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玄帝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往下边看去,问道:“怎么,可是户部那些个给的粮草不足?”
下边战王何尝不知玄帝这是在试探今日之事,暗暗攥紧还不能动筷的手,正要回话,那试探的话语又传了来。
“没有你,就没有朕今日,若是他们胆敢怠慢你朕定不轻饶!”
战王一脸惶恐的样子,立即就起了身到殿中下跪,“陛下言重了,户部得知陛下看重臣,从没少过粮草。”
顿了顿,像是才想到今日刑部叫他过去那事,解释道,“臣只是想让底下人吃饱些,让他们更强悍些,上阵多杀几个敌人,好护着陛下与大夏。”
“启盛有心了。”玄帝看着战王片刻,而后才欣慰一笑,抬抬手感叹道:
“快坐,此刻就朕与你,不必动不动就跪,如今朕是真想回到清六村时的自在。”
战王也不扭捏,大步回了席位上,顺着玄帝的话回忆起往事。
定胜糕也没吃,全以浊酒佐往事。
君王忌惮能臣,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可倾尽全家之力保住的皇帝,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被猜忌,不免令人心酸。
当年还是王爷的玄帝夺嫡时遭人杀害,逃到清六村躲在他家猪圈旁的猪草堆里,他爹娘发现他时几乎快没气了。
看着他的服饰也知不是个平凡的,稍有不慎全家便会被玄帝的仇敌盯上,可好心的爹娘还是救了他,祖父行医倒也不用惊动旁人。
养了小半月,玄帝好些了,那些仇敌也发觉玄帝所在,夜深人静时放了一把火,玄帝这才向他和家里人表明身份,全家决心保玄帝。
最后除了死命抱着玄帝逃出火海的他和正巧在外祖家的妹妹存活,余的皆丧身火海。
不,还有个儿时失散的弟弟。
他跟着玄帝出生入死,躲过数不清的阴谋算计,玄帝登基后封他做异性王的同时也纳了妹妹进宫。
对于他这个手握兵权又屡屡立战功的异性王,朝臣时常在玄帝面前进言,功高震主等等此类的话。
曾几何时,玄帝就信了那些话。
后宫怀有六月身孕的妹妹流产伤身,玄帝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层出不穷,以至于他连个妻都不敢娶,调动麾下的兵竟还要处处掣肘。
如何不让人心寒。
此刻小日国太子已死,玄帝却迟迟不放他回边关。
或许昔日一处掏鸟蛋的兄弟要掀开那层面皮了吧?
战王酒量好,出宫回府时也只是微醺。
“王爷,贵客来了。”
一回府,门房便禀报道。
战王微微愣住,旋即一笑,从皇宫带出来的惆怅一扫而空。
“今夜不必守夜。”战王推开房门,扭头吩咐一句才走了进去。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却把他心中那贵客的脸照得明亮。
林之宇看到战王进来了,急忙迎上去问,“战王,我有一事相……”
可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战王抵在架子上,随之而来的酒味将他包裹,却并不排斥。
他原本也想问战王对他何故,此动作他哪还能不明白。
喘息交融,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林之宇紧紧攥着手,躲过不去看战王那沉溺盯着他的眼,将自己的头别开。
平复了会气息,才道,“你我皆是尊贵之人,彼此合作也是互利,战王欺辱我妹妹,这是也想欺……欺辱我吗?”
“二公子容貌俊美,自是尊贵之人,你我自然是互利。”战王勾唇一笑,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与自己对视。
“本王哪是欺辱二公子。”说罢一口咬上那薄唇。
“不……”林之宇没想到战王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推搡着,“我是来求战王……”
战王本就是领兵打仗的威武雄壮之人,哪容被圈着了,还不安分的人?
当下就把人扛往床榻上。
“不,不是……”林之宇此刻就像平日幕莲在他身下讨饶时,娇喘中溢出话来,“轻,轻些。”
战王停下了动作,把林之宇转回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厮咬着娇嫩如红唇的耳垂,“安分些,本王都是二公子的,本王什么都依你。”
“本王伺候你。”说罢,往下,把自己的嘴塞了个满。
得了这话,又得了满足,林之宇熟稔后也不甘示弱主动起来。
房内香炉的香烟丝丝入鼻,二人干柴烈火,探索一个又一个新玩法。
另一边,公主府。
花窗下,福安长公主拆了珠翠坐在条桌前,淡淡喝着桂花酒,微拧着眉时不时翻一页手边的账册,无施粉黛的面容布着愁绪。
月光清冷撒下一片,更显凄凉。
她从大女儿被关入宗人府便愁着,玄帝会不会因此又把她赶回封地?
此刻用了晚膳看着十六更圆的月,心里头竟更添了些不宁,胸口闷闷的不自在。
“金嬷嬷,去……”福安长公主正要吩咐去把大儿子叫来,正巧人就来了。
“母亲,儿子觉着二郎叫那幕莲勾着了。”林之傲行礼后,直接道。
福安长公主的愁容中生出怒气,“本宫何尝看不出来!”
“同样是本宫的儿子,他为何这般无用。”她把前边看着恼人的账册重重一合,“不好一门出二虎,便让他装些风流,竟还被那些人勾了心!”
“母亲别气。”林之傲是真心过来跟母亲想法子的,但听到这话,不妨碍他心下开心。
他真诚劝道,“母亲得想个法子,叫二郎收心才是。”
“本宫倒是想了个法子。”福安长公主叹了口气,道:
“你兄弟二人年纪不小了,母亲想给你们物色妻子,一是联姻让我们的计划更有成算,战王也就不足为惧了,二是有正当的由头让之宇远离青楼。”
说着,拿起挂花酒嘬了一口,问道,“你意下如何?”
林之傲无异议,再说些别的几句就走了。
福安长公主洗漱后入睡前还在想着,过阵子办个赏花宴。
给之傲的要家世好端庄持重、明事理,给之宇的家世不必说,但要貌美些,更贴心些,这才好让他忘了那花魁。
却不想,次日她这些想法全都破灭了。
第92章 撑大了
旭日东升,战王府门前围了一众人马。
刑部尚书举着令牌,大喊,“战王副将告发战王私自养兵,图谋造反,圣上有令,将战王关入天牢,听候发落!”
刑部尚书派谢令安前去捉拿余下党羽,自己带着人就来了。
却想不到他这般威严喊着,却只出来一个王府管家支支吾吾道,“王爷……王爷昨夜醉酒没睡醒,大人请稍后片刻。”
反了天了!
这还能睡??
刑部尚书为人最是刻板按规矩办事,这都上门拿人了还睡着,他是头一回见。
当即气得胡子一吹,带人大步往里去了。
管家要跑去报信,自然被人拿住了。
刑部尚书顺利来到战王屋前,只见他的贴身小厮劲力急拍打着房门,见到他更是如临大敌,三两步就跑到他跟前跪下。
“见过尚书大人,王爷还没起,小的这就叫王爷,请大人移步前厅稍等。”
刑部尚书真是纳闷了,就从没办过这样的差事。
只当战王被发现了,直接破罐子破摔藐视皇权。
“战王如此能睡,本官办案累了不介意去同他睡一睡!”刑部尚书哼地一声,命人拿下劲力,让人去踢门。
劲力难以置信“啊”了一声,然后焦急大喊,“王爷此刻不方便啊大人,他他…有两个美人正在里边!”
王爷吩咐过他有阴阳之好不可让外人知,否则整个王府血流成河,所以他只能这么说。
往日王爷同小倌就寝时次日亦是告假不起的,昨夜王爷特地吩咐不必守夜。
但他们远在院门都能听到里头的动静,只怕是王爷今日要一日不起了,刑部尚书怎么就这会子就来拿人了!
真是急人!
岂料刑部尚书听到这,命人越发快些踢开门。
门“嘭”地一声开了。
劲力心中默念他自己尽力了。
而刑部尚书和进屋的人都被屋内的情景吓着了。
桌上花盆茶盏书本子掉了一地,遍地都是衣物碎片,书架子未能幸免,座椅仰倒。
更为不堪入目的还是那血红红一片的床榻,两个主人公,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唇瓣红肿……
“荒唐!”刑部尚书颤声大喊,顿时为自己适才脱口而出的气话感到羞耻。
那些衙役被这一吼也回过了神,“大人,那血…没事吧?”
这么一问,刑部尚书也害怕,当即让人上前查看。
远远看是一回事,走近一看又是另一回事。
看得衙役都觉着自己疼,这……撑大了,出恭更容易些了吧?
可一碰两人,竟是有些僵硬了!
再探鼻息。
“大人,二人皆没气了!”
堂堂大夏唯一异性王和福安长公主二公子,就这么在床榻干柴烈火中双双赴死。
上报玄帝,这震惊一时倒是盖过了他的怒火。
震惊过后便是盛怒。
战王试图谋反,证据确凿,畏罪自杀,连坐三族,后宫舒妃赐自尽!
林二公子染病暴毙,令福安长公主府闭门不出一段时日!
为留皇家颜面,这事只在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间流传。
他对于战王起初是有兄弟情的,但功高震主不得不防,这一防,还真防对了!
圣旨到公主府时,福安长公主一听晕厥过去,醒来再看到林之宇的尸身,悲痛和耻辱交加又晕了过去。
沈溪月从福安长公主那出来回了自己的芳草阁,终于能笑了。
她痛快喝了一大口酒,前世林之宇的仇是报了,清玉郡主也离不远了,下一位…她得想个计划,也把好大哥赶出府门才是。
但她没想过林之宇和战王两人竟能把自己折腾死。
刑部去查时发现香炉里有欢好香,在抄战王府时又在他私库中看到许多诸如此类的香,和那些小馆。
所以沈溪月也同刑部那些人想着是他俩为了得趣自个闹的。
“郡主,酒喝多了仔细伤胃,快吃些糕点垫垫肚子。”望夏贴心把糕点递到沈溪月前。
她也为沈溪月高兴,毕竟,不说郡主在梦里被欺负得那般惨,现实中也是他们先招惹的郡主。
沈溪月笑着拿过糕点,咬了一小口,正色嘱咐着,“幕莲那边看顾着点,别让福安长公主气急败坏去伤了她。”
“是,郡主放心吧。”望夏福了福身,“幕莲姑娘对福安长公主总归还有用。”
沈溪月也没在自己的芳草阁待太久,总得去做表面功夫的。
驸马和林之傲忙着搭建灵台的事,虽玄帝下令闭门不出,但福安长公主不可能不会给她儿子办丧。
他俩还忙着给林之宇的事擦屁股,毕竟他同战王这个有异心的靠那般近,免不了会让玄帝多思。
她到华宁院时福安长公主已经醒了,丫鬟伺候着小口小口喝着参汤,看着像是一下老了十来岁。
那哀伤的眼神在看到沈溪月时猛然瞪圆了,给沈溪月吓了一跳。
她能感觉出这是厌恶的眼神,莫不是要说她不祥克了林之宇?
这般想着就见人家急匆匆下了榻,掠过她冲出外室。
“公主!公主!”
沈溪月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丫鬟着急忙慌追了上去。
就见她拿了一罐香灰,往大门跑去。
沈溪月见此了然于心,又是痛快了一回。
她也跟了上去,门口有侍卫拦着,福安长公主说了句事关国运,便强行冲了出去。
她们到宗人府时,清玉郡主哭哭啼啼迎上来,“母亲!母亲终于来……”
只是她没说完话,就被福安长公主捏着下巴将香灰灌进去。
“母……呜呜呜…”清玉郡主流下的眼泪都被香灰给弄混浊了。
“大师说你的大劫会危及公主府,你为何不能安分些!你二哥去了!你满意了?!”福安长公主怒目圆睁指着她,“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些!”
说着,福安长公主摔了罐子,大骂,“为什么!”
清玉郡主被松开只顾自己呛着,听到了这话,一惊更是呛狠了。
沈溪月一旁看着,想想,若不是她反击,那惨的就是她,她们可不会心软。
所以收住想要去帮清玉郡主顺背的手,假惺惺劝慰着福安长公主,毕竟跟这位还得作戏着。
事情过去几日,林之宇下了葬。
这边沈溪月正愁不知该如何让林之傲也尝尝被赶出府的滋味。
林之傲就自己折腾出动静来了。
第93章 这口感
因为上回福安长公主闯出去后,玄帝越发生气,事情过了小半月玄帝还没要解禁的意思。
沈溪月这几日也是不能出府了,心里倒常思忖着谢令安要和她说的是什么。
天气渐凉沈溪月正窝在榻上吃着秋桃出神,望夏从窗边那儿蹙着眉走来。
“郡主,你瞧瞧。”
沈溪月疑惑着接过望夏递来的信卷儿,摊开一看,立即气得把手上的秋桃放回盘里。
林之傲偷溜出去,在京郊霸占乞丐的落脚地!
谢令安猜着福安长公主是急了,要把私兵从陵墓那运过来。
沈溪月气过后,倒是想到一个好法子,解她近日烦忧的好法子。
真是瞌睡了这帮人就送枕头。
同望夏附耳几句,望夏一扫适才的不快,道一句:“郡主聪慧。”便下去安排去了。
京郊。
破庙不远处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儿躺在草丛里呼呼睡着,忽然最近令他们恐惧的声音又传了来。
“那些叫花子都赶走了吗,公子可眼里见不得脏东西。”
“只怕附近还有。”男子恭敬回了一句,忽然厉声起来,“你们几个再去搜罗搜罗!”
他们忽的就惊醒了,看来是真不能待了,爬起来就跑,察觉多了五六人也只当是先走的人又返回。
“大哥,那些富贵人家真过分,自己有金屋银屋还要来霸占我们的屋!”其中一瘸了腿的,扭头看到那边从轿子出来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气愤说着。
“你腿脚不便,快些走吧,莫说了。”被叫大哥的那位略微停下扶了那人一把。
他心里也是叹气,原先他们百来个挤在那破庙里外,京兆伊来过几回,每回只能带走几人安排活计。
也实在是他们残的残老的老,许多个都是家中儿子外出做活几年便不见了踪迹,所以京兆伊也就默认了他们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