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位姐姐拒绝戴耳珰的挣扎碰撞中,耳珰发出清脆的响声。
自那之后,沈婳更加厌恶戴耳珰。
那个媒公当然不乐意了,他眉头皱在一起,斥道:“进了这狱牢山!哪里还由得你们做主!”
沈婳眼神阴翳,问:“这耳珰是非戴不可?”
媒公将小银饰扔回桌上,“那是自然!”
“不可能!”映竹要上来打媒公,反被媒公后面上来的壮汉,三两下就压制在地上。
媒公拿烟枪指着映竹,“你这个聒噪的丫头!再吵吵连你一起戴上耳珰!”
沈婳瞬间挡在映竹前面,说:“要我戴耳珰可以啊,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能让我乖乖戴上那耳珰。”
媒公不敢相信沈婳还在跟他犟,他气得眉毛倒竖,吼:“来人!给她戴耳珰!”
他后面出来三个壮实的女子,她们两个人抓住沈婳的胳膊,沈婳哪里能任由她们欺辱。
她手上用力,发了狠地挣脱,一手抓起桌上发冠,扔向那个媒公。那媒公浑身一颤,弯腰上前,忙去接发冠,生怕那发冠摔坏了。
他好生把发冠放回桌上,见三个女子都压制不住沈婳,他也发了怒,“来人!”
随后又来了几个壮汉,媒公烟枪一扔,“给我摁住她!”
他拿起一个银饰,慢慢走过来,“把她摁死了!我亲自给她戴!”
沈婳力气再大也挣脱不开两个壮汉,沈婳的后背磕在坚硬硌骨的墙壁上,那个媒公得意得笑着,像一只深渊的恶鬼般,走过来。
映竹不断挣扎着,脚胡乱蹬,“你个死媒公!死变态!别碰我家小姐!”
众人都无视了映竹的哭叫,媒婆掐住沈婳来回躲的脸,长长的指甲都要戳破沈婳的脸,他轻笑一声,“认命吧,谁比谁高贵?进了狱牢山,你就不是当初的你了。”
沈婳眼里透出恐惧,又有愤懑,有不甘、狠厉。
一人揪住沈婳的右耳垂,扯得沈婳倒吸冷气。沈婳控制不住去蹬媒公,媒公抬脚就踹了一脚沈婳,“给我摁住她不老实的腿!”
媒公的手往下走,耳珰尖锐的针头怼住了沈婳的耳垂。沈婳浑身一颤,媒婆露出满意的笑。
随后媒公手上用力,狠狠往下一摁!尖锐的针尖刺破血肉,狠狠贯穿了耳垂,媒婆还恶意地转了转银色耳珰。
沈婳死死咬着下嘴唇,她满头大汗,耳垂处传来阵阵刺痛,沈婳一声不吭。
她眼神泛起杀意,开口微喘,说:“今日给我戴耳珰,来日我让你万箭穿心。”
媒公觉得荒谬,他给了沈婳一耳光,沈婳的脸被打的偏过去,“嘴倒是挺厉害,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磨你的嘴。”
媒公后面的人心里有点发怵,去劝媒公,“这毕竟是未来的大嫂,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合适啊。”
媒公转头厉声斥道:“怎么不合适!我们这是在调教!继续摁住她,还有一个耳珰。”
柴房的门突然大开,媒公身后的门走出来一个人,来人声音低沉,“什么时候大哥的女人,轮得到你来调教了?”
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却不乏英俊的男子。
“二……二当家好!”
屋里的人都跪下去,沈婳身旁没了束缚,她控制不住去摸耳珰,要将它拽下来。可刚碰到那耳珰,刺痛感席卷而来,疼得沈婳根本不敢再碰。片刻后沈婳回神,决定暂时不去扯它。
映竹身上也没了桎梏,她哭爬着起身跑到沈婳旁边,抱住她的一条胳膊。沈婳怕映竹的头碰到耳珰,头偏了偏,又抬手安抚地摸了摸映竹。
沈婳看向来人,见屋里人都恭敬无比,推测这人应该是地位很高,众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二当家瞥了眼沈婳,道:“你们就是如此对待准大嫂的?”
媒公跪在地上,抬起头来解释,“这女子不听管教,非不要戴耳珰,我们正在请大嫂戴耳珰。”
二当家声音粗犷又吐字清晰,看着一屋子的人,“戴个耳珰整这么大阵仗?”
“还有,大嫂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调教了?”
媒公瞬间伏低身子,浑身发着抖,“这……这、这不是……”
“好了。”二当家摆了下手,“赶下山去。欺负同伴者,驱逐下山,更何况他欺辱的是大嫂。”
媒公如五雷轰顶,愣神半天被吓傻了,待有人扯他胳膊,他才回神赶忙求饶,跪爬着过去,“不……不!二当家,小的知错了,不要赶我下山,我下山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二当家退后几步,招呼人将他拖出去。媒公挣扎,“不!二当家,您就看在我在山上待了六年,饶过小的吧!!!”
其余人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①”,牙齿打着颤,生怕自己被牵连。
二当家扫视屋内的人,视线来回刮割,让他们备受煎熬,恨不得直接求他将自己踹下山,好过在这里受眼神凌迟。
良久,二当家的手背在身后,视线落在沈婳这边。
映竹感觉到危险,浑身一颤,死揪住沈婳的衣角。
沈婳不疑其他,只觉得是映竹被二当家的眼神吓到,就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将她塞到自己后面。
二当家看不见映竹,目光落到沈婳身上,从容开口,“给大嫂收拾好,送去客房。”
立刻地上的人唰唰唰起身,一个个毕恭毕敬,极为殷勤,“大嫂快些起来,地上怪凉。”
“就是就是,这里阴冷,还是快去客房坐坐吧。”
沈婳看不惯他们这种见风使舵的行径,打掉来回攀上来的手,“我自己走。”
沈婳侧身俯下去,拉住映竹的胳膊,轻声说:“映竹,你跟我一起。”
映竹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头一直低着,面着壁,不肯转身也不肯起来。沈婳蹲下去,两手卡住映竹的腋下,要把她给抓起来。
好不容易映竹身子刚刚起来一点。
“她不能跟你走。”
二当家话一出来,映竹又是浑身一抖,果断用力重新蹲了下去,任沈婳怎么拽都不要起来。
沈婳回头看发话的人,眼神混杂着警戒和狠意,“二当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当家不怵沈婳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她要跟着我走。”
“闭嘴!!!”
二当家轻易接住砸过来的头冠。
沈婳还没来得及拒绝,映竹就薅起桌上的头冠,铆足了劲儿砸过去。
沈婳惊诧,心想难道这二当家想要映竹跟了他?要跟她抢映竹?
沈婳慢慢将映竹往自己身后藏,道:“这不合适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节选自《诗经·小雅·小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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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映竹被扛走
映竹眼眶里藏满了泪珠, 双眼瞪大,指着二当家大声叫喊,“你又黑又胖, 谁要跟你,臭死了……”
二当家嘴角控制不住抽搐, 他虽说长得偏黑点, 但当初在昌州也是满楼红袖招过, 他的身子也是壮实的,不是胖啊。
映竹一口一个黑猪, 要不是他自身礼仪约束,早就跟映竹来硬的了。
沈婳见二当家面色不佳, 她拉住气血上头的映竹。
可映竹根本不考虑现在的处境, 偏要冲过去。沈婳扯住她,但映竹不知什么时候力气大了许多, 她把沈婳的手一抓,然后往自己身后送。
动作迅速中, 她又把地上婚服抖落在地,手里拿着盘子,对着二当家作出防御姿态。
“脸摆那么臭, 我说的不对吗?你大哥肯定更丑!想让我家小姐嫁过去,”映竹说着把盘子狠狠掷过去, “死了这条心吧!”
二当家胳膊一挡,砰砰两声,盘子掉落下地,二当家眉头微皱, 似是不想再纠缠。
他啧了一声, 直接跨步过来。
映竹没了武器, 瞅见二当家迈步过来,霎时间底气全无,后悔刚刚把盘子扔了出去,现在只能手指着二当家的鼻子,“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映竹不断后退,沈婳见势不妙,把映竹扯到自己身后,道:“二当家没看到映竹不……”
沈婳腕间一痛,二当家手劲很大,抓住沈婳的左手腕,一拉一推,沈婳被推到门口,脚下一个踉跄。
二当家弯腰,直接把映竹给扛在了肩上。
“你这头黑猪!滚!”映竹被仰着身子扛在二当家肩膀之上,她像一条上了岸的鱼,来回扑腾。一手抓住二当家的头发,死死往外拽。
二当家觉不出痛一样,面色不惊,继续扛着映竹往外走。
“放下她!”沈婳骂了一声,捡起地上盘子就要盖过去。
可她还没付诸实践,她旁边当即有人夺过她的盘子,一手抓住两个手腕,困住她。
沈婳又被拽去一旁,眼看映竹就要被扛着走远,她拼命挣扎,空出时间回头呵斥禁锢自己的人,“滚开!”
可那人直接抓住沈婳的胳膊,往自己身上微微一拽,附耳轻声说:“小狐狸别着急,小竹子暂时不会出事。”
沈婳的怒火暂熄,她一转头,看到一张带着刀疤的脸,完完全全占据沈婳全部的视线。
她动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不是祁珩真正的脸,是一个陌生的面孔,可祁珩的声音沈婳绝对认不错,他就是祁珩!
祁珩见沈婳肿着双眼,洁白的银丝也沾着一些碎草,她耳边闪过一丝银光,祁珩定睛看过去,眉头紧锁。
那戴了耳珰的耳垂充血,涨得老大。
祁珩没等沈婳说话,他轻咳几声,换了声线,压低着声音,对柴房里剩下的人说:“我现在就送大嫂去客房。”
沈婳就这样被带出柴房,她已经听不见映竹的声音了。她四处观察,但这里的路错综复杂,根本记不住。
房屋林立,挤得满满当当,不知道映竹被带去了何方。
沈婳被推进一个房间,里面比刚才的柴房干净整洁得多,沈婳毫不客气,进来先找了个凳子坐下。
她回头看祁珩,他也穿着虎皮衣服。
祁珩对身后躬着身子的人说:“你们都回去吧,这劝大嫂穿衣服的活儿……就交给我,”他拍了拍胸脯,“放心!”
“那就辛苦了,辛苦了。”
他们巴不得这棘手的活儿有人接,现在祁珩接了,他们你推我挤,各自散开,各干各的事儿,忙活着今天的宴席。
祁珩把门给关上,随后给沈婳解开手上的束缚,边解边说:“看好你的小跟班儿,没事别让她瞎跑,你下次也别独自行动,让人一抓抓一窝。”
祁珩这语气就像老父亲在唠叨一样,沈婳的手一解除桎梏,她反手掐住祁珩的脖子。
祁珩一愣,任由沈婳掐着,见沈婳来回打量自己,他眉头微挑,“被我这张脸,吓到了?”
沈婳的手慢慢上移,掐住祁珩的下巴,左掰右拨仔细看,眼神里渐渐蔓延出嫌弃。
她松开手,最终得出自己的答案,“丑死了,怎么选了个这个。”
“你可别嫌它丑,要不是这张人皮面具,我怎么进来救你。”祁珩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刀疤,“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为了你深入虎穴。”
沈婳说:“我让你来的?我求的你吗?”
祁珩没讨到好处,他起身后退几步,“那我走?”
沈婳没说话。
祁珩又退两步,“我走了,那你跟你的小跟班儿就好好在这里,给人当小老婆吧。”
祁珩说完潇洒转身。
“等等。”
听到意料之中的话,祁珩嘴角一勾,他回身迈步上前,坐下,“你看,有时候嘴别那么硬,这到最后不还是得服软吗?我若是救了你出去,那你是不是又欠我一个人情?”
沈婳觉得祁珩前面说的话不对,可还是有几分意思。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偏要跟着兄长去军营,她爹说什么都不愿意,还给她锁屋子里。
最后还是她演了一场戏,疯狂给他爹撒娇、服软。他爹这耳根子本来就软,被沈婳一言两语炮轰一阵儿,紧接着沈婳就拿着自己的弓,跟着她兄长去了练武场。
沈婳思绪回笼,可这放软了讲话也得看对象。她看了眼一旁翘着二郎腿,正得意洋洋的祁珩,他就等着沈婳给他服软说好话呢。
沈婳忍下想揍祁珩一顿的念头,她问:“你这人皮面具,毫无破绽?”
祁珩想了一下,道:“还是有的,百密必有一疏嘛,”他摁了摁面具边缘,“这东西还是粘得不怎么服帖。”
沈婳哦了一声,“也就是说,这人皮面具一撕,便能撕下来?”
祁珩嗯了一声,肯定了沈婳的猜测。
旋即,祁珩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只见沈婳整理了整理衣服,把垂到前面的头发,撩到后面。
“你说我若是在这里嚎了一声,说你是定南王,再当着土匪头子的面,把你这面具一撕……”
沈婳眼神怜悯,“你还能活着下山吗?”
祁珩眼前一黑,“合着我孤身入虎穴,就换得个玉石俱焚?”
沈婳笑问:“我是玉。”
祁珩:“?”
玉石俱焚,她是玉,他是石……
祁珩提醒道:“沈姑娘,这重点抓错了吧?”
“所以呢,现在你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一条船上的人,一会儿还要一起逃出去,说什么你欠我,我欠你的。”
沈婳现在又是一副老母亲教导儿子的语气,摇着头说:“这不好,容易招人不待见。”
祁珩认输闭嘴不回击,现在不是掰扯的时候,他给自己撸了一杯水。
沈婳问:“你为何说映竹无事?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祁珩又倒了杯水,“这山上的老二原是昌州官家子弟,只是家境沦落,被逼上了狱牢山为土匪。”
“既然他当了土匪,你又如何保证他不会伤害映竹?”
祁珩敲了敲自己的脸,斩钉截铁说:“这张脸的主人告诉我,他不会随意冒犯女子,他知礼义廉耻。”
“那你这张脸的主人,现在又在哪儿?”
祁珩一一跟沈婳讲了。
他脸的主人,是一直跟在二当家身边的小小仆从。祁珩在山下蹲点,恰好这人下山,被祁珩蹲住了。
祁珩随后紧赶慢赶,让冷然给他做了个人皮面具。
这小仆从存在感极低,没人注意到这张脸下面,是不是真的小仆从。
小仆从面对着祁珩的威逼利诱,哆哆嗦嗦把什么都抖落了出来。
这二当家头天夜里巡逻,看上了一位女子。那女子不肯跟,二当家直接把人敲昏扛了回来,并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
后来便是三当家一溜人眼红,也要去山下“扫荡扫荡”,好巧不巧,捞到了沈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