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日若动我,我便撞死在这里。”柳娇娘目光冰凉冷然,“母亲是是要送一个活人去宁王府,还是送死人?”
孟氏僵在原地,狠狠拧眉,总觉着柳娇娘自从病好后像变了个人,已然快要脱离她的掌控!
她到底怕柳乾怪罪,只能让人退下。
孟氏恨恨想着,很快柳娇娘就会送到宁王府,将来有的是她求自己的时候!
待孟氏要走时,柳娇娘忽然出声。
“等等。”
孟氏恼怒:“你还想做什么?”
“含嫣是我随我一起入宁王府的,谁将她打成这样的?”柳娇娘声音冷静,却让听者惧怕。
孟氏狠狠皱眉,她怎么忘了这件事了?含嫣这贱蹄子长得还算不错,老爷说让人跟着柳娇娘进宁王府一同伺候。
“谁打的?”孟氏怒问。
一名婢女颤巍巍跪下去:“是奴婢……”
她正是柳墨娘身边的婢女香儿。
“含嫣。”柳娇娘冷冷道:“她是怎么打你的,你打回去。”
“柳娇娘你敢!!”柳墨娘顿时急了,香儿被打那不就是打她的脸吗?
“为何不敢?”柳娇娘盯着眼前这个她从小到大疼爱的妹妹:“这些年你不经我的允许,多次责罚我的婢女,赶走我的人,我只是以牙还牙。”
第7章 护着
含嫣双眼赤红,看着柳娇娘的目光,瞬间来了力量。
“是!”
含嫣走过去狠狠扇了香儿几个巴掌,很是解气。
柳墨娘气红了眼,张牙舞爪的叫喊:“柳娇娘我要杀了你!!”
“将二姑娘带下去!”孟氏哪敢让柳墨娘伤柳娇娘。
等人拖走后,孟氏面色阴寒的看着柳娇娘:“人还没有出去,倒是摆起谱来,我倒要看看你在宁王府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母亲。”
柳娇娘突然出声:“我和墨娘都是您的女儿,为何您如此偏心?”
孟氏冷冷一笑:“若不偏心,墨儿岂不是被你欺负死?”
“从小到大,我一直按照母亲所言努力做好柳府的大姑娘,孝敬父母,疼爱弟妹,就算墨娘打骂赶走我身边的人,我也从未与她红过脸。”
“母亲总说长姐为大,我想问问母亲,为何母亲可以默许墨娘对我言辞侮辱,对我不敬,我却不可以还手,只能任凭欺辱?还是说我其实并非母亲的女儿,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孟氏心中大惊,飞快看了柳娇娘一眼,在触到柳娇娘那双深黑的眼睛,心底一虚。
“你胡说什么浑话?”孟氏高声喝道:“母亲都是为了你好!”
孟氏带着人急急走了。
柳娇娘垂眸,微敛的眸中浮现一丝悲凉和嘲讽。
她果然不是柳乾和孟氏的女儿,那她是谁的女儿?她的父母是谁?
“大姑娘。”含嫣目露愧疚,低低出声:“是奴婢没用,没能拦住夫人和二姑娘。”
柳娇娘看着含嫣红肿的面颊,轻声道:“不怪你,她们要闯就闯,左右我们日后不必再怕了。”
含嫣不明白柳娇娘这句话。
“我给你上药。”
柳娇娘拿出药箱为含嫣上药,而后嘱咐含嫣好生休养。
这一晚上身累心累,柳娇娘又是大病初愈,睡前她又喝了一碗药,这才沉沉睡去。
之后几日柳府很平静,柳娇娘也如以往一样在屋中养病。
好在她身体底子不错,从殇王府回来后没有再发发热,养了几日,面色渐渐红润。
现在秋月院日夜都有孟氏安排的婢女把守,时刻盯着,就是怕柳娇娘又溜出府。
含嫣脸上的伤是好了,可日日叹气,为柳娇娘的日后担忧。
这日,一身锦缎长袍的柳乾一脸震怒的直奔秋月院。
路上婢女小厮还从未见过柳老爷这般气怒的模样,皆都吓的退避三舍,生怕被波及到。
秋月园内却是一派祥和,纵使屋外有人把守,但柳娇娘却很怡然。
她坐于煮茶的小炉旁,矮几上放着各种煮茶的茶具,柳娇娘一身烟柳色长裙,神情平静的煮茶。
‘砰!’
柳乾一脚踹开开,看到窗户边的柳娇娘还在悠闲的煮茶,怒火瞬间高涨!
“柳娇娘!!”
含嫣被柳乾吓的一抖,柳娇娘手中动作不停,堪堪煮第二遍茶。
煮茶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白烟袅袅,柳娇娘微微抬头,透过白雾望向一脸盛怒的柳乾。
“父亲,女儿为您倒杯茶。”
“喝什么茶!”
柳乾大步走过去,直接一脚踹翻了隔着茶具的矮几。
柳娇娘则起身拉着含嫣往后退了几步,免得柳乾伤到她们。
“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煮茶?”
柳乾逼上前,死死瞪着柳娇娘平静的面容:“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宁王大怒,连累我被宁王喝骂!”
柳娇娘轻弯了一下唇,眸光平静:“父亲不是知道了吗?”
“你究竟做了什么?!宁王怎会突然退婚!?”柳乾面色发青。
他是好不容易才攀上宁王这颗大树啊,柳家一族商贾出身,也就到了他柳乾这辈才攀上宫中的贵人成为皇商。
但皇商只是名头听着好听,柳乾的野心却远不止于此。
柳乾汲汲营营,好不容易靠着秦大公公和宁王搭上话,又给宁王送了不少金银,这才摸清了宁王喜好。
知道宁王爱美人,柳乾就故意在靖恩侯府那日安排宁王和柳娇娘相遇。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宁王一眼看中柳娇娘,甚至答应要让柳娇娘做宁王妾侍,这对于柳氏一族来说那就是飞跃!
邺京权贵遍地,有钱还得有权,柳乾的目标便是为了脱离商户,从而一跃登天,而这契机就是攀附宁王!
眼看着登天的权势就要到脚下了,可就在今日,宁王突然将他叫去了宁王府狠狠羞辱一顿,骂他阳奉阴违,口蜜腹剑,不仅当众掌掴他,还放话要让柳氏一族在邺京消失!
柳乾长这么大,好歹是邺京出了名的皇商,被当众掌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但柳乾却不敢有一丝怨言,甚至他四处走动,给宫中那位送了不少钱,才打听到一些消息。
说他们招惹了殇王府,殇王竟当众发话让宁王离他的人远一些,不然,就要拆了宁王府。
殇王何许人也?那是大邺权势滔天的亲王,是当今圣上的宠臣,宁王权势再大也不敢在殇王面前造次,这才惹恼了宁王。
柳乾听到这个消息是懵逼的,他要是有那个本事攀附殇王,哪会给宁王送那么多金银?
可秦大都这么说,那必然是中间出了问题,这一下柳乾才想到柳娇娘!
“说!你是不是去勾搭了殇王!”柳乾一把抓着柳娇娘的手腕,将人提到身前斥问。
柳娇娘不闪不避:“父亲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下贱!”
柳乾抬手狠狠打去,含嫣见状急忙扑到柳娇娘身前,硬生生接了这一巴掌!
柳娇娘目光一厉,她抱着含嫣,猛地抬头直视柳乾:“父亲既已知道殇王护我,就不怕今日之事传到殇王府?”
“……”
柳乾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双细长的眼睛此刻睁的老大,怨毒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柳娇娘!
“逆女!逆女!!”
“下贱的逆女!我柳府的名声都要被你这逆女给毁了!!”柳乾打不得,只能怒骂。
“柳氏一族虽是商户,可在外也是清流世家,我每日辛苦经营生意,是为了让柳府更上一层楼楼,不是让你这下贱的贱人给败坏的!!”
知晓柳娇娘攀上殇王,柳乾心中只有惊怒,愤恨,没有半丝喜悦!
纵使殇王权势滔天,可在世人眼中是煞星,是阎王,是神鬼皆惧的地狱修罗!
殇王仇敌无数,柳府若是跟这种人沾上关系,岂不是就得罪了宁王和太子殿下?
柳乾攀附宁王最终目的是太子,眼看着太子殿下就要选妃,柳乾早有打算疏通关系,将柳墨娘送到太子身边,哪怕是个妾侍对柳府也又助力。
现在好了,因为柳娇娘和殇王扯上关系,宁王大怒,连带着柳府也岌岌可危!
“你现在就去宁王府磕头认错!”柳乾一脸森寒:“若宁王不原谅,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柳娇娘冷冷道:“父亲是让我自荐枕席?”
“对!你这么下贱,就给我好好哄好宁王!”柳乾也不装慈父了。
“若我不去呢?”
“那我就打死你!”柳乾满脸杀意,显然是不是说笑。
就在这时,管家柳伯匆忙跑来:“老爷,殇王府来人了!”
柳娇娘和柳乾皆是一惊。
柳娇娘在府门外见到了肖墨。
“柳姑娘,这是王爷让我送来的王府令牌,有了这个,便无人敢伤你。”肖墨将一个刻着‘殇’字非金非铁的令牌递来。
柳乾看到令牌眼睛瞪的老大,浑身哆嗦。
柳娇娘犹豫着接过,心中感动:“多谢王爷,只是这令牌太过贵重……”
肖墨摆手,笑着说:“大姑娘不必紧张,既然大姑娘说我们王爷于你是佛陀,那佛总是要护着你些的,不然这称呼岂不是白叫了?”
第8章 选择
柳娇娘闻言面颊微红,葱白的手指紧紧握着令牌,她认真道:“肖先生,请转告王爷,我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肖墨悠然一笑,抱拳行礼:“柳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将话带到。”
肖墨离开后,柳乾突然上前一把抢走了柳娇娘手中的殇王令牌。
他死死盯着令牌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是真的令牌,柳乾只觉烫手至极,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逆女!我命令你将这东西还回去!”柳乾咬着牙吼道:“现在就还回去!”
柳娇娘很平静:“这是殇王所赐,女儿不敢还回去。”
“你!”柳乾扬起手又想打人。
柳娇娘沉黑如墨的眼睛定定看着柳乾,不躲不闪。
柳乾举起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看着柳娇娘这双眼睛,竟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父亲。”柳娇娘如以往般恭敬唤着,却比以往更为漠然:“可以把令牌还我了吗?”
柳乾很想摔碎这烫手的令牌,又惧殇王的权势,只能恶狠狠的将令牌扔给柳娇娘,愤怒甩袖离开。
含嫣看着柳乾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禁为柳娇娘担心:“大姑娘,老爷这次真的生气了,奴婢担心您日后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啊。”
柳娇娘淡淡道:“有殇王令牌,他们不敢怎么样。”
柳乾性子谨慎,他在看到殇王令牌就知道动不得柳娇娘,这也是让他最为恼火的地方!
向来听话乖顺的女儿,突然变成一个刺头,还敢背着他去勾搭殇王,简直毫无廉耻!
柳乾回去后就发了好一通脾气,孟氏得知柳娇娘手中有殇王令牌,倒是一阵犹豫。
“老爷,我听说殇王可比宁王权势更大,既然娇娘那蹄子勾搭上殇王,不如我们就将娇娘送给他……”
“蠢妇!”柳乾破口大骂:“你个无知蠢妇!宁王和殇王向来不和,你去巴结殇王,是嫌柳府所有人死的太慢吗?!”
柳乾虽只是皇商,但对当前朝局却了如指掌,他不是蠢人,一旦他们倾向殇王,莫说他皇商这个头衔,整个柳氏一族都会被宁王和太子针对。
更何况殇王名声败坏,沾染上没有好处,他的目的是太子!
无端被骂了,孟氏很委屈。
“老爷,我这不是看你没有办法嘛。”孟氏撇嘴,想到罪魁祸首又骂道:“都怪娇娘那个小蹄子!早知道她是这么个白眼狼,当初咱们真不该养她,就该让她死在外面!”
柳乾阴沉着一张脸没说话,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她是柳家人,就算有殇王令牌又如何,脱离了柳府,她什么都不是!”柳乾寒声道:“从今日起,停掉秋月院所有供应月例!”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秋月院,院内伺候的婢女小厮闻言登时议论起来。
“老爷停了秋月院一应供用月例,那咱们岂不是白干?”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跟了这么一个主子,没有月例,我不干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没有月例我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吗?”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没有炭火棉被,咱们岂不是都要冻死了?”
外间吵闹的厉害,含嫣见大姑娘没说话,就大步出了屋子呵斥众人。
“大姑娘平日待你不薄,你们都忘了吗?”
“那是以前!”一人叫嚷道:“现在我们被大姑娘连累,连月例都没了,难道大姑娘想让我们去死吗?”
“含嫣姑娘你是大姑娘的贴身婢女,你没有月例,大姑娘自然会补贴你,那我们呢?”
含嫣气急指着说话之人斥:“刘婆子,上个月你男人摔断了腿,你找姑娘哭诉说没钱医治,是大姑娘用自己的月例补贴你,还给你请了最好的大夫,你怎能忘恩负义?”
刘妈妈心虚的移开眼睛:“大姑娘又不差我这点钱,大不了我以后还她,难道就因为这点恩情,就要让我们受苦?”
含嫣气的浑身发抖,刚想骂人,就被一只手按住。
柳娇娘走上前,看着台阶下的众人:“你们都是大多都秋月院的老人,如今秋月院不同往日,你们要离开也属人之常情。”
“这里是我算好的例钱,若想离开,自可以领了例钱离开。”
“不过我话说到前头,出了秋月院便不是我柳娇娘的人,若有人出去胡言乱语,我定不轻饶!”
下面有几个人眼神闪烁,避开了柳娇娘锐利的眼眸。
“还是大姑娘心善,那奴婢就不客气了。”
最先拿银子离开的是刘妈妈,有了刘妈妈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拿了自己的例钱出了秋月院。
不多时,偌大的秋月院就只剩下三个人。
柳娇娘看着下方的瘦弱小丫头,问:“你不走?”
“大姑娘于奴婢有恩,奴婢一辈子伺候大姑娘。”
柳娇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杏花。”
杏花看着也就十二三岁,身体瘦弱的像干柴,倒是一双眼睛很圆,看着就讨喜。
柳娇娘想起来了,杏花原本是柳墨娘的婢女,当时柳墨娘让杏花去跪砸碎的瓷片,她不忍便将人讨过来,为此柳墨娘还要走了她几件上好的首饰。
“好,你和含嫣日后就跟着我,放心,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杏花不明白,不过她很乖巧,不多问:“奴婢不怕吃苦。”
杏花算是柳娇娘和含嫣的一丝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