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模样和他记忆中有了些许差别,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原来是沈亦君将她藏了起来,难怪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她。
一想到沈亦君的从中作梗,他就生气,哪怕沈亦君已经不在了,他仍然咽不下去这口气,所以他为柯正英提供资金,命令他去吃沈氏的股票,他要沈亦君的公司变成他的。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已长成一只厉害的小野猫,她不仅没有退缩还咬了柯正英一口。
那晚听着柯正英咬牙切齿的抱怨,他忍不住地笑了。
“马爷……”
见他扬起唇角,柯正英有点紧张又有点奇怪地望着他。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二十年也没白等。”
“二十年?”
他并不打算和柯正英解释太多,因为他们不会懂,他对她的执着,他们只会用肮脏的思想去猜度。
但不管他们怎么想都不重要了,他今晚就能得到她了。
“马爷,到了。”
车子在他的赛马场前稳稳地停下,他拄着拐杖下了车。
“马爷!”
负责经营赛马场的龙虎会前头目如今是他一条狗的大龙,殷勤地等候在猎猎寒风中。看见他下车,大龙忙不迭地小跑到他跟前,恭敬地朝他弯腰行礼。
而他看也不看谄媚的大龙,只问道:“她人呢?”
“沈…沈小姐在楼上的贵宾室。”大龙搓着手报告。
径直走入电梯,他抬头看着顶上变化的数字,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拐杖。
他克制着心中的波动,等待那扇门的开启。可很快他就不用克制了,因为门里什么都没有。
“人呢?”大龙显然比他还惊讶沈月不在贵宾室这件事,“我明明给她下了药,她怎么还能……”
“你说什么?”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给她下了药?”
“马爷我…我只是怕她跑了……”大龙吞了吞口水,慌张地解释,“所以才…才在她的茶里下了一丁点药……”
大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咚”的一声闷响打断,那是马鸿飞的拐杖怼向地面发出的声响。
随着这声响动,站在马鸿飞身侧的壮汉心领神会地上前按住大龙。
“马…马爷!”这下大龙就不是慌张而是恐惧了。
“你知我最不喜欢别人做多余的事。”他的声音很冷,“你居然敢擅作主张给她下药。”
“马爷…我那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他睨着被按住的大龙,讥诮地问,“那我是不是还要奖赏你?”
“马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我满足你。”他残酷又无情地下了命令,“带他下去,赏他一瓶药,再塞给他几个男人。”
“是。”
手下领命地押走又哭又叫的大龙,这位昔日的帮会大哥早已没了彼时的嚣张跋扈,他苦苦哀求着无动于衷的马鸿飞:“马爷!饶了我吧!马爷!”
“真吵。”
可回应大龙的只有这冷冰冰的两个字。
伺候马鸿飞这么多年,大龙该知的,马鸿飞绝无可能心慈手软。
他一向比魔鬼还冷酷、可怕。
在绝望的大龙被拖走后,贵宾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马鸿飞拄着拐杖走近茶几,他若有所思地俯视着她喝过的茶杯。
假如大龙没撒谎,那吃了药的她…与其说去了哪儿,不如说能去哪儿?
凭她自己的力量应该寸步难行才对。他黯了黯眸色,除非有人带走了她……
但那个人是谁呢?
***
好热…她好热…好难受……
被打横抱起的她靠向那个人的胸膛,听着他安抚的低语:“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我们…要去哪儿?”她睁开迷蒙的水眸看向背对着路灯的那张脸和他脸上的伤痕。
“旅馆。”他回道,“你需要降温。”
降温?她需要的不是降温,而是……
“抱我。”她伸手轻扯着他的衣襟,柔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丝渴望。她渴望摆脱身上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渴望从他那里得到心灵深处的平静。
“不行。”他按住她的手,表情复杂地阻止她,“只有这个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会后悔。”
她不懂,仅存的理智也不容她去思考他话中的深意,她只想他帮她缓解这难熬的燥热。
“如果我说…我不后悔呢?”
被他按住的手紧贴着他的胸膛,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
好烫…好快……
“我们不能这样。”他艰难却果断地拉开她的手,嗓音低哑地说,“现在你只是因为药物失去理性,你并不是真的这么想。”
覆着雾气的眸子望入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她干咽着嗓子轻轻地问他:“你…真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放下她,那双紧抿的唇动了动。
就在她以为他要回应自己时,冰凉的水从头顶上方淋了下来。
原来是他打开了旅馆浴室的淋浴。
冷水顺着发丝流淌而下,确实缓解了她身体的部分燥热,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她望向站在水帘外的他,伸手想要触碰他脸上的疤痕。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他捉住了手腕。
双腕都被牢牢抓着,她索性前倾身子贴近他。水顺着下巴滴入衬衫的领口,她想让他变得和她一样或者更甚。
“……”
深吸了一口气,他推开了她。
后背倚着冷硬的瓷砖,楚楚可怜的娇颜目光迷离地望着仍握住她手腕的他,被水打湿的衣服紧贴着婀娜的身子,使她看上去既脆弱又妩媚。
几乎没有男人能抵抗这样的诱惑。
可他注视她的眼神却痛苦而悲伤。
“你…在哭?”她嗓音轻颤地问。
“没有。”他早就忘了怎么哭泣。
“但你…看起来好难过。”比现在的她还要难过。她不明白他为何而难过,她只听到他哑着声说。
“我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
“嗯,他们。”
他松开她的手腕,将浑身湿透的她搂进怀里。冰冷的水环抱着她和他,他像要把她揉进心里、刻进骨子里般,紧紧拥着她。
“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贴着她濡湿的头发,他握紧她肩头,低声道。
或许是因为他的保证,也或许是因为冷水的关系,她体内的躁动渐渐平复下来。
感觉到她不再乱动,他抱着她回到卧室,在脱下她湿衣时,他有过片刻的犹豫,但他还是解开了她的扣子。
用干净的毛毯裹住她,他来不及换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床头的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他安插在马鸿飞身边的眼线:“少主,马爷正派人到处找你。”
“嗯,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他说完挂掉了电话,看向躺着的她,长指温柔地抚开她额角的发丝。
“你要走了吗?”她迷迷糊糊地问他。
“嗯。”他替她盖好被子,“这里很安全,你好好睡一觉,我会嘱咐前台明早通知你二哥来接你。”
“我不要他来接我。”听见他提起她二哥沈静,她即使意识不清也十分抗拒,“你…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他俯视着她的娇容,拇指摩挲着她微冷的脸颊:“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能暂时把你交给沈家人。”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带走她。
***
安顿好她,他起身离开了房间。在一楼交代完前台,他从旅馆后门匆匆走入深浓的夜色之中。
他先回了一趟他在这附近的出租屋,摘掉脸上的伤疤,戴回齐肩的假发,换了一套女人的衣服,擦了一抹口红后,他才动身前往马帮总部。
刚穿过庭院还没走到大厅门口,他就听见里头传来杯子碎裂的响声。
“找不到人就别回来!”
夹杂着火气的怒吼跟着从大厅里传了出来。仅凭声音,他便能判断出马鸿飞很生气。
紧接着,一群人乌泱泱地退了出来,看到大厅门外的他,那群人又害怕又恭敬地朝他鞠了鞠躬,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送走了这群人,他踏进散落着瓷杯碎片,一片狼藉的大厅,走近那个拄着拐杖背对门而站的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处在怒火之中的马帮会长,马鸿飞。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马鸿飞头也不回地说:“我说了没找到人……”
“是我。”他轻轻打断马鸿飞的话,低头称呼道,“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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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算计
第二天早上,沈月坐在沈静的副驾驶座上,她的脸色很难看,但不是因为一大早来接她的人是脸色更难看的沈静,而是因为陆方仍在马鸿飞手里。
昨晚她不仅没能救出陆方,还被那个大龙下了药,险些遭难,如果不是阿阳及时出现带走她,她恐怕已经……
她依稀记得阿阳在照顾她的时候对她说了些什么,但药物令她那段记忆特别模糊。
而且为什么阿阳知道她在马帮的赛马场,不仅恰好出现带走她,还帮她联系了沈静?诸多关于阿阳的谜团困扰着她,只不过她现在没有闲暇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
因为她得先把陆方从马鸿飞手里救出来。
“我送你回去。”
沈静的声音拽回她的注意力。
“我不回去。”
她的拒绝换来他重重地按下汽车喇叭,刺耳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沈静冷笑了一声,“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像个傻子一样跑到马帮的地盘,还被人下了药。”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怎么知道那些人会这么无耻卑鄙?”她生气地瞪着他,他说得好像她自愿送上门似的。
“那些人就是这么无耻卑鄙!”他朝她低吼道,“你压根就不晓得他们会用什么眼神看你!”
早上他一接到旅馆前台的电话就赶过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着急,尤其看到裹着毛毯的她毫无防备地打开房门,一脸迷糊地望着自己,他心里就不只是焦急而是焦虑了。
她以前是不是被沈亦君还有沈安他们保护得太好了?沈静忍不住地想,还是说他的这个“妹妹”实际上很开放,根本无所谓这些细枝末节?
后一个猜测让沈静的心情更不好了。他眼神阴沉地望着她娇嫩的唇,忽地开口问道:“你昨晚是怎么熬过去的?”
那种药他听人提过,药效大得惊人,只要用上一滴,神仙也思凡。
“我……”沈月并不想让沈静知道阿阳的存在,所以她只告诉了他部分事实,“洗了冷水澡。”
“就这样?”
“怎么,你希望我发生点什么?”她没好气地反问。
他没回答,而是凝视着她因为愤怒而更加明丽的眸子,哑着声问:“你确定药效过了?”
“你说什么……”
她话音未落,他就俯身靠近她的脸,低头堵住了她那张只会在他面前伶牙俐齿的小嘴。
仿佛蓄谋已久,他用一只手轻巧地扣住那双纤细的皓腕反剪至她背后抓着,另一只手则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移开脸……
然后,他就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
“你发什么呆?”
“……”
他猛地回过神,然后就因为刚刚的幻想陷入一种自我嫌恶之中。该死的,他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对着她发…发…情!他捂住自己发疼的额头,他一定是起太早,神志不清了!
完全不知沈静心中所想的沈月只催促道:“你快开车,我们必须赶紧把陆方叔叔救出来。”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他不打算带她一起行动,“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她拒绝道,“我不相信你。”
他瞪着她,她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他,直到他败下阵来地别过脸,闷声道:“陆方不只是你的叔叔,他也是我的亲叔叔。”
“那你有办法吗?”她不得不提醒他,“马鸿飞他很厉害。”
“是。”他不否认马鸿飞在莲城的势力,不过……
“你二哥我也很厉害。”他斜眼睨着她道。
闻言,她想了想,既然都是道上的事,那交给沈静去办,或许比她自己再去冒险强。所以她咬了咬唇:“行,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你一定要把陆方叔叔平安带回来。”
“你放心。”他一边说一边发动汽车,“就是我回不来,我都会让他回来。”
短暂的交谈之后,沈静便载着沈月回到沈家,他没作停留就走了。
沈月独自下了车,走进沈家大门。
“阿月小姐!”
焦急地等待了一晚上的阿佑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连忙就迎了上来。
“你没事太好了,我正准备去报警。”
“嗯。”她看向阿佑,有些疲倦地点点头。
“那陆方先生呢?”阿佑左右看了看,并未看见陆方的身影。
“他……”她面色凝重地开口,“还在马鸿飞那里。”
“那个马鸿飞不要钱吗?”阿佑惊讶地眨了眨眼,“那他到底要什么才肯放了陆方先生?”
沈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佑,因为对于马鸿飞想要她这件事,她说不出口。
且不说马鸿飞的年纪和沈亦君差不多,足以当她的父亲,她是真不明白在道上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的马鸿飞为何偏偏看上了她?
她和他甚至从未见过彼此。
当然此刻沈月并不知道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
“对了。”阿佑想起一件事道,“你回来前公司的钱经理打电话过来了,他说有急事找你。”
“钱经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钱经理没在电话里说。”
“嗯,我这就给钱经理回电话。”她走向客厅的电话,刚准备拿起电话,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陌生的男声:“沈小姐吗,我,俞龙。”
“俞少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她困惑地问。
“柯正英昨天把沈氏内部财务问题爆给媒体了。”俞龙语气严肃地电话那头说道,“我估计他今天开盘以后就会大量抛售沈氏的股票。”
“他又想作妖吃掉沈氏么。”
她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柯正英作为沈氏大股东大量抛售他手中的沈氏股票,必定会让沈氏股票下跌,而他事先将沈氏财务问题爆给媒体就是希望借助这道东风,好使沈氏股票一跌再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