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这件事后,适才那点紧张就消失不见了,顾枝枝松了一口气后,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等到两人回到顾宅,一响不习惯拿剑的顾枝枝一放松也就忘记了自己的手还在身后背着一把秦王剑呢,下意识的就松开手掌。这一松,清脆的一声敲击声清晰可闻,慕行之瞬间就看了过来。
顾枝枝冲着他笑了笑,正打算解释这是自己新买的长剑时,慕行之先她一步捡起了地上的秦王剑。
“枝枝的剑好生别致,之前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枝枝不习武,这炳剑这般重,下次还是不要拿出去了。”他举起后动作顿了一下,不过起伏太小,顾枝枝便没有看到,只见他将秦王剑递给顾枝枝,而后弯了弯眉眼,说道。
“好。”顾枝枝接过后匆匆道别,便望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月光清浅的洒满了小花园的那条青石小道,道路两边的花儿整映照着月辉熠熠生辉。这是秋季的最后一次花季了,大概是临近凋零,花香愈发的浓郁,丝丝缕缕随着夜风缠绕在顾枝枝身上。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顾枝枝提着秦王剑就原地停了下来。她看了看秦王剑,将它举到面前,迎着月光,她清楚的看到了秦王剑的八面棱角。
【馆长,刚刚慕庄主举起我的时候,我没有收力。还有我发现,八面棱的剑,这个时代的技术应该是锻造不出来的。】
脑海里传来秦王剑的声音,顾枝枝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先行离去从巷子后边进来可能是真话,但是慕行之并没有明确的告诉她,他没看到秦王剑和蝴蝶袍。
刚刚在门边,他捡起地上的秦王剑,感受到秦王剑的重量后说的那一句话,不也正是暗示了自己他知道秦王剑是个另类的存在吗。
只是他也只是暗示,并没有在明面上说出来,也倒也是有意思。之前她还觉得慕行之不谙世事,现在看来,估计没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秦王剑的密码怕是以及被慕行之推断出来了,不过他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想到博物馆上面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枝枝正打算把秦王剑收回博物馆,还没行动呢就听到了博物馆里边蝴蝶袍说话了。
【馆长,我们刚刚在林忠为那里还发现了一封密信。秦王剑说以它的经验,馆长一定会用得上这份信的,所以我就将它藏着袖子里带回来了。】
浅浅的光芒闪烁而过,顾枝枝的手上出现了一封已经拆封了的信件。照着暖黄的烛光,她看到了信件上被灼烧了一小块。不好好在这一块只是黑了点,并没有影响到里边的信纸。
看来这应该是林忠为和谁的书信来往。这种看完就用火烧的程度,想来应该藏着什么密码。
顾枝枝将信纸拿出来,打开后浏览过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居然实在别人的书信往来上知道顾宅里面有一间密室,密室里还藏着一封皇帝的密旨。
天机阁不是江湖中的组织吗?怎么会和朝廷,甚至是皇家牵扯上关系呢?
只是这信上也没有透露出其他的事项了,最多就是提了一句:天机阁可毁,然不可伤及顾枝枝。
这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顾枝枝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原身之前认识星宿楼的人吗?
若真的是这样,那被遗失的这段记忆是必须要找回来的了。倒是这个密室,她就在自己家里找,还不信能找不到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沉入梦乡,顾枝枝第二日的精神竟然格外的好。
“小姐,大清早我听到了个好消息。”凝露一推进门看到顾枝枝已经醒来了,一脸欣喜的凑上前来。
“什么好消息。”
“林忠为得了失心疯。”凝露凑过来,挑了挑眉毛说道。
“发生了什么?”虽然这可能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关系,但是顾枝枝觉得自己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星宿楼昨天夜里守门的弟子说,林忠为大半夜的喊什么绣花鬼,会飞会说话的八面剑,一副神志不清的拿着手里的绣花针在刺绣,一边绣还一边叫囔着。”
“有的弟子见到唤不醒林忠为,就给了他一章把人给劈晕了过去。结果今早醒来,林忠为也没恢复正常。听说现在好像被星宿楼送去了忘大师那边了。”
顾枝枝还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当时对着原身耀武扬威的林忠为,居然会因为一把秦王剑和一件蝴蝶袍觉得这是怪物乱神,因此便疯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这也算是疯得好,天机阁被他带走的底蕴是几代人的心血,当初爹爹待他那么好他还背叛爹爹,真是活该。”
虽说这三个月天机阁的整个运转换了种方式又恢复了,但是顾枝枝可不会因为这点安逸就忘了罪魁祸首。
“小姐你是不知道,张师兄可是一大清早就去买了烟火和炮竹,现在正在天机阁外边放呢。还说等会要去星宿楼帮忙放一放,说是他心善,帮忙给人家去去晦气。”凝露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似乎也要参与的模样。
“等会你在外边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处理一些事情。晚些我们去天机阁,你要是想和大师兄去放烟火到时候再去。”顾枝枝点了点凝露的额头。
她手里还有几本书和几个文物的内容差个尾巴需要填上。
绣坊那边,苏绣已经略有成果了,蜀绣也是时候该出现了;婉清阁和青馆的场景剧和梨园戏也有了忠实的一批观众,该是搬点新的剧本上去了,梨园戏也得加类别,川剧,越剧,京剧等等之类都可以搬过去。
书斋的书得更新;茶楼说书的故事得换换;绒花可以多款式;瓷器也该添添风格;酒馆的菜色也得随着即将到来的冬季换上新的种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种菜过冬的小技巧,顾枝枝翻了许久才找到,她打算也一起放出去。
原本的天机阁是收集这个时代的一些信息去换取钱财,现在她便在这个时代创造信息。星宿楼若是再想偷,就看看它还怎么偷。
顾枝枝和文物们一起忙碌了一个上午才把接下来几个月的内容写好,这会儿顺便带着慕行之去酒馆用餐,而后再去天机阁,时间倒也是刚刚好。
等三人到达酒楼,正是酒楼一天中仅次于晚间人最多的时候。厅堂里坐满了人,充数着许多交流杂谈的声响。
顾枝枝上楼的时候路过那么几桌,倒是有一桌的交谈内容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听说了吗?星宿楼那个林忠为暴毙了。”
“是当时从天机阁叛离出去的那人吗?”
“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早间还说他得了失心疯,这会儿才过了多久,人就没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第30章
暴毙
顾枝枝从边上路过,那声“奇怪”便刻进了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确实是奇怪。如果林忠为真的被送去了了忘那边,本不应该这样就暴毙了的。顾枝枝联想到昨日蝴蝶袍带回来的那封信,她大概有了一个猜想。不过猜想毕竟是猜想,还得验证了才能确定。
“枝枝,怎么了?”看出了顾枝枝在走神,慕行之问了一句。
顾枝枝听到这道声音后,顺着看了过去,面对着这样一张妖冶却溢满纯善的脸庞,一个想法叠加在了原本的计划上。
——她可以带上慕行之一起去探查真相,如果对方愿意一起去的话。
“你今日可有什么安排,我有一件事想同你一起去做。”她走上一个台阶,和慕行之并肩站好后凑过去悄咪咪的说。
一阵女儿家的清甜笼罩过来,也不知道慕行之听了顾枝枝的话后想到了什么,脸上一下子就晕上了红云。他轻轻点了点头,颇有些扭扭捏捏,一点也没有铸剑山庄一庄之主的模样。
慕行之先是扭转了脑袋,避开了顾枝枝的视线,后来转回来后对着对方的眼睛看一眼躲一下,看第二眼再躲一下,直到后边掌柜和凝露原本若有似无的视线越来越炙热,他才挤出一句话来。
“枝枝要做什么,我自然都是陪同的。”
“可是这件事情有危险呢。”顾枝枝也不好大庭广众把她要去探尸的计划说出来,只能委婉的提示一下。
“不管什么危险,我都会保护枝枝的。”
慕行之说这话的时候束着马尾,少年义气风发,蓬勃的朝气好似初生的红日,耀眼而吸引人。顾枝枝连忙移开目光,摒弃掉心里那多加了的一点萌动。
然而她这转头,刚好是躲进了阳光照进酒馆的阴影处,从凝露和掌柜的角度来看,就好似是她脸红害羞了一样。两人在后方互相使眼色,眼中满是芜洲城百姓特有的八卦之意。
掌柜:慕庄主这是要成为咋们的姑爷吗?
凝露:好像是,你看小姐都害羞了。我以前可没见过小姐这样。
掌柜:慕庄主看着一表人才,倒是配得上咋们阁主。
并不知道后边两人在短短的一条楼梯上已经对话了千百回的顾枝枝三步并两步走上了二楼,和慕行之拉开了一点距离。
在她没带着天机阁崛起时,还是不要试图沾染感情的好。
顾枝枝一马当先走得快,也没有往下看,不然她就会发现,原本底下还在谈论林忠为暴毙的两人已经消失了踪迹,仿佛两人就是为了透露这点消息给顾枝枝才出现在这里的。
倒是本还带点青涩纯情不敢去看顾枝枝的慕行之若有所察,习武之人更为敏锐,一眼就看到了那混入人群的两人。只是不知为何,他看到后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将自己看到的告知顾枝枝。
一餐完毕到了天机阁交代事情后,顾枝枝为了不让戚管事担心,也就没说关于自己晚上要去探查林忠为死亡真相的事情。
而戚管事也没想到这上面来,毕竟对他来说,林忠为不管是怎么死的都是死不足惜,根本不足以挂齿。
不过他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
“虽说小阁主还在为阁主守孝,但是阁主也不想看到小阁主到了年纪还是孤身一人。”
听到这句话,顾枝枝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怎么像是在催婚呢?
果不其然,戚管事的下一句话便紧接而来, “昨日与慕管事谈论之后,我也对慕庄主的心意有一点解。先前阁主在的时候也有说过这件事,他倒是也对慕庄主有些许满意的。”
“小阁主若是对慕庄主有意,不妨先把婚事定下来,三年孝期后再行成婚这是可行的。”
“戚爷爷,天机阁还没恢复往日的光荣,我怎么能想着成家立业或者是嫁为人妇呢,理应是先处理天机阁的事务为重才是。”顾枝枝闭口不谈自己对慕行之的感触,只是先把这件事给抹开了。
戚管事大概是年岁上涨了,再一次被顾枝枝的言语给感到到了,他摸了摸眼泪的泪花,直言道好, “小阁主长大了,是我天机阁之幸。”
“不过这些时日,小阁主也不妨和慕庄主多加接触,若是不合心意,我直言拒绝了慕管事便是。江湖儿女,不必纠葛于此。小阁主喜欢便可定下婚事,不喜便直言拒绝。”
“我们与铸剑山庄本就是世交,小阁主也不必担心会影响到两边关系。早日点明,对两边都有好处。”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这么开明的老爷爷,顾枝枝顿时就扬起笑,连连应到, “我会好好和慕行之相处的,等他快要回去了,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戚爷爷。”
和戚管事交谈一番留下早间写好的各种文物复刻内容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看似过得去飞快的时间却在过后一个时辰内让顾枝枝觉得时间静止住了。
*
深秋降至,不过多久冬天便也要来了,天色暗得快,夜里也渐渐冷了起来。
顾枝枝带着慕行之披上斗篷后潜行到了义庄外面。两人碍于里面有几个黑衣人的存在,只能暂时先躲在了墙后边。
今日的霞光将散未散,之时夜已经暗了下来,才过十五的月还是圆滚滚的,被淡淡的红霞覆盖后,透着一丝诡秘。
两人在外边只能借到一点义庄里面白色蜡烛的烛光,余下的便是透着一点红晕的月光。放眼可及之处,一尊尊黑漆漆的棺材被映照得泛着点红光,好似是沾染了鲜血一样。
加之义庄在郊外,林中吹来的风凉飕飕。大概是有些棺材的材质不太好,随着风的幅度跟着摇曳, “咔吱咔吱”的,就好像里面的躺着的人要掀开棺材板跑出来。
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要素相互结合,颇显得这次愈加的阴森。大概是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中,顾枝枝没忍住,抖了几下。本来想喊身边人的她往边上侧了侧,刚好看到正在发呆的慕行之。
对方那原本透亮的眸子此时蒙上了一片迷雾,雾蒙蒙的,有种别样的美感,直引得顾枝枝多加欣赏了几眼,压根忘记了自己在一个什么样子的环境下,也忘记了适才是谁还在瑟瑟发抖。
“主子要的密信找到了吗?”
“没有,浑身找遍了,不在他身上。”
窸窸窣窣过后,难熬到仿佛静止了的时间被两句话给打破了。顾枝枝生怕自己的动作被里边会武功的人给听到,特意放缓了呼吸,支起耳朵去听。
“你们两个放把火把这里都烧了,就算没有也别留下什么破绽。剩下的人跟我去星宿楼,找一找有没有那封密信。”
虽然里边的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但是这里静悄悄的,义庄缝隙多还透风,声响被放大了来,顾枝枝在墙外边听了个清清楚楚。
放火?烧掉?
睁眼所及都是棺木和稻草,背后靠着的也不是砖瓦而是木材。顾枝枝顿时警铃就拉响了,都不等她拉着慕行之离开,一片火舌就蔓延了过来,贴心的给他们圈出了一片领地。
这会儿顾枝枝才意识到,原来刚刚那些人已经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存在了,这才放了火后说的这两句话。
她拍了拍慕行之,把发呆的人喊回神,这才爬起来去看里边的场景。果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海。
“林忠为一定是被杀害的,不过现在尸体已经卷进了火海里,大概是找不到具体的死因了。我们还是先离开吧。”顾枝枝拉着慕行之就准备离开。
火舌吞没过来,不出片刻就要将两人都留在这里。炙热的火气上涌,不同于顾枝枝的焦急,慕行之的眸子被这片火海映照成了滴血的红,眼底是翻涌不清的晦暗,一点都没有了平日里的透澈。
“你怎么了?”拖着人走出两步,感受到了对方肢体的坚硬,顾枝枝就算是再怎么粗心也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她赶忙问道。
“欸——”
只是不等慕行之回答,顾枝枝就感到肩膀一沉,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忽然阖上眼睛把头埋在了自己肩颈处。
一声浅浅的惊呼后,顾枝枝只能半抱着半拖着对方往外走。
行走间,顾枝枝还能听到慕行之的嘟囔,大概是什么“火”, “娘亲”, “不要”之类的字眼。
她甚至来不及抚慰对方的心情,也没时间去把这个好似陷入了梦魇中的少年唤醒,眼看火舌就要吞没过来,顾枝枝只能带着人连滚带跑的离开这个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