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君子——唐棠眠【完结】
时间:2024-05-25 23:11:24

  “既然圣旨已下,本王能说的也不多,”宣王上前一步,两人视线相平,“颂安可不要冒犯了沈姑娘,毕竟沈姑娘是我后面的人。”
  祁珩后退一步,觉得宣王把好处都占了,还来讽刺他,“沈姑娘没人帮她,就来找了我,我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自然能帮的就帮。”
  宣王一惊,随后恢复脸色,“那便多谢定南王。”
  祁珩不想同宣王过多交谈,他本来觉得宣王对沈婳有几分意思,可现在看来,利益面前,没什么可以绊住他。
  在沈婳的小宅子里,映竹脸上挂着泪痕,负气收拾东西,“小姐,那昌州苦寒无比,身子弱的人怎么活啊。”
  沈婳将弩机包好,“苦寒无比,那昌州百姓也不少,他们既然能活,我为何不能活?”
  理是这个理,映竹将收拾好的东西归在一处,“可是小姐身子骨经不住啊。”
  沈婳停下手上的活儿,走过去拍了拍映竹的肩膀,“我可硬朗得很,你不记得我一脚踹翻那个猪世子了?”
  映竹感受着刚刚强劲有力的打击,吸了两下鼻子,两眼由不信任到激动放光,“小姐不会是什么隐世高手,平时装的柔弱来掩盖吧?”
  映竹又开始天马行空了,沈婳见她不哭了就回身继续收拾,“你啊,就不要过分担心我了,我去去就回,你就在家好好待着。”
  映竹鼻子一酸,手上收拾自己的东西都不香了,她控诉,“小姐不让我去啊?!”
  映竹又开始闹,将自己的东西又拿出来,放回自己屋里,整个院子里回绕着映竹的哭声。
  到了启程的日子,终于没了映竹的哭声。
  马车启动,沈婳看了眼身旁的映竹,哭得眼睛像两个大核桃。映竹非要缠着沈婳要跟着去,怎么甩都甩不掉,真是跟沈栗一样,甚至比沈栗更甚,因为映竹会哭,沈栗只会跟她犟。
  沈婳一听见人哭就难受,映竹又小,又长得圆嘟嘟,她一哭沈婳就绷不住,真的是拿映竹没办法。
  映竹哭了一天一夜,也没吃东西,她从自己的小包袱里拿出一块枣花酥,自己啃了起来。
  因为映竹不舍昼夜闹了一通,沈婳也没睡好。
  她也不敢在这关头再跟沈婳答话,就自己默默啃枣花酥。
  映竹一啃,枣花酥的香味就溢了出来,沈婳动了动鼻子,嘴里不争气地分泌唾液。
  但她要忍住,好不容易在映竹面前生了次气,可得好好把握,震慑震慑她。沈婳偏过头去,装自己还在睡觉。
  映竹见沈婳头偏了过去,怕她睡得太熟,给碰到头。她叼着枣花酥来到沈婳身旁,让沈婳靠着自己,然后继续小心地咬、小心地嚼、小心地咽。
  眼神还时不时观察沈婳有没有醒,她就担心吵醒沈婳。
  假寐的沈婳备受煎熬,本来离得稍远还好,现在枣花酥就在身旁被人捏在手里。枣花酥的香味不断蔓延,像个勾人的妖孽,眯着眼睛飘进沈婳的鼻子里,不断诱惑她。
  映竹吃完一个,肚子里更饿了,她又拿出一个,正打算放嘴里放。
  “咕—咕咕—咕噜噜噜~”
  该死!沈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映竹悠悠的声音从自己耳畔传来,“小姐饿了?”
  沈婳干脆不装了,紧闭的双眼挣开,坐正,手伸向映竹。映竹呆呆地把枣花酥放到沈婳手上,自己又拿了一个。
  映竹心里一喜,咬住枣花酥,随后说:“小姐是不是也饿极了?”
  可别说了,可别说了!沈婳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时候肚子响,她就怀疑这肚子是不是她自己的。
  上次是祁珩,这次是映竹,这肚子摆明了对沈婳有巨大的抗拒不满。
  映竹知道沈婳面子重,见沈婳的耳朵通红,她就不继续问下去。
  沈婳吃完一个,怎么也不想再拿第二个,连映竹给她她也不拿,拢好衣服,头偏在一边,自己睡觉。
  沈婳跟映竹斗了一天,现在肚子也垫了垫,她就沉沉地睡着了。
  梦中她在一个广阔无边的草原上,那草长得到了没过了脚踝,沈婳没有到过草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就漫无目标地走着。
  风吹动遍野的草,形成了绿色的波浪,草的气味钻进沈婳的鼻子。风吹得她很舒服,银丝飞卷,衣袂翻飞,是自由的感觉,是沈婳一直追求的自由。
  突然,风变得很急,沈婳有些被吹得睁不开眼睛,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疾风迅猛而来。
  沈婳回身看过去,一个人骑着马,向她奔驰而来,来人离得她越来越近,沈婳眼睛努力聚焦,却迟迟看不清脸。
  马车一顿,沈婳的头碰到马车壁,将她从飘渺的梦中唤醒。
  映竹观察半天,也不敢轻易喊醒她,见她醒了,就忙扶她坐正,手里拿着帕子来回擦,“小姐怎么满头大汗?”
  沈婳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是热汗,也不应该啊,她梦中也没什么让她觉得激动的事情,怎会出那么多的汗?
  沈婳嫌热,脱了外衣,她感觉不到马车行进的意思,便问:“怎么停了?”
  映竹放下汤婆子,“映竹出去看看。”
  还没等映竹出去,马车帘子被唰的一下给掀开,然后出现的脸让映竹大吃一惊!
  映竹啪一下把门合上。
  沈婳听见关门的声音,“映竹,太热,还是开着门吧。”
  映竹关好门立刻回头,拿起大氅,转手就是往沈婳身上一盖。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映竹眼神警惕,“怎么是王爷?”
  沈婳眯着眼懒得睁开,心想不就是宣王吗?映竹怎么如此大惊小怪。大氅盖得沈婳很热,她要推开映竹的手,却发现推不动。
  “沈姑娘,下来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婳即刻清醒!
  她越过挡着自己的映竹,歪头往外看,就见祁珩乐呵呵的,正在马车前一手挑着帘子,一手向她打招呼。
  沈婳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怎么是你?!”
  行路半日,众人也都累了,就停下来在一家客栈休整。
  沈婳躺在榻上,祁珩在屋里来回走动,不知在看什么东西,沈婳声音懒懒,“王爷看什么呢,我这屋里可没有藏贼子。”
  祁珩正在察看这屋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比如暗道、密室什么的,就怕这家店是家黑店。
  祁珩笑答:“有没有藏也要查了才知道,不能凭人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断定吧。”
  沈婳觉得也是,她也懒得查,反正有祁珩在这里,她总不可能眼皮子底下被人一麻袋兜走。
  祁珩看着沈婳躺在榻上,一点也没有要动的迹象,“之前以为是你嗜睡,现在看来,你是个懒猪啊?”
  沈婳刚有的睡意,瞬间就没了,懒猪?她爹她娘都没叫过她懒猪,“我是懒猪,那你如此机敏,我就喊你机敏、灵活的猪好不好?”
  沈婳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祁珩也不想再逗她,昨天逗了逗,眼眶都红了。
  怕了怕了。
  沈婳见祁珩不吭声,兀自又躺了回去,这次连头都闷了进去。
  屋里静寂无声,楼下传来小二呼喊、叫菜的声音,祁珩见榻上的鼓包半天不动,久到祁珩以为沈婳已经睡了。
  他悄声起身要出去。
  不料,沈婳的声音从被窝里面传出来,“你为什么要来昌州?”
  祁珩又坐了回去,语气带着他都察觉不到的喜悦,“你猜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47章 迷失
  沈婳翻了个身, 面朝床顶,声音慵懒,“左思右想, 到底是去汝川更有利于你,你我猜不到你去昌州的原因。”
  祁珩走到床边, 靠在床柱上。他微低头, 瞅见了沈婳的黑眼圈, “我早就说过,我心悦沈姑娘啊, 你远去北边昌州,我去南边汝川, 那不就是相隔天涯吗?我舍得?”
  沈婳似笑非笑, 眼神放空,“喜欢我?这里又没有旁人, 王爷演戏给谁看呢?”
  祁珩眼里漾出笑意,“你又没仔细感受过,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就是假的?”
  沈婳瞥过去眼,对上头顶祁珩的目光,“自然是细细感受过了, 很是痛彻心扉。”
  沈婳坐起身,迎着祁珩质疑的眼光, “比如,王爷是如何将我引去顾珪那里,又是如何让顾珪对我施加脊杖。”
  祁珩笑不出来了,片刻后说:“那天晚上, 你听到了?”
  沈婳睨了他一眼, “这就是王爷说的心悦我啊?那要是王爷再爱我一点, 我岂不是都尸骨无存?”
  祁珩能当冤大头吗?当然不能!
  “你听信顾珪那个疯子的话?”
  “难道信你这个表面君子的话?”
  祁珩觉得这件事必须说清楚,不说清楚不行,“那天那位小宫女是我派去找李贤妃的,只不过被难得聪明的顾珪发现了踪迹,这才让她扣住了你。”
  沈婳从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一个袖箭,“又骗我?就算那小宫女是你的人,你找李贤妃做什么?让李贤妃敲打我?那可让你失望了,李贤妃比你想象的要对我好啊。”
  “你在朝上公然顶撞顾鹤云和魏景升,他们表面没说什么,但是暗地里肯定会让你付出代价。若不是借他人之手将你整治一下,你绝对不是廷仗那般简单。”
  沈婳又丢掉袖箭,“所以我还要感谢王爷,多谢王爷给我脊杖?”
  祁珩头顶冒气,沈婳怎么关键时刻就是脑子转不过来?怼他倒是一套一套的。
  “反正,我同李贤妃是同方,你既是李贤妃要护的人,我是不会对你出手。先前脊杖那事,不是我授意。”
  一开始说是因为心悦她,所以跟着她,现在又是因为李贤妃要护她,所以跟着她。
  哪个是真的?
  沈婳回归正题,侧躺下去,手撑在头侧,“说了一大堆,那王爷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昌州呢?那我拜托王爷的事不就落了空?白白欠了王爷一个人情,我岂不亏死了?”
  祁珩说那么明白,料沈婳应该也懂。他愁云散开,“不会白欠,你的事自然安排了他人。”
  沈婳疑心道:“信得过?”
  祁珩回:“你不信宣王?”他摊开手,“那我也没法儿。”
  宣王?他竟然找了宣王?他本来就托了宣王继续帮她查探,这不还是白白欠了他一个人情吗?
  沈婳不想再理他,他想跟着来就跟着来,反正只会对她有利。沈婳又倒了回去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了眼,“王爷自便,在下要睡。莫要出声,不然身体穿孔。”
  祁珩回头看她,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在床边的弩机,知道了她说的“身体穿孔”是什么意思。
  祁珩左右看了看,又检查了一遍屋内。随后出了屋,冷然等他半天了,见他出来就凑了上去,“主上,据查到的消息,大沙就是被带去了昌州方向。”
  祁珩边走边说,“继续查,必须查到大沙被带去了哪里。”
  祁珩回想这次来昌州的目的,一是为了找大沙,二是看看能不能把昌州知州给换掉。魏尔在昌州做官做了近十年,期间做的些摸鸡摸狗的坏事,他一直懒得理,现在凑巧过去“探望探望”。
  三就是……唉,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前两个,他不让自己去想第三个,快不下了台阶。
  刚下去就看到一抹竹绿衣裙,来回飘荡。
  祁珩看着映竹忙前忙后,傻呵呵的劲儿跟大小沙差不多。他问冷然,“这个小跟班来回端盘子做什么?在这里赚几两银子?”
  冷然也觉得奇怪,他早就打听好了,“这里的老板娘见映竹小,就给了她一块枣花酥,她很是喜欢。末了还说比她自己做的要好吃。”
  “所以她就缠着要老板娘的厨子,要厨子教给她手艺,她说是要做给沈姑娘吃。而厨子给出的条件,就是让映竹姑娘收拾半日盘子。”
  祁珩一会儿看看忙来忙去、脚下生风的映竹,一会儿看看楼上紧闭的房门。一个劳心劳力,一个懒惰如猪,不愧是主仆,很搭配。
  从永安到昌州1200公里,足足走了近十日,终于快到昌州的地界。
  越往北走越冷,沈婳在马车里面缩着脚,映竹给她个汤婆子,沈婳冻得瑟瑟发抖,她推开汤婆子,“这是我给你的,你拿着,我用一个就够了。”
  沈婳来回推拒,映竹就安心自己拿着,她的小脸都冻得红扑扑。
  外面朔风呼啸,吹得马车上坠着的铃铛叮当叮当响。路也渐渐不好走,马车摇摇晃晃,沈婳闭着眼,就好像坐在海里的小舟上。
  马车再一次停下来,沈婳松了口气,终于又可以休息了。她掐着点儿,现在应该可以停下来睡觉了,她撑了一天的精神,现在蔫蔫的。
  沈婳进了客栈就找了间两人房,映竹和她一起进去,沈婳咚的一下就砸进了被窝里。
  不久便没了动静。
  连映竹喊她用晚膳都没听见。
  客房内已经被黑夜笼罩,只有桌上点着一根蜡,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小姐小姐。”
  沈婳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映竹在喊她。她以为映竹半夜又饿了,就摸了摸床头,把沉甸甸的钱袋塞给映竹,“你自己去买……”让她自己去厨子那里买。
  谁知,映竹不要那钱袋,不断地晃着沈婳,边摇边低声喊:“小姐小姐小姐。”
  沈婳困得紧,不想起,她蹙眉拍开一直推自己的手,哼了两声,说:“映竹,困死了。”
  那人放弃了,随着不休的推力终于没了,沈婳再次陷入梦乡。
  沈婳又梦到先前做的一个梦。
  沈婳站在草原上,努力看清来人,那骑马的人跑到沈婳跟前,他的手还抓着一个人,头上套着麻袋,红衣着身,身上穿的是女子婚服。
  那人握着女子的胳膊将她拽过来,而后隔着五步的距离向沈婳作揖。
  他嘴在动着,风吹得沈婳拿胳膊挡,男子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脸也看不清。
  男子突然蹲下,揪住女子头上的麻袋,一把掀下来。
  疾风戛然而止,沈婳瞬间瞳孔震惊!
  因为那女子不是他人,正是映竹!
  映竹嘴里塞着布团,泪流满面,不断地摇着头,不断挣扎禁锢自己的大手。
  沈婳骤然惊醒!
  她猛地坐起来,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口干舌燥,她喊睡在小榻上的映竹。
  没人理她。
  “映竹?”沈婳又叫一声,她的呼吸渐渐慢下来。
  无人回应,“映竹?!”
  沈婳脊背发凉,她想起有人推她,要将她喊醒,可是她睡得太死,根本不想起。
  她火急火燎下床,拿上大氅就要往外走。
  一打开门,守在门口的冷然惊醒,见沈婳神色慌张,不禁问:“沈姑娘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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