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可琳阋簧:“这我应该的,你谢什么。”
到院子里,居可琳先拿两串烤串给邬思黎垫垫肚子,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掌心被捏一下,左柯让俯身在她耳边:“你房间在我隔壁。”
然后就拎着她行李箱进屋。
邬思黎没拦,这几天他们都会见面,住哪都是一个效果,除非她不来婚礼现场。
居可琳有婚庆公司的电话进来,邬思黎叫她去忙,不用太过看顾自己,也是觉着被当成特殊对象会不自在,居可琳没强留在她身边,告诉她附近几栋别墅都是他们的地盘,她随意溜达,然后就找到李京屹去清静地方接电话。
左柯让还没出来,其他人跟她简单打个招呼就接着忙烤串,邬思黎在人群缝隙里眼尖地见着个稀罕物,朝栅栏边走。
覃关坐在秋千一边,另一半边窝着一黑一白两只毛茸茸的龙猫,头对头,分食着一根面条。
邬思黎喜欢得紧:“我能摸摸吗?”
覃关沉浸式追剧,邬思黎一出声才发觉她的靠近,暂停电影,抄起两只龙猫给邬思黎腾地方叫她坐,再把两只龙猫放她腿上。
邬思黎抓揉着它们顺亮的毛发:“是你养的吗?”
“司琮也我俩一起养的。”
覃关介绍黑色那只是她的,叫一口,白色那只是司琮也的,叫十二,名字由来也讲一遍。
邬思黎有被浪漫到:“真好。”
覃关说:“你和左柯让不是也养了一只萨摩耶。”
说曹操曹操到,左柯让在别墅里出来,环视一圈院子,看到邬思黎,迈步往她那边走。
覃关自觉拿着平板退场,两只龙猫没带走,留给邬思黎玩。
左柯让替换掉覃关坐到邬思黎旁边,侧身面对着她,捉起她手腕,邬思黎收着力不依他,问他干什么,左柯让晃晃手里的喷雾。
“这儿蚊虫多,给你喷点防蚊液。”
邬思黎坚持:“我自己来。”
左柯让朝她腿上那俩龙猫努嘴:“你再喷它们身上。”
邬思黎只好作罢,紧绷的手臂放松,左柯让按两下喷雾,冰凉的液体一块块洒在皮肤上,下一秒又被他抹开。
见她对别家龙猫爱不释手,左柯让提议:“你要喜欢,我们也养两只。”
邬思黎拨弄着龙猫须,不看他:“你想养就养。”别带上她。
左柯让听懂她的潜台词,就点头,说那就不养。
换另一只胳膊喷抹防蚊液。
从胳膊到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一处没落。
泳池那边,杜思勉段骏鹏俩人勾肩搭背,俩人是左柯让回京北后通过他这么个中间人认识的,臭味相投,脾气秉性简直是一比一复刻。
此刻正观赏着左柯让蹲邬思黎身前伺候人的画面。
段骏鹏竖大拇指:“不愧是我们柯柯,吃人豆腐都吃的这么光明磊落。”
杜思勉费解:“把人气走现在又哄,你说他图啥呢?”
“情趣吧。”段骏鹏猜:“毕竟咱柯在爱人这方面一直都挺扭曲,挺叫人难以捉摸的。”
*
居可琳婚礼前夕,俩人都默契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该说话说话,肢体接触有但不多,就和普通朋友相处时一样正常,但问题是他们不是朋友,关系也并不普通。
就这么不冷不热着。
亲密又疏远。
邬思黎抵达科莫的第三天是居李俩人的婚礼。
婚礼仪式在傍晚举行,晚宴后长辈们都各自回房间,接下来是属于年轻人的狂欢,来科莫这几天基本每晚都会有party,但今天这日子非同小可,大家都玩得很疯。
居可琳身为今天的绝对主角,一袭耀眼红裙在中央跳舞,邬思黎没什么艺术细胞,端着杯酒在角落坐下,打开手机录像,帮居可琳记录下她最闪亮的人生片段。
看别人幸福,自己也会感到幸福。
时间一长,手腕发酸,镜头有些抖,录大概一分钟就结束,等一会儿传给她。
杯口贴在唇边,她浅抿着酒液,特调的龙舌兰日出,味道不错。
手机嗡嗡震动,屏幕翻过来一看,是魏书匀微信。
第一条是【思黎黎】
邬思黎就确认对面是苏禾,而非魏书匀。
自苏禾定下婚礼日期后,经常需要邬思黎帮忙确定婚礼相关物品,有时候她手机平板都开着购物界面,来回切换太麻烦,就拿魏书匀微信找她。
一连好几张婚纱图片发过来,问她哪一套做主婚纱好看。
邬思黎一张张放大精心察看,在脑海里想象苏禾穿上之后的样子。
喝下小半杯龙舌兰时,挑选出一件方领缎面婚纱反发回她,然后一只修长骨感的手从身后伸出,腕间红绳鲜亮,五指拢住她手中的酒杯抽走。
“度数高,喝多了你明天会头疼。”
酒杯撂在侧边茶几上,左柯让右手三指握着一杯蜂蜜水,剩下两指夹着一袋酸奶:“要喝哪个?”
邬思黎不太喜欢蜂蜜的甜腻:“酸奶吧。”
蜂蜜水挨着酒杯放,左柯让坐她边上,大腿碰着她大腿,吸管戳破塑料模,插好,酸奶递她嘴边。
邬思黎接过自己拿着。
居可琳他们还在欢闹,跳舞环节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变成奶油大战,人手捧着一块蛋糕,追逐着往其他人脸上抹,不一会儿就看不出他们本来面貌,只能凭借头发长短辨认性别,根据残损的衣服来辨别具体是谁。
邬思黎托腮嘬着酸奶,她坐得远,不会被波及,眉眼弯弯地踏实看戏。
碎短发在耳后不听话跑出,搔得邬思黎脸颊痒,她还未有所行动,那缕碎发就被人挑起重新别回原位。
左柯让屈指蹭蹭她脸,有些热:“晕不晕?”
邬思黎凝神感受一下:“不晕。”
“你酒量确实比四年前好很多。”
“在国外经常有社团聚会,喝多了就练出来了。”
酸奶喝完,邬思黎再一吸,就发出咕噜咕噜的空气声,左柯让极为自然地拿走空袋扔掉。
手有些黏,邬思黎眼睛在周围寻视着,左柯让问她找什么,她说湿巾,左柯让就起身去屋里,不到十秒钟再出来,手里多一包湿巾。
抽出一张给她擦着,邬思黎要自己来,他置若罔闻。
这是那个劲又上来了。
女人心海底针,左柯让一男人也差不多。
说好居可琳婚礼后他们好好谈谈,现在婚礼就到尾声,邬思黎却有点犯怵。
如果谈崩了呢?
那她和左柯让要怎么办?
这么想着就这么盯着他,左柯让眼皮冷不防掀起,目光对撞,邬思黎撇过脸,那边奶油战争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你来我往打得巨热闹。
邬思黎问:“居可琳他们是青梅竹马吗?”
左柯让嗯。
邬思黎感慨:“好幸福,青梅竹马到结婚成家。”
左柯让不置可否,换张新湿巾擦她另一只手:“我想过很多次我们结婚的场景。”
话题开启的令人猝不及防。
邬思黎食指一蜷,就又和他的红绳勾缠在一起。
左柯让似无所觉,语气平淡到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邬思铭走后是我最想跟你结婚的时候。”
他缓顿片刻:“我怕你觉得孤独,我想给你一个家,告诉你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都擦干净,湿巾扔进垃圾桶,左柯让话锋陡然一转,抬手指向南边一座山峰:“那边半山腰风景不错,我来第一天在那儿坐了一下午。”
他问邬思黎:“夜景应该也很漂亮,你想不想去看看?”
……
左柯让开车。
他们俩手牵手出门时,就在众人面前走过,没有一个人多嘴问,都心照不宣地达成某种共识。
在院子里瞧着山不远,开车十五分钟才到。
有缆车可以登顶,到现在太晚,缆车关闭,半山腰风景也不错,科莫湖没有高层建筑,半山腰的高度足以俯瞰整座湖区,远处是高耸挺拔的阿尔卑斯山脉,脚下是五彩缤纷的小镇。
开的是辆敞篷车,停好车,左柯让打开篷顶。
夜色浓稠,月光皎洁繁星璀璨,湖面波光粼粼。
左柯让探她手心温度:“冷不冷?”
邬思黎长袖长裙:“不冷。”
左柯让今天是伴郎,穿一身正装,板正有型。
他还是脱掉西装外套盖在邬思黎腿上。
左柯让倾身靠过来时,戴着耳骨钉的那侧耳朵冲邬思黎,邬思黎摸摸自己同位置那枚耳骨钉。
这是他们恋爱第一年,邬思黎知道他生日后,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他不过生日,但礼物可以收,琢磨半天带她一起去打了耳骨洞。
这个标志迄今为止,已经是存在的第六个年头。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左柯让拆下领带,又解衬衫袖口的扣子:“你说你搞不懂我,但是比起我那些朋友家人,我在你面前最透明。”
袖子粗糙地卷上去,昭示着他的燥意:“你就以最普通的心态来揣测我。”
“站在我的角度,以一个喜欢你的人的心态来揣测我。”
第45章
左柯让又去解另一只袖口, 说不清是他心不静还是扣子太紧,半天没弄开,邬思黎看不下去, 伸过手帮忙。
“我给你解吧。”
她身体朝他那边微侧,他手放在她并拢的双腿上, 即便隔着一层他的外套, 好似也能感知她的温度。
沉默在发酵。
邬思黎平整地理着他的袖子,睫毛半掩,神色淡然, 指尖时不时擦过他小臂,一如四年前分手那晚,她给他消毒包扎伤口时一样。
“我也一直都不懂, ”左柯让找不到她眼睛, 目光在她鼻尖一落:“当初分手,你说喜欢我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只想我放你走。”
他轻声控诉:“没有这样的。”
表白完就要分手,
谁家好人这么玩?
他期盼那么久的一句喜欢,是在那种情景下得到。
并且那个时候,他在偷偷计划着向她求婚。
“我每次都要靠威胁你才能满足我想要的。”
“你就只需要给我个笑脸,甚至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只说一句你想要, 我就什么都能给你。”
更遑论是她说喜欢他。
那就是无论她提出于他而言多难办的事情他都会做到。
哪怕是她要离开他,他也会同意。
他总不能辜负她的喜欢。
邬思黎卷地很慢,像是电影0.5倍速,衬衫袖子卷到左柯让手肘下半寸, 沿着他青筋脉络滑到他掌心,握住。
“是真心话。”
不是权宜之计, 就是:“真的喜欢你。”
左柯让快速接:“那你这四年一次都没找过我。”
生日、新年的零点祝福都是他先开始,这是他仅有的两个和她名正言顺联系的机会。
他摔断腿就是一年除夕, 也就只有过年这种大日子他才会跟左继坤碰面,然后就以闹到医院收场。
那年新年零点祝福他没能及时发送,第二天早上醒来补发,邬思黎一小时后回他一句同样的新年快乐。
就是这样。
他侧头望向车窗外,手没舍得抽,还任邬思黎牵着:“我不推着你你就从来不会朝我走。”
邬思黎词穷。
左柯让说的是事实,四年里所有的联系都起源于他。
木讷地张张嘴,无从辩解,垂下头。
左柯让拇指稍动,磨着她虎口,坦然承认:“我确实是想看看你能为我主动多少。”
他说但是:“我也确实是真的想过我们要不就这样,就算了。”
“因为我觉得你没有我好像会生活的更好。”
他没有安全感,他偏执,造成他这样性格的人不是邬思黎,可她却要承受他的阴暗面。
邬思黎第一次提分手,他把他俩都关起来那段日子,邬思黎的精神岌岌可危,如果不是想起邬思铭那封信,如果她没有用一句喜欢来破局,他固执己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四年里他一直都在自责:“我感觉我带给你的只有难过。”
可是邬思黎回了京北。
他真没刻意去打听过邬思黎,段骏鹏和邹念桐玩得还算不错,他就会得到一些消息,沪市一家翻译公司开出诱人条件都没能挖动邬思黎。
宁城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是她的依赖。
明明怎么都不会轮到京北的。
“电话是我故意打错的,只要你来了就够了。”
邬思黎一步都不用迈出,她就站在终点,朝他勾勾手他就能拔足狂奔。
“我给你发消息你把我好友删了,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看见魏书匀去接你,你说你在约会,段骏鹏告诉你我在医院,你就又来了。”
他问:“我俩到底谁难懂?”
被中断过一次的解释姗姗来迟,前因后果邬思黎通通交底:“魏书匀他有女朋友,那天是我们三个一起,他女朋友就在车里,是我学姐。”
“我回国前赵月雯说看见你陪别人去婚纱店,我同事也撞见过你在挑戒指。”
“我以为你有女朋友了,后来碰到居可琳,她问我们怎么还没和好。”
到此,邬思黎才安下心。
在他所有朋友的认知里,他就只有她。
左柯让转过脸看她:“那你刚才在挑婚纱。”
邬思黎就翻出聊天记录,调低亮度:“是苏禾,我学姐用他的手机跟我聊天。”
四周都暗,冷白光束照进他心口,牢固的症结就这么轻巧散尽,左柯让短时间没能回过神,就点点头。
“我早就想跟你说清的。”邬思黎倒扣过手机,光源消灭,她按按眼皮,缓解眼睛被闪到的酸胀:“是你说不需要的。”
她鼻腔一酸,瓮声说:“我不喜欢你那个样子,我知道你在口是心非,我故意说在约会,故意顺着你就是想你亲口再来问我。”
就像刚才那样,直白地将他在意的点倾囊倒D。
那才是左柯让。
左柯让捏她手指:“你套路我。”
邬思黎说对。
原来这儿还有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左柯让就很淡一笑。
半山腰起了些风,左柯让想关篷顶,邬思黎拦他,摸她手心温度还暖着,又碰碰她脸,就依她。
月亮隐入云层,光线减弱,对方面容又模糊一分。
左柯让掌心翻转,卡进她指缝扣住:“我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再去爱邬思黎。
想要拥有又觉得自己太烂太垃圾的感觉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