一定也很寂寞吧.....”
“混账!”
赵玄意脸色骤然一变,向来云淡风轻,俊朗温和的脸上,风雨欲来般裹挟着雷霆之怒,毫不掩饰眼底杀意,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惨白着脸疼得无法呼吸的徐斐,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瞪着滚圆的眼珠子,一身狼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玄意俯身逼近他面前,冰冷的声线发出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冷冷警告:“今日开始,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
他很满意看到徐斐睁大的眼珠子以及无能为力的愤怒,起身拉起萧令光的手腕,把她拉出这阴暗的密室。
院子里,满园芍药已经盛开。
微风裹挟着芍药的香气扑鼻而来,淡淡的馨香令人沉醉。
萧令光歪头望一眼被赵玄意握住的手腕,那里发着烫,犹如天上暖阳,令人心里也暖烘烘的。
“你方才,和他说了什么?”
她好奇,赵玄意方才低头在徐斐身边说了什么,让徐斐气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