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几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沈中鱼【完结】
时间:2024-05-24 23:07:44

  半天过去,群里的消息又聊了几百条,齐乐远一目十行地看下来,看到【洪武】已经在群里说出了他的猜测。
  【洪武】(翰林院):“所以,这个凶煞很可能就是香梅!”
  香梅,就是当晚陪死者睡觉的三个妓女之一。
  齐乐远看着这推测,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正要打字问问接下来他们打算怎么办,忽然有一只手摸上它的鸡冠子,齐乐远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春昼,这些天下来,它不仅习惯了被她抚摸的感觉,甚至有些喜欢。
  齐乐远暂停了发送消息的动作,闭上眼睛享受李春昼的动作。
  “他说得不对哦……凶手并不是香梅。”
  一道又轻又柔的声音从他身后平静地响起,恰如平静的水面被抛进去一块小石子。
  “我也觉得不太像。”齐乐远心里嘟囔一句,等反应过来,心里突然一惊,感觉一瞬间浑身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
  “咯咯咯咯咯咯咯?!(你能看到我打字?!)”
  “咯咯咯……”齐乐远叫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语言不通,于是他飞快地在对话框里打出一行字,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到屏幕的?】
  李春昼用单只手撑着脸颊,看着齐乐远面前悬空屏幕上的一条条文字框,在这翻来覆去的一百多次回档中,她一开始看不太懂玩家所使用的文字,只能靠模棱两可的猜测来阅读。
  之后李春昼学习了他们所使用的文字,这个过程花了李春昼几十次轮回的时间,事到如今,李春昼已经把他们所使用的语言掌握得差不多了。
  李春昼早已明白自己的处境,从这些玩家交谈的信息来看,她所处的世界似乎是一个游戏副本,出生在这个副本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被叫做NPC。
  和玩家不同,NPC仅仅只是一串数据而已。
  这在李春昼看来简直不可思议,并且无法理解。
  但是这些外乡人,或者说玩家,好像都对此深信不疑,看向她的目光贪婪又忌惮。
  一百多次循环了,李春昼一直试图和他们沟通,然而这些人却只会满眼欲望地盯着她身上的皮肉,贪婪她在副本中代表着的价值,然后无视她的想法,她的意志……
  这些玩家对待他们眼中的NPC,恰如嫖客轻视妓子,并不将他们当做真正的人来对待。
  从后院跑向春华楼的那条路,李春昼已经走过千百遍了,之前从来没有一只鸡会朝自己飞过来,所以不用细想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听了齐乐远的话,李春昼眨眨眼,“你每次聊天的时候我其实都能看到,甚至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母鸡了,不然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你呢?”
  【!!!】齐乐远用了三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震惊。
  李春昼看上去对齐乐远的震惊并不在意,蹲下来说:“那个管理员的事我也看到了哦。”
  齐乐远沉默下来,忽然反应过来,他觉得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管理员】突然蹦出来,才让李春昼有了危机感,她不再满足于旁敲侧击地打听情报,才有了今天主动袒露了自己能看到他们的通讯频道的事。
  李春昼只是笑而不语。
  齐乐远好一会儿才问:【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李春昼一如既往地轻轻摸了摸丽丽柔软的羽毛,微笑着说:“我认为?我嘛,我觉得他说得大部分话都是真的,而且他不是故意不回复你,也不是不想带你们离开副本……只是他现在自己也已经无法离开这个副本世界了,所以没有办法轻易答应你的要求。”
  玩家又怎么样?你们已经和我一样,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了,甚至包括这个自称管理员的家伙。
  【!!!!!!】齐乐远大惊失色,尽管他现在那张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齐乐远紧张地追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笨蛋。”李春昼神色淡淡地扯了扯丽丽鲜红的鸡冠,“就是字面意思啊,他回不去了,也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自然没有办法修改什么bug了。”
  【他真是管理员?!】齐乐远不敢置信,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痛心疾首地说:【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嚣张了……】
  李春昼:“……”
  李春昼把话题拉回来,问:“你们那个群里是不是有人在宫里?我好像看到了好几个宫女和太监,还有一个妃子?”
  齐乐远:【有是有,可是这和管理员有什么关系?他真离开不了副本了?为什么啊?】
  “皇上身边混进去了一个人。”李春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撇开目光,望着窗外说:“这个人让皇上对凶杀案有了兴趣……这在以前的轮回里从来没有发生过。”
  【奥这个,皇上对这件事感兴趣可能是因为……等等,不对!】齐乐远猛地瞪大眼睛,尽管对心里的猜测感到不可思议,依旧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你第几次经历这个副本?】
  李春昼重新坐回椅子里,摆弄着手里的绣花扇,歪了下头,疑惑地说:“我刚刚忘了说吗?很多次了。”
  她抓着自己小腹处的发梢,“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皇上彻查这件事是因为玩家的行为。其实不是的,前面一百二十次轮回,三千多名玩家,你以为他们没有尝试过你们的方法吗?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过,皇上不理朝政很久了,能让他感兴趣的,全部都是求仙问道的鬼神之事。”
  李春昼顿了顿,眼睛一转,又开始笑眯眯地骗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那个左右皇上想法的人究竟是玩家,还是跟我一样被困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轮回了一次又一次的‘NPC’而已。”
  齐乐远好一阵哑然,他大脑飞速运转,问出了心里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前几次那些玩家为什么全军覆没了?】
  “大概……”李春昼垂眸,拿扇子轻轻扇着风,鬓边的一缕碎发微微摇晃,“是因为他们没有完成副本任务吧。”
  齐乐远沉思片刻,却没有立马答应给她帮忙,而是装模作样地挺起胸膛,拿乔道:【小姑娘,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能给我什么?总不能让我倒贴吧?】
  他见李春昼年纪不大,料想她耳根子软,没有主见,准备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多给自己争取些好处。
  李春昼眯了眯眼,柔软的手依旧轻轻地抚摸着齐乐远的脖颈,看不出喜怒。
  眯眼瞧了齐乐远一会儿,李春昼突然笑起来,扬声把院子里的池红叫了进来,笑眯眯地说:“池红,我记得最近山上蘑菇不是很多吗?今晚就吃小鸡炖蘑菇吧。”
  池红看了地上炸毛的丽丽一眼,有些疑惑,注视着李春昼问:“这只鸡不是姑娘养的宠物吗?”
  “本来养着就是要吃的呀,什么时候成我的宠物了?”李春昼挥挥手,示意她赶紧把这只鸡带下去。
  池红有些意外,但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应下来,提着齐乐远就要离开房间。
  “咯!咯咯咯!!!!”
  齐乐远慌忙打字:【等等!等等!我们合作吧!我们合作吧!!!】
  李春昼并不理睬,甚至悠哉游哉地朝他挥手道别。
  眼看池红就要走出房间,齐乐远开始疯狂掀自己底牌:【好好好,我会给你帮忙的!无条件帮忙!行不行?!】
  李春昼依旧托着下巴,“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池红回过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有好处!有好处!!!】齐乐远在池红手里拼命挣扎着,字打得飞快:【第一、我经验比较丰富,可以给你当顾问;第二、有我在你可以随时联系其他玩家;第三、那个管理员不是联系我了吗,我们可以一起套他的消息;第四、求求你了小祖宗!!!”
  “等等,我好像记起来了。”李春昼说着微微一笑,“池红,我暂时不想吃鸡了,把它放下吧。”
  池红无奈地看着她,并未多言,木然地放下鸡,然后走出去。
  李春昼摸了摸自己垂至腰际的头发,又拿出一如既往的柔和语气说:“丽丽,我并不是故意为难你的,只是从前就喜欢捉弄人,现在还是本性难改……不过倒是比以前稍微好些了。”
  她帮齐乐远梳理着他炸起来的羽毛,言笑晏晏地说“丽丽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呢?”
  齐乐远哪里敢说自己生气,一边赔笑一边打字:【好好好,我马上帮你在群里问问。】
  他把消息发到群里,宫里的玩家暂时没有回应,齐乐远瞅了两眼依旧笑眯眯的李春昼,莫名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他问:【小姑娘,你刚刚说自己经历了很多次轮回,既然前面有那么多玩家……难道这么多人都没能完成副本任务?】
第27章
  【这四个子副本很难吗?】齐乐远问。
  “不难,”李春昼说,“只是其中有个子副本很难触发,一直到三十天过去可能都不一定能触发出来。”
  齐乐远微微犯愁,问:【万一这次也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李春昼又笑,两个酒窝随着她的微笑浅浅露出来,这是她说谎时的特征,李春昼看着齐乐远,慢悠悠地说:“不会,这次最难找的那个子副本我也已经有线索了……所以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轮回。”
  齐乐远嘴张了张,又闭上,把心里“只要接下来还有人参加副本,你可能就得继续轮回”的话咽了下去。
  他不否认自己心里有自私的部分,因为齐乐远觉得如果把这些话说出来的话,李春昼很可能会因为受刺激,从而改变原本愿意帮助他们的想法。
  他沉默片刻,有些不自在,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春昼,问:【小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李春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下眼喃喃自语道:“你不觉得吗,这个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你们也好,我也罢,只要掉进来,就没办法逃出去……”
  她真实的情绪只流露了一瞬间,很快两个酒窝又浮现出来,“我已经受够这种生活了。”
  “所以我不是帮你们,”李春昼注视着齐乐远,再次微笑起来,“也是帮我自己。”
  两人正聊着,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位约好了要在今天跟李春昼见面的客人正等在外面。
  李春昼从李妈妈口中听说,这位客人是砸了大价钱才得到这个见面机会的。
  “请进。”
  之前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李春昼很平静地对敲门声应了一句,然后抬头向前望去。
  来者居然是毕袁思。
  李春昼脸上这时才有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不久之前楼下杏兰和卢少飞争吵的事早就传进了李春昼耳中,她其实有些诧异于谷绶簿尤换嵛了一个男人,出面调停楼里其他人的纠纷――这可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李春昼不动声色地想,不知道这位毕公子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梵奴对他另眼相待……
  严格来说,李春昼和毕袁思并不算第一次见面,但是她不理解的是,毕袁思既然已经主动向谷绶才兹チ碎祥枝,为什么又要花大价钱来见自己呢……?
  不管心里如何腹诽他,李春昼面上却笑得很甜美,体贴地给毕袁思倒了一杯茶。
  平心而论,毕袁思确实长相俊朗,气质儒雅,身世背景也不错,算是一个不错的客人。
  齐乐远悄悄溜达到李春昼脚边,打开对话框,示意她看自己打出的消息:【他不能确定规则里面的花魁究竟指的是你还是谷绶玻估计是想两边下注,跟你们两个人都打好关系。】
  李春昼轻笑,慢慢垂下手,摸了摸丽丽的羽毛。
  毕袁思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体贴,两个人之间的交流甚至都不需要李春昼主动找话题,他自己就能把节奏把握得很好,两人就这么气氛融洽地聊了一个时辰。
  忽然,毕袁思认真地注视着李春昼的眼睛,善解人意地问:“春娘,你最近过得开心吗?”
  李春昼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还没来得及回答,毕袁思就把自己的掌心放在了李春昼搭在桌子上的手背上。
  他拿出推心置腹的语气说:“你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那些妓女身上有种麻木和懒惰的感觉,而你身上一种脆弱感……很孤独的感觉,我感觉你跟外界隔着一层什么,但是我不舍得打破……”
  李春昼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又有点好笑于他这种班门弄斧的行为,都是狐狸,玩什么聊斋呢?
  李春昼扬了扬眉,笑问:“那我跟梵奴比呢?”
  毕袁思想起杏兰曾经说过的话,两个人平日里都想要压对方一头,觉得李春昼跟谷绶擦礁鋈烁本不可能和谐相处。
  他犹豫片刻,还是语焉不详地暗示道:“梵奴很好,但是你们不一样……我的确喜欢月亮,但是如果月亮向我奔来,我就不喜欢月亮了,所以……梵奴其实是无法跟你相提并论的。”
  毕袁思说这话时脸上神色很诚恳,但是在同为男性的齐乐远看来就太假了,他心里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打字道:【嫦娥都要自己奔月,他算老几啊!?】
  毕袁思隐晦地踩一捧一,李春昼听着,忽然撇开目光笑起来。
  毕袁思见到她笑,觉得自己的直觉对了,于是趁热打铁道:“现在这种青楼里的生活应该不是你想要的吧,是不是你小时候经历过什么创伤?春娘,你有爱的人吗?我愿意替你赎身,等你离开春华楼以后,就可以金盆洗手,安心跟你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了。”
  他叹了口气,“像你这样花一样年纪的姑娘,实在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浪费自己的一生……可以给我一个帮你离开这个泥潭的机会吗?”
  李春昼定定地注视毕袁思几秒,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一样,忍不住笑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大多数嫖客,甚至楼里的姑娘们,都觉得李春昼比性子高傲的谷绶哺好亲近,其实恰恰相反――像李春昼这样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的人,心防反而更重。
  倒是谷绶玻她习惯用冷漠隔开自己和其他人的人,其实不过是害怕受伤罢了。因为一份感情只要看上去是真挚的,就足够让谷绶采岵坏梅攀郑一直紧紧抓在手中了。
  毕袁思的态度和观点跟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相比,确实显得清新脱俗,但在李春昼已经提前知道他是玩家的情况下,他口中的这一套对她来说并不起什么作用。
  片刻后,李春昼在毕袁思迟疑而不解的目光中抽出自己的手,拿出帕子漫不经心地擦着被他碰过的地方。
  她脸上带着与毕袁思如出一辙的怜悯与同情,温声说:“公子对我一个花街女子有什么好嘘寒问暖的呢?不如我们还是聊聊你吧。”
  李春昼微笑着说:“毕公子,你平时生活中有什么兴趣爱好吗?家里双亲健全吗?他们知道你喜欢在青楼游荡吗?你平时读书吗?为什么会踏入春华楼这种烟花柳巷呢?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寻找刺激还是逃避世俗压力?第一次来吗?你有梦想吗?有为之自豪的事吗?有发自内心喜欢的人吗?周围的人知道你嫖妓吗?他们知道你喜欢‘劝妓从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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