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不用说林灿也能想到,君洄的状况她在清楚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体内的寄生蛊算是救了他一命。
让他不至于在最后的日子里,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
林灿问这个也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看来寄生蛊暂时不能动,要救君洄还得搞清楚自己体内那玩意儿。
“落红莲和傀儡蛊的事情说清楚了,现在说说本命蛊。”
见老族长唇瓣颤动,神色慌乱地看过来,林灿冷冷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凡是毒物百步之内必有相克之物,本命蛊虽然霸道,但我不信没有解法。”
“说吧,如何才能让君洄恢复精气。”
“......”
“我知你做这些都是为了鬼巫族的族人,你和落红莲合作也不过是为鬼巫族寻求一个庇护之所,与其和一个江湖门派合作,我和君洄对你来说岂非更加可靠。”
老族长眼眸轻闪,面上生出犹豫。
见他半晌不说话,林灿非但不生气脸色反而渐渐变得舒缓,看来这本命蛊并非全然无解,不然这老头也不会这副神情。
“你确定老夫说了,你们到时候不会反过头来报复我鬼巫族?”
林灿不屑一笑,“你当我们都是什么无所事事的闲人吗,对付你们一个即将凋零的部族,有什么意思。”
这和明晃晃地说瞧不上他们鬼巫族有什么差别。
林灿的话虽然难听,让老族长脸色难看,但心底反而放心了不少。
沉默片刻,老族长颤声道:“本命蛊确实无解,不过宿主可以将本命蛊炼化,届时与本命蛊合二为一,本命蛊不死宿主自然不会死。”
炼化,合二为一......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将体内的本命蛊收为己用,一旦炼成我既是蛊,蛊既是我?”
老族长没想到林灿的领悟能力这般强,意外地看着她颔首道:“确实如此,一旦你吸收了本命蛊,便可以拥有本命蛊的所有能力,成为掌控世间毒物的万蛊之王,再不惧怕任何毒物。”
“但是.......”
见老头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林灿就知道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想要炼化本命蛊不是一件易事,据老夫所知,整个古乌族的历史中只有一人炼化了本命蛊,但同时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将一个虫子彻底融入自己的身体听着就有够变态,你不说我也知道代价定然是惨痛的。”
林灿扯唇一笑,“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看着老族长微微侧过来的眸子,她走近道:“为本命蛊提供了精血的人,要如何才能恢复如常?”
“血祭。”略带嘶哑的两个字从老族长口中吐出。
林灿瞳孔轻闪看着他,“血祭?”
“血祭是古乌族的不传秘法,是用来为濒死之人续命所用,蛊术秘籍中有记载,但行为有人用过,老夫也不知道对失了精气的人有没有效。”
“你说的蛊术秘籍在哪?”
不管有没有效,林灿都要一试。
老族长看着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样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便直接说了,“就在那个村子内,老夫当时住的房间里。”
“你说什么!”
第298章 护食的世子殿下
林灿无语的扫了眼桌上的老族长,一言不发沉着脸推门离去。
竟然在那个村子里!
那把火......
“来人!”
黑暗中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利落的落在林灿身侧。
“公子。”
“方才的话听到了?”
“是。”
“去找。”
黑影一闪,院子里只剩林灿一人。
她眸色沉沉的望着远处亮着微光的房间,希望火势没有蔓延到那里,希望那本书还能找到......
......
“主子,别吃了!”
桌边的男人还在重复之前的动作,缓慢而有规律地将碗里的饭菜夹起来放进嘴里。
阿琪欲哭无泪,焦急地在一旁想要直接上手夺下来,又怕自家主子再一掌拍过来。
可......自从公子离开,他已经坐在这不言不语吃了好几晚碗饭了。
想想往日主子的饭量,阿琪是真怕他被撑坏了。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进来。
“公子!”
见着林灿,阿琪第一次像见着亲人般,激动喜悦,“您终于回来了!”
林灿诧异,不由轻笑,“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
“您快看看主子吧!”
闻言,她脸色一变看向端坐在桌边的男人。
只见他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模样,等她绕过去站到他对面,才看清他竟然还在动作僵硬的吃着饭。
一口一口机械又麻木。
林灿心头一缩,尤其是看到旁边那几个空碗,“你怎么不拦着他!”
阿琪满脸无辜,“属下拦了,可......”
顺着他委屈的视线,林灿看到了后面碎成一堆的檀木花架,瞬间就脑补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她侧首看向身旁的君洄,眼中透着浓浓的无奈。
失了心智还知道护食。
“好了,别吃了。”林灿上手去夺君洄手中的碗筷。
男人动作一顿,竟然乖乖地松了手,任由她将东西拿走。
站在后面的阿琪一脸玄幻,心中越发惊诧林灿对主子的特别,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好言相劝换来的是夺命的杀招,她直接上手夺都没事?
他一脸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那堆木屑。
心中顿时有些想哭。
这么多年来,他在主子心底竟然不是那个例外.......
呜呜呜.......
“把这些先撤下去,然后将听风他们叫来,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阿琪有些凄苦的脸色瞬变,连忙应声,“是,属下这就去。”
......
阿琪和听风几人进来的时候,原本在前厅用膳的人已经挪去了里间的书房,两人并排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林灿正垂着眸子在给君洄擦手。
“公子。”
林灿抽空看了眼,仔细将君洄指尖的油污擦干净,这才正色看向几人。
“我方才已经问过那老头了,缠心藤的消息是他和落红莲刻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吸引我去西邑,然后将我永远留在那。”
“什么?”随波震惊。
逐流也是一脸不解,“落红莲怎会认识鬼巫族的人?”
林灿挑唇,想起方才老族长说的那些话,“落红莲和那老头的儿子是多年的好友,两人常有书信往来。”
“他们达成协议,只要鬼巫族能在西邑杀了我,她便会给鬼巫族在北夏寻一个尊荣的未来。”
“就凭她?”听风眸色冷寒,“北夏何时成了落日谷的天下了!”
还帮鬼巫族寻一个尊荣的未来,区区落日谷,若不是王妃多年蛊毒缠身需要她们,单是她们与广俊王和淑妃合谋一事,主子岂会容忍。
“先不管落日谷究竟想做什么,如今最重要的是君洄的身体,他如今的情况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免得传出去生乱。”
“还有就是他体内的寄生蛊。”
看着阿琪几人面色紧张,林灿抿唇道,“是落日谷的人下的。”
“.......!”落日谷!
又是落日谷!
阿琪眼底生怒,但心中更多的还是不解,“落红莲很少来帝京,她什么时候给主子下的蛊?”
主子衣食住行都是亲卫负责,连府中伺候多年的下人都不能近身,云院的又是王府的禁地,外人根本进不来,她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按那老头的话说,大概是五年前,落红莲跟他儿子讨要的寄生蛊。”
五年前......
阿琪一怔,“那岂不是就是周若蝶入府的那一年?”
当时王妃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太医多番诊治直说中了蛊,却说不出究竟是中了什么蛊。
王爷和主子想尽办法,找来各地的名医进行会诊,最后也只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眼看王妃状况越来越差,王爷亲自去了落日谷,请了落红莲来给王妃医治。
“我记得君洄跟我说过,周若蝶是意外之下救了王妃,这才得以入府?”
阿琪点头,“是的,当时王妃身体已经有所好转,那日天气好,王爷便带着她去城郊踏青,没想到半路上突然蛊毒发作,周若蝶恰好经过便出手救了王妃。”
恰好经过......这么巧的吗?
林灿若有所思,“如果那老头没有说谎,那么五年前周若蝶入府应该也是被人刻意安排过的。”
不然不可能这么巧,落红莲五年前给鬼巫族讨要寄生蛊,周若蝶五年前救了王妃住进王府。
这两者怎么看怎么脱不了关系。
“不管咋么样,落日谷心怀不轨如今你我都知道了,接下来就是防着她们再使坏。”
以落红莲和淑妃的关系,落日谷做这些必定是为了淑妃图谋,君洄曾说过,淑妃和广俊王的关系,因此这整个的幕后策划者怕正是那位回了封地的广俊王。
林灿恍然想到那日在宸霄殿见到的男人,明明长了一张儒雅温和的脸,竟然心思这般深沉。
从王妃中蛊到落日谷的手伸进王府,不,不对.......应该是从落玉兰嫁入皇室,如此算来竟是接近十年。
十年的暗中图谋,就为了一把椅子。
只能说权利势力迷人眼,九五之尊那个位置当真是极大的诱惑,多少人为了那一步苦心经营。
可从古至今,除了正统哪一个图谋那个位置的人有好下场。
林灿沉了口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抛诸脑后,看向对面的几人道:“我如今的身份太尴尬,我担心落红莲会抓住我刺杀帝君那件事做文章。”
第299章 云院乱了?
原本那日给自己按上这个罪名也是为了替君洄困住广俊王,顺便再搞砸选妃一事,最后金蝉脱壳去西邑寻药。
他们商量的是等他从西邑回来,在寻个由头就说她被人栽赃,有帝君亲自出面嫌疑很轻易就能洗清。
可如今君洄出了事,宫里那边还没得到消息,落日谷的那对师徒今日又看见了她。
现在她们还各有目的没有反应过来,等平息下来定然会借着她刺杀帝君的罪名搞出别的乱子。
到时候君洄的情况就瞒不住了。
“我现在是上了通缉令的逃犯,不适合出现在云院,未免落红莲明日借着这个生乱,我得换个身份出现在君洄身边。”
“换个身份?”随波看向旁边的逐流,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过来。
林灿抿唇思索,明亮的眸子轻轻闪动,片刻后挑唇道:“今夜陪我唱出戏。”
......
北夏的夜黑得纯粹,天幕之上闪烁的星河编织着不同的命数,随着深夜的沉寂,偌大的定疆王府彻底陷入一片宁静。
从选妃一事因帝君遇刺被搁置,只热闹了几日的海棠院又恢复了往日的萧索。
另一边的朝槿院,原本王妃在府内时,也还有几分生气,自从王妃被世子带去别院修养,王爷几乎日日宿在宫内,朝槿院便也空了下来。
整个王府,如今也就只有林兰院和云院亮着点点灯光,依稀能听到一些人声。
林兰院。
周若蝶喝了药将碗递给了身边的小满,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后,问道:“云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小满接过碗放入身后的托盘中,起身时动作一顿,躬着身子道:“谷主回来后那边就关了大门,一下午都很安静,没有什么动静。”
周若蝶绞着手中的帕子思索,“没有动静......不应该啊.......”
“小姐说什么?”
听到小满的疑问,周若蝶恍然回神,“没什么,收了东西退下吧,我累了。”
见周若蝶平着脸有些不悦,小满也不敢再多问,点点头道:“是。”
门吱呀一声合上。
床上的周若蝶脸色渐渐发生了变化,脑中不停闪动着今日君洄踹向自己的那一脚。
还有他当时的神情。
那么冷,看着她宛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周若蝶难以压抑心底的嫉恨,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残忍!
师父不是说这次回来,他就会乖乖听她的话,就会彻底变成她的人吗,为什么还是这样!
在周若蝶满心困惑的同时,另一间房的落红莲也是靠坐在床边凝眉思索。
鬼巫族的人不是说寄生蛊一旦催动,宿主便会神志全失,只会听手持骨哨的人驱策吗。
可今日......君洄和那小贱人的模样,他分明就不是鬼巫族说的那般神志全失。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鬼巫族骗了她?
一想到鬼巫族至今都没有给她传信,落红莲心中竟然莫名有些不安,难道鬼巫族没有按计划行事,出了什么岔子?
“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外面几声尖锐的惊叫,紧接着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动静,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在院子里响起。
还没睡下的落红莲猛地翻身落地,披了件外衣就跑了出去。
另一间房周若蝶也听到了动静,连忙大声叫来了小满,“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满脸色有些惊慌,“好像是云院那边,说是有刺客闯入。”
“刺客?”周若蝶肋骨断着,根本下不了床。
闻言,神色有些焦急透过门口看向云院那边,可从她的角度也只能看见一抹墙头。
她心焦,“去,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探清楚回来告诉我。”
“是,奴婢这就去。”小满急匆匆地走了。
夜间动静本就会被放大,随着打斗声在四处响起,坐在房里出不去的周若蝶心底越来越不安。
这时,落红莲从外间闪了进来,一进门就将房间门给关了起来。
“师父?出什么事了?”
落红莲警惕地看着外面,头也不回道:“有人刺杀君洄,人数不少看起来都是高手,云院那边已经彻底乱了。”
“什么!”周若蝶心底一慌,“什么人,竟然敢在帝京城内刺杀世子殿下!”
见林兰院并没有被波及,落红莲渐渐放下心来,转身走向床边,“不知道,看打扮和招式应当江湖杀手。”
杀手.......
“那殿下他......”
“若蝶。”落红莲冷冷打断。
周若蝶面色一滞,就听自己师父冷冷道:“他对你如此无情,你还担心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