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且慢,待本前夫为你卸钗披甲——苏二十六【完结】
时间:2024-05-25 17:19:31

  许安安连忙起身道:“父亲。”
  齐昱这方也跟着站起身,肩膀上的酸痛让他行动多少缓慢了一些。
  许忠看向许安安,步入后冲着狱卒摆了摆手,见他退下后方才沉声道:“从北安回来未曾第一时间赶回将军府,反倒去六王府和大皇子那处闹了好大一场。你只知晓担心他,倒不知为父这些日子也担心自家闺女。有了夫君忘了爹,是这个意思?”
  许安安暗自叹了口气,自是知晓许忠这番原是揶揄,俯身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女儿只是……”
  “又要跪?”许忠瞥了许安安一眼冷哼道:“许安安,你自个儿想想这一年你为了他跟为父跪了多少回?”
  许安安一愣,当即站起身,收回了刚弯下一半的膝盖,多少有些讪讪。
  齐昱眼瞧着二人对峙,忍不住屏住呼吸,上前了半步。
  许忠瞥了齐昱一眼,又抬手道:“您别也不必帮着她跪,老臣很是受不起。”
  于是齐昱也跟着收回了弯下了大半的膝盖,转而退回到许安安身边,二人的模样儿如出一辙,皆是低头等着训话的模样儿。
  许忠很是不善的眼神一一划过许安安和齐昱,满肚子的火气到底还是压了半分,咬牙道:“出来。”
  许安安只当是许忠让自己出去,步子一挪,挡在齐昱的面前,虽一言未发,但意思早已清明。齐昱见状想要推开许安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许安安却皱着眉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要干什么?”许忠眼瞧着许安安的动作,到底还是没忍住,怒斥道:“许安安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你以为若是陛下要他的命,你当真护得住他?你匆匆忙忙赶回来是不是就为这个呢?你想着你自个儿多大的本事?你就告诉我,如果陛下这会子下旨就是要杀了他儿子,你准备怎么着?跟着他一起去死还是先死在他跟前儿?”
  许安安垂着眼皮梗着脖子未曾退让半分:“女儿也不知道。”
  “不知道?”许忠不怒反笑:“你这人都挡在他跟前儿了,你说你不知道?!”
第229章 无召不得出府,亦不许探视
  许安安虽没说话,甚至垂着脑袋,可许忠了解自家闺女,她这副模样儿虽瞧着不言不语认错的样子,但显然并非如此,是随时准备着护住身后那人的不言自明。
  一时三人沉默,半晌,到底是许忠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们两个,都出来。”许忠刻意说重了“都”这个字,侧过身子给二人让了路。
  许安安愣了愣,转而对上齐昱显然也是意外的样子,似乎也是刚刚知晓。刚刚许安安疲累,故而也没来得及问,但此时让许安安愈发确信皇帝这一番是认真置了气,至少对于齐昱来说是这样。
  许忠念及自己方才去见圣上时他的模样儿,心下暗叹,但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轻声开口道:“陛下有旨,六皇子齐昱言行无状,对上不尊,但念其首犯,特准其回王府反思,停俸半年,无召不得出府,亦不许探视。”
  齐昱只觉腿上一软,强撑着方才看起来并未动作的样子,抬头对上许安安盯着他的模样儿,试图笑了笑,却只是生扯着嘴角却凝固在原处。
  “许安安。”许忠一字一顿,继续往下说道:“北安之事有功,特许随许家军此次一同往边境驻守,五日后出发。”
  那是从狱中回来将军府的第四日,眼看着齐昱被押送进王府之后,许安安便回了将军府,之后每天都在房里,就连用饭都未曾步出。
  许忠站在府门前,正对上大包小包背在身上的许安安,看起来早已知晓的样子。
  许安安一愣,垂着眼皮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越过许忠。
  “安安,你可以怪父亲,可是为父都是为了你。”许忠顿了顿:“还有六王爷。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已经是为父能够为你们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女儿知晓。”许安安停下步子轻声道:“我只是想去跟他告别,毕竟这次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没有别的意思。”
  许忠满肚子劝慰的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沉沉叹了口气道:“也好,那你去吧。”
  许安安颔首:“谢父亲。”
  许安安很是熟练地爬上王府后院的围墙,瞧着底下没人,先将身上妨碍着的大包小包扔了下去,这方跟着翻了下去,稳稳落地。
  王府内侍女小厮大多都已经被齐昱执意遣散,除却顾荣和零星的几个做饭伺候,还有府里头早已待久了不愿离开的老人,故而许安一路轻车熟路的走到正院外头的时候,甚至都没见其他人。
  许安安推开门,齐昱坐在桌前,手边放了本书,怔怔的却并未翻开。
  “读书好,读书静心。”许安安轻声开口。
  齐昱并未察觉有人开门,是因着许安安的声音方才抬起头去,哑着嗓子说道:“是吗?那我很得多读些。”
  许安安对上齐昱平白苍老了几岁的模样儿显然一愣,缓步走上前笑了笑:“玩蛐蛐儿也好,或是赏赏花喝喝茶,再或者寻个小厮与你一道赌上两局骰子,都好。”
  齐昱也跟着笑了,这些原是自己从前欢喜的,许安安很是鄙夷,如今倒好言来劝。
  许安安也并未在意,回过头便将自己身上方才准备的那些个大包小包一个个打开摊在齐昱跟前儿:“我给你准备了些日常吃的用的,尤其你喜欢的糕点,我自个儿做的,你试试,看味道怎么样。还有几件衣裳,都是冬日里的,原是特地从北安那处带回来的好皮子,穿上身暖和得很,你可别又打赏了旁人。还有……”
  许安安话说一半,只回过头,便对上齐昱红了眼眶的模样儿。
  她原是强忍着故作镇定说着这些话,若是看不见便罢,但此时见了,到底还是再说不下去的,一时只觉得鼻子酸溜溜的,凝住了喉头,想笑一笑都是艰难。
  二人心照不宣,当下相视沉默。
  “许安安,对不住。”齐昱缓步走上前,到底还是先开了口。
  “为什么对不住?”许安安挑眉反问。
  齐昱一愣:“我也不知道,就是……”
  许安安轻声打断了齐昱的话:“齐昱,你不要觉得对不住,这也原是我想做的事情,那是边境,很是广阔的地方。这原就是圣上的恩典,叫我能去到那里,不必担心旁人的眼光,可以好生历练。即便不是你,我也会走上这条路,所以你很不必自责什么。如今这话你在我跟前儿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千万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先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人还是要活得自私一些,不能太考虑别人,否则就会被人欺负,这样不好。没有我保护你,你要学着保护你自己。没有武功也没关系的,总要厉害些,旁人才不会来欺负你,知不知道?”
  “好,我听你的。”齐昱点了点头。
  “这么听话吗?”许安安挑眉。
  齐昱嗯了一声,眼中猩红。
  “好好儿想想自己想做什么,做点心师傅也行,开点心铺子都行。”
  “好。”
  “看不下去书就不看了,很不必这般坐着装样子,没得落的最后腰疼脖子疼。”
  “好。”
  “冬日里也就罢了,春日里记得在府里头多走走,很不能这般每日里窝在房里抱窝,还容易生病。你总吹个风就要咳嗽,很是因着成日里不动弹的缘故。”
  “好。”
  “不用担心我,你只要记得,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不用顾虑其他。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都觉得你是最好的,没有人比你更好。”许安安走上前抱住了他,一面低低说道:“齐昱,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你,你也得想我,不许出去烟花柳巷地乱跑,也不许每日里喝酒赌钱,想玩就跟府里头那些个小厮玩玩就是了。我都跟顾叔嘱咐好了,每日里看着你,一日三餐都准点儿的,少一顿都不行。我记着你现下的样子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查看的,你要是瘦了一点点,我都不会放过你,或者叫我知道你出去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回来,我腿都给你打断了。”
  “好。”齐昱点了点头,眼中蓄满的眼泪随着动作掉落:“满京城都知晓我六王府的王妃很是威武,自是不敢随便叫我招惹。”
第230章 你阿娘刀练的不好,又不想你知晓
  六年后,齐国边境。
  笪礼骑着马,远远便瞧着军营前坐着一个绑着娃娃头的小孩子,低着头手中捧着本书看得认真,都没发觉来人,走近了下马方才瞧见看的是兵法,一时忍不住笑了:“看得懂吗?”
  孩子抬起头对上是笪礼,显然很高兴的样子站了起身:“笪叔。”
  笪礼点了点头,就手将他捞了起来抱着,一面问道:“不在房里头,跑到这处坐着干什么?”
  小孩子连忙举着书生怕窝着,另一只手搂住了眼前的人:“我阿娘说笪叔这几日想是就要到了,我就在这儿等着,这样笪叔一来就能先见着我,没得又跑去与阿娘说话,到时候又见不着。”
  “好小子。”笪礼将他掂了掂,闷声道:“高了,好像又长壮了些。”
  “我吃得多,睡得早。”孩子颇为得意的样子:“笪叔,你上回教我的刀我都练了的,不过我阿娘说我手上不稳,又不肯教我。”
  笪礼哦了一声,低声道:“你阿娘刀练得不好,又不想你知晓,自然不肯教你。”
  “那笪叔你快帮我看看,要不然我阿娘就叫我跟着她练飞镖去了。”孩子小大人似的咂了咂嘴,挣扎着站了下来,小手拉起笪礼的往军营里头走,一路兵士见到笪礼皆是一俯身,一声军师叫的恭敬,笪礼微微颔首,亦皆都正色看了回去,孩子也跟着扬起下巴,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意思。
  待许安安练兵后回到营帐时,天色已然擦黑,见到笪礼坐在自己帐内自顾自的已然烧了壶茶水,热气袅袅,并不意外的样子走上前,接过笪礼递来的茶水茗了一口,烫得直伸舌头。
  笪礼见状忍不住蹙了眉:“慢些喝,特地带来的茶叶,这般牛饮,倒叫你浪费了。”
  “叫你费心,还特地带了来,只是很不必,我们这儿粗杆子茶叶也是好的,明儿叫你尝尝。”许安安吹了吹方才又茗了一口,转而问道:“几时到的,怎么也没叫人去告诉我?可是又叫许栓栓那小子缠着你会儿?”
  “谈不上,知道你再忙,便不好打扰,左右也不过等着。”笪礼放下茶盏方道:“栓栓刀练得很好,我下午瞧了,手腕上有力气,想是比你都要合适许多,因而你很不必非得叫他跟着你学飞镖。”
  “那我这一手的飞镖岂不是后继无人?”许安安竖起眉毛很是不满:“你要想教就耐着性子好生教你自家儿子去,许栓栓这小子不就是觉着飞镖太过女儿家了?等着我改日里闲暇了好生收拾他,你别管。”
  笪礼失笑,也不好多说什么,很是觉得眼前的许安安当真与许忠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她自个儿似乎并不觉得,当下也不好多言,总归日后有的是时候,一时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五公主让我带给你的。”
  “多谢。”许安安接过信时动作一顿,抬头看了过去:“你们……都好?”
  “你们是指我还是五公主?或者……还有旁人?”笪礼微微挑眉。
  “你怎么想都好。”许安安脸色一沉,一面打开信一面咕哝道:“你这是如今同五公主在一块儿待得久了,怎么学得这样油嘴滑舌的?”
  笪礼很是坦然:“也或许是跟旁人相处得久了,难免学到几分,毕竟五公主并非这样的人,她不大爱听那些个甜言蜜语,所以我也很不必学得油嘴滑舌,用不上。”
  许安安一愣,垂着脑袋竟没反驳,当下心知肚明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笪礼笑意微敛:“你们……还是连封信都没有?”
  许安安失神了一瞬,随即点了点头:“我能从你的口中知道他过得很好便足够了,他若是与我一般,也很能从旁人的口中知晓我过得如何,要那些个劳什子做什么。”
  笪礼暗自叹了口气,攥紧了拳头轻声道:“圣上下旨,大皇子勾结北安,证据确凿,已然下旨落狱,虽还未定罪,只是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许安安一愣,猛地背过身子良久都没有说话,好半天方才轻声道了一句,强忍着的颤抖:“他做到了。”
  笪礼看着许安安的背影并未上前,只是点了点头道:“回去吧,他在等你。”
  “我……”许安安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时,显然是强作镇定的模样儿:“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怕是……”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许安安。”笪礼轻声打断。
  “许安安早就变了,只是这处天高地广的,没人能注意到罢了。”许安安开口时多少添了几分自嘲。
  明明是想要回去的,明明很希望能赶紧见到那个人,明明刚到这儿的时候每天晚上闷在被子里头掉眼泪,想着他在做什么,是不是跟她一样在想着他。没有人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等着这个消息,等了好久好久。可是当真到了这一日,她打心眼儿里却是没来由的觉得害怕,或者说是担心。
  这些年按照二人的约定,他们之间从未通过任何的书信,零星的消息也是近两年笪礼京城和边境两边跑时方才得知的,甚至刚刚开始的时候许安安听到笪礼想要提及齐昱,站起身便会离开。
  笪礼先前不明白,毕竟就连齐昱也是如此。
  后来有一回二人喝了酒,许安安惨白了脸色咕哝着叫齐昱的名字,说很想他,可是不敢想,怕想了就会忍不住快马加鞭地回京,那样他们做的所有努力都要白费了。
  她知晓他被皇帝放出来之后进了朝堂,同其他皇子一般为皇帝做事;
  她知晓他从一开始时常被皇帝斥责,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站稳脚跟,成了人人口中称颂的六王爷,很是勤勉,亦懂民心;
  她知晓他一定很不容易,成了他曾经最是不屑的那种人。
  可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欢喜。没有开个点心铺子,没有去做那个点心铺子的老板,他是不是会觉得惋惜,她有时候会觉得后悔当日拒绝了他的心思。但是他应了她的,有朝一日会接她回京,而她也会拼了命地去做她想做的那些事情,互不干涉。
  这六年,他们似乎都没有食言。
  但是此时此刻,可能是近乡情怯,许安安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笪礼心下了然,只正色道:“京城还有许多事情,我三日后就要回去的。五公主让我告诉你,她给你预备了青梅酒,庆功。”
  第一日,笪礼一日未见许安安,就连许栓栓都没瞧着。
  第二日,亦是如此。
  第三日,笪礼用了早膳后便让人备好马,方出了大营,便见许安安坐在马车上挑开帘子,一旁许栓栓也跟着探了个头,叫了声笪叔。
  笪礼一愣,随即又是了然的样子,心下安稳了不少:“都准备好了?”
  许安安点了点头。
  许栓栓则是扬声道:“差不多吧,有点儿仓促,但是吃的喝的都带上了,阿娘说我是最要紧跟着的,旁的也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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