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热闹的，便都跟过去瞧。
青州县令钱崴得了手下来报，说是有人找李家麻烦，当即脸色一沉，派衙役去教训一番。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谁知衙役才出去不久，就从外头连滚带爬回来。
钱崴脸色冷沉不豫，正要骂人，就见到外头走来一对年轻男女，身后还跟着苏文心。
他眉间骤染冷色，目光自然就落在苏文心脸上，呵斥：“大胆苏文心，还敢来县衙滋扰生事？”
好一个滋扰生事，这四个字还真是哪哪都能用。
萧令光唇角闪过讥诮，凌厉目光落在钱崴身上，“钱大人是吗？有人当街行凶，危害行人安危，你作为县令，管不管？”
钱崴皱眉，这才把目光收回，落在萧令光身上，见她气度从容，不禁气从中来，厉声呵斥：“你是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第060章 大张旗鼓抓人
钱崴怒瞪着萧令光，态度嚣张至极。
狗仗人势。
赵玄意眸色微沉，嗤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是谁？
不是苏文心找来的帮手吗？
钱崴见他衣着普通，气质看起来倒是不凡，再看萧令光，眼神有些凌厉，瞧着像是出身不低的样子，但那又如何？
来了青州县衙，就是他说了算！
“来人，见了本官不行礼，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一挥手，命令衙役上去拿人。
“大....大人.....外头还有人。”
衙役方才被岳山一脚踢飞，这时候浑身骨头好像散架，何况外头一群李家家丁被这女子的人捆了，瞧着像是有来头的人。
见钱崴要打人，吓得语无伦次，忙小声劝。
钱崴皱眉嫌他胆子小，大喝一声：“谁？谁敢在县衙撒野？任你是谁，对本官无礼，通通关去牢房！”
那些衙役就要冲上来，却让赵玄意冷冷逼视吓了一跳：“大长公主在此，谁敢无礼？”
大.....大长公主？
那个揭露窦氏害死先帝，砍了窦氏一族男丁的大长公主？
一群衙役的脚步生生停住，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长公主。
钱崴方才还气焰嚣张，此刻吓得腿一软，忙“扑通”跪下来行礼：“卑职青州县令钱崴，参见大长公主。”
殿中衙役也忙放下武器，跟着钱崴跪下来见礼。
“钱大人好大的官威。”
钱崴，纳李家庶女为妾室，和李家沾亲带故，自然要维护李家的利益。
萧令光冷冷睨他一眼，并未叫他起来，越过他坐到主座的位置。
钱崴暗暗叫苦，忙赔笑道：“不知大长公主前来，有失远迎，下官失职，还请大长公主恕罪。”
听闻李绘就是让大长公主贬回青州的，苏家父母确实也是因为李绘而死，眼下大长公主带着苏文心来县衙，瞧着是要为她撑腰的意思。
想到此处，钱崴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
暗恨自己方才有眼无珠。
萧令光威严端坐在上首，眸色冷沉：“李绘害了苏家夫妇，苏姑娘告到县衙，你作为父母官，
不为百姓伸张正义便罢，反而和李家狼狈为奸，对苏姑娘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如此作为，如何对得起你这身官服？”
钱崴不敢抬头，忙辩解：“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公主杀了苏家夫妇，下官.....下官也只是凭证据办案。”
“你胡说！有邻居看见李绘半夜领着家丁去我家，在我家里逗留半个时辰，期间邻居听见我爹娘求饶的声音，曾过来询问，被李家家丁赶走。”
苏文心见他颠倒黑白，气得眼眶发红，眼眸中隐忍着悲痛，沉着声质问：
“我要请仵作给爹娘验尸，大人百般阻拦，您不曾询问邻居，就匆匆宣布李绘无罪，若李绘当真什么都没有做，大人为何不允许仵作给我爹娘验尸？”
“人都死了，还要对尸体开膛破肚，你作为子女，孝道都去哪儿了？”
钱崴皱眉，嫌她多事，神情冷了几分，没有对萧令光时的谄媚，多了当官的威严。
苏文心心中愤恨，神情倔强，并未因为他的态度而退缩：“我不查出死因，为惨死的爹娘报仇，才是真的不孝。”
她说着跪到地上求道：“民女爹娘死得冤枉，求大长公主为民女做主。”
萧令光本就对苏文心的聪慧赞赏不已，又见她处变不惊，态度不卑不亢，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何况此次来，她就是奔着李家来的。
“你起来吧，本宫会查清楚真相，为你爹娘伸冤。”
她吩咐岳山、林枫分头去开棺验尸和询问街坊邻居。
“至于你。”
萧令光凌厉目光看向不敢吱声的钱崴，声音中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威压：“本宫要去李家一趟，还请钱大人前头带路。”
钱崴见她要查苏氏夫妇的死，早就吓得六神无主，哪儿敢不从，忙爬起来领着萧令光去李家。
李家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街市，光宅院就占了两条街。
门房见到钱崴和衙役来，忙迎上来见礼。
钱崴眼下也顾不得这些虚礼，朝门房使眼色：去跟你家公子说一声，大长公主要见他。
门房没看懂，仍是如往常一般谄媚请他进门。
萧令光眉心轻皱，没耐心看他们眉来眼去：“让李绘出来，就说我要见他。”
门房一愣，狐疑打量着萧令光，什么人竟敢直呼公子名讳？
“还不快去。”
钱崴见他还在发怔，急得出声催促。
门房这才着急忙慌跑进去叫人。
李家门前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比普通百姓的家门都要大上两圈。
赵玄意瞧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大门，轻笑道：“李家这门庭，比京城中某些三品官员的家宅还要气派。”
李家这三辈，就只出一个李寇，做到三品尚书，家宅尚且如此威风气派，那些朝中几代积累的世家大族，只怕更甚。
若让这样的世家大族继续壮大，和朝中官员互相勾结，结成更深的利益同盟，在朝中结党营私一手遮天不说，将来只怕连江山都敢抢。
“他们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萧令光瞧出他的担忧，淡淡出声。
所以，培养一批心怀天下，不受世家大族束缚的有学之士，才是保证东越国昌隆稳定的根本。
“什么人如此大的脸面，要本公子亲自来见？”
那门房不知道萧令光的身份，只说钱大人请他出去见人，李绘不耐烦，却顾及钱崴的面子，腿还没迈出大门，语气听着就不善。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传给门外之人。
萧令光闻言淡淡朝里看去，“李公子是想让本宫去见你？”
李绘脚步一顿，待看清来人是萧令光，还有她身后的苏文心，顿时脸色惊变，暗道不好。
忙过来见礼：“不知大长公主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还请大长公主恕罪。”
赵玄意打量一眼卑躬屈膝的李绘，心道还算一表人才，可眼睛太过精明算计，不像是读书人，更像是商人。
怪不得李家要花费那么大的功夫，把他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
一般都是越没有什么，就越要把自身没有的东西夸大。
他知道萧令光今日为何大张旗鼓来李家，眼看不远处围着一群看热闹的街坊，微勾唇笑笑，看向钱崴语气却是不容置喙：“将李绘拿下。”
拿谁？
李绘脸色又是一变，目光一冷看向赵玄意：“你是谁？”
什么人胆敢来李家拿人？
他见赵玄意并未穿官服，但却站在萧令光身边，看起来身份不低，不觉得紧皱眉头。
“大.....大公主.....”
钱崴也为难，赔着笑看向萧令光，希望他只是听错了。
萧令光并未向李绘解释赵玄意的身份，因为无需向他解释，只命令钱崴：“你没听到赵先生的命令吗？把李绘拿下。”
第061章 不做无准备的事
李绘面色惊变，朝钱崴使眼色。
“这.....这......大长公主，只怕是有误会。”
钱崴左右为难，两边都不好得罪，就差哭丧着脸了。
“李绘，你涉嫌杀害苏氏夫妇，还意图纵奴追杀苏姑娘，既让本宫遇上，就不会坐视不理。”
李绘心头一紧，眼中慌张一闪而过，转而恢复冷静，忙上来为自己辩解：“大长公主，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卑职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认。
萧令光看一眼身后一群被捆的李家家丁，冷声问道：“这些是你李家家丁没错吧？”
李绘表情僵硬，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公子.....”
那群家丁眼见李绘不吱声，纷纷朝他看去，眼巴巴等着他救他们。
敢做还不敢认了？
萧令光冷视着李绘，唇角讥嘲：“他们追杀苏姑娘，还口口声声说，得罪李家定要让我得到教训。”
那可是现在监国，大权在握的大长公主！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李绘脸色铁青，看向家丁的眼中带着抹狠意，只看得几个家丁头皮发麻，再不敢出声。
犀利目光扫过钱崴，萧令光眼见他还不动手，神情严厉了几分：“钱大人，你还在等什么？”
“是。”
钱崴哪里敢说不，可又不敢把李家得罪狠了，只得对李绘揖礼：“本官也是听命办事，还请李公子体谅。”
“大长公主，卑职.....”
李绘不甘心，还欲解释，却让萧令光抬手阻止：“李公子若想说，一会儿到公堂之上再说也不迟。”
李绘暗道不好，心知躲不过，朝门房使眼色：快去告诉少夫人。
门房会意，转身朝里跑去。
萧令光没有阻拦，吩咐衙役把李绘抓回县衙。
姚芊听说大长公主把李绘抓走了，当下便派家丁快马给京城的姚家和李家送信。
有岳山和林枫出马，毫无疑问，李绘害死苏氏夫妇，证据确凿，他身上背了两条人命，怕是再无转圜的余地。
然而李家三代里，除了李寇，就李绘还能当做苗子来栽培。他虽是李添的侄子，可若想光耀李家门楣，只能靠他。
李添自然是要救李绘的，当下就赶去姚家找姚恒昌商量。
姚恒昌已经收到姚芊从青州让人快马送来的信，见到李添登门，眉头忍不住跳。
“不过是退亲，当初爽快答应苏家条件，上门赔个罪，承认是你们李家的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何必闹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
真是蠢人！
什么仇怨非得他一个世家公子亲自出手，让人留下把柄？
李添现在有求于他，便是姚恒昌说话不好听，他也忍了，“眼下事情已经发生，说这些也没用，咱们还是想办法怎么救绘儿吧。”
“哼，人在大长公主手里，怎么救？大长公主可是连窦家都敢动的主儿，凭你我两家，她会放在眼里吗？”
姚恒昌一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就是知道大长公主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才来找姚恒昌去求靖安王帮忙。
李添耐着性子道：“你就忍心看着芊儿才刚成婚不到两月就做寡妇吗？”
哼。
若是危害到家族利益，别说是孙儿，就是女儿他也舍得。
不过有一件事他不得不多想，大长公主自从监国后，就对他们这些世家颇多不满，事事挑刺。
如今是李家，下一个只怕是姚家。
李家的事，只是个由头，再不能任她随意拿捏了。
姚恒昌沉眉思索片刻便决定：“走吧，多准备些礼，咱们去拜访靖安王。”
“还用你说，早就准备好了。”
李添心一喜，他就知道姚恒昌不会不管。只要靖安王肯帮忙，李绘就有救。
钱崴因为和李绘勾结欺压百姓，被萧令光革去县令一职，如今青州县令暂时还没人来赴任，萧令光便把李绘带回京城交给大理寺，择日宣判行刑。
却不想，一个被革职的李绘的生死，揭开了朝堂上暗流涌动的遮羞布。
李添和姚恒昌以当初家中先祖拥护高祖皇帝有功为由，恳请萧令光饶李绘一命。
就连萧顿，也明确表明态度，隐隐有责怪萧令光小题大做的意思。
“李家已经折了李寇，这辈只剩一个李绘还中用，安庆如此不顾情面，怕是会引起各世家不安，还是三思为好。”
世家大族公子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更何况李家悔婚在先，本就对苏家不公，还要对苏家痛下杀手，若放过李绘，天理何在？
萧令光唇角划过一丝讥讽，声音不自觉就冷了几分：“杀人偿命，李绘杀人证据确凿，更有苏家街坊作证。
若此次公然维护杀人凶手，以后让天下百姓如何信任萧家，如何信任我东越？”
这还是她当着几位重臣的面，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如此不留情面地驳斥萧顿。
萧顿眉心轻皱，眸光渐沉，声音也透着严厉：“安庆，治理国家不能只凭一时意气，
苏家固然可怜，可李家几代忠心拥护萧氏，拥护东越，你若如此不留情面，寒的可是人心啊。”
萧令光唇边讥嘲一闪而逝：“李家和地方官员勾结，在青州势如土皇帝。”
世家经过几代经营，势力日渐扩大，享受了该享受的富贵和权利，却不能规劝教导家族子弟，放任家族子弟在外为非作歹，败坏家族名声，也不知寒的是谁的心。
此话一出，李添只觉后背发凉，这可是杀头灭族的死罪，谁敢认？忙辩解：“李家绝无此心，请大长公主明察啊。”
没有吗？
萧令光沉眉，神情冷肃，拿起书桌上的证据扔到李添面前，“你李家子弟在青州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法无天，所作之恶行，罄竹难书，你要不看看，青州百姓如何控诉你李家！”
她目光犀利，声音冷冽迫人。
她扔过来的证据，李添不敢不接，可一看到上面的罪状，他太阳穴就忍不住抽抽，暗道不好。
她连这个都查，只怕这次并不想放过李家。
握着案卷的手紧了紧，李添求助的目光看向萧顿。
萧顿却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他。
“大理寺多誊抄了几份，皇叔和几位大人也看看吧。”
萧令光无视李添因为紧张而紧拧的眉头，吩咐陈德先把写有李家罪状的证据呈给杜元致、孟冉义等官员以及萧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