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要急死娘啊,快跟娘回家!”
说着,那妇人竟开始拽她。
这妇人力气很大,苏知微身子虚弱,力气一向也小,竟被这妇人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大娘,你认错人了!”苏知微一边挣扎一边解释。
“玉儿,娘不该骂你,娘跟你认错。好了,别生气了,娘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肉饺好不好?”妇人力气很大,拖着苏知微的同时,说话都不带喘的。
“大娘,我不是您女儿,不是玉儿!”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娘置气呢!”
“求您仔细看看我行吗?”
妇人听到这话,还真回头看了苏知微一眼,然后开心道:“我女儿真好看。”
苏知微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已经十分确定这妇人脑子确实有问题,自说自话的只管往前拖她。
她想喊救命,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正发愁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年轻跑了来。
这年轻身材挺拔,穿着青布长袍,五官硬朗,只是左眼下有一道刀疤,以至于整个面相有些凶狠。
他急忙跑过来,一边跟苏知微道歉一边试图拉开那妇人的手。
“娘,这位姑娘不是玉儿!”
“她是,她是,你怎么能不认识你妹妹!”妇人气得踢了那年轻一脚。
年轻想要掰开妇人的手,却被那妇人气得啪啪打头。
无奈之下,年轻只能骗老人说她给妹妹煮的肉饺子要煮烂了。一听这话,妇人赶忙拖着苏知微要往家跑。
“哎哟,我脚扭了。”苏知微跟那年轻打配合。
妇人两边都急,只得让年轻照顾苏知微,但又不放心。
“霍十安!我要是看不到你妹妹回家,你也就别回来了!”
警告了儿子一句,妇人才往家跑。
霍十安?这个名字好熟……
苏知微又仔细去想,一下子想到什么,脸色当即就变了。同时下意识的后忘退了一步,身子微微发抖。
第八十章 质问
霍十安,叛军之将。
他于平都东街的白玉石桥前射杀了楚王谢凛……
“这位姑娘,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霍十安见苏知微眼神定住了,伸手想在她眼前晃一下,可他一伸手,却吓得面前之人踉跄的退了好几步。
“你……”
苏知微忙摇头,再看那霍十安,尤其他左眼下的那道伤疤,这是他的特征。
“你、你娘她?”
“自我妹妹去世后,她时而清楚时而糊涂。”霍十安叹了口气,“给姑娘添麻烦了。”
“没,你们……你们住在哪儿?”
“哦,前面……”
“不用!”苏知微忙又打断霍十安,“不用跟我说,我没必要知道,我先走了。”
语无伦次的说了两句话,苏知微转身赶忙往回走。
她重生了,只想改变自己和弟弟的命运,以及那些害他们的人,让他们付出代价。至于无关的人,她无权去改变,也不应该去改变。
望着苏知微离开的背影,霍十安眉头皱了一下,觉得这女子好生奇怪。
回到宅子,又看到那些可怜的孩子,苏知微深吸一口气,为刚才自己冒出来的想法而胆寒。
谢凛,他有自己的命运。
万箭穿心,许就是因果报应吧。
粮铺的伙计送来了米粮,同时也带来一位大娘,负责照顾这些孩子。苏知微跟她交代好后,只觉身子乏累的紧,于是跟重华告了一声,先回家了。
只是她前脚回了西院,后脚江墨砚跟来了。而且一进门,他就劈头盖脸的质问她。
“苏知微,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丢脸!”
苏知微让莲心扶着她坐到罗汉床上,先缓了一口气,道:“你也觉得丢脸?”
“你!”江墨砚显然是觉得太丢脸了,又气又恼的,挥手打掉了桌上一茶壶。
啪的一声,吓得莲心赶忙挡在苏知微跟前。
“你恼我不该出现在那儿,不该看到你为讨好那薛文远而丑态毕露的样子。你恼我被那薛文远轻薄,而你做为丈夫却窝囊的不敢出头,任凭别人笑话。你更气恼的是,你都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了,却也没从薛文远那儿得到什么。”
苏知微淡淡说着,一字一句,犹如一把把刀在剐江墨砚的脸皮。
“苏知微!我、我要休了你!”江墨砚怒声大喊。
苏知微嘴角扯了一下,“可以啊,你可以休了我,但这些年从我苏家拿走的,你要还回来。包括你们挥霍掉的,吃穿用掉的,统统拿回来,一文不能少!”
“你!你休想!”
“你江墨砚多厉害,不至于还不起吧?”
这一句彻底撕下了江墨砚的面具,他怒气冲冲上来,抬手就要打苏知微。
莲心拦着,被他推开,好在明镜就在院子里,听到动静冲进来,一掌隔开了江墨砚。
江墨砚踉跄的后退几步,腰撞到桌角,疼得他闷哼一声。
“你这贱婢,你敢跟主子动手,来人……”
“这里是西院,轮不到你吆五喝六!”苏知微冷斥道。
这件事动嘴不成,动手也不能,江墨砚气得几乎要炸掉,但也只能甩开袖子往外走。
“我要休了你!一定休了你!”
等江墨砚离开,苏知微揉了揉发疼的额头。
江墨砚来西院跟她吵了一架的事,很快就在府里传遍了,不多久东院许嬷嬷过来,说是老夫人让她过去一趟。
苏知微让莲心去回话,说她被气病了,等身子好一些再去看望老夫人。
夜里苏知微睡不着,坐在屋前台阶上看着那大的有些离谱的雪人,一直看啊看,后知后觉的,原来自己竟是在等他。
当然,他没有来。
苏知微苦笑了一声,转身回屋里了。
翌日快中午的时候,江母坐不住来她这院了。
江母病还没好,进门就咳嗽不停,看到苏知微,脸色竟还不错,不由瞪了她一眼。
“你这是病了?分明是故意拿乔!”
苏知微叹了口气,“我一直病着,日子都算到头了,还拿什么乔。”
“哼,你病了,没剩多少日子了,可那又怎样,你如何也是砚哥儿的媳妇。女子自来以夫为天,你竟还骂他,惹他不快,让他决意休了你。你想哭也没用,只能说自己活该。”
“是,我也觉得哭也没用,所以不哭了。江墨砚的休书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签字按手印就是。”
“你、你还真想被休?”
“您不也说了他已经决意休我了。”
“你去求他啊!”
“我求他?”苏知微笑了笑,“可我没觉得自己错了,怎么办?”
“你都让砚哥儿气得要休你了,你还没错?”
“要不婆母做个公断?”
“哼,我便听听你怎么说。”
苏知微先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无意中撞见夫君与一帮士大夫聚众淫乱。”
“什、什么?”江母吃了一惊。
“而且还是一些被拐的幼女。”
江母瞪大眼睛,“你胡说!”
“那薛文远当众想轻薄我,给我灌酒,您儿子同意了,还劝我要懂事。”
江母长大嘴巴,一时不说话了。
“我要是听他的,不惹他生气,此刻……”苏知微又叹了口气,“我不敢想,您敢想吗?”
江母知道苏知微定没有说谎,因为她一早问儿子的时候,儿子吞吞吐吐的,一看便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
她默了许久,最后梗起脖子,道:“砚哥儿是男人,有些应酬,不可避免。他没有错,反倒是你,为了他的仕途,喝一杯酒怎么了,少你一块肉了?”
从江母口中听到这话,苏知微一点不觉得奇怪。
“您教训的是,原是我不懂事,不贤惠了,江墨砚休我没有错,那就请您回去收拾东西,只等我在休书上一签字,您一家人赶紧离开我家这宅子。”
“你……”江母瞪大眼睛,“这里是江宅!”
“您放心,我会把门口那牌匾换下来的,要不您带走?”
“你……”
“您总不会不承认这宅子是我的嫁妆吧?”
“那又如何,如今已经是江家的了!”
“这宅子的地契是死契,挂在我名下,且永远不可更改。”
购置这块地的时候,爹多长了个心眼,将地契换成了死契,所以这宅子是江家人夺不走的。
这时,江墨砚来了,手里果真拿着休书……
第八十一章 只能丧偶
江墨砚气势汹汹的来,将一纸休书拍到了桌子上。
“我要休了你!”
苏知微看着那休书,假装伤心,“我苏知微嫁进你江家八年,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江家,对不起你江墨砚的事,你凭什么休我?”
一改刚才对江母的态度,苏知微委屈的哭了起来:“今日之事,我确是妒了,可原也是怕你走歪路,仕途更加无望。我为你好,你却要休我,教我好伤心!”
江墨砚冷哼一声,想到昨日苏知微羞辱他时那尖酸刻薄的样子,此时终于知道怕了。
他笃定的很,苏知微爱他,不舍得离开他的。而且在北晋,被休弃的女子等同于有污点,一辈子都低人一等。
江墨砚侧头看了江母一眼,脸上泄露出些许得意。
“哎,你啊你,你就是太强势了,总琢磨你苏家的那点家财,好似我们江家占了你们家多大的便宜,如此算计来算计去的,难免伤了夫妻感情。”
江母说了苏知微一句,见她低头哭,似是知道后悔了,便又道:“你仔细想想自己错哪儿了,我帮你劝劝砚哥儿。”
说着,江母将江墨砚推了出去。
而他们母子一出去,苏知微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这母子俩分明是在她面前演戏呢,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企图吓唬住她,只是演技有些拙劣。
“莲心,拿笔来。”苏知微道。
莲心知苏知微要干什么,乐颠颠的跑去拿了笔墨,而后送到跟前,“姑娘,赶紧签了,您就能摆脱江家人了。”
苏知微接过笔,铺开那张休书,为表决心,他已经先签上自己的名字了。
苏知微在旁边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我可没想被休。”
“若是被休,名声确实不大好听。”莲心以为自家姑娘在意的是这个。
“和离也不行。”
“啊?”
“我苏知微只能丧偶,他江家人一个都别想逃!”
莲心听着心惊胆战的,可既如此,姑娘为何还在休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呢。
院门外,江母歪头往里望了一眼,嗤笑道:“你看,咱们一动真格的,她就怕了。咱江家到底是官宦之家,门第高着呢,她一个商户女能嫁进咱们江家,指定日日偷着乐,又怎么肯被休。”
“我是真想休了她!”江墨砚咬牙道。
昨日苏知微羞辱他的那些话,一字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儿子,再忍忍,她日子不多了。等她一死,那苏家的家产不都是你的。”
“我已经忍她够久了!”
“是,所以不差这一两个月。”
“等她死了,我要将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让野狗野狼啃食!”
“等她死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只是等会儿进去,你还得演好这场戏,假装原谅她。”
母子二人刚说好,江映画问询赶来了。
“哥,你不能休了苏知微,咱不能前功尽弃啊!”江映画一来就急道。
她声音有些大,江母忙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哥哥要休了苏知微……”
“你从哪儿听的?”
“我……”江映画低下了头,她有买通江母那院一个婢女,有什么消息都会传给她。刚才一激动,忘了遮掩。
江母沉了口气,此时不想多追究,“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自己院吧。”
“娘,千万不能让哥哥休了苏知微啊,她苏家那些家财……”
“苏家的家财与你韩家没有关系!”
“娘,您这是什么话,我、我是江家人啊。”
“你当自己是江家人还是韩家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映画还想为自己辩,江母已经不耐烦了,倒是江墨砚又帮着江映画说了两句,气得江母骂儿子鬼迷心窍。
打发走了江映画,江母还不忘说江墨砚一句:“你啊,你以后还是离韩家兄妹远些吧。”
“娘,您当真不喜欢映画了?不当她是亲闺女了?”
“因为本来就不是亲的,这家里只有我和你还有松儿,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映画也是。”
江母摇头叹气,她这儿子不能说没有心眼,但对江映画的心却是实打实的。哎,或许真该听苏知微的话,再给儿子娶一门平妻。
这样想着,江母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了。
母子以为已经拿捏了苏知微,可一进来,却见苏知微在休书上已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二人大受震惊。
“知微,你你……你难道愿意被休?”江母不可置信的问。
苏知微一边抹泪一边道:“婆母说的,夫君是天,他的话,无论是什么,我必须得听。我已经写好名字了,还需到官府按手印,现在就去吧。”
说着苏知微拿上那休书就往外走,江墨砚忙拦着她,“你若是知道错了,我,我可以原谅你。”
“夫君还是别为难了。”苏知微继续往外走。
“行了,我不休你了!”
“可我心意已决!”
见苏知微一脸决绝,江墨砚和江母这下真慌了,怎么拦怎么劝都不成。
江墨砚随即夺过苏知微手里的休书,又见她要过来抢回去,当下要撕掉,可苏知微已经抓住了他一只手,他一急直接塞到了嘴里。
苏知微忙绷住嘴才没有笑出来,她作势去抢,还真抢到了一半,结果还没拿稳,江母又抢了去,然后一下塞自己嘴里了。
一封休书,母子俩一人一半,嚼吧嚼吧,干噎进去了。
苏知微嘴角抽了抽,她确实猜到了母子俩会抢休书,不让她去官府盖印,却没想到他俩给吃了。
这两人真是……可悲可笑!
“知微啊……”江母还噎的难受,“我当你是亲闺女……”
“微微……”江墨砚噎的要翻白眼,“当是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
“哦。”苏知微点点头,干脆道:“那此事就不再提了。”
江母和江墨砚松了口气,接着及忙往外走,一边干呕一边跑着,莲心送出门去,回来时笑得都直不起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