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的冷然会意后,板着脸上前躬身道:“主上。”
“啧,”祁珩收起剑起身,将弩扔给她,冷然上前扶住祁珩。
祁珩还有话要说,但还未发话身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杀伐声。
他们不约而同凝神,远处的鸟雀惊起,沈婳听着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她便知当是来了不少人。
沈婳只字未说,虚虚抬了抬脚,随后连草篓子都顾不上,直接往侧边山林深处跑!
好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祁珩一见沈婳的脚在不安分地动,他就知道沈婳准备跑了。
谁知她一个女子竟那般不顾形象,撇了草篓子撒腿便跑!
祁珩拍了一下冷然,“跟上她!”
沈婳回头一看,祁珩和拿着草篓子的冷然紧跟其后。
她一个女子自不可能比男子跑的都快,不过须臾便被追上。
祁珩执剑拦住沈婳的去路,面色严肃,“你既然说自己是当地农女,那你肯定知该如何走吧?”
沈婳语速很快,“那是自然,将军若是信得过我便不要拦着我,我惜命的紧,想赶快摆脱后面那一群追兵。”
三人后面跟着一片乌泱泱的追兵,众人在长亭山竹林里你追我赶。
冷然时不时往后观察情况,眼看着后面追兵就要跟上,而前面还是望不见头的竹林,不禁问道:“主上,当真可信吗?”
祁珩眼神紧盯着沈婳,防止她逃遁,道:“难不成你比她一个当地女子还熟悉这山?”
冷然闭了嘴,默默跟上。
三人止住脚步,祁珩的剑再次抵住沈婳脖颈,声音里透出怒意,“这便是你选的出路?你不会是戎国奸细吧,特意把我们引致此处,一网打尽。”
沈婳感觉到颈侧的凉意,眉头紧蹙。
这人怎么如此痴傻、蠢笨?
她反驳道:“倘若我是奸细,此刻你们两人便不会站在这里,而是在方才一战中便已人头落地。”
祁珩脑子清醒点后想想也是,收起了剑,眼神依旧紧跟着沈婳。
冷然上前探查,在悬崖边上往下看,看不到底,思索过后道:“想必姑娘是另有打算。”
祁珩双手环臂,轻飘飘一句,“难不成还跳下去?”
沈婳:“正是。”
冷然听到沈婳的回答背后一凉,还未等转身就被人一脚踹了下去,性格使然再加上整个人都傻了让他没有发出尖叫。
沈婳刚想回身叫祁珩下去,没想到被人一把抱住直接往后倒去,摔下悬崖。
两人摔下去后,追兵刚巧追到悬崖这处,领头的一个大胡子见人都掉了下去,攥紧手中的弯刀,愤愤磨了磨牙。
其后的一个士兵上前跪地,“老大,要如实禀报吗?”
大胡子老大闻言回身一脚蹬在士兵的肩头,胡子都在跟着吼声颤抖,“人都跑了!就算不如实禀报将军,难道他就不知道吗!现在不去找人还干愣着,等着被砍头吗!”
那士兵吓得不行,话都说不利索,“是是……小的小的这就去崖底搜……”
此时祁珩一手搂着沈婳,另一只手握紧剑柄,剑鞘掉下去露出剑。剑锋入壁想要缓冲或者卡住,随着剑身同峭壁的摩擦,两人降速逐渐缓慢。
没想到沈婳见状突然整个人两手死死攀住祁珩,紧接着脚往后蹬住峭壁,脚用力一蹬把祁珩往峭壁相反的方向带。
祁珩在降速减缓之后视线全都落在沈婳露出的脖子上面,看着那纤细白皙的脖颈,祁珩不经意咽了一下唾沫,回神猛摇了摇头想要移开视线。但他不料沈婳搞这一出,剑没插稳两人继续往下落。
祁珩的剑落了下去,他惊讶过后大手顺势掐住沈婳的脖子,低声吼道:“你干什么!”
沈婳瞬间呼吸不畅一直乱动,手指甲直接抠进了祁珩的手,流出鲜血。祁珩见沈婳脸都憋红了眼里也有了泪,条件反射般瞬间松开她的脖子。
沈婳大口大口地呼吸,一边咳一边道:“不想死就别挂在壁上!”
两人你掐我打,也不是互殴只是沈婳单方面的掐,祁珩象征性的还手。祁珩忍不住沈婳攻击自己的脖子,便一只手抓住沈婳两个手腕控制住她,哑声道:“疯子。”
两人下落着,沈婳往下看,祁珩也不知她在看什么。刹那间沈婳剧烈挣扎,她眼见挣脱不开便一口咬住祁珩的手腕,祁珩吃痛松开她。
沈婳的双手挣脱桎梏,双手探出去。
“主上!”
祁珩心中了然沈婳要做什么,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冷然靠着剑挂在壁上,他正在想着怎么上去,便见另外两人竟然也掉了下来,他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想拉住沈婳探出来的手,作势要扯住他们两个。
但是他低估了两人的重力,沈婳如愿以偿地带着他们三人,继续往下掉。
咚咚咚!三人像下饺子一般掉进水里。
沈婳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竟生生被热醒了。她刚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眼的就是近在咫尺的火光。
火苗燃烧进沈婳的瞳孔,将她强行拉回当初汝川被屠城时的滔滔烈火中,火焰攀住人的衣裳顺势将人烧的面目全非。
而始作俑者在一旁作壁上观,看着人痛苦的挣扎,好似是在看什么世上最美的舞步。
现实中沈婳瞪大着眼浑身颤抖,眼里瞬间噙满泪但就是流不出来。
沈婳在忍,她不能叫出声也不能展示出自己隐藏在深处的恐惧。她就只能忍着,喉咙干裂刺痛地难受,但她必须管住自己的嘴。
她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浑身颤抖。
祁珩看沈婳异常惊恐的眼神,察出不对劲,拿着自己的剑,想用剑柄碰下沈婳,谁成想,自己的剑柄还未碰到她,沈婳突然就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因为沈婳又见到了,目睹护着自己的最后一个卫兵,无情地被戎国兵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砍下头颅。
随后戎国兵就提着被血染就的红刃,朝自己走过来。
冲顶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一起向沈婳的心脏猛攻过去!
她一口气卡在喉间硬生生没呼出来,便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这时冷然提着一只野兔子从外面回来,见里面的情形问道:“主上,出什么事了?”
祁珩将沈婳半扶起来,往外带了带,随后搂着她坐下,祁珩耸了耸肩,摊手道:“女子如此惧怕火?我就想让她烤烤火回回体温,谁知道她突然就昏了。”
冷然听着祁珩讲话,无意间瞥见祁珩的手,正在来回捏着沈婳的手。
祁珩心里想着这手真软,还有就是指间茧子不少,摸着也怪舒服。
冷然:“……”
他把头自然而然地偏过去,独自在一旁处理兔子。
祁珩见冷然处理好兔子了,他将沈婳放在火边让她烤着,自己走去冷然那边。
这次是让沈婳背对着火,跟火的距离也远了点。
当沈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兔肉的香味给熏醒的,她撑起身四处看去,天色已经暗了,他们是在一个山洞里。
她感到背后暖烘烘的,于是回头看去,祁珩支了个烤架在烤肉,脖子上缠了一圈布。而冷然不知道在何处,应当是在外面放哨。
虽然沈婳浑身衣服都是湿的,但有罩着个披风还在烤火也算好点。但她立刻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容易让人起疑的行为,她心里不禁打起了鼓,眼神不经意间一直看向祁珩,观察他是否生出怀疑之心。
祁珩在她对面见她醒了,随口道:“这次算我们命大,掉下来的时候在一个歪脖子树上缓冲了一下,不然照这高度我们就算不是在地面上被摔死,等摔进水里内脏也破了。”
冷然走了进来,“主上,外面安全,没有异动。”他坐下来,心里疑惑为什么非要跟着沈婳跑,于是问,“主上,这长亭山地形图,你不是已经背下来了吗?”
祁珩毫不犹豫说:“背下来也没有活地图好用,有人当地人带路,岂不更好?”
祁珩见肉烤好了,便拿下来吹了吹,分成两半。给了冷然一半,他自己拿了一半。
冷然拿着那半只兔肉,不敢下口,眼神在祁珩和沈婳之间反复移动。
而祁珩受着沈婳和冷然两个人的目光竟跟个无事人一般,享受着新鲜兔肉。
冷然脑子里打出问号。他家主上既然对人家姑娘有意思为什么不靠兔肉拉近点关系?这又是闹哪一出?
沈婳见祁珩眼里只有吃肉的喜悦,丝毫没有警惕怀疑的意思,她便松一了口气。
这时干涸的喉咙发痒,她抑制不住地开始咳嗽。
祁珩见状,给沈婳扔过去一个水瓶,眼神依旧在兔肉上,说:“润润嗓子,别一会儿把追兵给招过来。”
沈婳喝口水缓了缓,喉咙是不难受了,但取之而来的是肚子。
但沈婳碍于面子决定再忍一下,不成想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巨响的抗议。
听到这声音,沈婳简直想找个洞钻进去!祁珩吃肉的动作顿住,和冷然交换了一线视线,随后笑吟吟地掰下自己手中的一块完整兔肉,举着道:“给你要不要?”
沈婳面上早就绯红一片,她在披风下的手,在肚子上狠狠揉了两下。沈婳强装着道:“我不饿。”
祁珩直接起身将兔肉放进沈婳的手里,“手上还算有点肉但也没用,腰那么细,饿了还不吃,要我说早晚饿出病。”
沈婳:“?”
冷然:“!”
沈婳想起自己在掉下悬崖的时候一直被祁珩搂着腰,自己晕倒的时候也有点感觉有人捏自己的手。沈婳脸上更加挂不住,羞愤无比。
她眼神像是有刀子狠狠刺向祁珩,然而祁珩还是一副很关心她的样子,把披风又给沈婳往上拉了拉。
她想动手却又无可奈何,自己的弩想必已经掉进湖里见不着了,自己孤身也打不过两个男子。
她于是咽下一口气,化羞愤为食欲,拿起了兔肉。
待吃完,三人都围在火堆旁烤火。
祁珩打破沉默道:“你的那把武器不似寻常弓箭,爆发力足也可保证每箭的威力不减,是个好东西。不知姑娘可否将工图拿出来,让我们用以抵抗戎国?”
沈婳抬眼望向祁珩,“你是何身份,我为何要信你?”
冷然抢先道:“我家主上是已故定南王祁老将军之子。”
祁珩笑着接上话,“在下祁珩,现今正收复汝川六城。我不光想要工图,你也得跟我回去。”
正在添柴的冷然怔住,心想他家主上这么猛?直接拐回家?
然而沈婳却没觉出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祁珩:“工图和你,我都得带回去。”
冷然大惊,心想他家主子如此直白?
反应过后的沈婳懵了,暗道祁珩这是连吃带拿?感谢在2024-02-18 20:53:20~2024-02-24 19:4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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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戏精祁珩,吓跑沈婳
沈婳就着祁珩的话思索片刻,道:“我可以将工图交给你们,作为工图的主人,我自然会跟着将军回去,以确保武器顺利制造,但是我有条件。”
听了沈婳的回复,冷然觉出自己误解了祁珩的意思,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故作镇静继续添柴。
祁珩的手指敲着剑身,“说。”
沈婳抬眼目光对上祁珩,两道目光交汇、对峙,“待收复汝川六城,我要跟着将军班师回朝,去永安城。”
岂料祁珩开始做戏,捂住心口吸了口气,道:“姑娘,虽然你生得漂亮,但也不能如此随意就跟着男子走吧?”祁珩看向冷然,语气像老父亲一般沉重,“这不太好,不太好。”
祁珩这话指明了调侃沈婳不矜持。沈婳闭了闭眼稳住声线,“早就听说祁小将军勇猛非常,势如破竹从戎国手中已经收复了汝川四城。也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是永安城万千女子的梦中情郎。”
祁珩知道沈婳要反击了但他面上毫不慌乱只是笑着,继续等沈婳的下文。
“今日一见,先是被戎国兵追得四处逃窜,后是对小女子搂腰、捏手,这倒不像是君子所为啊,”沈婳语气带上遗憾,眼神真诚道,“万千的女子的美梦当要破裂了啊。”
她刚刚晕厥时,也有点感觉,能感到有人在摆弄自己的手。听了祁珩的话自然知道那人是谁了。
祁珩抓住后半句,语调上扬,“坐怀不乱的,那都是因为怀里不是自己的意中人啊。”
沈婳听完脸上一红,手慢慢移向身前的木块,冷然眼见势头不对,脚抢先一步踩住木块,沈婳视线瞬间射向冷然,冷然心里一激灵视线迅速移向祁珩,赶忙扯开话题,“姑娘说要去永安,这是为何?”
沈婳没有接冷然的话,后知后觉的寒意爬上心头。一开始沈婳是想找祁珩合作的,他是将军且袭了定南王的爵位,自己用工图作为交换靠他的权势暂且立身应当可以。
因为两人同为汝川潭城人有共同的敌人,而且祁覃两家祖上也算点头之交。自己兄长也在跟着祁老将军征战,后人相互照料也能说过去。
但她现今看不透他,祁珩确实有外人所说的勇猛,他靠自己的努力,十七岁便带兵打仗,十九岁获封平南将军,再就是现在汝川六城连收四城。
但是他话语显得他又似无耻之流,再加上祁老将军战败过后兵权回收。他获封平南将军后,竟然敢在朝上公然同专权的顾太后索要兵符,意外的是他真的拿到了兵符。
虽然不在他手中,但他此刻也差不多有实在的兵权,若是这时他再收复了汝川六城,再声称要踏平戎国。
那兵权他可就牢牢握紧了。从中便可以见得祁珩的城府之深。
究竟哪个是真正的祁珩?自己跟他做交易进入永安,是否正中祁珩下怀?除了工图自己又无可图谋之处。
思及此处,沈婳突然想起祁珩的话,又觉得祁珩就是个见色起意的伪君子,或许?骁勇善战、城府高深的是他的身后之人?而他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浪荡无能之辈。
沈婳不知他要搞什么鬼,所以沈婳只能另作打算。
沈婳站起行礼,语调惋惜道:“小女子先前听闻将军威名心生崇拜,想将工图交予将军,在收复汝川、抵抗敌国上面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然今日将军之为,实在令小女子惶恐不安,至于工图一事,暂且放下,将军想必也不会为难。”
祁珩见沈婳在那里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东西,就知自己失了她的信任。
他冷哼一声,哀叹道:“那你待天明之后再走吧,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继续要图,倒显得我是个土匪子强迫良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