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认识王盼娣吗?”舒淅努力提高音量。
“盼娣……”
谁知中年妇女一听,眉毛一竖,砰的一下关上了门,凑近院门的舒淅碰了一鼻子灰。
舒淅焦急的拍了拍门板,“那个……您还没有回答我呢。”
中年妇女渐远的声音隔着木门清晰的传出,“不认识,没关系,打哪来回哪去,再说了,盼娣这名字十里八乡好几个呢,你们去别处找找吧。”
舒淅垂头丧气的说道,“是我们找错了吗?”
“没有。”温知白单手插兜,随意的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语气不像不认识,倒是像不想惹麻烦。”
这不是他擅长处理的范围,谈沐盈倒是自有一套逻辑和方法。
“走吧。”温知白低头看着舒淅茫然的眼神,忍不住捏了捏鼻梁,谈沐盈真是好样的,丢了个大麻烦给他。
舒淅:“去哪?”
温知白:“村头。”
谈沐盈会怎么做?
谈沐盈会晃着手倒退着走,“吱吱呀,要知道,越靠近农村的地方,聒噪无事不上班的村民一般会聚集起来,聊得最多的就是……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哦~”
她会搬着小板凳坐在人家旁边兴奋八卦,充分捧哏,让对方如沐春风,忍不住越八越多,最后该说不该说说了个遍。
忽然觉得谈沐盈不来挺好的,温知白再也不想听到对方握着谈沐盈的手,激动感叹,“知音呐!”
然后对方一定要请客吃饭,疯狂投喂谈沐盈不爱吃的本地特色菜,emmmm,有一说一,味道好怪,他也不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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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沐盈:见鬼见鬼,我寻思我也没来啊。
第15章 我是选项E
“吼吼哈嘿!吼吼哈嘿!臭老姐就这么把我丢在了公司,可恶可恶可恶可恶。”陈明杉上勾拳,下勾拳,一套眼花缭乱的连招,最后乱拳打死老师傅,将哈士奇毛绒玩具踩在脚下。
“就问你,臭老姐你服不服。”陈明杉擦了擦鼻子,臭屁道。
她自娱自乐,挤了挤尖叫鸡以做回应,“叽叽,叽叽叽。”
陈明杉拍了拍哈士奇毛绒玩具的脑袋,“哼哼~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哈。”
空无一人的娱乐室里,陈明杉一个飞扑,蠕动,翻滚,阴暗爬行,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毛绒玩具堆里,“老姐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被陈明杉随手搁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她颓丧emo不想动弹。
毫无声调变化的机械音在房间响起,“明杉小姐,您有一条特殊关注,来自备注为[妈妈mua亲亲亲]的微信语音留言,请问是否确认查看。”
“放放放。”陈明杉使劲揉了揉眼前的抱枕,回来后就没看到谈父陈母了,虽然平时也难见到,总觉得……又是熟悉的流程,既视感超强的先斩后奏。
果不其然,陈母软糯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出,直升飞机螺旋桨带起的呼啸风声特别明显,自带3D立体声回音环绕,“杉杉宝贝,妈妈和爸爸去拉斯维加斯度假了哦,跟姐姐在家乖乖的,要听姐姐话鸭,妈妈爱你亲亲亲~”
“哼,老姐也出去潇洒了好嘛。”陈明杉嘴上嘀嘀咕咕,高贵冷艳的让智能管家回了句知道了。
也不知道老姐跟舒淅办完事没有?问问。陈明杉鲤鱼打挺坐起身,“没用没用,我的手机在哪?”
“明杉小姐,请叫我吴用。”机械音再次响起,同时一辆迷你铲车亮起灯,“已操作铲车,明杉小姐原地等待三十秒即可获得明杉小姐的手机。”
迷你铲车铲起一部手机,送到了陈明杉手边,陈明杉定睛一瞧,“……这是我上个月淘汰掉的旧款,果然是人工智障,你也太没用了吧。”
人工智障靠不住,陈明杉蛄蛹蛄蛹捞到了自己的手机,指着新手机对吴用说,“这才是我现在的手机。”
“信息已更新,吴用很伤心,吴用自闭了。”机械音沉寂了下去。
陈明杉兴致勃勃的给谈沐盈发消息,半小时,一小时,消息石沉大海。
“不回我,老姐不回我。”陈明杉踮起脚尖,旋转的拥住自己,“我懂,我明白,我是选项E,我是plan B,是分叉的头发,是地上被踩踏的草,是这堆在角落里发烂发臭没人稀罕的毛绒玩具。”
陈明杉的语调骤然变低,“果然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呜。”
另一头被陈明杉惦记的谈沐盈正举着手机收信号,“这信号也太差了吧,陈明杉发什么了?啊……语音加载失败,听不了。”
谈沐盈回了个1,消息框的绿条一直在原地转圈圈,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发不出去了。
谈沐盈收起手机,“大娘,王招娣是住这附近吗?”
卖菜大娘狐疑的看着她,“你找王招娣干嘛?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报丧,她的姐姐去世了。”谈沐盈道。
卖菜大娘笑了,“年轻人,也不知道你从哪打听的,我们这确实有邻居叫招娣,可她是家里老大,底下只有个弟弟,没有姐姐。”
“唔,那可能确实是找错地方了,不好意思,麻烦大娘了。”谈沐盈笑了笑,“大娘这菜怎么卖?”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啊,十里八乡叫招娣的多了去了,我那邻居,可怜的哦。”卖菜大娘招呼说,“白萝卜一块一斤,黄瓜三块一斤,这鸡蛋是自家老母鸡下的,营养,一块一个。”
“哦?怎么说?”谈沐盈挑眉八卦道,“这几样都给我装点,鸡蛋都要了。”
看谈沐盈大方,卖菜大娘也舍得多说点,“哎,也是个可怜人,想不开嫁了个赌棍,男人赌也就算了,还经常输了就打人,偶尔看到,那婆娘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
“我啊也是可怜她,看她每次都捡点烂菜叶子回去吃吃,都会给她拿两个鸡蛋补补,瞧瞧她和她那儿子瘦骨嶙峋的样子,我看着都心疼。”卖菜大娘一边装袋一边说。
谈沐盈问,“这样的婚不比没结还惨,为什么不劝她离婚。”
卖菜大娘理所当然道,“这年头哪有离婚的呀,嫁人管他什么人,都是要过一辈子的,熬一熬也就过去了,离婚的婆娘可是要被戳着脊梁骨骂的,死了也进不了祖坟,只能当孤魂野鬼撒,再说了,儿子都那么大了,凑合凑合过呗。”
谈沐盈不置可否,“确实可怜,那大娘你把这袋鸡蛋替我拎给你邻居吧,这么多鸡蛋,我在找人也不太方便拿。”
“啊行行行。”卖菜大娘热情道,“你可真是个好心人啊。”
王家村头,聚集了一群乘凉的老头老太,听到舒淅和温知白两人的问询,老太太摇着扇子,“盼娣,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穿着老头衫的大爷说,“王苞米家好像有女儿叫这个名。”
“叫的是招娣吧?”老太太不确定道。
大爷肯定说,“不不不,有招娣有盼娣,两个娃一起生的,想起来没。”
老太太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大的叫招娣,小的叫盼娣,忘了两个是谁来着嫁了个那个谁……张家村赌棍家的那个。”
另一个大妈插嘴说,“大的嫁给了张伟强,要我说,这大的也不是什么省心的玩意,不好好跟张伟强过日子,回来哭什么……家暴?哪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一脸刻薄相的大娘接话说,“可不是,那张伟强天天上门闹,有这么个造孽的女儿,瞧瞧苞米那两口子心虚的啊,回回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女婿。”
大爷一时想不起后续,“那娃后来怎么了来着?”
大妈问,“谁?”
“盼娣。”大爷答。
老太太拍了拍自家老头,“诶你个老糊涂,就是村里传的那个跟男人跑了的不孝女。”
刻薄相的大娘接话说,“是啊是啊,听说跟男人跑了的时候还怀着孕呢,也不知道是跟哪个野男人偷/情怀的野种。”
“我看是村头那偷鸡摸狗的畜牲。”大妈随口说道。
“十几年前那畜牲还是个小豆丁吧,我看呐,是李家那老家伙,离婚不是闹了十几年了吗?”刻薄相的大娘猜测的有理有据,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就是因为那什么来着?啊,出轨。”
大妈嚯了一声,“那李老头都六十好几了吧。”
“哎哟喂,瞧你说的,十几二十年前,不刚好三四十岁嘛。”刻薄相的大娘挤了挤眼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大妈信了,吃着瓜说道,“那野种也不知道生下来了没?”
刻薄相的大娘扭头看了眼舒淅,“要是那野种生下来了,估摸都有你这般大了哟~”
三人成虎,周围吃瓜的村民都信以为真,连连点头以表赞同,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李老头可真是造孽啊,那盼娣当年也才十五六七吧?”
“是啊是啊,万一那野种哪天要是回来了,跟李老头的儿女有的争哦,他那儿女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呐。”
“争什么?家产么?”
“可真是笑死我了,李老头都穷成了什么德行,就那一亩三分地,整的谁稀罕一样。”
“指不定呢,说不准哪天拆迁,可不一下翻身了撒。”
“苞米夫妻一把屎一把尿把俩个娃拉扯大,一个嫁给了赌棍,另一个更糟心,十几二十年了也不知道跟家里联系联系。”
“还是男宝好啊,幸亏当年苞米他们宁可顶着高龄也要拼了个男宝出来,苞米家这辈子也算是熬出头喽。”
…… ……
嘈杂无序的声音在舒淅的耳边嗡嗡作响,无理由的宣泄本性的恶意,怪诞荒谬的剧目在眼前上演。
——“我看呐,还不如干脆就直接死外头得了,还省的让苞米他们脸上蒙羞。”
众说纷纭如添柴加火,然而仅仅是其中一句毫不起眼的无心之言,彻底点燃了舒淅的怒火,她直视眼前的几人,众人。
在大嗓门的村妇中本该细小无声的舒淅用她那不大的声音坚定的盖过了村民的嗡嗡议论,“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给别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好玩吗?”
刻薄相的大娘不以为意,反过来指责舒淅,“随便说说而已,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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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跟月亮比命长
“真晦气,走了走了,回去给死鬼烧饭去了。”约莫被舒淅当面下了脸,刻薄相的大娘面上挂不住,随便找了个理由遁了。
与她一起造谣的大妈脸皮很厚,就跟没事人一样,照常与舒淅攀谈道,“嗨,多大事,小姑娘几岁了啊?”
“十七。”舒淅的声音异常僵硬,她心中翻涌的怒气未消,读书增长的个人素质限制着她的行为,让她做不到与这些村妇一般见识,尽管对方就是无端造谣生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十七了,十七了好啊。”大妈自来熟的拉住舒淅,“我家宝贝儿子,顶好一年轻小伙子,配你啊~刚刚好。”
“敬谢不敏。”舒淅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吓的一口气哽在了喉咙,丑拒道,“不好意思,大妈,我还没成年呢。”
“金鞋……不米?什么东西,大妈没读过书,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细软的柔荑握在手,大妈越看舒淅越满意,“十七在咱们这已经是大姑娘啦,都能嫁人啦,小姑娘是哪里人啊?读过书没?”
“我还在上学呢大妈。”舒淅一阵恶寒,抽回手的欲望十分迫切,却怎么也没办法从大妈满是老茧的大掌里挣脱出来。
“还在上学?”大妈皱起眉头,不赞同的说道,“姑娘家家的上什么学,大老爷们才应该去上学,姑娘家家书读多了,人都要废掉的呐。”
这番歪理邪说,舒淅实在无法苟同,只想赶紧摆脱掉这个麻烦,她顾不得与人为善的礼貌,“大妈,能把你的手放开吗?”
大妈这才不情愿的松开了手,嘴上依旧不停嚷嚷道,“王佳佳不就是因为那什么书读多了,听她那满嘴胡话,整天嚷嚷着不嫁人不嫁人,有哪个女人不嫁人的啊,从古至今就没有这回事。”
舒淅呵呵干笑道,“您还知道从古至今呢。”
大妈说:“我知道的东西啊,可比你们那种没用的书里写的多多啦,我看啊,你书也别读了,来嫁给我儿子,我儿子可劲对你好。”
大妈又试图给自家的大龄剩男讨老婆,“你放心,嫁给我儿子,你不吃亏。”
“家里头钱也不用你赚,只要你给我儿子洗衣做饭,再生几个大胖小子,可不能当光吃不下蛋的老母鸡,伺候老公,侍奉公婆……”大妈掰着手指头条条列举,正说着起劲。
舒淅坐的窘迫,既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又还没得到自己需要的讯息,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尿遁。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犹如天降神助,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就你家那三十八岁还在吃奶的宝贝儿子,这辈子还是别离开你这个好妈妈了比较好。”
舒淅:“……”嚯哟,都三十八了还能被称为大妈称为年轻小伙子,这是什么见鬼的亲妈滤镜。
“王佳佳?”大妈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她指着漂亮女孩的鼻子呛声说,“告诉你,王佳佳,你不想嫁给我儿子有的是人嫁。”
穿着一身工作装的年轻女性声不大气势足,“就你这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哄骗人家小姑娘也不害臊,还敢挑唆人家未成年小姑娘不读书,要不要脸啊死八婆。”
王佳佳口中如珠妙语连番吐露,“就你那宝贝儿子天天跟张伟强搁赌场里泡着的德行,还能指望他挣钱,你家老底没赔光都是祖宗显灵,祖坟冒烟了都,也就你还当个宝。”
“噢,女人不嫁人不生孩子,那还叫女人吗?哪个女人都这样,这人还要不要活了?”大妈双手叉着腰,理亏声更大,“外头不是有什么不男不女的人妖,你怎么不去当人妖呢你。”
王佳佳一点也没被大妈的话说破防,继续嘴炮输出,“哦,你还知道人妖啊,可把你显的。人家人妖至少都是自己赚钱,你宝贝儿子多孝啊,手心朝上,外头一摸。”
“人看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上不报警,你就当没这事呢?大家都心知肚明好吧。”
大妈看着周围村民的神色,明显都知道实情,带着鄙夷的眼神是那样刺目,她颤着手指着王佳佳,“你……你你……”
“你什么你,结巴了?”王佳佳乘胜追击,“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你儿子还有王耀祖张伟强,在这十里八乡可是并称赌棍三毒瘤。”
“多读读书吧大妈,就是因为没文化才长了你这破嘴,我还真搞不懂你哪来的那么大的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大妈像是被气的心梗,喘着粗气捂着胸,一副要被气撅过去的模样。
王佳佳大获全胜的拍了拍手,“每天到晚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唧唧歪歪,真奇葩。”
大妈就像是揪住了王佳佳的错漏,“说我们是奇葩,你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