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汗,是是是三王子。”
美人在怀中瑟瑟发抖,乌巴图柔声安慰了几句,才抬起意乱情迷的眼,随意瞥了眼乌善。
乌善气的脸更黑了。
“你个贱人!”
他举着刀,却是直指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眼底杀意毫不掩饰。
“你个逆子,难道要杀了本汗?”
“逆子?哈哈哈哈逆子?阿布,你睡我女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亲儿子!”
“你的女人?笑话,这伊兰宫的女人,难道不都是本汗的女人?阿雅是我的女人,他不过是挂了个三王子妃的名号,名正言顺地待在宫里而已。”
“三王子妃……名号?阿布何不直接杀了我?反正你从来没把我当过你的儿子!”
乌善似真的有些疯魔,总之他现在这个样子,与之前和我兵戈相见时的沉着冷静判若两人。
想来他真的很生气,毕竟这种事情,放在谁头上都不好受。
可那乌巴图就不一样了,他简直就是地地道道的人渣,面对儿子的质问,丝毫没有难堪和愧疚,甚至还露出了些无所谓的引以为豪。
“这乌巴图真是作死,我要是乌善,今天就一刀杀了他,然后取而代之。”
我在屋顶纵观全局,甚至说着风凉话似的指点江山。
其实关于乌巴图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这个首领好色成性,染指了许多大臣的妻女,早已不得人心。
这样一个人,乌善取而代之,绝对是支持的人大于反对的人。
而且乌善,有这种野心,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就摆在他面前,就看他怎么选了。
显然,乌善的想法与我一致。
他果真提刀,砍了过去!
乌巴图没想到乌善真的会弑父,躲闪不急,竟直接将怀中的君雅推了出来……
他居然,要君雅替自己挡刀!
还真是个,自私自利的畜生。
我本以为君雅必死无疑,毕竟乌善的身手我领教过,快狠准,挥刀的力度极大。
更何况,他现在是盛怒之下。
可却没想到,我小瞧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娇娘。
她竟然侧身一转,挣脱了乌巴图的禁锢,不费吹灰之力。
只见她身形如鬼魅般,转到了乌巴图的身后,趁其不备,一把将他推到了乌善的刀上……
鲜血瞬息间喷涌而出,溅到了乌善的脸上。
他方才还黑的难看的脸,忽然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刀,就那样看着乌巴图倒了下去,赤身裸体,死不瞑目。
“三王子好身手。”
君雅披了件衣服,坐在床上,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表情冷静地与先前判若两人。
“阿雅才是好身手。”
乌善的语气柔和,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阿雅甚至都未瞧他一眼,只是站起了身,背对着他说了一句:
“答应三王子的事我已经做到,还望三王子勿忘了自己的承诺。”
“自是记得。”
“那便好……”
好一出狗咬狗的内斗大戏!我在屋顶看得是津津有味。
不过这君雅的身手,瞧着怎么如此眼熟?
我自重生以后,有些事情死活都想不起来,就像此刻,眼熟但毫无印象。
想不通便暂且先不想,我一向通达,否则也不会一次自杀未果后,便不再执着,而是在天牢里安安份份地待了一年。
毕竟若我是真的想死,他们能拦我一次,也断拦不住我第二次。
眼下这个君雅帮三王子除去了乌巴图,乌洛邦的局势怕是会有很大的变化。
乌善这个劲敌,可比乌巴图难搞多了。
乌巴图一死,乌善自然就是这乌洛邦唯一的王,毕竟他另外两个哥哥,都在二年前,被我与阿爹斩杀于战场。
也不知这周则庸打的什么算盘,帮大离培养了一个强大的劲敌。
乌善可不是什么记人恩情的良善之辈,他骨子里的阴郁城府,自始自利,可一点不比乌巴图少。
这大离与乌洛邦日后,肯定免不了要重新开战。
然而这些也都是一年以后的事,毕竟如今初家军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初家军的士兵还在。
记得上一世,在被关进牢里没多久,就听说李衍接手了初家军余下的将士。
李衍此人虽然阴险狡诈,但领兵打仗却很有自己的章法,是个将才。
保大离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这个安王殿下还是能做到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到头来不过是一抔黄土埋忠骨。
英雄总要谢幕,可那些任忠义被践踏的小人,也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惜初将军死了。”
我正打算离开,便听见君雅又说了话。
她为何提到了阿爹?
“此事我知不是你所为,亦不会怪在你头上。”
“三王子明鉴。”
这话怎么说得云里雾里的?君雅不是周则庸的人吗?不是周则庸要害阿爹吗?
难不成,还有别的势力在盯着初家军?
“有刺客!快抓刺客!”
守卫们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很是杂乱慌张。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要抓我,反正现在是真的该走了。
三王子宫也没什么好回去的了,于是我决定乘机溜出去,反正我有经验。
当我从屋顶处翻身准备离去时,好似看到转角处有处人影。
那人影有点眼熟,可我来不及一探究竟,就不得不赶紧逃命。
因为有守卫发现了我的踪迹。
若不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也不至于暴露行踪。
我在心底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多管闲事,便火速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大汗驾崩,伊兰宫应该是乱的很,只怕早就鸡飞狗跳。
按理说本该分身乏术的伊兰宫,竟然能派出五六个顶级的高手,来追捕“刺客”。
拼死杀了最后一名来追捕的高手后,我只觉得自己又快死了。
难不成重活一世,还是落得重伤的下场?
反正不管重不重伤,这次都不能往玉门关内逃命,万一又遇到柳盈盈……
不如去找顾行之?他现在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信任之人,要想活着,只能去找他。况且他医术了得,定能救我一命。
思及此,我立马调转了方向,强忍着箭伤,骑着马,朝初家军的驻地去了。
第8章 又见李衍
再睁开眼时,我竟又到了江南。
还是在一艘画舫上。
不会又遇到柳盈盈了吧?
心中升起万分不祥,只期望不要再重蹈前世覆辙。
“殿下,你救那刺客姑娘,是为何?”
殿下?我心头一紧,愈发觉得不安。
“自然是因为,她有用。”
这声音?李衍?!
我不是去找顾行之了吗?怎么反而到了李衍这?
“殿下难道不是因为她长得像……”
“多嘴,交代你的事,还不快去办。”
“是。”
这三言两语,全然坐实了李衍的身份……没想着重来一世,我竟然,又成了李衍白月光的替身?!
“姑娘既然醒了,就过来坐吧。”
李衍冷淡的声音传来,倒是让我翻江倒海的心冷静了下来。
我起身坐到了他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喝了下去。
躺了这么久,都快渴死了。
李衍像是有些不悦,来了一句:“她不会这么粗鲁喝茶。”
我:……
“这位,殿下,你说的她是你的心上人吧?我是我她是她,你把我当作替身我没意见,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他明显愣了一下。
良久,还是问我:“什么条件?”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要做殿下的谋士。”
李衍抬眸瞧了我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承认姑娘是个绝世美人,若做个宠妾,当当花瓶养着,倒也未曾不可,但谋士……”
他忽得一声轻笑,又说道:“姑娘看上去可不是个聪明人。”
我心里骂了句去你娘的宠妾,面上却还要装出和颜悦色。
毕竟只有成为李衍的谋士,才能接触众多朝堂之事,才能有机会搜罗周则庸的罪证。
这些,都不是一个宠妾的身份可以办到的。
“安王殿下这是不相信我有这个本事?”
四周骤然寂静,李衍眼底的杀意猛然涌起。
“你怎知我是安王?”
他生性多疑,做个无脑的花瓶他可以安心带在身边,可要做谋士,就得有脑,不仅有脑,还要非常聪明。
可非常聪明又会引起他的猜忌,所以倒不如,破釜沉舟。
“自然是猜的,当今圣上有四个皇子,安王最为年幼,容貌也是最像圣上的,我自小长在玉门关内,昔日陛下亲征玉门关时,我远远地瞧见过他的样子。”
李衍确实与皇上最相像,可仅凭这一点察言观色的小聪明,还不足以让他对我另眼相看。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其实,殿下去过伊兰宫吧?”
此话一出,李衍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似裂痕,握着杯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如此之态,我便知晓自己猜对了。
“我猜想殿下救我,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容貌,更因为你发现我听到了君雅在乌洛邦的谋划。”
他只悠悠地看着我,眼底似笑非笑,良久才来了一句:“你倒是,聪明。”
李衍此人向来吝啬赞许,他如今既然夸我,且是发自真心,想必是对我的话感兴趣了。
“君雅表面是周相的人,但实际上是殿下您的人吧?”
李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透似的。
我再接再厉说道:“当时我本准备跑了,依稀看到个人影,所以才耽搁了逃跑的时机。那个人影就是殿下吧,殿下是故意让我好奇,然后让守卫发现我,从而将我逼入绝境,你本意,是为了杀我吧?而且,那日追杀我的人,身手可不像伊兰宫内守卫,倒像是中原的高手。”
当日与我打斗时,那些追兵虽然刻意隐藏了招式,但他们没想到我的武功不赖,甚至可以说是上乘,以至于情急之下,还是暴露了本家功夫。
只因那日我一味地想要逃命,没注意到那么细致,今日仔细回想,才觉得不对。
那几个高手的身法招式,与君雅几乎一样,实乃同宗。
“君雅为了躲乌善的刀,所暴露的身手极为特别,瞧上去倒像是大内亲卫才有的身法招式……”
我话音犹在嘴边,李衍忽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眼底的杀意骤然涌起。
他此刻,真真正正地想要杀了我。
我被掐的脸色泛红,呼吸不畅,眼中泛着泪光。
这是第二次了,上一世被他掐住脖子,好歹还松了些力道,这一世他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我哑着嗓子,虚弱无比地说道:“殿下,您若是此刻掐死我,只是掐死了一个知道秘密的人,可若是我死了,您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为何知道这些秘密,我又知道多少殿下您不知道秘密。”
他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我赌他,不会轻易让我死。
毕竟他是个聪明人,未知的秘密就等于未知的危险,这个道理他比我更清楚。
以李衍的性格,定是要做那总揽全局的执棋者,将危险掐灭于未燃。
所以,他必定不会杀我。
果然不出所料,李衍最终还是放开了我。
“看来是我本王看走眼了,你不是个空有其表的美人,你还真有几分谋士的样子。”
他的脸色柔和了下来,看着我的眼神竟多了几分真心,甚至,亲手给我倒了杯茶。
我自然不会同他客气,坐了下来,一口气把那茶水喝完了。
他的脸色又有些不好了,像是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一句:“她不会这么粗鲁喝茶。”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计较这个,只是来了一句。
“说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这是给我机会,让我把知道的秘密都吐出来呀!
我给自己又倒了杯茶,一股脑儿全部喝完后,才缓缓地开了口。
“大内亲卫都是保护陛下的,亲王可以有暗卫,但绝对不能有亲卫,除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安王殿下。”
李衍少时体弱,加之曾遭遇过刺杀,先皇曾派自己的亲卫去保护他。
先皇并非当今圣上,而是李衍的皇祖父,已故去八年。
李衍与当今圣上的关系可以说是十分微妙,二人之间并不亲厚,不仅不亲厚,甚至很恶劣。
这个在先皇庆帝时期备受宠爱的皇孙,到了历帝时期,就被逐渐冷漠。
民间关于此的传说多如牛毛,其中一种我也曾听说过。
据传历帝的皇位是弑父夺权而来,历帝并非先皇嫡长子,而是二子,但庆帝驾崩后,遗诏所传位之人,赫然写着李崇。
李崇,便是当今圣上,李衍的父皇。
而李衍之所以被历帝冷落,是因为他曾于朝堂之上上书陈情,要求彻查庆帝突然驾崩之事。
不曾想触怒龙颜,被贬出京足足六年。
若非李崇病重之时,忆起李衍生母曾于他有救命之恩,再加之此时的李衍已然是个闲散之人,李崇这才下旨,召他回京,恢复了安王封号。
可回京后的李衍却变了,全然没有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样子,整日里把酒寻欢,在京城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反倒爱四处游历。
这样一个安王,让许多曾支持他的人惋惜,但却让李崇很放心。
第9章 我的身份
“这批亲卫是皇祖父暗中派给本王的,无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姑娘又是何人?从何得知?”
李衍终于问我身份了,还真是难得的很。
前世他便从未问过我的来历,似乎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还入不了他的眼。
“不瞒殿下,其实我叫初若一,是初晚小姐的暗卫。”
知道的又多,功夫又不错,从小又长在玉门关,认识我的人也不多,那初晚暗卫这个身份自是再合适不过的。
许是没想到我是初家的人,李衍看上去十分惊讶。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出现在伊兰宫,你是想替你家将军和小姐报仇?”
我点了点头,沉着声,眼底弥漫了一股悲伤和痛恨。
“小姐待我如亲姐妹,如今她和将军含冤而死,我一定要让周则庸,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