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准备抗议之际,她听见他慢悠悠地说:“嗯,你八我二。”
他这一下子就给她弄不会了。
“楚总你这是在做慈善吗?”她忍不住地问。
“你就当我是吧。”
“……”
见他站直身子,离开她身前,她想不是他疯了就是她疯了。因为她做了一个连他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站起身,伸手拉住他衣袖,在他侧过身时,她踮起脚尖贴上他微张的薄唇。
蜻蜓点水般地扫过他的唇,她迅速移开脸,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说:“刚刚是对你昨晚听话的奖励,分成还是按我的来,我三你七,你不许有任何异议。”
他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地睨着她,轻声道:“你就这么不想欠我?”
她没有回答,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分成我可以听你的。”他执起她的手,低头贴着她的耳朵,有些危险又有些炙烫的气息擦过她的发丝,“但刚刚奖励可不够。”
“你还想要怎样?”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前一秒的冲动。
长指轻抚她香软的长发,他凝视着这双盈盈似水的眸子,温润如玉的嗓音带着一丝喑哑地低语:“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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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药
假如能回到白天,沈月一定会告诉自己,别去亲那个男人,因为接下去的时间里她会一直后悔这件事。
她为什么要亲他?
她觉得自己八成是大早上被沈静和楚烨先后搞晕了头,嗯。
“阿月小姐!”
在她独自坐在书房里烦恼不已时,阿佑从外面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她整整一天都没看到他。
阿佑挠着头:“我和陆方先生去筹钱了。”
“你和陆方叔叔去筹钱了?”她讶异地自书桌前站了起来。
“对。”
“那陆方叔叔人呢?”她怎么就看见阿佑一个人回来。
“他…他被马帮的人抓起来了!”阿佑想起正事地焦急报告道。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陆方叔叔被抓了?”
***
马帮堂口,被黑布蒙住双眼的陆方教两名壮汉押着上了台阶。
“我说走慢点。”尽管被蒙住了双眼,但陆方并没有太紧张,他还有胆子向押解他的人提出抗议。
当然对方没打算和他客气。
“少啰嗦!”对方不耐烦地警告他,然后将他往前推了推。
“有话好好说嘛。”他继续开口,试探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不会是要把我丢海里喂鱼吧?”
这次回答他的不再是壮汉,而是一个苍劲的声音。
“给他揭开眼罩。”
伴随着这个声音,陆方脸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在适应了光线以后,他睁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和他手里的马头拐杖。
这个男人陆方认得,而男人也认得陆方。
“我说是谁在我的赛马场赢了一百万,果然只有陆方你做得到。”男人呵呵一笑,盯着陆方的眼睛里闪过丝丝精光。
“马爷你抬举我了,我不过运气好了点儿。”陆方不冷不热道,没错,站在陆方面前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帮会长马鸿飞。
“你这就太谦虚了。”马鸿飞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架住陆方的壮汉松开他。
重获自由的陆方揉着自己的手腕,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他现在身在一处古朴僻静的庭院里,四周称不上鸟语花香,但在夕阳的余晖中也算绿枝掩映、晚风徐徐。
“敢问马爷今天找在下来所为何事?”陆方很清楚马鸿飞抓他来不是为了夸他,但该问的还是得问,这就是程序。
果然如陆方猜想,马鸿飞开门见山道:“听说你那位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
“什么侄女?”他开始装糊涂,“我有侄女吗?”
然而马鸿飞却不吃他这一套:“陆方你不用在这儿演戏,我知道你侄女找过你,她想让你当沈氏的副总对吗?”
“马爷你从哪儿听到这些小道消息?我早就离开了沈家了,怎么可能再回去当什么副总。”他继续打着马虎眼,毕竟当年他被赶出沈家的事在莲城也是人尽皆知。
“是吗?柯正英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侄女领着你参加了沈氏的股东大会。”
闻言,陆方不动声色地暗啧了一声。柯正英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居然把沈氏内部的消息泄露给了马鸿飞。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他话音未落,马鸿飞便冷笑一声道:“没事,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可以去问问那些小朋友。”
马鸿飞口中的“小朋友”指的自然是福利院里的那些孩子。
听到马鸿飞的“威胁”,他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沉着脸回道:“这和那些孩子无关。”
“无关吗?”马鸿飞眸光锐利地盯住他,“我知道你把从我这儿赢的钱全捐给了福利院。”
“你想怎么样?”他看向马鸿飞,“要我把我赢的钱还给你吗?”
“我不要钱。”马鸿飞摇了摇头,“那笔钱就当我做慈善吧。”
“那你想要什么?”
马鸿飞没有回答,他拄着拐杖走到摆在庭院的盆栽前,伸手折了一支一看就很名贵的兰花。
把玩着手里的花,马鸿飞慢悠悠地说:“我要你侄女。”
“你…做梦!”陆方想也没想地拒绝。他怎么可能把沈月送入虎口!
而马鸿飞似乎不在乎陆方同不同意,他捏紧手中的兰花,那对眼角已有细纹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这个梦我做了二十年。”
听见马鸿飞的喃喃低语,陆方想起了他大哥沈亦君还在世时,曾告诫过他绝不可以把沈月带到马帮的势力范围内。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阿月她遇到任何危险。”
那时候他不懂沈亦君为何如此强调,他一直以为他只是过度担心。
可就在六年前沈月出嫁的那一天,受邀来参加婚礼的他撞见了沈亦君和马鸿飞两个人在门廊上的谈话。
“抱歉你来晚了。”沈亦君看也不看马鸿飞地从他身边走过,“她已经上了婚车。”
“沈亦君,你以为她嫁人了,我就会放弃?”一身唐装的马鸿飞拄着拐杖看向沈亦君的背影。
“第一我从没认为你会死心。”沈亦君停下脚步,“第二我也从没想过让她嫁人。”
“哦,是吗?”
“不过她现在嫁进了楚家,无论如何你都动不了她。”
“区区楚家,你觉得我会怕?”双眸掠过一丝寒意,马鸿飞收紧握着拐杖的手掌。
“我知道你不怕楚雄,毕竟他跟过你。”沈亦君看得透彻,“但你一定忌惮楚烨那小子,否则今天你就不是来找我,而是去劫婚车了。”
好似被说中了心思,马鸿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不会长久的,她的婚姻。她注定会到我手里。”
当站在绿植后边的陆方偷听到马鸿飞说的话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因此他不意外马鸿飞说要沈月这件事,但他绝不能让马鸿飞得逞。
“我不管你做了多少年的梦,你不会得到她的……”
可陆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马鸿飞的手下一拳击中腹部,痛苦地跪倒在地。
马鸿飞俯视着地上的陆方,轻嘲道:“别白费力气了,凭你阻止不了我。”
“……”
痛得发不出声的陆方只能狠狠瞪着上方的马鸿飞。
“放心,在鱼儿咬钩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马鸿飞说着望向从外边走进庭院的手下。
“马爷。”走进来的手下恭敬地报告道,“沈小姐来赛马场了。”
听完手下的禀报,马鸿飞笑了笑:“说鱼儿,鱼儿就上钩了。”
***
沈月是一个人来赛马场的。
但这不意味着她不知道这里危险,相反,她恰恰清楚此去凶多吉少,所以她交代阿佑留下来。
“假如天亮之前,我和陆方叔叔都没回来,你就打电话报警。”
“阿月小姐……”阿佑为难道,“你一个人去真的太冒险了。”
就算到时候他报警,怕也来不及。
“没事,我估摸他们只是想要钱。”她猜应该是陆方在马场赢得太多被盯上了,殊不知对方的目标其实是她。
走进夜晚的赛马场,少了白天的喧哗,她被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的两名黑衣男子领上二楼的贵宾室。
“麻烦沈小姐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们客客气气地说完还给她上了茶。
等就等吧。她在沙发上坐下,刚喝了一口茶,贵宾室的门就被人推开。
她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材稍胖戴着金项链穿着名牌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是马爷?”她有些困惑地放下茶杯,站起身,她虽然没见过马鸿飞,但她看小报上说马鸿飞为人低调,喜欢穿唐装。现在进来的这个人和报纸上形容的马鸿飞并不像。
“我不是马爷。”进来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我是龙虎会的大龙,六年前被你二哥沈静照顾过。”
龙虎会?她忽然想起来,之前街上被小混混纠缠时,听到他们说龙虎会并入了马帮。由此看来,他们说的真的。
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龙虎会的大哥,那个被沈静抢过女人,然后又指使别人绑架她的恶徒。
“我来找的是马爷。”
她不得不强调这一点,因为她不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知道,马爷交代了,要我好好招待你。”大龙虽然这么说,但他看她的眼神依旧让她十分不舒服,甚至让她有些头晕眼花。
不。
她发现自己真的开始头昏目眩。
“药这么快就起作用了。”
大龙的话令她心下一惊,她低头看向茶几上那杯她喝了一口的茶。
“你下…药了?”她扶住沙发。
“别紧张,我只放了一点点。”
“是马爷…指使你的?”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瞪着面前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那倒不是,不过我是为了马爷着想,考虑到他腿脚不便,你反抗得太激烈就麻烦了。”
“什么意思?”
她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小姐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大龙露出一丝惊讶,“我还以为你知道马爷想要你才主动送上门来呢。”
“你说马爷…想要我?”
“不然呢,我们抓你的叔叔好玩吗?”大龙想起六年前他的手下绑了沈月,后来也直接导致了龙虎会的覆灭,这其中不只有沈家人的功劳,还有马帮的。之后他不得不投靠马爷,做他的狗。
但没关系,他会找到机会挣脱狗链的。
只要他找到马爷的弱点。
大龙盯着支撑不住身子滑坐到地上的沈月。
这个女人或许就是马爷的弱点。
***
她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那个叫大龙的男人走了,去迎接他的主子去了。
而她犹如置身烈火之中,煎熬难耐。
是她大意了,她没想到马鸿飞的目标不是陆方、不是钱,而是她。
她必须逃走。
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了。
就在她努力想从地毯上站起身时,贵宾室的门又开了。
她看不清进来的是谁,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不…不要过来……”
坐在地上的她撑着身子向后退去,可那道人影却无视她脆弱的哀求径直走向颤抖的她。
“别怕。”那个人在她身前蹲下,伸手抚开贴在她额头上的发丝,“是我。”
她睁着迷蒙的双眼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和他深邃的双眸,软弱无力的轻吟逸出艳红的唇瓣。
“好热…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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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糖
对于这一时刻,马鸿飞等了整整二十年。
他是充满耐心的猎人,他一直都这么觉得。坐在车后排的马鸿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一颗糖。
制造这颗糖的糖果厂在十年前被他收购了。
当时很多人都不解,为什么他一个道上的老大会去收购一家与他身份不符且濒临倒闭的糖果厂?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他不想这种草莓口味的糖果停产。
所以他买下了这家工厂。
吃着这颗外硬内软的糖,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给他糖果的小人儿,她美好而纯洁的笑容一直定格在他的记忆里。
在道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弑父弑兄六亲不认,双手沾满了亲人、仇人的鲜血。如此罪孽深重的他却因为一个小丫头送的一颗糖而动摇,说出去,都不一定有人信。
是她让他第一次升起一种想做好人的冲动,可坏人终究做不了好人,哪怕他想。
“我不许你欺负我爸爸!”
二十年前,当那个小人儿冲出来捶打他时,他才发现原来她是这家人的孩子。
“你爸爸炒股输了很多钱。”他阻止了想拉开她的手下,端起笑脸拄着拐杖在她面前蹲下,“叔叔我只是过来要债的。”
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他没告诉她设计陷害、套住她父亲的人是他。
那时候他有过心软,所以他让当时还是他手下的楚雄转告那个男人,只要那个男人同意自己带走她,他可以考虑免除其债务。
然而楚雄却带回来一个不幸的消息。
“马爷,叶博文跳楼了。”
“……”
那时坐在庭院躺椅上的他停了停拿茶杯的手。
那个男人居然寻死了。
“除此之外呢?”他看向楚雄,“有好消息吗?”
“我把他的孩子带回来了。”
“做得好。”
他从躺椅上坐直身子。
“快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是。”楚雄转身离开庭院,没过一会儿他就领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走进庭院。
可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他原本喜悦的表情霎时凝固。
森寒的视线从害怕的女孩身上移向楚雄,他冷冷地开口。
“这个‘女孩’不是她。”
现在他已无从得知楚雄当年是不是故意而为之,自那以后,楚雄就离开了马帮。
而他一直派人找她的下落,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他在百思不得其解中过了数年,然后在沈氏千金十八岁生日宴的报道里,他看到了她美丽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