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等着。”
陈肆川重新走到中年女人身边:“番茄鸡蛋拌面。”
“知道了,”中年女人应着,临走前说了去,“这姑娘真乖,我看着是挺喜欢。”
“比起你的喜欢,她现在更需要一份拌面填饱肚子。”
“诶你这小子。”中年女人笑骂一句,掀起了帘子。
店里此时没多少人,没一会面就上来了。
“好好吃啊姑娘,不够再和我说,”中年女人温婉地笑笑,又指着她对面说,“和这小子说也行,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梁如夏不知怎么回,就笑着点点头:“谢谢阿姨。”
“你们俩好好聊,我去忙去。”
“嗯。”
梁如夏看着那碗拌面,过了几秒,拿起筷子开始吃。
起先有陈肆川坐在对面,她不太好意思吃。
可这拌面做得太好吃了,她又很饿,所以到最后,干脆放弃面子认真吃起来。
中途手机响了下,她放下筷子拿出来看了一眼。
发现是一条短信。
【我到家了。】
梁如夏立马意识到是谁发过来的。
她打下一个字:【好。】
随后收起手机继续吃。
等还剩最后一点时,梁如夏听见陈肆川说:“矿泉水还是可乐?”
“矿泉水就行,”都到这份上了,她也不跟他客气了,“碳酸饮料不解渴。”
于是,一瓶矿泉水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终于吃完,梁如夏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笑容。
“吃饱了?”
“吃饱了,”梁如夏后知后觉害羞起来,“这阿姨做的面真好吃。”
陈肆川笑了下:“出息。”
把开了杯盖的矿泉水往她那移了移。
“谢谢,”梁如夏接过喝了一口,问他,“你和这个阿姨认识?”
“嗯,她是我舅妈。”
“原来如此。”
说完,梁如夏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半响,她在外套兜里摸了摸,而后起身走向柜台那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柜台上。
“哎呀,姑娘你是肆川的同学,钱就别给了,赶紧拿回去。”中年女人忙地说。
梁如夏摇摇头,不肯收回去。
中年女人推辞之余对上了女生背后的男生的目光。
“行吧,下次有空记得再来阿姨家吃饭。”
“嗯!”梁如夏见她收了,笑了。
她走回位置上对陈肆川说:“这回你忙你的去吧,我回家了。”
“坐公交?”
“对,我刚看了,走几步出门就是公交站。”
陈肆川想来她也不想让自己送,就说:“行,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梁如夏转身走了。
只是不过一分钟,她又倒退回来。
陈肆川见她回来,有些意外地扬了下眉。
“忘东西了?”
梁如夏摇头疑惑地问:“陈肆川,你看前面那个人是孙艺溪吗?”
闻言,男生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店外一眼,随后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梁如夏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因为现在站在路口处的孙艺溪和在学校里的孙艺溪仿若两个人。
女生的身上不再是清一色的清纯风的白色长裙,而是一套牛仔套装。
短款牛仔外套和破洞牛仔裤,内搭黑色背心。
原本的一头黑长直也变成了高马尾,姣好的面容伴着妆容完全显露出来,五官艳丽,更显攻击性。
她身前站着一个男生,个子很高,穿灰色圆领卫衣和黑色长裤,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
因为背对着,所以梁如夏并不知道男生的正脸长什么样。
只能看到孙艺溪的神情,像是在诉说什么,一脸委屈。
和她的穿着打扮很是违和。
不管她说了什么,她对面的男生仍不为所动。
下一秒,男生径自抬脚离开,走得利落。
孙艺溪紧跟其后。
梁如夏全程看在眼里,似乎还有些沉浸。
她没想到会遇到这幅场景。
前几天刚让她帮忙给陈肆川送礼物的女生,今天却在好像不依不舍地追着另一个人。
这个关系有点复杂,梁如夏只觉一头雾水。
“人都走了还看?”
陈肆川冷不丁地说。
猝然听到这句话,梁如夏及时回过神,带着一点小心虚。
“我回家了,再见。”
陈肆川只一眼就知道她在脑补些什么东西,他叫住她,凉凉道:“少想些有的没的。”
“我对她来说不过一挡箭牌,她对我没意思,我更不用说。”
“那她为什么还要送你礼物呢?”
梁如夏没忍住好奇心,顺着他的话小声问下去。
“用来挡箭。”
梁如夏:“……”
说了跟没说一样。
陈肆川看她吃瘪,乐了:“总之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以后她再找你转交东西,直接拒绝。”
梁如夏也不深问下去。
毕竟他们目前没有熟到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地步。
“好,”她应声,“我这回是真的要回家了,再见。”
正要推开门走出去时,陈肆川忽地叫住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梁如夏,你做得挺好的。”
“不止抓娃娃。”
-
傍晚,陈肆川单手打开门,走进一天未曾回来过的家。
偌大的客厅内,陈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面色严峻。
陈肆川左手提着袋子,目不斜视走上通向二楼的阶梯。
“站住,”陈父一声令下,质问道,“今天去哪了。”
陈肆川如他所愿停住脚步,吐出两个字:“网吧。”
陈父重重地扔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去那种地方,彻底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算是。”
陈肆川仍笔直地站着,并没有因此被他威慑到半分。
陈父听到,气得说不出来话:“你、你,我陈东升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留着一头利索短发的陈母在这时从某间屋子走出来。
虽然穿着暖色调的家居服,整个人却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白皙的脸上几道淡淡的皱纹,双唇自然闭合,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肆川,你就是这样跟你爸说话的?”
陈肆川极淡地扯出一个笑容:“那该怎么说?”
“我敬爱的父亲,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彻底把您的话当耳旁风了,”他眼睛里半分情绪没有,“这样?”
陈母表情有了几分变化,不轻不重地喘了几口气:“你什么时候能跟你哥学学?!”
她没想到,自己生出的两个儿子会是极与极的两种性格。
“抱歉,让您失望了,”陈肆川拎着袋子就要往楼上走,“没有那个时候。”
“混蛋!”
陈父指着他冲他大喊。
陈母陡然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紧跟着出声道:“我问你,你手里的袋子装得什么。”
陈肆川头也不抬地回:“玩偶。”
“哪来的?”陈母眼神如刀扫过去,接二连三地逼问,“谈恋爱了?”
陈肆川走到卧室前,开门进去前,撂下一句:“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嘭地一声,身后传来杯子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
黑白色调的房间里,陈肆川先是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少年脊背微弯,额前碎发自然下垂,与夜色交替着,掩着晦暗不明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把灯打开,走到床边提起了那个简洁的白色袋子。
玩偶被一个个拿出来,五个被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剩下的一个他放到了床头桌上。
一秒、两秒、三秒,女生亮亮的眼睛浮现在眼前。
他嘴角一边唇角小弧度上扬,无声一笑。
啧,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开心的人。
第15章
转眼之间,国庆节就到了。
放假这天,大清早的,班里的人不像往常般因为早起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的,相反,都格外的兴奋,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
每逢假期就会出现的一个场景,梁如夏早已习惯。
却不会融入他们。
和别人出去旅游的计划不同,她的假期,被整整七天的辅导班填满。
这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梁如夏默默坐到座位上,熟稔于心地拿出书开始早读。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和英语单词一样,语文古诗文同样是梁如夏的难点。
有时候学累了,梁如夏会趴在桌上出神。
她记忆力不好,理科思维也不行,在学习上似乎没有一个优点。
这么没有一个学习天赋的人,却要日日夜夜一直走在学习的路上,不能停止,不能后退。
最后能有一个好结果吗?
每想到这,梁如夏的情绪就会异常低落。
可是没有办法。
她必须学。
没有天赋,就只能加倍努力。
努力的话,好结果的可能性总会一点点大过坏结果的。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梁如夏合上书,目视前方,尝试着背诵古诗文。
然而,背了还没一半,突然就卡在原地,想不起来下文。
她无奈翻开书看一眼,几秒过后从头开始重新背诵。
“遂教方士殷勤……殷勤、殷勤、殷勤什么来着。”
还剩一个字,梁如夏死活想不起来。
她有些懊恼,打算打开课本再看一眼。
正当有所动作,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遂教方士殷勤觅。”
梁如夏侧过脸看向声音的主人。
陈肆川不知何时到的教室,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张试卷。
书都没拿出来,他是怎么会背的?
梁如夏奇怪地问:“你会背了?”
陈肆川手拿黑笔勾着选项的同时回:“不会。”
“那你怎么知道是遂教方士殷勤觅?”
“从我坐到这开始,”陈肆川抬眼看她,大爷般的语气道,“三分钟内,你这句话背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
“……”
这是不是拐弯抹角地说她笨。
梁如夏不理他,转回去继续背自己的书。
一段好不容易顺过去,下一段又来了道难关。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西南行、行……”
刚才看这句话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怎么从头开始背,背到这又忘了呢。
梁如夏在看书和不看书之间挣扎。
看书,强迫症的她又得从头开始背,浪费时间。
不看书,她想不起来啊。
梁如夏恍然间想到什么,主意打到了她的同桌身上。
他不是记忆力好吗?问问他试试。
于是,她开口问:“陈肆川,我考考你,‘千乘万骑西南行’的下一句是什么?”
陈肆川停下演算的笔,刚要出声,就及时被人止住了。
梁如夏伸出右手的食指,小声说:“只跟我说一个字就好。”
“翠。”
“翠?”梁如夏自言自语。
翠什么呢?
她试探性地继续问:“第二个字呢?”
陈肆川闻言,乐出声:“华。”
“翠华、翠华,”下一秒,梁如夏快速地说,“翠华摇摇行复止!”
紧接着,她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口气背完下面的部分:“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梁如夏给这篇古文划了几个部分,眼下,一通努力下,只还剩最后一部分不会背。
梁如夏给自己一分钟的休息时间,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水。
正巧这时候早读下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她喝完盖上盖子,抿了抿唇。
一早上没有白白浪费,梁如夏有些轻松。
她余光看了看旁边同样在喝水的陈肆川,说:“你说,如果这一篇古诗文我反复读好几遍,你就在旁边听着,最后你是不是就能背下来了?”
“对我滤镜这么大?”陈肆川喝水的动作停住,睨她,“我呢,记忆力是比你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听几遍就能背下来整篇课文的程度。”
“至少如果月考考到白居易的《长恨歌》,又恰巧考到了我今天早上背的这几句话,你肯定会写,最低两分到手。”梁如夏说到最后,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嘿嘿笑了下。
陈肆川也笑:“行,那我先谢谢你了。”
“客气。”
趴着睡觉的方悦涵听到周围都在说话,睡意渐没,直起上半身伸了个懒腰。
她转身问:“夏夏,国庆假期出不出来玩?”
梁如夏静默两秒,随后摇摇头:“恐怕是不行。”
方悦涵啊一声,心情一瞬间跌倒谷底:“为什么?”
“因为我要上辅导班,”梁如夏轻叹一口气,语气里没了前几分钟的惬意,“我妈妈从她同事那里得知了一个教学水平不错的老师,并且了解到这个老师要在假期办一个强化辅导班,就给我报了名。”
“啊,你成绩明明很好啊,”方悦涵不解,又想到之前三人在奶茶店的谈话,她感慨道,“你妈妈对你的要求真的太高了。”
“是有一点吧,”梁如夏搬出那句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她也是为我好。”
“唉,你同桌陈肆川十月四号生日,本来以为你能出来玩,还想着我们一起去聚聚呢。”方悦涵不无可惜地说。
梁如夏听到,下意识地望向陈肆川:“你十月四号生日?”
陈肆川嗯了一声。
“你年龄比我小诶,”梁如夏有些意外,“我是七月出生的,比你大三个月。”
“你九几年?”
“九六。”
“我九五。”
梁如夏了然。
虽然人去不了,但是祝福和礼物还是要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