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冤枉任何人。
闻定国吩咐护卫把王府里外检查一遍,确认府中没有刺客,又加派了人手守在萧达宪房外。
书房中没有别人,闻定国跪下请罪:“都是属下的错,没有坚持护送主君进京。”
若当初他再坚持一点,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萧达宪短短几日经历父王身死,方才又从鬼门关里逃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扶起闻定国,他压下胸中怒火,眼神坚决:“这不关闻叔的事,谁能想到对方狼子野心,要置我与父王于死地?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出背后之人除去,否则这日子没法过。”
“是,属下这就追查这幕后之人,在此之前,还请世子留在府中,莫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留在府中就安全了吗?对方还不是照样杀来?
萧达宪眼中闪过冷意:“无妨,本世子就大摇大摆出现在京城,看他敢不敢当街杀人。”
闻定国见他如此,心中莫名有一种少主长大了的欣慰。
少主不惧敌人,他自然也不惧,郑重点头:“今日起,属下会保护少主,直到查出幕后之人绳之以法。让他知道,我泯州王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萧达宪一改先前的温和,眼中寒芒毕露:“把刺客夜袭泯州王府,刺杀本世子的消息放出去,我倒要看看,他下一步要如何做。”
第087章 想逼她承认杀害泯州王
“听闻昨夜有人行刺世子,大长公主,你有什么话说?”
前去护送泯州王的薛茂等人还没回来,萧顿就公然质疑昨晚泯州王府遇刺之事与萧令光有关。
这话在大殿上提出来,让殿中众官员为之一震。
“靖安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令光侧身朝他望去,心平气和看着他有些冷沉的脸,好脾气地问道。
萧顿眼中已不见往日长者的温和,自从泯州王的死讯传回京城,他就认为萧令光嫌疑最大。
“放眼整个京城,最想害死泯州王,害死世子的,除了大长公主,还有谁?”
先前两人多有争执,但那都是为了政事,如今他一口咬定萧令光就是泯州王一事的幕后主使,已是撕破脸面。
在泯州王这件事上,他表现得非常着急,生怕有什么变故似的。
萧令光敛眸,耐着性子问:“靖安王为何一口咬定是我要害泯州王?害世子?”
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为何如此笃定?甚至都等不到谢绍荣和高绍宗调查回来。
以他身在高位,为官几十年的智慧,难道不知道空口无凭吗?
对于她的问题,萧顿一脸警惕,沉默着没有很快回答。
眼下小皇帝还在病中,有些话他不能明说,但是小皇帝还能活多久,朝臣心中都有数。
而萧令光登上辅国帝姬之位后,就渐渐不把他放在眼里。
在对待窦家、世家以及窦氏之事上,她从未真正听取他的意见,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不就是想独揽大权吗?
因此必须要把她除去,就算不除,也不能让她与萧达宪走得太近,否则日后萧达宪登基,朝中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想到此处,萧顿冷哼一声:“泯州王遇害的事,是你最早得到消息。那天世子和高大人去公主府拜访,你当时知道泯州王已死,若不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不告诉他二人?”
竟还有这事?
众臣诧异,互相之间交换神色,心中惶惶。
藩王在回京的路上出事,这件事自会有驿兵日夜赶路送进京城。
由她来把这件事告诉萧达宪和高绍宗,岂不是多此一举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何况这事并不是她做,为何心虚?
不过虽是这么想,萧令光心中也骤然警惕起来。
紫二是暗卫出身,做事最为隐秘,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萧顿的人抓住把柄?
且不管是在哪里出现纰漏,她都不能承认比萧达宪先得到泯州王的消息。
若是认了,只会陷入自证的困局,中了萧顿的圈套。
萧令光心中计议,唇角勾出一抹冷然:“难道靖安王认为,泯州王府的人和这一路上的驿兵都是酒囊饭袋吗?”
萧顿怔住,他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信口雌黄,本王从未这样想过。”
她不过是询问,他就如此激动,却能公然指鹿为马,污蔑她想害泯州王和萧达宪。
敢情对不同的人,他心中还有两套标准呢?
萧令光鼻子轻哼,冷声道:“泯州王出行,身边有府兵和随行护卫护送,随时与京中的家人保持联系,世子和高大人不知道的事,本宫又怎会知道?”
的确如此。
萧达宪从方才起就没有出声,却在听到萧令光的话后,点头说了一句公道话:“泯州到京城路途遥远,为了不让我们担心,父王的确每隔两日就派人送信报平安。”
父王生病这么严重的事,就算路上有所耽搁,他也绝对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
他对这点深信不疑。
眼下萧顿铁了心把这件事往大长公主身上引,加之昨夜刺客的事,他更加确定高绍宗临走前的叮嘱。
他的敌人不是萧令光,而是萧顿!
萧顿却怎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事到如今还在巴结萧令光,暗骂他愚蠢,不知道好歹。
萧令光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没想到萧达宪经过昨晚刺客的事,还如此信任她,总之是欣慰更多一点吧。
朝他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萧达宪亦是回她一个温和坚定的眼神。
“眼下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没回来,靖安王何不等二位大人回来,再下定论?”
她到如今,还不愿相信萧顿觊觎皇位。
但他屡次三番逼她承认和泯州王之事有关,到底想要什么?
难道当真是想要九五之至尊之位?
她轻蹙眉,摇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萧顿若有这样的心思,当初就不该宣泯州王回京。想必他比她还清楚,一个手握兵马的藩王,放在封地更为安全。
他处处针对,是在防她吧?
杜元致不愿看到两人再起争端,站出来劝道:“大长公主所言极是,派出去的谢高二位大人还没回来,靖安王如今的猜测没有任何意义。还请靖安王多点耐心,等谢高二位大人回来,此事自会有分晓。”
孟冉义也点头道:“杜大人言之有理,还请靖安王稍安勿躁。”
两人言语之间都在袒护萧令光,这引起殿中一些人不满,特别是黄绸,讥讽道:“我一向敬重孟大人为人正直,可你今日真令人失望。”
孟冉义也不生气,耐着性子道:“大理寺的谢大人和刑部的高大人都去了彬州,难道黄大人不信他二人,信莫须有的猜测?”
这倒是实话,众臣点头附和,吴礼邕也从中调和:“的确如此,等二位大人回京,一切自有答案。”
黄绸轻哼,到底没有再说。
见众臣都在劝,萧顿只当是萧令光在朝中笼络人心,犀利的目光注视着她,眼神讥诮:“大长公主好手段。”
众臣不过说了一句公道话,在他眼里就是她的手段了?
萧令光微眯起眼眸,差点被他气笑。
孟冉义有意化解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无视萧顿阴阳怪气的话,弯下腰深深揖礼,语重心长道:“陛下还要仰仗靖安王和大长公主,如今陛下还在病中,还请二位多为了陛下考虑一些。”
这话从孟冉义嘴里说出来,相当于弹劾他二人为了私怨,不顾还在病中的小皇帝。
萧顿脸色挂不住,这话无疑也在提醒他,如今在那帝位上的,是萧凌而不是萧达宪。
他未免太着急了。
“哼!”
萧顿眼见的不悦,却还是碍于面子住了嘴。
至于心中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第088章 公主府被围
散朝后,萧顿没有去勤政殿,而是转身去后宫探望萧凌。
临走前,盯着萧令光,他不客气地警告:“安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你曾对窦氏说过,今日本王送与你,你好自为之。”
“皇叔此话何意?”
萧令光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是她对泯州王下手,平日两人也多有政见不同的时候,但那也只是限于朝堂之上,私下里还是客客气气的。
如今他就好像变了个人。
是她忽略了什么吗?
萧令光百思不得其解,本想向他求证,萧顿却以为她装傻,眸中冷光乍现,丝毫不客气,也不管这事有没有证据。
“哼,泯州兵马强壮,你以为杀了泯州王,笼络萧达宪,这天下就是你的吗?别做白日梦了,别说泯州将士不许,本王也不许你祸乱朝堂!”
“靖安王是当泯州王府没人还是看不起世子?”
等在殿外的赵玄意见他如此咄咄逼人,当即上前,挡住他瞪视萧令光的目光。
“你算什么东西?”
萧顿一脸轻蔑,根本没把赵玄意放在眼里。
一个没有官职的闲人,胆敢顶撞他?
赵玄意却不惧他威严中带着杀气的目光,仍是一副保护的姿态,淡声问道:“泯州王府的人都不敢乱攀咬,今日大殿之上,世子也为大长公主作证,靖安王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您如此着急把这些罪名安在大长公主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放肆!以下犯上,口出妄言,该当何罪?”
萧顿脸色一沉,沉声大喝,经过的宫人吓了一跳,纷纷逃窜,不敢靠近。
萧令光总觉得快要窥探了这件事背后的秘密,却又好像仍是隔着一层纱,瞧不真切。
看萧顿如此气急败坏,她上前与赵玄意并肩而立,摆明了维护:“他说的没错,此事尚没有定论,靖安王为何一口咬定是我?难道你有证据?”
他言之凿凿,若没有证据,就太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了。
“哼!”
她想要的证据,很快就会有。
萧顿从鼻子哼气,狠狠盯着萧令光和赵玄意,眼中是高深莫测的神情,却警惕地没有回答,带着随从怒气匆匆走了。
“他如此反常,难道真的有什么证据?”
萧令光看着萧顿的背影,皱眉低语。
然而他们都清楚,泯州王之事与她无关,那萧顿如此笃定的自信,从何而来?
赵玄意道:“以他的精明,若当真有什么证据,就不会这样了。”
若有证据,借题发挥利用泯州势力把她赶出朝堂,这才符合他的利益。
眼下倒更像是想拉拢泯州一派孤立她。
“希望紫二一切顺利。”
泯州王之事到底如何,等紫二回来便能真相大白。
她生在皇家,不是没见过为了皇权手足相残的事,希望萧顿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而不是被人利用。
朝中安静的过了两天,萧令光终于等回了紫二。
紫二一回来,就直奔她的书房。
“属下一时疏忽大意,被人跟踪,差点坏了大长公主的事,还请大长公主恕罪。”
她指的是萧顿拿泯州王之死的消息做文章,当着百官的面朝大长公主发难的事。
青禹已经传信给她,若不是她大意,让萧顿的人发现端倪,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此事也不全怪她,萧顿若想查消息,蹲守她也防不胜防。
萧令光叫她起身:“敌在暗我在明,这次我不罚你,以后若再犯,我决不轻饶。”
“谢大长公主。”
紫二感激,磕了一个头才起身。
“彬州的事可有结果?”
紫二皱眉:“一切证据指向靖安王。”
当真是他?
萧令光眉心微皱,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侍候泯州王的随从当天夜里自杀身亡,从他随行包袱里搜出两张面额一百两的平安银庄兑票。”
据说平安银庄的兑票只用于自家商户,从来不外传。萧顿何时与平安银庄牵扯上关系?
紫二见她疑惑,便问:“大长公主还记得青州李家吗?”
萧令光自然记得,曾经盛极一时的青州李家,不久前被她清理,从此退出朝堂,退出京城。
“这平安银庄是青州李家的产业,属下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追查,发现靖安王曾经和青州李家走得很近,随从包袱里的两张兑票,就出自靖安王府。”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光凭两张兑票很难说明什么。
萧令光仍觉得摆在明面的证据都太过简单,萧顿历经三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若想杀泯州王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何必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让人查出来?
“有,此人的母亲曾是靖安王府管家的妻子,因为与马奴私通被赶出去,后来辗转去了泯州王府上侍候,得到泯州王妃赏识,带她去了封地泯州,她的儿子,就是此次害死泯州王的人。”
赵玄意紧锁眉头,觉得不妥:“如此说来,这个随从母子深受泯州王一家信任,当真会为了二百两银子,就叛主求荣?”
作为泯州王府信任的家仆,平日里的赏赐自不必少,更何况此人生母受泯州王妃恩情,就为了区区二百两出卖主人,着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紫二微微一顿,的确疑点重重,但如今所有证据都指向萧顿,且死无对证。
青禹略一想,就觉得此事不难理解:“怪不得靖安王恶人先告状,等不及谢大人和高大人回来,就想栽赃给大长公主。”
他暗中查过,那天萧达宪遇刺,萧顿嫌疑最大,他却引导朝臣误会大长公主,除了离间大长公主和萧达宪,他怕是还想祸水东引,为他争取毁灭证据的时间。
萧令光却仍觉得有诸多疑点,问道:“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怎么说?”
紫二既然从彬州回来,想来会顺便去探查谢绍荣和高绍宗所查的结果。
这也是紫二疑惑的地方:“属下回来之前,谢大人和高大人为此事起了争执。谢大人想验尸,高大人和泯州的人不同意。”
谢绍荣和高绍宗两人的行为,似乎都符合情理。一人为了案情,一人为了泯州王的尊严,都不算过分。
但泯州王身份尊贵,如此僵持,这件事只怕就到这里了。
那么这件事最终的嫌疑人就是萧顿。
萧令光和赵玄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再查。”
萧顿或许有杀人的动机,也有争夺皇权或是想把她逼退一人把持朝政的野心,但如此多此一举漏洞百出的举动,实在没有必要。
“青禹,你和紫二一起去,想办法拿到更多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