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灿收手,拒绝道:“那可不行,北夏是你的地盘,到时候你要是赖账,我岂不是只有吃哑巴亏的份。”
“那你想如何?”
看着男人眉头微锁,林灿眼睛灵活的转着,思索片刻道:“你总得让我有个保障吧,不然先付点订金也行啊。”
这可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别说她不顾往日交情。
君洄抿唇,看了她片刻,突然将手伸进衣领里。
林灿意外了一下,差点以为他之前说没钱都是装的,这下终于要把私房钱给她了。
哪知,嘴角的笑意还没成型。
只见一个东西突然直逼她面门袭来。
她下意识抬手接住,撞击的力道震的她掌心发麻。
“这什么?”
抬起手,将东西方在眼前。
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块通体像玻璃一样透明的牌子。
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麒麟兽,麒麟的眼睛处恰好是两点红,可见雕刻之人是费了心思挑的料子。
牌子本身品质非常细腻,肉眼可见泛着荧光,触感温润致密,很是舒服。
林灿举在眼前细细打量,一端绑着的黑色手工结绳顺着她白皙的手背垂下。
这是上等的玻璃种啊!
她摩挲着手心的牌子看向对面的君洄,只见他原本整齐妥帖的衣领微微松开。
手心的东西摸着还有温度,原来这东西是刚从他脖子上摘扯下来的。
林灿挑眉,明知故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君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要的保障。”
林灿压着想上扬的唇角,全然没发现一片的阿琪眼神有多震惊。
“主子,这麒麟牌可是......”
君洄冷眼一扫,阿琪受到警告瞬间噤声。
第54章 林轩自尽
林灿看看君洄再看看阿琪,瞬间猜出这东西应当不仅是价值不菲。
在君洄那估计还有别的作用。
见林灿不说话,君洄以为她在心底估价,皱眉道:“你放心,就算我将来赖账,这东西足矣抵了你要的诊费。”
林灿终于笑了,这牌子贵重,她怎么会看不出。
君洄这一手,倒是又恢复了几分帅气。
“殿下真打算把这牌子给我?”
阿琪没忍住连忙纠正:“是暂时放在你这,回了北夏小国公记得归还!”
这样啊。
林灿点点头,“可以,那就先当做订金放在我这吧。”
说完,又贴心的补充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只要我不丢这东西就不会丢。”
阿琪面色僵硬的笑笑,感谢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见自己的东西到了林灿手中,君洄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
依旧端坐在那,只不过视线却一直盯着那牌子看。
林灿开心的举着手中的麒麟牌,越看越顺眼。
余光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眼底狡黠滑过,立刻绑了个结戴到自己脖子上。
然后还不放心的提起来塞进衣领,一脸满意的拍拍胸口。
这下看不到了吧。
君洄的眼睛随着林灿的动作,定定的落在她的脖子上。
看着那截露出来的黑色细绳,眼光流动,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君洄皱着眉移开视线,“既然都说好了,接下来的时间你记得安排好自己的事,到时候寿宴结束就动身。”
“行。”
林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块麒麟牌似乎就把之前被欺负的怒气都忘了。
难得干脆的勾起嘴角:“殿下放心,不会耽误你事儿的。”
开心了就是殿下,不开心了就是直呼其名。
君洄摇摇头,还真是直接的让人气不起来。
事情谈妥,林灿这才发现天边已经挂上了星星。
完全没注意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她利落起身。
勾唇道:“离寿宴也没几天了,毕竟是出远门,我就先回去了。”
君洄扭头看着她,:“我让阿琪送你。”
“不用,胃里撑得慌我刚好散散步。”说着就转身准备离开。
刚朝外走了两步,又突然想到什么,折身回来。
大步走到君洄面前,猝不及防的弯腰倾身。
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将那两片微松的领口轻轻拨好。
末了,还不故作贴心的轻轻拍了两下。
眨着眸子,挑唇道:“记得想我。”
君洄还以为她又有什么事没说完才会折身回来。
没想到,林灿会直接上手给自己整理衣服。
听她再次说出这种撩拨的话,君洄当真是有种自家调皮孩子屡教不改的无力感。
又怒又气,手心一阵阵发痒。
这家伙怎么就一点记性不长,这才安分了多久!
又敢动手动脚!
君洄深吸一口气,眸子渐渐眯起,林灿撩了虎须自然早做好了准备。
脚尖一点人已经向后掠出数米,“殿下别生气,我可是好心怕你着凉。”
君洄磨牙,“所以,我该谢谢你?”
“那就不用了。”
她停下,站在远处笑得灿烂,“你以后只要记着我的好,别动不动就对我动粗就行,毕竟咱们还得一起去北夏呢。”
提到北夏,君洄突然笑了,邪肆的勾着唇,“你说得对,毕竟你还得随我一同回北夏。”
林灿的意思是,就算我对你动手动脚你也最好忍着,再像之前一样惹她随时撂挑子不干。
可,看着君洄的神色,怎么觉得他并没有受到威胁。
那挑起的嘴角,那闪动的眼神。
“主子,护国公府来人寻小国公。”
听风突然出现,打断林灿的探究。
小院门口,小武站在那不停张望。
他心底焦急,却不敢贸然闯进去,只能等着。
想到府里的情况,小武心底七上八下。
公子啊!你怎么还不出来呀!
就在小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直转时。
林灿从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怎么突然来接我了?”
小武吓得跳脚,回头发现竟然是林灿时,两眼发光:“公子!您终于出来了,快跟小的回去吧!府里出事了!”
林灿嘴角笑意诈收,眸子融进漆黑的夜色,心底咯噔一下脸色绷了起来。
难不成是爷爷......
林灿下意识想的就是林啸又被自己气到了,一路心焦,没想到回了府小武直接将她带到了另一处院子。
景晗院,林灿十五年从未踏足过。
此刻,里面灯火通明。
院子里跪了两个家仆,正对的房间大敞,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怒嚎。
“咳咳咳.....你们放开我!让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就是个废人!废人啊!”
“爹!咳咳咳......儿子求你了!求你了啊!”
“杀了我!杀了我吧!”
咚!
家具倒地的巨响!
一声怒喊。
“好!”
沧桑的声音裹着颤意:“你想死为父今日就成全你!免得你整日不是郁郁寡欢就是想尽办法寻死觅活!”
林灿刚进院子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看着房里隐隐绰绰的身影,心底对整件事情基本有了猜测。
她抬腿进门,先看到的是背对着门双手叉腰的林啸,老头子显然气的不轻,整个脊背都在随着呼吸起伏。
林灿不由担心他的身体,昨日才被自己气过,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
她走进想劝解几句。
哪知,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个年逾而立满脸悲怆瘫在地上的男人,吸引了视线。
他眼底是还未平复的躁郁,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额上不大不小的血窟窿正潺潺的往外淌着血。
林灿抿唇,半晌没能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画上等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当年的林轩眉眼清冽如画,展颜一笑绝代风华。
如正午天边日似人间惊鸿客。
双眸盛满星辉,英俊矜傲热烈耀眼,朝气蓬勃卓绝风流,快马扬鞭迎风而来踏风而去,全然不知何为愁。
谁能料到心有凌云志的热血少年,如今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绝望求死的潦倒模样。
第55章 开解林轩
爷爷。”
气的呼哧带喘的林啸听到声音回头。
一看林灿正站在自己身后,眸子一亮拽着她的胳膊拉过去。
“快,快给你二叔看看!”
林灿点点头,“爷爷放心。”
“小武。”
“公子。”
“带爷爷到外间休息。”
“是。”
林啸不想走,白眉一竖,“我不累,你快给你二叔看看。”
“爷爷,你早上还昏迷着,就先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不会让二叔有事的。”
见林啸不说话,但就是不肯走,林灿无奈叹气。
只能先给林轩看伤。
俯身蹲下,看着满脸胡茬神色颓唐的林轩,摆了摆手让旁边的侍卫松手。
侍卫下意识看向林啸。
林啸犹豫了两秒,点头,两名侍卫松手起身。
哪知侍卫刚一松手,林轩再次狂躁起来。
因为双腿残疾动不了,他就胡乱的挥舞着双臂,林灿见状连忙起身避开。
但这些年的蜗居,似乎让林轩的身体很差。
他的动作看似狂乱,却没有练武之人的力道,软耷耷的无力极了。
林灿不动神色的观察他的眼睑,手指,心底慢慢生出一个猜测。
“都出去。”
这下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林啸胡子一颤,就想发火。
小武连忙壮着胆子安抚,“老国公,公子小的觉得人太多会让二公子的情绪更加难以平复,咱们就现在外间等一会儿?”
“......”林啸深深的看了眼林灿。
最终,抖着胡子嘟嘟囔囔的出了门。
吱呀一声。
房间变得安静,只剩叔侄俩一躺一立。
林灿弯腰蹲在面色疲惫的林轩身边,掀眸看他。
“二叔若是累了可以歇一歇,若是不累也可以继续,侄子等着就是。”
这话说得,对于林轩这种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人来说,真的是有够淡漠。
但原本还有气无力挥舞着的人,却意外的停下了。
手臂一顿抬起头,视线落在眼前叫他二叔的少年身上。
眉目,口鼻,还有专注于一件事时眉头总会微微皱着的习惯。
他是大哥的儿子......
察觉到林轩的打量,林灿静静等着,也不出声打断。
她顺手拿起旁边的药棉给林轩的额头消毒,止血。
等伤口处理干净,才发现磕的有点深。
“我知道二叔这些年因为腿伤的事,有些难以接受。”
看着他呆滞的模样,林灿微微皱眉。
“二叔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让你恐惧的。”
是的,从刚见到林轩,林灿就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恐惧。
并不是对在场的谁,似乎是一种埋在深处,对未知威胁的恐惧。
林灿的话让林轩彻底安静下来,他颓然的缩在那,下一刻竟然呜呜的哭了。
这一幕,对林灿的冲击太大。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用这样的声音哭。
听得林灿都眼眶发烫。
沉默片刻,决定趁他情绪还算稳定,先把额上的伤口处理好。
“你额头的创口有些大,表面的撕裂不太平整,我需要给你缝针。”
林轩的哭声渐渐小了,似乎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丢人,抹了把脸看向林灿的时候眼神都不敢直视。
林灿只当没听见,“缝合伤口是为了让伤口闭合,不仅能快速止血避免出现感染,还可以加快恢复速度。”
林轩被林灿的话说的云里雾里,似乎忘了刚才的窘迫,难以置信的看过来。
“......缝?”
林灿点点头。
“伤口可以缝起来......你会医术?”
见林轩怔怔的盯着她,林灿点头,“是。”
“你真的是林灿?”
“......”林灿愣了一下。
“你爷爷说你肆行无度,整日只知道在外做些不三不四的事,丢护国公府的脸......”
林轩没说完,但后面的话显然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灿挑眉,没想到林啸会在林轩面前吐槽自己的那些荒唐行为。
看来,爷爷这些年定是经常前来探望这个儿子。
反观她自己。
记忆中的林灿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个院子,因此林灿过来后,也就不知道这个院子的存在。
她知道父亲有一个双腿残疾的弟弟,也知道他在府中深居简出,却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认知。
见林轩一脸苦笑,似乎正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林灿不由猜测对方的身份。
“你爷爷总说,护国公府一门忠烈,为什么会生了这样难当大任的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呵呵......”
林轩的状态很不好,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爷爷看似是在说你,其实说的是我,是我啊。”
“是我这个懦弱无能的不孝子,没有担起守护护国公府的责任,是我贪生怕死,是我愧对兄长,都是我......”
看着林轩面容悲苦自责的瘫在地上,林灿心底几不可闻的沉了口气。
看来,这些年一个人生活已经让他的心理有些抑郁了。
林灿抿了抿唇,开解道:“二叔不用自责,这现年我也确实是太不长进,给护国公府丢了脸。”
“爷爷说的就是我,你不用大包大揽把这些都怪到自己身上。”
看着林轩额上新渗出来的血迹,林灿从腰带中抽出一小捆羊肠线,开始准备给他缝合伤口。
“二叔与其自责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这十几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林灿拿镊子夹住一头穿针引线,然后掀眸看向林轩,“我听母亲说,当年那一战是你和父亲共同领兵,为什么你回来了父亲却没回来?”
轰!
林轩眼底有什么东西猛地碎裂,惊讶过后变得有些痛苦。
接下来的时间都很安静,叔侄俩很有默契的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