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生气了我能理解,我都说了我以后再不会的,我能改,真的。”齐昱蹲下身试图与许安安平视,面上带了几分生扯出的笑意:“还是说……是不是岳父大人不同意?他威胁你了还是……还是其他的什么?安安,你可以告诉我。我不胡闹了,我这些日子也觉出来将军不大喜欢我,我知道是因着我从前名声不好,但是我可以给将军解释,我可以去找大将军,我错了,我……”
齐昱猛地停了下来想了很久,看着许安安有些失神:“我都说了我错了,我从来没认过错,你别这么说了行不行……”
那句差点儿说出口的不是,终究还是一转念咽了下去,许安安面色平静:“我自小心慕于王爷,想要嫁给王爷,同王爷共度一生一世,给王爷生儿育女,做个贤妻良母,无论王爷待我如何,我待王爷一心如初。”
第48章 差一点儿……我也信了
许安安微微一顿,看着齐昱的面上霎然间出现的隐隐笑意,话锋一转:“这些假话,王爷若是想听,我也可以说给王爷,只是王爷您信吗?”
“那我生病的时候你照顾我了,你为了我学着做饭,你还给我煮药,我看见你在我发热的时候一夜都在我身边,我听见你跟我说让我坚持住,你明明那么担心我。”齐昱咬着牙一字一顿:“话是可以是假的,但是做的事情都是真的。为什么不信?”
许安安想要开口辩驳,却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许安安的沉默对于齐昱来说,无疑像是希望。可他又害怕下一刻许安安说出些什么,浇灭他仅剩的希望。
齐昱有些艰难地扶着身后的软塌方才起身,背影显得很是狼狈而仓皇:“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地上凉,你……你也起来吧。”
“王爷。”许安安忍不住出声。
齐昱回过头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怎么了?”
许安安紧紧闭着眼睛垂首道:“绿染姑娘对王爷情深义重,想来若是王爷亦对她有意,我愿去请父亲把绿染姑娘收为义女,将绿然姑娘从将军府嫁出,只当是将军府回报王爷恩德。如此,绿染姑娘也可光明正大嫁与王爷为妻,前事不提。”
齐昱笑意渐渐凝固的同时转而成了冷漠,一言未发,随即转身离开。
侍女去取了馄饨回来时只见许安安跪坐在地上,顿时有些惶恐,小心翼翼地上前轻声道:“姑娘,奴婢把王爷说的馄饨取了来了。”
许安安拍了拍身侧,想站起来却只觉得脱力:“我知道了,放在这儿,你先下去吧。”
“是。”
“对了。”许安安抬头叫住,强作精神道:“你去瞧一眼,若是父亲还没睡,便让人告诉父亲一声儿,王爷无事,已然回王府去了。若是睡了,便不用了,明儿早上起来再说吧。”
良久,许安安有些费力地起身打开食盒,很是熟悉的香气扑鼻。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虽有些凉了,果然还是跟先前一样的味道。
那会子齐昱病时总说要吃巷子口的馄饨,许安安原早已习惯过午不食,只是看齐昱每次吃得香,耐不过劝说也跟着尝了一回,果真味道极好,因而二人时常叫顾荣买了来,大晚上齐昱坐在床上,许安安坐在软塌上,二人一人一碗抱着吃完,齐昱躺下来推了碗就睡,许安安再强撑着回自己房里。
硕硕一听侍女传话也连忙赶了过来,那时许安安一碗馄饨吃得见底儿,面上尽是泪痕。
“姑娘……”
“嗯。吃吗?王爷方才送了来的。”许安安递了勺子给硕硕,看向她手中递来的帕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嘴角牵起,这方发觉脸上冰凉:“是王府巷子口那家的。你知道先前为什么突然吃不到了吗?他们家媳妇儿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店家高兴得很,回去照顾媳妇儿和儿子去了,近日里才回来。”
【我自小心慕于王爷,想要嫁给王爷,同王爷共度一生一世,给王爷生儿育女,做个贤妻良母,无论王爷待我如何,我待王爷一心如初。】
许安安转过头看向跪在她跟前儿拼命帮她擦眼泪的硕硕,缓缓摇了摇头:“硕硕,差一点儿……我也信了。”
不出几日,京城上下人尽皆知,六王爷近来在王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六王府大门紧闭,不进不出。
皇帝在宫中得知此事,急得团团转,原本还把希望放在许安安的身上,却不想她倒比许忠还要狠心。但是想着当日见许安安抱着齐昱画像的模样儿,又忍不住抱着几分期许。
思虑之后,并未见齐昱,倒是先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召到宫中。
四人立成一排,瞧着皇帝面色不豫,整整齐齐,各怀心思,都仔细回想着这几日可是犯了什么错处,却谁都不敢先开口。直到皇帝提及老六,一时气氛愈发微妙。
于是长幼有序,皇帝大手一挥,排在头前的老大不得不先开口。
老大上前一拱手,正色道:“回父皇,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六弟与六弟妹的婚事乃是父皇亲自下旨,礼部筹备,当真是无上荣耀。但如今二人成婚不过两月,便闹出这样的事情,如若当真和离,父皇颜面何在?皇家颜面何在?皇家和将军府岂不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由此可见他们二人根本没将父皇放在眼里,更没将皇家颜面放在眼里,当真胡闹。因而依着儿臣的意思,倒不如先给他们治个不敬之罪,关上几日让他们好生反省,而后从长……”
皇帝还没听完便怒目开口:“朕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把他们下大狱!然后呢?关个几日再砍个头?到时候让你这个做哥哥的去监斩你去不去?!”
“儿臣不敢,儿臣知错。”老大俯身,面上惶恐。
“下去再好好想想!”皇帝不耐地摆了摆手又指向边上的老二:“老二,你再说说。”
老二余光瞄了一眼此时显然松了一口气的老大,当即摸清了老大的套路,想着老大果然是老大,于是心下一计,上前朗声道:“依儿臣所见,当日父皇见六弟妹心悦六弟,故而下旨赐婚,原是父皇恩典,对六弟妹的成全。但如今二人却又生了想要和离的心思,儿臣想着这其中定是有原因的。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两人的事情已经闹开,倒不如父皇再给个恩典,也是对他们二人的成全。京城中好人家的姑娘多的是,到时候再给六弟赐……”
皇帝冷哼:“说得好听!朕就是不想让他们和离,才把你叫来想办法,他们年岁小不懂这些,成日里胡闹,你倒好,先想着给你六弟再找一个,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盼着自家弟弟点儿好的?”
“儿臣知错。”老二俯身,面上亦惶恐。
皇帝再冷眼看向下一个:“老三你呢?”
第49章 那我们就从这大鹅下手
老三上前,暗自想是两个哥哥当真没用,这个还是得靠自己,因而上前很是有信心地开口道:“回父皇的话,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个巴掌拍不响,儿臣觉得六弟和六弟妹二人都有问题。”
“哦?继续说下去。”皇帝饶有兴趣。
老三一听皇帝没骂自己,愈发得意起来:“就像父皇您说的,六弟和六弟妹年岁都还小,做事冲动,自然思虑很不周全,因而儿臣想着,这种事情不能强迫,不如让几位王妃一同去与六弟妹多聊聊。女孩子家,总有一些共同语言,说着说着可能就说明白了。”
“嗯,有道理。”皇帝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你们几个看呢?”
“有理。”三人一同开口。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那就都去安排着吧。”
于是,四皇子自认躲过一劫,头一回对于自己生的晚这件事情又添了几分欢喜。
次日正午方过,四位正室王妃齐齐相约,乘着马车至将军府。
马车自街头排到街尾,四位王妃相继下了马车,动作间珠玉环佩自不能少,打扮得当。大王妃雍容,二王妃素雅,三王妃华贵,四王妃活泼,很能显得皇家风范。
许安安闻言忙忙相迎,一时自是姐姐妹妹好不热闹,又是京城近来时兴的首饰妆容,又是哪家的饭馆出了什么新鲜菜式,绕着绕着自是到了六王爷身上。
许安安出府迎人前,约莫就知道这几位的来意,自知但凡她与齐昱未和离一日,自己便躲不过这一遭。加之原就因着齐昱那日骗了自己而觉得憋闷,府内上下又三缄其口不提,此时半真半假的,自然就像是倒苦水一般声泪俱下。
“男人家都是这样,骗人都不带打草稿的,那谎话都是说来就来。”三王妃闻言先是憋不住,很是感同身受地拉着许安安的手便开口道:“你就说我们家那只黑鹅。与我说的时候是旁人送的,他推辞不得,我还当真了。后来有一回喝多了酒才无意中吐露,实则花了足足百两。你说他送什么不好,非得送这么个玩意儿,还跑去跟外人道是讨我的欢心。但要是当真讨我的欢心也就罢了,我看他就是自己喜欢,非得冠着我的名头。现如今瞧着那大鹅比我看我还亲,每日回府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去给人家喂食儿,还陪着说话,整个心思都扑在那大鹅身上。要说玩物丧志,也不过如此。”
二王妃在一旁冷哼:“那三弟妹还能得个好名儿,不知道的都说是三皇子对弟妹宠爱,再不济还能得只大鹅。我们家那位呢?去年岁就道是得了空领着我和我们家大丫头一同出远门儿走走,说的是天好地好,从西边说到南边,从南边到京郊,越说越近。现如今别说是京郊,出府百步一个首饰铺子都懒怠陪我一趟,只给了钱叫我自己逛逛就是了。”
大王妃听了更是不忿:“依着我看,二弟是个大方的,虽人不陪着,到底也给了你银钱叫你去逛,哪里像我们家那位,但凡我添个新鲜首饰,没见便罢,见了都要问上老半天。哪家店的多少两,旁人家多少两,他家是不是比旁人家贵了。只是若是到他那边,他便不知道心疼了。上回一本什么老古董的书,那可比我这簪子不知道贵上多少,人家买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不带半点儿心疼的,还不忘给些赏钱。”
四王妃在旁停了班上,早已红了眼眶:“大哥花钱去是买书,原是上进来的,如此倒也罢了。可若是这流水似的银两成日里都是花到那些个不知名的去处,那大嫂嫂怕是气不过来了呢。”
一时众人见老四家媳妇儿嘤嘤哭了起来,又忙着放下自己家中那摊子事儿来宽慰,倒是都忘了先前的来意。
“若我说,他们就是看中了我们女子嫁人之后只能依靠他们,所以才得了势来欺负我们。”许安安说着也愈发亢奋起来:“我们就应当做我们自己的主,不能什么都听他们的。我们当软柿子,他们就会把我们当软柿子捏,我们若是当硬石头,他们硌了一回手,自然就不敢再把我们当软柿子。”
四人一愣,自是没听过这番言论,只是沉默了片刻,又瞬间热闹起来。
“六弟妹说的是。”
“说得很是。”
“那依着六弟妹看,我们应当怎么做?”
“我们应当……”许安安想了想,微微挑眉看向三王妃:“既然看不惯,为什么要忍着?自然是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就比如……三嫂嫂方才说的那只大鹅。三皇子不是喜欢那它吗?不是每日里陪着那大鹅吗?那我们就从这大鹅下手。”
许安安犹然记得自己与齐昱成亲那一日,与自己一同拜堂的大黑鹅,心生一计。
三王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依着你的意思,咱们去杀了它?”
“杀了它未免血腥了些,三嫂嫂大可不必。”许安安讪讪笑了笑:“不过咱们可以把它……藏起来。”
“藏起来?”三王妃为难道:“只是藏到哪里去呢?毕竟那么大个玩意儿。更何况……若是王爷回去见不到那鹅,怕是要闹起来的,那可怎么好?”
“到时候三嫂嫂一不做二不休,问就说不知道便是了,王爷没证据,自然就没法子把罪责归到嫂嫂身上。我府上在京郊有处宅子,里头有个好大的池塘,亦寻了人在那处日常照看,很是妥帖,想来若是放只鹅过去应该问题不大。三嫂嫂若是放心,咱们先搁在那儿,日后再从长计议。”许安安叹了口气,很是真挚地上前反握住三王妃的手:“这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今儿是黑天鹅,明儿还不知道是什么。三嫂嫂慎重。”
三王妃略一思索,抬头见其他三人皆是点头,心一横,也跟着点头:“对,藏起来!让他再也见不到这鹅,断了这念想!”
第50章 想来毕竟是拜过堂的情谊
“三嫂嫂果断。”许安安连忙跟着拍马屁。
“嗯,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去藏起来!”
“咱们一起去。”
“对,一起,一起去。”
于是不多时,众人齐齐一道至三皇子府上,确认三皇子不在之后,径直往园子里去。
此时那黑天鹅全然不知五人目的,极是悠闲地在池塘子里头飘来荡去。
许安安微微一眯眼,按照先前的安排,大王妃负责崴脚,二王妃负责咋呼,三王妃负责张罗着找太医,很快将园子里头伺候的小厮都支了开来,随即四王妃负责拿白菜逗鹅,许安安负责趁着那大鹅傻乎乎地游过来,顺势拽着一旁的歪脖子树,一个用力攥住那鹅的脖子,将它拖上岸,转头极快速的放进四王妃抻好的麻袋里头。
许安安瞧着那大鹅便心生怨气,却不想它这回比自己上次见时肥硕许多,因而这麻袋竟只能勉强套住身子。许安安试图将那鹅的脖子往麻袋里塞了几回,那鹅便开始嘎嘎叫得厉害,一拿出来就不叫,很是平静地露着脑袋直勾勾的看着她,乌黑的眼珠子仿佛审视一般。
许安安暗自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抱起那麻袋准备直接露着头抱走,却不想那天鹅连着叫了两声,声音极大,想来若是就这么抱着跑上一路,哪怕不用走正门,怕也是要被人发现。
四王妃在旁瞧着这阵势,当下连忙叫许安安放下,那声儿与鹅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安安见状只得放下,不成想那鹅还当真安静下来。
四王妃见了也是慌张:“弟妹,这鹅眼睛怎么瞧着……怪渗人的。”
那天鹅就像是听懂了四王妃的话一般,嘎地叫了一声。
四王妃一愣,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它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怕不是被三哥养的成精了。”
天鹅微微一抬脖子,又叫了一声。
四王妃彻底瘫软到椅子上:“弟妹,要不算了吧?我有点儿怕。而且我怎么觉着……它好像一直盯着你看呢?”
许安安这会儿四下张望着想办法,很是不耐地转头对上那鹅的眼睛,不禁愣了愣:“好像的确是……”
四王妃犹疑道:“你说,它会不会是认得你?要不你与它说说?”
许安安心下觉得好笑,一鹅怎么可能认得人,但还是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你认得我?”
下一刻,那鹅开口叫了。
“想是你与六弟成亲那日,它见过你,因而认得。”这回四王妃愈发确定,慌张之下更是口不择言,拉着许安安往前推:“你快去与它说,讲道理。”
许安安顿时也有些头皮发麻,但事已至此又不能退缩,只得指着那鹅沉声道:“你不许叫,我也不按你头。我们是看你可怜,孤零零的一只鹅,没鹅给你作伴,所以想着来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你跟着我走,我那儿的塘子比这处大许多,到时候我再给你找只公天鹅陪你一道,你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