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小日国太子扭头看向身旁正起身的沈溪月,额上青筋爆起,“你在骗本太子!为何!”
“你要怪就怪你们小日国首相派你来和亲。”沈溪月学着他前世的言语,学着他凶戾的神情。
“毒妇!”小日国太子无视脖间的刀,猛地拔出刺穿手臂的箭,如瞄准猎物般盯着沈溪月。
可他手上鲜血淋漓的箭没有碰到沈溪月分毫,脖间就被划开一道道口子,生疼得厉害,让他再次跪倒了下去。
满口的鲜血堵住了他的话语,最后的气力,他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青梅,是重臣之女,对他很是柔顺,从没惹怒过他。
后来他训服了一匹野马,最是宝贝它,将它带给她看,她竟抽出他的佩刀刺死了它!
她当场被他给掐死了。
之后才查到,原来在少年时他怒中看到一只花猫经过,活活把它砸死,正是她娘生前给她的最后一件生辰礼。
她靠近他是为了报复他。
如今,这个被他视为太子妃的沈溪月,亦是!
沈溪月面对小日国太子这般,面上毫无恐惧,看着他如此痛苦,她很是痛快。
为何?我是大夏的郡主,而你是小日国的太子!
为何?就为我前世皮开肉绽的伤痕!
“毒妇?谁能毒得过谁?但,妇?”沈溪月朝已经倒下的小日国太子轻蔑一笑,“本郡主还未出阁,当不起。”
每每听到他叫她太子妃就很隔应,谁愿嫁暴戾之人,谁愿把仇敌之人当夫君?
沈溪月话音才落,一身子便朝她重重倒来。
一个趔趄险些两人一齐摔了,沈溪月双手环腰扶稳了他。
生硬的盔甲把她硌得生疼,但感到那传来的温热又舍不得推开。
她下低头,正好看到他腰间露出那抹红色的平安结,染了风尘但完好无缺。
“这是何故,快传太医!”上头玄帝的声音响起。
沈溪月早已搭上了他的脉,是疲劳。
与此同时那副将跪下回了话,“禀陛下,拿下小日国首相首级后谢大人让我们先行一步,他日夜兼程追上,应是疲惫的缘故。”
论功行赏是在夜幕降临的宫宴上。
此次宫宴是在数丈高的琼华台上,金碧辉煌的殿宇外便是个大露台,赏月绝佳。
帝后高坐在上头,下边左儿是后宫妃嫔,右儿便是王公大臣及其家眷。
玄帝举起面前的桂花酒,大赞道,“拿下小日国谢家二郎和清河郡主功不可没!”
“今后特升清河的食邑比照朕的嫡公主,谢家二郎任刑部右侍郎一职,二人赏黄金千两!”
一身玉兰色百蝶纱缎宫装的沈溪月和身着沧浪如意纹圆领袍的谢令安,一同出席谢恩。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站在一起,竟出奇相配,男子玉树临风,女子容貌明艳灵动,活脱脱一对才子佳人。
虽这清河郡主和清玉郡主的容貌相似,但神韵性情是大相径庭,更区别于谢令安对两人的态度。
席面上坐在维持着笑意的福安长公主身后的清玉郡主,眸中欲喷火看着这一幕,指甲用力扎着手心,但大体上不得不强撑着她的体面。
病重一月有余的令安哥哥今日竟纵马从城外而来!
与母亲决裂一月有余的沈溪月竟是悄悄配合着令安哥哥!
这时,高位上的玄帝笑着道出让清玉郡主更为不快的话:
“近日战王向朕求娶清玉,恰好今日谢家二郎累倒在清河身上,朕特令,取消谢家二郎与清玉的婚约,让四人……”
这是玄帝给清玉郡主保留颜面的说法了。
在他眼里清玉和清河这两人谁嫁谢家二郎都一样,利益无差。
“皇帝舅舅。”
一个女声突然声音打断了他话。
沈溪月扭头看去,只见清玉郡主正笑着出席。
她行礼后笑着道:
“原是清玉为了给令安哥哥祈福险些滑倒,战王好心扶了清玉一把,众目睽睽之下,战王是担忧清玉的声誉才会向皇帝舅舅求娶。”
她说着满眼柔情看向谢令安,丝毫不理会战王此刻黑着的脸。
反正她那会子的承诺是临摹两可的。
她继续道:
“如今令安哥哥也是无意累倒在妹妹身上,清玉不在意,相信令安哥哥也不会在意战王的事,所以不劳陛下费心改圣旨。”
玄帝听后捏了捏眉心。
这是非要朕把谢家二郎不要任何赏,只要一道与清河的赐婚圣旨明白道出?
最后玄帝还是留给了她一些颜面,
“让你祈福是掩人耳目,朕话已出,无再收回的道理,你与谢家二郎的婚约换成清河,至于你与战王,随你罢。”
“谢陛下!”
那边清玉郡主还在怔愣,还在难以置信,这边沈溪月和谢令安已经谢了恩。
清玉郡主此刻还沉浸在悲痛情绪中,不知那最是讨厌背叛之人的战王捏紧了酒杯,正死死盯着她。
第83章 放荷花灯
“恭喜郡主。”
“恭喜谢大人”
“公主驸马教女有方。”
“国公夫人教子有方。”
“……”
在一声声恭贺中,清玉郡似乎是强压着伤心看着沈溪月,欲语泪先流,“妹妹……”
这无疑是把沈溪月架在抢姐姐心爱之人的炭火上了。
殿内众人的恭贺原本就不敢把沈溪月和谢令安两人放在一起,看到这一幕更是心觉不好。
沈溪月往席面上看去,福安长公主正紧抿着唇,林之傲那拳头紧握得都泛了白,林之宇更是直接黑着脸。
他们是觉得她很卑劣,抢姐姐的未婚夫婿吧?
这时,谢令安走向清玉郡主,清玉郡主盈着泪的眼眸泛出了些许的光。
却听谢令安温和道,“我俩之间也没什么情意,如今清玉郡主和我都觅得良人,是该喜极而泣。”
喜极而泣?!
清玉郡主呵笑一声。
她宁愿他生气,生气也是他对她在意的表现啊,他就这般不在意她?
谢令安没理会清玉郡主强撑着体面的神情,他看向沈溪月道,“常言道,夫妻间该互相坦诚。”
夫妻?
沈溪月还沉浸在他帮她解围的喜悦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听他板板正正向她弯腰拱手道:
“临水喜欢聪慧之人,早在出发小日国前便已觊觎清河郡主,今日临水并非累得站不住,只是想个法子让圣上合理赐婚,望清河郡主莫恼。”
殿内的贵女公主们不由面面相觑,有的甚至明面上就把嫉妒的目光放在沈溪月身上。
她们哪见过这样的谢二公子。
谢二公子看似亲和温润,实则对谁都是敬而远之,让人靠近不了分毫,高贵如清玉郡主,也从未让他流露过心思。
此刻在人群面前,竟就这么明晃晃地袒露心意?
而沈溪月险些没忍住笑出来,她询问般看向福安长公主和驸马。
福安长公主心下好一番权衡,最终道,“清河随心便是,谢公子是难得的良人,你姐姐另有所属便依她吧。”
提到清玉郡主时,福安长公主不经意瞟了她一眼,让她的所有话全咽回肚里。
“母亲都如此说了。”沈溪月矜持地看向谢令安,“且谢公子美名在外,面容俊朗,应是个好夫婿,本郡主饶了你了。”
“多谢清河郡主!”谢令安眉眼柔和望着她,忙不迭拱手。
“清河郡主和谢二郎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福安长公主和谢家到底姻亲缘深。”
“恭喜……”
殿内人纷纷祝贺两人,清玉郡主暗恨咬牙回了席位。
她当初与令安哥哥定亲时,令安哥哥可不是这副模样的。
谢令安的母亲镇国公夫人很快拿出一金镶玉如意项圈作为定亲礼,福安长公主让人取了大女儿的回来归还。
随后丝竹管弦声响起,舞女轻移莲步进殿。
这宫宴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
才出了宫门不远,沈溪月的马车被拦下,谢令安声音在外响起,“清河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溪月欢喜下了马车,让人去知会前头一路憋着话的福安长公主。
谢令安来到跟前,沈溪月真诚笑着作揖,“恭喜谢二公子得胜归来。”
谢令安看着她的笑颜,也高高扬起了嘴角,上前凑近,“还得祝我抱得美人归。”
温润的音嗓撒在面上,登时发烫起来,沈溪月不由害羞垂目。
谢令安看着她抖动的睫毛,喉结滚动,挣扎片刻到底只是斗胆牵上她的手,“走吧,去放荷花灯。”
沈溪月微怔,感受到手上的温热,有些害怕自己手上的伤痕隔应着他了。
只觉他在轻轻摩挲着,似在抚平它,他指腹的茧,甚是惹人酥痒。
此刻街道正是热闹,灯火一片,人头攒动。
奴仆在前开路,两人漫步走着,谢令安说起他去小日国的事。
彼时,小日国首相正与朝臣开早会,谢令安一行人打扮成小日国太子士兵摸样,高举小日国太子印,嘴上喊着“报”冲进营帐,“报”还在嘴里喊着,小日国首相人头却已落地。
之后的动乱也很快被藏在沈多银商队前去的暗卫压下。
沈溪月不由好笑,“千里前去,就这么拿下了,这就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吗。”
“多亏溪儿。”谢令安侧头看着她,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髻。
忽然神情一变,问道,“和小日国太子相处,还愉快吗。”
沈溪月心下才泛起的涟漪,一听这话立马沉了下去,忙道,“还是和谢二公子玩得愉快。”
又反着揶揄,“他说小日国的美人甚多,二公子瞧上了几个?”
“哪有美人我是不知,眼前倒是有一个。”
“油嘴滑舌!”
河道就在前面了,在就近的摊贩买了两个荷花灯。
两人走到一座拱桥下放了荷花灯,
凉风习习,吹得河面的圆月起了褶皱,荷花灯挤得满满当当,随波逐流。
不知愿望如此多,神明可忙得过来?
“花好月圆,人长久。”谢令安看着河面不由道。
沈溪月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忽然就想起谢令安先前那没说的话。
扭头正要问,身旁的人先开了口。
“溪儿……”谢令安往身后的望夏看去,却看到身后热闹的街道,街道上是一张又一张笑脸,话又止住了。
他又逃避地想,此情此景,他还是别扫兴了。
他看向一脸等待的沈溪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夜深了回吧,明日我去找你,先前没说的话,明日说。”
沈溪月揉着脸瞪他,点了头。
她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此情此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两人往回走,谢令安想着沈溪月零散说的梦,问道,“接下来,溪儿预备做什么?”
沈溪月也不瞒他,大致说了。
她很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那日战王已经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为何至今还没有作为?
她正这般想着,身旁的人就道,“溪儿莫烦心,应该快了。”
沈溪月正要问何故,谢令安的解释就来了,“战王最厌恶背叛之人。”
沈溪月瞬间恍然大悟,前世她的好姐姐不就是背叛了谢令安吗??
而今……沈溪月嘿嘿笑了。
谢令安把沈溪月送到马车前还是没松手。
沈溪月从没想过谢令安竟这般粘人,但她并不反感,很是喜欢。
“我的字是临水,整日二公子二公子地叫很生疏。”谢令安不满道。
沈溪月脸颊微红,强撑着昂起下巴咬文嚼字地道,“临、水?偏生我也想叫令安二字。”
说罢抽开手转身上了马车。
关系突飞猛进得让人感到不真实。
目送沈溪月走后,谢令安翻身上马,走了好一段路嘴角依旧噙着笑,直到突然出现个女子拦了去路。
第84章 帮二兄
“谢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谢令安随着那女子请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清玉郡主在亭子里。
谢令安眼底生起浓浓的厌恶,拽紧缰绳就要打马离去。
但,有些事也该说明了。
谢令安随即下马,走到奴仆围绕的亭子前并未进去,“下官见过清玉郡主。”
凉亭里石凳上的清玉郡主自嘲般仰头“呵”了一声,一滴清泪随之落下。
“你我自小相识需得这般生疏吗?”她转头看向谢令安,“探花出身的二公子,难道这些年竟看不出我的爱意吗?”
说着她猛然站起身,走到亭子边,质问道:
“沈溪月才出现多久,二公子能如此对她,为何对我却是一颗冷如冰硬如石的心?”
“清河郡主鲜活可爱,下官自是一见倾情。”谢令安回道,“对于心思狠辣的,下官只能退避三舍。”
心思狠辣?
这是在说她?
她何时心思狠辣?
她这样想着,面前的人突然朝她拱手道:
“大夏二年,下官不甚把泥巴溅到郡主的罗裙上,实属无心之举,望郡主海涵。”
清玉郡主依旧蹙着眉,只见眼前人侧头吩咐一句,“墨竹,拿银子赔给郡主。”便转身向外走了。
清玉郡主怔愣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儒雅身影,忽然瞳孔一震。
大夏二年,她七岁,出门郊游时确实碰到……
清玉郡主不敢再往下想,玉手捂着胸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原来如此啊……
可,那是她赶制了好些日的裙裳,被弄脏了,如何能不气?
她只是出口气罢了。
她只是出口气罢了!
清玉郡主回到公主府时面上还挂着泪,一脸的委屈巴巴。
但还没走到自己的蜜蝶院就被金嬷嬷带往福安长公主那去了。
“你与战王,怎么回事?”
福安长公主没让行着礼的清玉郡主起来,她全神贯注修剪着面前的盆景,语气淡淡却让人害怕。
“女儿担忧自己的下半辈子,这才设计让战王英雄救美。”清玉郡主也不介意让母亲知道。
“母亲!”忽然,她扑通跪下,“女儿那时的回答也是临摹两可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求母亲帮帮女儿,女儿是真心爱慕令安哥哥!”
她想通了,是她当年的错事才会让令安哥哥远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