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君子——唐棠眠【完结】
时间:2024-05-25 23:11:24

  祁珩饶有兴趣地盯着二当家,“狱牢山前大当家被魏尔所激,中了奸计导致英年早逝,后来你又推辞了大当家,将一个新上山的人当了大当家。放着大当家不做,偏偏守着二当家,这是为何?”
  二当家陈思片刻后,说:“后继大当家是前大当家亲自定下的,我怎能违背大哥遗愿。”
  祁珩又觉得奇怪,“你们在狱牢山劫富济贫,又收留无以为家的孤儿浪子,人人称你们为‘土匪’,却尊昌州豺狼为‘英雄’。你们打算就一直这样下去?前大当家为民谋福就落了个草寇的名头,既然你尊重他,那他得了恶名,你甘心吗?”
  二当家将刀放到旁边桌案上,“哪管生前身后名,只为死后走马灯时,无悔此生。”
  这次轮到祁珩笑,他笑二当家虽有志向却无出头之心,他摊开手,问:“可你做的那些好事,有谁知道吗?”
  二当家噤声。
  祁珩摆摆手,“既无人知晓,你做的这些又有何用?你们独孤家便一直钉在土匪的牌子上,你一死,灰飞烟灭,谁还会调查当初爱民如子的独孤家为何没落?为何后人做了土匪?”
  祁珩的话如同惊雷,劈进二当家的心里。他眼神落在祁珩的眼上,那双眼里都是算计,他嗤笑,“说白了,你就是想招安我狱牢山的兄弟?”
  祁珩轻叹,这话终于是说到点子上了,但是又有点不对,他纠正说:“不是招安。”
  二当家疑惑地看向祁珩,只见祁珩眼中闪着精光,好似猎物已入了圈套,胜者于暗处等待收网。
  两人轻声商量着什么,映竹想听也听不清。
  最终,二当家同祁珩一前一后出了屋子,二当家回头说:“只盼定南王不要做那过河拆桥的无耻之流。”
  祁珩纳了闷儿,他每次都是拿出很大的诚意,怎么一个个都不信他?他的声名何时那般差劲?
  “独孤治,你除了我,还有其他选择吗?”祁珩又说,“更何况,你我是合作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有什么理由背后捅你一刀。”
  映竹见祁珩要走,赶紧拢了衣裙,悄悄从屋子里出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珩听见身后声响,他才想起这丫头被人给盯上了,“这丫头是巡按御史沈婳的人,你可不能把人抢了。”
  二当家表情微变,“这事不成。”
  映竹眼神放出狠光,紧抿着嘴唇。
  独孤治和映竹隔着祁珩对视,俩人在眼神中就打了好几次架。祁珩瞧着俩人,移向旁边,估摸着情形,苦口婆心劝:“人又不愿跟你,何必强求。”
  谁知二当家说了句,“人沈大人也不愿跟你,你又何必跟着沈大人来昌州,你我为同类人,为何你能做此事,我却不能?”
  “啊不是,”祁珩傻眼了,什么时候这消息,传得昌州的狱牢山都知道,祁珩再次对永安百姓的“情报网”发出赞叹。
  “我那跟你可不一样,”祁珩也不见外,觉得他俩是同类悲惨之人,用肩膀撞了下二当家,又挡在两人中间,“我俩那怎么也有感情基础。”
  二当家投以不信任的目光,“我怎么听说,跟沈大人有感情基础的是宣王殿下。还有,沈大人都没了踪迹,你不着急,反倒对她的侍女关注度颇高啊。”
  二当家越说越疑心,他看向祁珩,两人身高差不多,祁珩八尺有余。
  两人堵在门口,映竹想出去也不成,听了二当家的话,她一把推开挡着的祁珩,问二当家,“是不是你把小姐给抓了?”
  二当家不想跟发怒的女人讲话,那样只会越吵越凶。
  祁珩摆了摆手,“别担心,你家小姐精着呢,不会出事。”
  谁知,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小黑脸,正是之前祁珩解绳结那个,小鸦噗腾一下跪在地上,“二当家不好了!大当家说见着那个媒公扛着夫人往后山头跑了!”
  祁珩一惊,迈出几步,又返回来指着映竹对二当家说:“人你不许带走,我的人还要带她回去。”
  祁珩说完转身,二当家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往映竹那边挪了挪。映竹察觉,踩了他一脚撒腿就跑。
  二当家晃了晃脚,喊:“你去哪儿!”
  映竹没回他,兀自跟着祁珩跑。
  祁珩还没等其余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牵了拴在一旁吃草料的马,他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尘土飞扬、奔腾而去。
  沈婳胃里直犯恶心,她的盖头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她被人扛着一路颠簸,头冠摇摇欲坠,感觉整个头都要被颠掉。
  沈婳迷糊间伸手抓住发冠,硬扯了下来,随手一扔。
  那发冠携着根根银丝滚落一旁。
  沈婳瞧着入目的红花衣摆,压下干呕的感觉,问:“你抓我做什么?还有你一个男人穿花花绿绿做什么,丑死了。”
  “闭嘴!”媒公故意颠了一下沈婳,沈婳紧捂着嘴,差点就吐出来。
  “我穿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指点点,一会儿有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捏了一下就晕
  沈婳浑身无力, 她支开侍女,脱了鞋就跑,哪里想到脚刚踏出小门, 就被人撒了一脸药粉,随后便不省人事。
  沈婳不欲跟他过多攀扯, 闭了嘴, 等着看他要做什么。那媒公很是紧张, 沈婳都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抖着,“我也不重, 怎么你就如此吃力?”
  媒公不搭理她,继续往后山头跑。
  媒公看到前方点着闪闪火光, 他心中窃喜, 恶狠狠看了眼肩膀上的沈婳,“有人要你命, 可我却不能动手,也是遗憾。”
  沈婳后脖颈一凉, 谁要她的命?
  太后?沈婳猜测着可能是,毕竟自己被她一句话调离永安,想是觉得自己没了价值, 又怕我牵扯出许多,不如杀了来个干净利落。
  沈婳又觉得是魏景升指使, 魏景升虽为太后党,但自己同他结怨已久,自己要去昌州巡察,他动机要更充足一些。
  不管是谁指使的, 永安的那群人始终不肯放过她, 沈婳想起师父说的话, 若是她弱小无争,死的只会是她。
  先前沈婳质问李贤妃为何不徐徐图之,偏要孤注一掷。现在她也看明白了,你想要徐徐图之,但他人根本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他们会不断地设下圈套,就等你上套收网。
  从永安里面开始反抗,不如置身事外观棋。
  沈婳思绪回笼,她动了动脚,手上也有了点力气。她可不能死在这山沟子里,她脚上用力踢着媒公,媒公嫌她不安分,在她小腿上掐了两把,“安分点儿!”
  沈婳被掐得疼了,她脚上更加用力,“知道你要让我死,我还能如了你的愿?”
  两人一边你掐我打,一边往目的地走。
  媒公看着火光越来越近,他笑道:“别挣扎了,怪就怪你招惹了我,让我不得安宁。”
  沈婳也看见了树林深处的火光,她也着了急,她一把薅住媒公寥寥无几的头发,“我就是死,也得拉着你!”
  “你个死丫头!别揪我头发!”
  “想要头发啊?”沈婳手上越来越用力,媒公吃痛忍不住肩膀一歪,沈婳滚落在地,指缝里带着几根乌发,她身上还是有些绵软无力,但她强撑着要起身。
  媒公借着月光,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他越来越恼火,抬脚就是一踢!
  沈婳见状胳膊一挡,可还是被媒公的力踢得摔倒在地。
  沈婳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断裂,两个胳膊内里疼得发颤,她见媒公从鞋边抽出一把小匕首,朝着沈婳走过来。
  沈婳看到闪着寒光的匕首,她撑出一个笑容,手探向右袖口,她的小烛台藏得深,并没有被发现。
  现在媒公的行为,沈婳很满意,她笑了出来,好像一会儿要死的不是她,“怎么?揪了几根头发就要杀我?你在这里杀了我,你怎么跟你上头交代?”
  媒公眼神泛着光,“那人恨透了你,我帮他把你手给卸了,但留着你的命,他怎么能知道是我断了你的手?”
  沈婳摸到自己的小烛台,她嘴角一勾,“先是给我耳垂穿孔,现在又想给我断手,那要看你有没有那本事卸我的手。”
  媒公却是丝毫不惧,他在沈婳面前蹲下,“身上还是没力气吧?那你不是任我宰割?”
  媒公要去抓沈婳的手,沈婳眼神一凛,左手刚要抽出来,此时一阵寒风吹过。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祁珩高声喊着沈婳,此时天上的一轮孤月被重云掩埋。
  媒公动作停住,望着喊声传来的方向,他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沈婳淡淡开口,“媒婆的主意,可是要改了?”
  媒公现在就想把沈婳的嘴给撕了,他的匕首还没抬起来,他脖间骤然一痛!
  孤月从重云中穿出,月光再次倾泻下来。
  月光映照下的沈婳像一只嗜血的白狐,眼神迸发出很厉。
  沈婳抽出烛台,尖针狠狠扎进了媒婆的脖子,她眼神中映出媒公震惊又不甘的表情。
  沈婳又把烛台抽出来,鲜血喷射而出!喷溅了她一脸。媒公从沈婳的眼中看出了笑意,是成功猎杀猎物的笑。她一手撑着地,睨着媒婆倒地,一字一顿说:“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他给沈婳穿耳孔,她也给媒公穿个孔。
  “你……你——我……”
  媒婆话都没说完,就歪倒在地上。他浑身痉挛,两手紧紧捂着脖子,血液不断从他指缝间溢出,不一会儿他衣领便被自己的鲜血浸染透,血味冲鼻。眼神斜着一直盯着沈婳,像是要把她给碎尸万段。
  冷然闻到烟味便赶上狱牢山,他刚进了群英寨,发现这里的土匪虽有一身蛮力但终究是土匪,没打斗技巧,只是一味蛮干。还没等冷然施展身手,二当家开口叫停两方对峙的人。
  冷然从二当家嘴里得了消息,又听从一旁跑出来映竹的话,他带着兵转头就往后山头跑。
  然而他们还没跑出几里路,祁珩抱着一身嫁衣的人走过来。祁珩面无表情,可他脸上偏偏有一个血巴掌印,显得滑稽荒诞,在他后面跟着一匹黑马。
  冷然上去牵马,祁珩不说话,他也不主动讲。两人在前,后面跟着自己带过来的铁面精锐。
  祁珩只是想带沈婳回来,她力气还没恢复,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慢慢走回来。他就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谁知沈婳啪给了他一个巴掌。
  祁珩最后将沈婳捏了脖颈,她咻一下就晕了。
  祁珩身后跟着一人一马走到半路,身旁突然冲出来个熊一般的人,他头上盖着突兀的红盖头,嘴里大声喊着,“放下我的夫人!”
  用不到祁珩和冷然出手,身后的精锐拔剑上前,祁珩说要留活口,手下就两三下制住了来人。
  祁珩和冷然对视一眼,那声音太熟悉了,他和冷然不可能听错,冷然会意立刻上前,扯开那人头上盖着的红盖头。
  冷然瞳孔骤缩,回头看向祁珩,“大沙!”
  大沙脑子还懵懵的,他被压制自己的人扶起来,他打不过这群人,就只能嘴里嘟囔着骂。
  “大沙!你怎么在这里!”祁珩看着真是大沙,他又惊又喜。
  大沙听见祁珩的声音,他猛然抬头,看清冷然和祁珩的那一刹那,他情绪激动,眼里瞬间就积蓄满了泪花,“珩大哥!”
  大沙是个大块头,要冲过来抱祁珩,祁珩因着怀里的沈婳侧身躲过。冷然接替祁珩,抱住大沙,握拳在他背上敲了几下。
  大沙被冷然抱了个满怀,大沙见着亲近之人,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大沙被人当了奴隶卖!”
  果然不出祁珩所料,大沙那日跟着沈婳偷出了府,不巧被贩卖奴隶的人抓到,给一路卖到了昌州。
  大沙一路上涕泗横流,冷然板着一张脸,默默给他擤鼻涕,他也不敢表露出嫌弃的意思,生怕大沙哭得更狠。
  一行人奔波一晚,终于回了群英寨。
  沈婳被放在床上,映竹和一个民医在陪着她。
  祁珩等人在前堂商议事情。这群英寨有些头脑的也就是二当家,现在二当家继续当群英寨首领同祁珩交涉。
  祁珩说:“你们不必跟着我们下山,你们只需在这狱牢山静待消息。”
  二当家细细琢磨,问:“王爷的意思……怎么那么像在豢养私军?”
  祁珩反驳说:“这么大的帽子我可不戴,这怎么会是私兵?你们将来所做之事,顶的名号就是勤王之师。”
  二当家眼神眯起来,他似乎是察觉到祁珩隐藏在暗处的野心,他表情松懈,“那就静候王的爷昌州佳音。”
  两人敲定好合作,祁珩他们也不便在狱牢山多留,带着大沙、沈婳、映竹就走。映竹要走,二当家还不舍得放人,两人几番揪扯下来,二当家放了人,他不急于一时。
  沈婳还没醒,这都昏了一夜了还不醒,不就是捏了下脖子吗?祁珩觉得沈婳有时候过于娇气,明明是能独自杀人的,现在轻松撂倒。
  回了客栈,祁珩将随行医官喊了过来,林医的徒弟林邈给沈婳探了脉,除了迷药导致的身体虚弱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林邈仔细观察着床上的沈婳,头上的包虽大但不至于昏迷,耳垂处的伤也上了药,并未再次发脓恶化。那为何会一直不醒?
  林邈自认为自己从林医那里学到了许多,可现在林邈对自己的医术发出了质疑。
  就在林邈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他无意间瞥见沈婳露出的脖颈有些青紫,他探手过去。
  “诶!”祁珩拍掉林邈要过去的手,“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林邈感觉到无言以对,平时在府里两人就一直看不对眼,林邈觉得祁珩一点都不会说话,出口伤人而不自知,就比如说回绝亲事来说,祁珩做得太狠绝,两方闹得脸面丢尽。
  而祁珩觉得林邈管的事太宽,平时一直霸占着林医尽量不让他俩碰头,看见祁珩也是先翻白眼,要不是林医一直在两人之间周旋,这俩人早就在王府就打起来了。
  林邈瞪了一眼祁珩,拿出洁白的帕子将手擦了,说:“既然你不让医者碰,那你就自己去看,”林邈站起身,“你看看她后脖子怎么回事。”
  祁珩顺着林邈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了青紫的痕迹,他上手将沈婳翻过身,拨开她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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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转换
  长条形的青紫痕迹暴露在两人眼前。
  此时, 两人心里都发出同样的感叹,映竹钻着缝要看,在她看到那痕迹的时候, 她惊呼出声,“怎么后脖颈上还肿这么大!”
  林邈心下了然, “看着痕迹和肿胀程度, 应当是先被棍棒攻击, 后又受外力而导致淤血堆积,进而导致昏迷。”
  祁珩听完面上镇定自若, 实际上心里早就在敲木鱼了,他想起自己前不久捏的那一下,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沈婳当时一捏就昏了。
  这沈婳可真是命途多舛, 先是杖责后是这事儿,本来身子就不好, 要再来个什么灾祸,这个人……不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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