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说快说说,我前两天看你在朋友圈官宣激动死了要。”
知道她在国外参加朋友婚礼,佳佳就憋着没分她心,如今见到面,再也按耐不住,挽着她胳膊晃:“上次聚餐来接你那人就是他吧,老胡说的时候我们当他喝多了还没太信。”
“是他。”邬思黎轻翘唇角,不自觉笑:“他是我初恋。”
佳佳惊愕张嘴,并伴有一声短促吸气。
到门禁闸机前,邬思黎刷ic卡过门禁,佳佳紧随其后,正是上班高峰期,写字楼里还有其他公司,打工仔个个穿着考究精致,有几人手中还提着必备咖啡,邬思黎和佳佳排在人数相对较少的一部电梯前等待。
简略概括一遍他俩的故事,起因她没讲,就说大学谈两年恋爱,中途遇到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能分手,现在时机成熟,就和好了。
佳佳二次吸气。
她平常在工位摸鱼看个偶像剧都要生要死的真情实感,邬思黎极有先见之明地按上她手背,示意她别激动。
佳佳又吐气,低声兴奋:“我靠我靠,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初恋白月光!”
她都要蹦起来:“你俩这buff叠满了,现实版偶像剧啊!”
邬思黎还从未这样想过,被佳佳这么一形容,还真挺贴切。
“他得对你多好啊。”佳佳关注点在:“居然能叫你这么多年后倒追。”
电梯抵达一楼,邬思黎徐步跟在队伍后面向前挪动,不吝啬在外人面前肯定左柯让:“他是很好。”
到办公室又是被其他同事一通询问打趣,不过点到即止,成年人之间的社交都有边界感,不会没分没寸,空闲时八卦一下,领导一来,就作鸟兽散去忙工作。
有份文件邬思黎保存在微信收藏夹里,要导入电脑,拿起昨天下午就被她置之不理的手机,有几条未读消息,置顶那一栏是左柯让十分钟前的报备――
Atopos:【我到了。】
Atopos:【今天会很忙,不一定能及时回你消息,乖乖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邬思黎回他:【我也到了。】
引用他第二条回:【好。】
退出查看剩余消息,魏书匀的聊天框在最末端,红色角标里是数字三,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在干什么?
邬思黎疑惑点开。
第一条消息是昨天下午六点多钟发来,一张支付宝账单详情截图――
付款方是左柯让,转账数额为88888,备注新婚快乐。
第二条消息是一排问号。
邬思黎都怔住,想起昨儿下午他说要用自己手机,原来是干这事。
切回左柯让微信,截图转发给他。
邬:【你干嘛?】
左柯让是真在忙,一上午都没碰手机,中午午休才得空回复邬思黎。
Atopos:【我不备注挺清楚么,祝新婚快乐。】
Atopos:【份子钱啊。】
彼时邬思黎在写字楼下新开的一家主打二人食的烤肉店吃午饭,手边屏幕亮起,猜到是左柯让,她侧目解锁。
一秒钟阅览完他的回信,食指戳戳点点着键盘。
邬:【你给他什么份子钱啊。】
左柯让和魏书匀严格来说连认识都算不上,就打过一次照面,而且份子钱她已经给过,还是双份,因为和魏书匀苏禾都认识。
他是在凑什么热闹?
Atopos:【他不是你朋友么,我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吧。】
Atopos:【居可琳结婚你不还送礼物了吗。】
邬:【那是因为她邀请我了呀。】
左柯让学她语气:【对呀。】
Atopos:【那我随了份子钱,他们不就也会邀请我去?】
这个因果关系颠倒了吧?
邬思黎都险些被他绕糊涂:【你是不是不想我单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不想我单独见魏书匀。】
Atopos:【说什么呢宝宝,我俩都和好了他都要结婚了,我还有什么不想的。】
左柯让振振有词:【我就是怕你一人去孤独,我自己在家也会想你。】
Atopos:【他们在宁城办婚礼对吧,到时候咱俩故地重游一次,多好多浪漫。】
他是能说会道的。
邬思黎发一串省略号过去。
Atopos:【好了宝宝,我们不说这事了。】
传来一张他午饭的照片,并问她:【你吃饭了吗?】
邬思黎有样学样,对准桌上美食也拍张照脸过去。
邬:【在吃。】
Atopos:【那不聊了,你先吃饭。】
左柯让黏人有度,邬思黎有正事时他从不烦人,也是想叫他专心吃饭,邬思黎就没再回。
佳佳在她对面姨母笑着:“初恋哥啊?”
公司里和航天局打过交道的都知道左柯让的名字,但有时候八卦喊人全名不如用代号便捷,邬思黎那初恋一词蹦出后,初恋哥就成功代替局草这一称呼,成为佳佳口中左柯让的新代号。
自己介绍时不觉什么,别人一重复,邬思黎就有点脸热。
表情说明一切,佳佳得到答案。
一上午过去,她还是很梦幻,她列举的那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就很好磕啊,而且俩人长得也很偶像剧。
男帅女美,这才是正确的基因组合!
佳佳叉一颗小番茄塞嘴里,双手托腮嚼着,咽下去后提问:“我有问题。”
邬思黎拿着烤肉夹将烤盘上的肉片翻面:“你问。”
“就算你们谈过,也分开四年了,你才回国一个多月就和好了,不会生疏吗?”
算上早恋,佳佳统共谈过三次恋爱,每一段恋爱到最后都是撕破脸那种,她无法和平分手,她的恋爱观就是要耗尽自己对对方最后一丝爱意,以后一提到他名字都会生理性厌恶,要达到这种程度她才会甘心分手。
邬思黎左柯让这种还爱着就分手的,她没有经历过。
以往看的偶像剧里,男女主那个破镜还要好一番折磨才会重圆,他们这速度未免太快。
“会生疏。”
邬思黎在回国前、在见到左柯让前也预想过重逢后他们两个会生疏,会不知该如何相处,但当她真正见到左柯让的第一秒,她的第一反应就只想跑去抱他。
“后来我发现我会觉得生疏是因为我们都在装。”
后来她发现左柯让也在克制。
佳佳脑袋要成拨浪鼓:“不太明白。”
邬思黎将烤好的牛肉夹给佳佳,空盘子撤下去:“就是不确定对方心意,又不敢问,只能用迂回的方式互相试探。”
佳佳这就有些感同身受:“我懂我懂,我恋爱的时候也喜欢作作死。”
她长吁短叹:“感觉人越长大越虚假,小时候喜欢和讨厌都摆在脸上,长大后反而畏首畏尾起来,有话不直说什么都揣在心里,拧巴的要死。”
“因为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吧,不知道下一步迈出去后是平地还是悬崖。”邬思黎用叉子挑起一撮乌冬面,在盘子里一圈圈卷着:“我以前觉得拧巴是个很致命的缺点,什么都要靠身边人猜,很累。”
烤肉店里蛮有格调,放着R&B的歌曲。
歌名暂且不知,歌词得宜――
懂一个人也需要忍耐
要经过了意外
才了解所谓的爱
邬思黎打开浏览器搜索歌词,又在音乐软件里找到这首歌分享给左柯让:“我也以为这个毛病会跟我一辈子。”
佳佳读懂她还有后续:“现在呢?”
“现在依然这么觉得。”尘埃落定后再回忆起前一个多月和左柯让之间的你来我往,很幼稚也很墨迹,一句话就能搞定的事情他们非兜个大圈子,可是:“他不觉得这是缺点,他甚至觉得――”
很可爱。
最后一天在科莫湖,他们在山顶看日出。
邬思黎有问过左柯让类似和她在一起会不会累的问题。
左柯让当时与她并排坐,迎着熹微晨光,朝阳将他面容染成金色。
他说他不觉得这是她的缺点,如果她非要固执认为是缺点,那他也爱。
爱一个人不止要拥有对方的优点,还要接受对方的缺点。
只要是她,好坏他都喜欢。
在太阳露出全部光芒,他们接吻前那一刻。
左柯让转过头看她,笑容散漫,情话说得特文艺:如果爱她是一场探索未知的旅程,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冒险,直到解开谜底找到终点。
正是基于他这份热烈的爱――
邬思黎柔缓一笑:“那些根深蒂固的我以为,其实不需要我刻意去改。”
在感受到左柯让的付出后,她不由自主就想反馈同等甚至更多。
电影《蓝莓之夜》里有一句台词:其实要过那条马路并不难,就看谁在对面等你。
手机一震,左柯让回话。
一张截图,是她分享那首歌的歌词截选――
今后的岁月
我们一起了解
第50章
年假休快一周, 工作堆积不少,邬思黎在公司加了会儿班。
啪嗒一下台灯关闭声音,办公室内另一位同事拎上挎包:“思黎我走啦, 你也别太晚。”
邬思黎应声抬头,朝那人摆摆手:“拜拜, 路上小心。”
同事抛个飞吻:“拜拜, 明天见。”
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下邬思黎一人,空旷宁谧。
校对完最后一页译文,电脑右下角时间是八点二十分。
手机屏幕由黑转亮, 通知栏里收纳着许多软件推送消息,最上端是微信未读。
左柯让发来的。
Atopos:【还没忙完?】
Atopos:【没忙完带回家再说,先去吃饭。】
Atopos:【我在你公司楼下, 下来。】
邬思黎五点半时告诉他自己晚上要加班, 回去晚一些,叫他不要等自己吃晚饭。
发送之前就知道这句叮嘱他不会听。
一一保存好文件,关掉电脑、台灯,邬思黎下班。
进电梯前回左柯让:【来了。】
电梯里只有她一人,邬思黎习惯把边站,电梯里没信号, 她就愣神发呆,放空大脑休息着。
下行的电梯停下,邬思黎看眼电梯显示屏,十七楼外有人在等。
她后退一步, 到电梯后方,瞥到镜子里的自己, 发觉自己着急下楼,工牌眼镜都还齐全戴着, 刚摘下工牌,电梯门开,她分去个眼神。
电梯外是个男人。
任卓元。
旧人相见,神情都有几分不同程度的愕然。
电梯门自动闭合,任卓元抬手一挡,跨进来。
站在邬思黎斜前方半步远,侧向她:“好久不见。”
邬思黎也回:“好久不见。”
他们不算朋友,就是校友,多年未见好像也没什么可聊的,千篇一律的寒暄过后就双方失声。
显示屏数字不断跳跃,楼层越来越低,此后过程没再有其他人上来。
电梯由十二楼下降至十一楼,任卓元又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邬思黎当年出国,他略有耳闻。
同左柯让分手也是。
他们没什么深仇大恨,大学时的龃龉早已是过眼云烟,邬思黎对任卓元不讨厌也不喜欢,既然他起头,她就回应:“快两个月了。”
任卓元看到她勾在手里的工作牌:“你在这里上班吗?”
“对。”邬思黎将工作牌放进包里,礼尚往来:“你呢?”
“出差。”任卓元举下提着的公文包:“怎么没回宁城?”
邬思黎如实说:“左柯让在京北。”
不是想告诫或者暗示别的什么,邬思黎没那么自恋,觉着任卓元还喜欢她,以此来表明衷心。
这就是她来京北真实原因。
任卓元事先有所猜测,不太意外,点点头。
默一秒,他道歉:“以前的事,对不住。”
悔过之心他当时没有多少,澄清视频是在左柯让找上门后他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的结果,他欠邬思黎一个真心道歉,不幸丢过一次手机,手机号微信号全部换新,和以往同学都断掉联系,一拖再拖,如今终于能为当初不成熟的自己做一个终结。
“都过去了,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
真要论是非对错,左柯让也在背后动过手脚,害得任卓元丢失甜品店工作,一报还一报,就当扯平。
邬思黎道出真相:“我从没怪过你,你会被甜品店辞退,我是主因。”
任卓元一愣:“怪不得那么突然。”
邬思黎微抿唇:“所以我也很抱歉。”
“你说的,都过去了。”任卓元笑:“我现在挺好的,以前那点事都放下了。”
他大四那年父亲病情恶化,那时候家里连手术钱都凑不齐,而他所谓的梦想在那一刻一文不值,是孙豪启垫付的手术费医药费,就这样,他大学一毕业就进入到孙豪启的小公司里帮忙。
虽然还是在家庭变故的重担压力下放弃曾经信誓旦旦要坚持的梦想,但好歹守护住了更为重要的亲人。
到一楼,电梯门开。
任卓元绅士的挡住门,叫邬思黎先出。
走出电梯一拐弯就正面对向写字楼大门口,一道挺拔身影等在门外。
没玩手机没干别的,就直勾勾望着电梯这边在等。
看到邬思黎,左柯让唇角轻提,下一瞬见她同行还有一男人,眉梢一挑。
四年过去,在宁城那些过客左柯让都记不太清,走到近前,他才认出任卓元。
和刚才一样的开场白,任卓元说好久不见。
左柯让冷淡一颔首,手递向邬思黎。
左柯让是不可能跟任卓元有一个字能聊,这一次意外叙旧到此就能结束,邬思黎握住左柯让手,俩人并肩站到一处。
她对任卓元道别:“那我们就先走了。”
任卓元:“再见。”
左柯让牵着邬思黎下台阶,另只手接过她的托特包,偏头同她说着话。
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大家都在时间冲刷下脱变一层又一层,但是在邬思黎面前的左柯让好像始终如一。
还是那么黏她,只要她在场眼睛就只定在她身上,对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异性都抱有最大敌意。
左柯让拉开副驾驶车门,邬思黎坐进去。
任卓元看到这,释然笑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
上车后,左柯让觑着后视镜。
任卓元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凝聚成一个黑点。
“你俩怎么碰上了?”
邬思黎摘掉眼镜,眼镜盒还在办公室,她抽出两张纸巾包裹起镜片以免划花:“他来出差,在十七楼上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