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和落日谷彻底剥离，撕破脸是必然的。
只是落红莲来得未免太快了些，周若蝶前脚走了没多久她后脚就来，看着确实像是来给周若蝶讨公道的，可她怎么觉得这老婆娘像是来确定什么事的......
阿琪说完，看着林灿半晌不说话，心中难免焦急。
他害怕林灿不帮主子，也害怕林灿拍拍屁股回了南炎，可他嘴笨，满腔思虑说出来却只有那么几句话。
就在他心焦得都准备跪下恳求的时候，林灿开口了。
她眉心轻拧，似乎还有什么事没想明白，“你们在林兰院那边是不是有人？”
阿琪一愣，连忙道：“是，公子有何吩咐？”
林灿想了想道：“去问清楚，君洄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林兰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是。”
阿琪领了命，一脸欣喜地跑了出去。
也没问林灿此举是何意，在他看来林灿吩咐他做事便表明了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阿琪脚步很快，一眨眼就出了院子，就像生怕被人喊回去一般。
反正他不管，公子不拒绝就是答应。
北夏皇族本就子嗣单薄，到了帝君和王爷这一脉更是只有主子一人，朝政党派之中能信任的人本就稀少。
这些年也都是主子和帝君，王爷，三人一心，攀扶前行。
主子一出事他们便没了主心骨，林灿就算是南炎人又如何，她是主子认定的人。
既然是主子认定的人，那便是他们的另一个主子。
以前还因为她是男子而有所顾虑，如今既知她是女子，又和主子有了夫妻之实，那便是云院实实在在的女主人。
林灿没有料到阿琪的转变会这般快，更不会知道他脑中已经将自己抬上了个新的高度，和他家主子摆在了一起。
看着他领了差事逃也似的跑了，有些无语地看向另一侧的听风几人。
“火急火燎的，急什么。”
第293章 北夏这点水
听风几人自然能理解阿琪的心情。
他们之前隶属楼外楼，如今是公子的侍卫，领的都是些暗杀清剿的任务，不像阿琪。
他是皇族亲卫，祖祖辈辈都忠于北夏皇室，自幼被教习的不仅有武艺还有一些朝政权势的分布，人情世故的应对。
阿琪在云院，说是君洄身边的亲卫，实则与一府管家无甚差别，所以他想的一直都比听风几人要多些。
听风看着君洄的模样，心中忧虑，“公子，主子的情况......您打算如何瞒下去？”
“主子今日在落红莲面前露了脸，她当时在气头上没发现不对，回去沉静下来难免不会心生怀疑，若是她再来......”
连逐流都能想象出，落红莲势必会用尽手段验证自己的猜测，到时候主子的事就瞒不住了。
随波看着两人忧心忡忡，不以为意的反驳道：“你们怕什么，她今天明显就没发现什么，主子平日里对落日谷的人就不爱搭理，她不会察觉出异常的。”
“你知道什么，落红莲可不是个好骗的主，不然这些年也不会借着王妃的身体将王爷逼得步步退让，不得不配合她由着淑妃一党在朝中扩权。”
逐流的话让听风也拧了眉，但他想的却不是这个。
他看向林灿，正色道：“公子，如今的北夏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您的身份本不该介入这些纷争中，您若是不想......”
听到这，林灿突然侧目看向他。
“你想说什么？”
听风突然跪在地上，“属下虽然得主子厚恩自小进了楼外楼，但当日即已下定决心要跟着公子，那便是公子的人，作为公子的侍卫自当事事以公子的利益为先。”
“公子的身份本就敏感，过多插手北夏的事一不小心就会祸及己身，更甚者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很可能会引起南北矛盾，届时势必会殃及护国公府。”
“属下不想公子稀里糊涂以身犯险，也不能自私自利为了旧主不顾您的安危。”
说到这，听风突然抬头看向林灿，认真道：“您若是不愿接手云院的事，属下会全力护送您离开这回南炎，只是.......”
他神色间有些艰难，“只是属下毕竟是北夏人，不能看着北夏风雨飘摇，也不能在主子有难的时候选择置身事外，因此，届时送走公子属下怕是.....怕是不能继续追随公子左右了。”
听风的话引得随波逐流也是一脸动容，两人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们是一心跟着林灿的，也是全心全意将林灿的利益放在首位的，但他们毕竟是北夏人，主子待他们虽然严厉却赏罚分明。
他们不能为了旧主不顾公子的利益，也不忍跟着公子全然不顾旧主的安危。
因此，只能将自己的矛盾摆在表面，将自己的纠结一五一十的跟林灿说了，免得摇摆不定惹得主仆之间心生嫌隙。
林灿看着先后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人，静静地看了他们半晌，突然挑唇笑了。
那笑里多少带着几分嘲讽，看的几人心里一个咯噔。
公子，到底是生他们的气了......
“你们将我当成了什么人？”
林灿本以为听风神色凝重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些让自己逃跑的话。
看着几人神色怔愣，她冷笑道：“君洄是你们的旧主，你们不忍背他而去，可他如今变成这样是因为我，你们如何就觉得我会丢下他独自逃生！”
“在你们眼中我就是那等贪生怕死，趋利避害的小人？还是说这一路走来，我与君洄之间的情谊，与你们之间的相处都是假的？”
听风胆颤，“我......”
“方才阿琪的那些话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没听清楚，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一旦了解北夏的纷乱就会丢下君洄？”
“属下不敢。”
林灿狠狠的吐了口浊气，懒得再和他们争辩此事，“一个江湖门派，一个深宫怨妇，就算再加上蛰伏多年心怀狼子野心的广俊王，那又如何？”
几人诧异的看向林灿。
只见她目光悠悠的转向身边的君洄，冷笑一声，“宫闱之争，朝堂之争，无非就是那些子手段，本公子见得多了，就你们北夏的这点水，还不足以吓得我落荒而逃！”
......
阿琪回来的时候，听风几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林灿面色如常，将板凳拉在君洄身旁，端着一碗饭正在喂他。
看自家主子神色麻木的张嘴咀嚼，阿琪心中虽有苦涩，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还好，还好那鬼巫族给主子下了傀儡蛊，还好本该气绝而亡的主子还能这般存着一口气。
看着林灿细心轻柔的帮自家主子擦掉嘴角的油渍，阿琪难掩感动。
再次看向林灿的眼神中，已然不见了其他的顾虑，全然真诚，“公子，属下询问了云院和府中各院的暗探，主子离开这段时间府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王妃不在府中，王爷一般都宿在宫内，与帝君一起处理朝政，只剩林兰院那边，周若蝶倒是每日会来云院查探一番主子的情况，但都被云院的人挡了回去。”
林灿手中动作不停，夹了一块笋片喂给君洄，“每日都来？”
阿琪拧眉，“说来也怪，前几日确实是每日都来，到后面不知怎么回事，她竟是一次都未来过。”
突然就不来了......
林灿夹着一块鹿肉愣了神，原本木木的张着嘴等她投喂的某人落了空。
不知怎么回事，怔了片刻竟然自己探着嘴巴将筷子上的肉含了进去。
感觉到触动的林灿恍然回神，一看君洄竟是会自主吃饭的，神色中顿时闪过几许惊喜。
没想到平日杯水粒粟的人，如今失了心智，倒是会自己主动探食了！
高兴之余，林灿直接将碗筷塞进君洄手中，嘱咐他几句，叫他自己吃饭。
一开始他还木着不动，等林灿捏着他的手教了他几次后，他便像重复的机械动作一般，夹起饭菜送进自己嘴里。
见状，林灿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棒。”
第294章 奇怪的诗
安顿好君洄，她便专心看向等在一旁的阿琪。
“落红莲是什么时候来帝京的？”
阿琪也被自家主子的状态惊愣住了，听到林灿的询问才恍然回过神，忙答道：“三日前，到了帝京便进了林兰院。”
算时间，正好是广俊王回了封地之后没几天。
“周若蝶不来云院了，就乖乖地待在林兰院内，什么也没做？”林灿眸中带着嘲讽。
要么就是有别的事分散了她的注意，要么她定是知道了君洄不在院内。
按他们回来那日，她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来看，定然是后者。
所以......
“她是怎么知道君洄离了帝京的？”
君洄办事向来稳妥，离开时不仅交代了帝君和王爷，还命暗卫扮成自己的模样在云院坐镇。
为的就是以假乱真，免得刚动了广俊王就让人察觉异常，惹出别的骚乱。
周若蝶连着来云院多日，却并没有入了云院的大门。
她这么知道云院的君洄不是本尊？
阿琪眉目轻敛，“主子当时得知公子其实是女.......便心急难耐，匆匆交代了帝京之事后带着属下前去寻您，一路西去我与主子都未曾察觉有人尾随。”
“而云院的人向来是主子亲自挑选，且每月都会与楼外楼交换轮值，防的就是有鬼祟之人蛰伏吃里扒外。”
他担心林灿误会，云院有内鬼泄露了主子行踪，连忙解释。
主子的习惯，自己住的的方向来不允许有二心之人靠近，因此自从主子懂事之后，王爷将云院划分给主子。
整个云院的内外防御，侍卫仆从便都是由主子亲自挑选试探最终才留下来的。
若是云院有了内鬼，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思及此处，阿琪突然想到一件事，“有一件事倒是有些奇怪。”
“奇怪？”林灿掀眸看他。
阿琪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林灿，“这是半月前周若蝶曾用金乌给落日谷传的一封密信，我们拦截誊抄下来的，进府这几年她很少给落红莲传信，偶有几次说的都是王妃病情或者帝京局势等事，偏偏这次。”
林灿展开信纸，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是一首诗，手底下的人看过觉得没什么异常便没有呈交给主子，方才属下问起他们才交了上来。”
纸上的折痕很深，但并不影响林灿看清上面的字迹。
她垂着眼皮轻声默读出来，“薄荷花开蝶翅翻，日高方始出沉渊，鱼雁西行堪巨变，青鸾随动保金函。”
西行......随动......
堪巨变？
保金函。
阿琪听着这诗句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时就看到林灿本垂着的眸子扯了一下，淡淡一笑，“看来落日谷远没有咱们想的那般简单。”
她起身，将手中的信件扔在阿琪怀中，“看着你家主子，我去看看那位硬骨头的老族长。”
“是。”
阿琪不知道他们明明说着周若蝶的事，林灿怎么会突然想起老族长，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让他看清林灿是何人，她行事看着毫无章法，实则手段诡谲。
林灿怎么说他就怎么去做，他相信林灿的能力。
后院偏房。
以为靠自己装晕才逃过一劫的老族长意识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他并不知道云院门口发生的那一幕，自然也就不知道阿琪匆匆离开并不是看他晕了，而是担心林灿和落日谷起了摩擦。
房间里很安静，但弥漫着一股腥臭刺鼻的血腥味。
因着体内金针游走刺痛再加上身上被刮了几十刀的伤口，让原本看着还算噤精神的老族长顷刻间宛若老了十几岁。
他光着上半身鲜血淋漓狼狈地躺在桌子上，浑身疲累却透着刺骨的痛意，让他想睡都疼得没办法闭眼。
“林灿！老夫不会放过你！等老夫出去，定让你尝尝比今日十倍，百倍的痛苦！”幽暗的房间里，老族长瘫在桌子上满脸怨毒地怒号着。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自外推开。
一道纤长劲瘦的身影踏了进来，语气含着几分漫不经心，“看来阿琪刮人的手段着实温和了些，老族长竟然还有力气在这放狠话。”
老族长忍着痛侧首，就看到步履缓缓走向桌边的林灿。
“你个不知死活的杂碎！究竟想如何！老夫告诉你，若是老夫出事，鬼巫族人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蓬头垢面，早已失了得体的老族长，林灿不由啧声，“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从哪来的自信？”
老族长眸呲欲裂，死死盯着林灿咬牙不语。
“一开始我还不太明白，我与你们鬼巫族素无交集，你们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害我。”
“如今，我似乎明白了。”
见老族长脸色微变，林灿挑唇轻笑，“你猜今日谁来了？”
“你休要在这胡言乱语，老夫不管是谁来了，快放了老夫，否则鬼巫族不会放过你们！”
“啧啧啧。”林灿无语摇头，“区区一个鬼巫族，真当你们有多厉害呢，想从西邑跑到北夏劫人，你当北夏是你们那不见天日的山沟沟？”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和落日谷竟然有所攀连。”
老族长脸色顿变，瞠着眸子死死地盯着林灿，“你......你乱说什么，什么落日谷！我鬼巫族是西邑部族，怎会与你们北夏的门派有所勾连！”
噗嗤一声。
林灿笑开来，“你不是不知道落日谷吗？如何又知道这落日谷是北夏的江湖门派？”
“你！”
“我知道落红莲让你们害我是因为她那徒弟，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她眸子乍冷，俯身盯着老族长，“君洄体内的傀儡蛊是怎么回事？”
“......”老族长咬牙忍耐，一脸的拒绝。
很明显，他不会告诉林灿她想知道的。
事到如今还想隐瞒，好。
林灿缓缓起身，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狠，不说？那便不能怪她不尊老爱幼，心狠手辣了。
桌上刑具上染的血已经干涸，林灿指尖凌空划过，最终在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之上停下。
第295章 想做鬼也得问过我同不同意
“阿琪毕竟是个男人，今日刮了你十几刀竟然就让你昏了过去，我和他不同。”林灿捏着刀看向面色惨白的老族长。
“我是一名医者，最了解人体的各处构造，你放心，由我动手保证你想晕都晕不了！”
话落，一片带血的肉直接飞了出去。
老族长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贴在了对面的墙上，随后胸口才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