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逃过今晚,秦淮素也不敢肯定。
回握着如月的手,同样也是一片冰凉,秦淮素不知是安慰如月,还是安慰自己,自顾自道:“不会有事的,你跟着我就好。”
越被人放大的宁静,越令人紧张,静得发怵的空间,感官悉数被无限放大,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似暴雨降临之际。
“小姐,你看。”
如月拉着秦淮素的手。
窗棂纸上,赫然出现的黑影,一个,两个.....
屋顶上,也传来了鞋子踩在瓦片的声音,似被人刻意拨弄的琴弦,最后又归于无声。
危险逼近,两人睁大眼睛,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窗外乍然响起的陌生声音,清晰落进秦淮素耳里,“秦当家,皇上说了,只要你肯交出黑虎符,他可以饶你一命。”
她们不会武功,手无寸铁,有一个更是孕妇。
面对众多武功高强的暗卫,根本不可能逃生。如月已然变了声,毫不自主地问着秦淮素。
“小姐,我现在怎么办?”
坦白说,现在只能等红薏或邓将军,出现,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只是远水能救火吗?
屋外的人一直听不到秦淮素回话,已然不耐烦,男人再次响起声音:“秦当家,我劝你最好乖乖交出来,还免受皮肉之苦,如果你不老实,就别怪在下粗鲁,碰伤你了。”
“给你,我就能活命?”秦淮素把心一横,“与其都是不能活,那我为什么交给你。”
如月不愧是交在主子身边多年的,不忙帮腔:“对呀,杀了我们,你什么也不用想知道。”
被这主仆一唱一和,外面的人果然噤声,再也没有攻进来。
外面的几人互相对视,几息过后,那男人倏然变了脸,发狠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先捉秦当家回去交差也一样的。”
未等秦淮素回话,男人领着几人,率先带头破窗而进。
房内的两人再无退路,如月死死抱着秦淮素,挡在她胸前,她一介女流,也不会武功,唯有用身体为主子尽最后的一点力。
“滚开!”
另一名武将直接提刀要劈砍如月,突然,另一道劲风横扫而过。
红薏和邓将军及时赶到。
对方人多势众,两方人马,很快厮杀起来,兵器声,叫喊声,弥漫在空气中。
战况越演越烈,秦淮素跟如月只得躲到一边。
混乱之际,却有士兵发现她们,瞧她们提刀砍来。
“小姐,你快走。”
如月一把将秦淮素推开,自己抄起床上的东西,乱扔一通。
“如月....”
秦淮素欲想回去拉她,一起走。
一把剑从后方突袭,秦淮素一心只顾前面的如月。
眼看危险将至,那剑身突然一歪,剑直接掉在地上,有道身影极快地一掠,掳着秦淮素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
秦淮素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当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掳走的事实后,瞬间从床上起来。
幸好,身上的衣服完整无缺。
打量了下四周,极简单的房间,用料却不菲,像个男人用的房间。
只有她自己一人。
这是一个好时机。
女人迅速下地,急急跑向门边。
手还未伸向门把,有人已从外面推门进来。
秦淮素神色一紧,提着气,半分也不敢泄出来。
叶韫走了进来,秦淮素见到是他,才松了口气,头一回,在叶韫面前露出脆弱的神色。
叶韫心中莫名一痛,端着粥碗的手,紧了紧,换上平日那副淡漠的笑容。
“就猜你这时醒,我端了粥来,快吃点。”
这么一说,秦淮素真的觉得饿了,肚子还忍不住叫了一声。
叶韫压了压嘴角,装着听不到的样子,摆好碗,示意秦淮素快点吃。
今晚的惊险是她人生中未曾有过的时候,现在她也不在乎形象,两三下,就干掉了半碗粥。
舔着嘴角,秦淮素心满意足问:“叶韫,我们现在在哪?”
“我把你带到我家。”
叶韫的家?
秦淮素再一次细细看了圈。
难怪,她觉得这里像个男人的房间,原来是叶韫的房间呀。
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现在她可算是个亡命之徒,要连累到叶韫,她良心过意不去。
“你还是送我回去吧。”秦淮素垂着的眼眸,凝着坚决。
男人轻轻敲着桌面,久久转头睨着女人。
“刚才那个情况,你也看到,再回去,你打算送死?”
如果这是她的命,她也就认了。
总好过连累无辜。
“叶韫,首先,我不想连累你,第二,我也不能放弃我的朋友家人,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秦淮素起身,直接要离开。
放在桌椅的手,拉住她,不紧,却也没有那么容易让她挣脱。
秦淮素回头看着他。
男人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淡淡道了句。
“我不怕你连累,只怕你出事。”
第78章 我就喜欢过他一个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淮素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的侧脸,棱角分明,瘦而结实,线条流畅感极佳。
沉俊,深冷。
过于的平静,却窥不见半分情绪。
女人不知如何表达,怕说多错多,反而失了这么一个‘朋友’。
看着那只握住她手腕的大手,皮肤有点黝黑,骨节分明,精瘦却不乏力量感,相信只要稍微用点力,秦淮素知道,自己完全无法逃出对方的控制。
唇角暗暗压了下去,女人放下来的心,又再紧张起来。
那只手继续握住她的,半分松开的意思也没有。
半晌,男人抬头,神色跟平日无异,漆眸漠然,无波无澜,“作为朋友,我也不想你出事的,别冒险。”
秦淮素心下压着的紧张,终于散去,但也是拒绝叶韫的好意。
“那我也得回去,要是她们出事了,我也无法安心。”
那只大手收了点力度,指骨节微微凸起。
叶韫撇开脸,没再看秦淮素,眸光落在桌上那只莹白的小手上。
“放心吧,我的人去打探过,她们都没事,而且也给你丫鬟留了口信,等风声过去,我再送你回去。”
小小的手微微蜷曲,手指根根分明,纤细,修长,指甲没有涂丹寇,天然的粉色,健康的色泽,反而最是诱人。
这样的手,不知握起来,是什么感觉?
叶韫喉结轻轻一滚。
无声的寂静,谁也没有开口。
青色的裙子动了下,秦淮素终于坐了下来,男人半瞌的眼皮,盖住了眸底的情绪,随即松开她手。
很是自然给她和自己,续上两杯茶。
“可以谈谈你的事吗?”叶韫径自开口。
他救了自己,自然要了解,秦淮素也没有什么遮瞒,将事情始末,大概说了遍。
叶韫抿着茶,似听,似没听,偶尔会来一句。
等秦淮素说完,叶韫忽地问了句:“除了平阳王,你还喜欢过别人吗?”
前后不着调的问话,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淮素笑笑:“我就喜欢过他一个。”
她的样子,一副提防又戒备,叶韫收回眸光,不紧不慢地抿着茶,“嗯,真是个情种。”
他的态度,倒也没有过份的反应。
秦淮素暗笑自己多心。
毕竟像叶韫这种长相,背景的人,什么样的姑娘,他得不到。
此时,下人来禀,有事要让叶韫去处理。
叶韫迅速起来,收拾好桌面的碗筷,让秦淮素先休息。
关门的那刻,叶韫瞧房里极快地望了一眼。
女人正在暇想的侧脸,在灯光映衬下,洁白莹润,鼻梁高挺,嘴角一直抿着淡淡笑意。
叶韫心中莫名一痛。
他知道,那抹笑,并不是为了自己。
板门渐渐合上,隔绝了里头光景,叶韫渐渐收回思,抬脚往书房走去。
阿福跟在叶韫身上,禀报着大大小小的事宜。
*
傅翌一个人坐在御书房,把玩着手上的龙纹玉扳指。
这是历代先皇传下来的,是由极上乘的玉质打造而成,触手生温,光泽璀璨,常年被把玩的缘故,玉质更是光滑细腻。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眸光一片深沉,嘴角似噙着一抹看不明的笑意。
当天,他亲手从先皇手上摘下它,给自己戴上。
正如现在的皇位。
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岂会那么容易拱手让人。
门外,一道黑影悄然靠近。
傅翌似是浑然不觉,只沉浸在眼前的玉扳指中。
“皇上!”那人轻声唤道。
傅翌顿住了动作,却未变姿势,淡声应道:”嗯。“
门推开,人走了进来。
一步步朝傅翌走近,他身上散出的气息,森冷,阴沉,令人不敢直视。
他站在傅翌面前,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跪下。
傅翌抬眸看他,”事情办得怎样?“
”基本没问题。“
”好!“傅翌龙颜大悦,起身,朝黑衣人走去,”你办事,我放心。“
那人恭敬,”未知皇上召臣到此,所谓何事?“
傅翌晲着他,眸光似穿透他心,一字一顿道:”杀了她!“
半垂的眼蓦然睁大,那人久久未反应过来。
帝王生性多疑,那人只是一个表情,足以惹得傅翌那道眸光再次变得森寒难测。
”怎么,有问题?”
“是,末将领命。”那人最终应下。
他还未抬步,皇帝的声音忽又响起,“等下。”
皇帝重新坐回椅子,眸光自始至终落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叶将军,你最好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千万不要对秦淮素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懂吗?”
其实这句警告是多余的,就算没有这一句话,叶韫也知道,自己跟她,不会有可能。
她并不爱自己!
一点也不!
叶韫压着心中闷痛,轻淡一笑:“臣知道,皇上放心。”
傅翌却不是那么容易搪塞过去的人,漫不经心,又极有耐性地敲打着对面的人,“你是朕的爱将,比起赵玧成有用得多,朕不希望你折在一个女人手上,现在我最多给你三天时间,拿到黑虎符,听到了吗?'
叶韫闻言,垂在腿侧的手,微微攥紧了些,”是。”
*
等叶韫回到家后,秦淮素已经睡醒,正坐在院子里的晒太阳。
阳光下,秦淮素正半眯着眼,舒舒服服地感受着的温暖的热力,如墨般的乌丝,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小脸精致,肤白细腻,如同无瑕白玉,透露出一种自然的光泽。
大夫说,她得多晒晒太阳,对她和宝宝都好。
正是舒服得快要打盹时,不远处的眸光,惹得她又警醒过来。
他总是望着她,便会不自觉愣神。
叶韫被发现后,也无半分尴尬,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关切道:“不在屋里休息?”
“不,要多晒太阳才好。”秦淮素摇头,手自然抚着小腹。
叶韫随着她手看去,刚才的好心情,又变得被密云盖住,嘴角不便放平,“恩,也是,对宝宝也好。”
“你去哪了?”秦淮素瞧着叶韫眼下乌黑,“听佣人说,你彻夜未归。”
第79章 恋恋不舍
叶韫收住了笑容,薄薄的眼皮瞌下,盖住了漆眸。
“有人来帮中闹事,我去处理了。”叶韫慢悠悠开口。
他是黑道的人,会惹上麻烦,要解决,很正常的事。
秦淮素点点头,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现在也没事了,而且傅显过几天就回来了,我想着这两天,我就回万福楼。”
她要走?
男人瞬间绷直身体,脸色如果六月寒天。
“我,我还是先回房了。”秦淮素不懂叶韫为何突变得如此古怪,只好避开。
那只大手再一次握着她的手。
比上次,力度紧了些。
似乎对她恋恋不舍。
秦淮素心里漫开了难以言喻的紧张,笨拙开口,“你,你弄痛我了。”
叶韫没有松开,也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捉着那截细白的手腕,像是舍不得撒手。
秦淮素眸色深紧,锁着眼前人。
叶韫沉默了很久,久到秦淮素认为心里发凉,他才开口:“坐下吧,陪我聊聊天。”
“好。”
秦淮素顺从坐下,男人也松开了她。
偷偷吁了口气,秦淮素问:“你想聊什么?”
叶韫认真想了下,“就聊你和他吧。”
她和傅显……
秦淮素想到了一句话:似细水长流,又似轰轰烈烈。
她慢慢讲她跟傅显的过去,由相识到现在,一点点告诉叶韫。
每每提及傅显,女人眼里都亮起光。
那表情如同针般,扎在他心上。
然而,叶韫却越来越清晰,想要得到她,跟平阳王争一争。
提及到她父兄,叶韫平静的脸,悄然暗闪过一抹别样神色。
故意理了下衣襟,“听江湖传闻,黑虎符被秦将军拿了,现在那符在哪?”
“不知道呢,当年父兄什么也没说。”
刚刚还勾着的嘴角,突变得谨慎许多,那张小脸,写满戒备。
叶韫却是懒懒的样子,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按在石桌边缘,手指时而划过桌面,像是随意无心地闲听。
阳光洒在叶韫身上,照亮了他脸部轮廓,光影分明的脸,更凸显出五官的立体感,恰到好处地揉和了他身上的几分冷冽。
“嗯,原来如此。”他没继续这个话题,站了起来,“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
最终这几天,秦淮素还是留在叶韫家中。
只要提及离开,叶韫总有理由让她留下,这一住,就是三天已过。
今天,红薏派人来通知秦淮素,傅显明天要回泰和镇。
等了那么多天,终于等来了消息,秦淮素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坐在厅里等着叶韫回来。
这段时间,全凭他的照顾,自己才得以平安,现在要离开,无论如何,得跟他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