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仿佛在那一刻被抽空了，没有一点儿力气，她连喊叫和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周司丞甚至没有勇气去揭开那块白布，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当看到谢嵘闭着眼睛的样子，想想自己都会窒息。
可是，她不能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周司丞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单架边，慢慢揭起来……
忽然一群人从楼梯口涌上来，把她挤到了一边，开始扶床痛哭，哭天抢地。
“儿子啊！儿子哎！呜呜呜呜……”
“爸爸呜呜呜呜，爸爸……”
“老公！呜呜啊啊，老公！”
白布被揭开，里面躺着的是张陌生的面孔。
刚刚安慰周司丞节哀顺变的白大褂医生见到周司丞脸上的表情，心下了然。
认错人了，绝对是，哭着哭着发现自己哭错了人，这事他一天不是头一回碰到。
“这是那个货车驾驶员，你要找的是出车祸的轿车司机吧？”
“对！”周司丞紧紧扎住白大褂的白大褂，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叫谢嵘！”
“哦，他……”
周司丞心里咯噔一下，这什么反应？
不会已经……火化了吧？
“他的情况不太好，你做好心里准备。”白大褂轻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脑症荡，脑部淤血过多，怕是……”
“命不久矣？”
白大褂：“命还久，就是脑子好像……不太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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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成求抱抱的小孩人格
第4章
“我是谁？”
周司丞抱着谢嵘满头是包的脑袋，颤巍巍的问。
“周司丞。”谢嵘回答。
声音清冷，思路清晰，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
“对对，我是周司丞，医生，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诊断错了？他认识我的！”
主任医师感觉自己的医术被人质疑，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他因为车祸下丘脑受到重创，没有任何认知能力，可以理解为智商退化到了人类的四……不，三岁左右！”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只有三岁的智商？！”周司丞拼命压制才让自己没有嘶吼出声。
他可是华懋控股的总裁，谢家未来的继承人，他在大学时期就是个人人公认的计算机天才，现在告诉她，这样一个天才因为一场车祸，因为保护她变成了再也看不懂代码，甚至连字都不认识的，只有三岁智商的小孩子？
周司丞不能接受！
“医生，他认识我，他能把我的名字清晰的说出来，你再检查检查好不好！”周司丞不死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主任医师叹口气：“为什么对你他是熟悉的，能够流利的说出你的名字，这……算是一个医学奇迹，原因我们还在商讨，但是他的智商降到了人类三岁左右，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是读写能力，还是听说能力，他完全丧失，这么形容吧，谢嵘现在的脑海就像是一张白纸，而这张白纸上唯一有的信息就是关于你，所以你在问他的时候他能够流利的说出你的名字，就像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我不相信。”她也不接受！
“你可以试着问问他，一些基本常识，比如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甚至一加一等于几……”主任医生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一加一等于几？”
谢嵘顶着满头是包的脑袋看着周司丞的眼睛，他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一加一……等于几啊？你告诉我好吗？”周司丞有点哽咽。
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在问他什么问题，但是谢嵘不知道，什么一加一等于几，什么是一加一？
周司丞觉得谢嵘的确不一样了，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他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或者说是在等待她做出反应。
这让她想起来外婆家养的小狗，在等待主人的命令时也是这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你，似懂非懂但是又在卖力讨好你的样子。
“我是谁？”
“周司丞。”谢嵘几乎脱口而出。
“那你呢，你是谁。”
“……”沉默。
他竟然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周司丞终于妥协了。
谢嵘的手机是在下午被交警送过来的，虽然屏幕破损了，但好在能用。
她想要尝试联系谢嵘的父母，就是那个金融圈盛传的雷利风行，心狠手辣的谢总裁和谢夫人。
周司丞走到医院的过道，她已经整理好情绪，要将事实真相毫无隐瞒的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因为一场车祸成了智商还有三岁半的孩子，而起因都是因为保护自己，她也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谢父谢母雷霆般的震怒和指责。
而谢嵘穿着病号服，头上缠着白色绷带，手里抱了个白枕头像个小尾巴一样乖乖的跟在周司丞身后。
“密码你还记得吗，谢嵘？”周司丞举起手机的锁屏，语气温和。
谢嵘摇头，仿佛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密……码？”周司丞像是教小孩子一样，一字一顿的问他。
“密……码……”周司丞长大嘴巴重复，声音干净，但语调并不像个正常的成年人。
“不是在教你说话，谢嵘，告诉我密码。”
不知道，听不懂。
谢嵘：“周司丞。”他只记得周司丞三个字。
好吧，周司丞决定自食其力。
先试试他的生日。
手机震动，显示验证错误。
公司成立的日子？
手机震动，显示错误。
父母生日？
错误错误。
周司丞试错了六次，手机成功锁定，显示10秒之后才可以重试。
十秒之后，周司丞抬头对上谢嵘湿漉漉的眼睛，忽然想到了答案。
会不会和她有关，是她的生日吗？
有点忐忑。
周司丞手有些抖，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按着自己的生日输进去，周司丞犹豫两秒，点击确定。
震动。
错误。
“竟然不是？？？”周司丞傻眼了，好吧，果然是霸总小说看多了，自作多情。
又尝试了几次。
错误错误错误错误错误。
周司丞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麻了，她试了所有她能想到的答案。
最后一次，她试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密码。
160429
他们分手的日期。
清脆水滴的声响，然后是手机AP界面。
竟然进去了！
周司丞喜出望外，正要进通讯录查看，一旁抱着枕头在玩的谢嵘忽然站起来。
“怎么啦？”周司丞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机走到他跟前，“谢嵘，是哪里不舒服吗？”
谢嵘：“我想喝水。”
周司丞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酸酸的，涨涨的，她竟然有点想哭。
这是谢嵘醒过来之后除了她的名字之外，说的第一句话。
“好好好，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谢嵘摇头，枕头也不要了，一只手拽着周司丞的衣角。
“我很快回来的。”她没记错的话，楼底下就有一家便利店，来回只要五分钟，如果她快一点的话，可能连三分钟都不要。
谢嵘摇头，衣角抓的更紧。
周司丞只能带着小尾巴一起去，回来继续打电话。
谢嵘的手机界面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股冰冷感，就连手机通讯录也是干干净净，寥寥几人。
置顶的备注是“丞丞”。
周司丞瞥了旁边一边喝水一边玩枕头的谢嵘，那个号码是她大学时期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觉察到对方的目光，谢嵘抬起眼，眼睛里带着探询。
周司丞脸一热，赶紧别过脸。
往下翻，就是谢父谢母的电话。
点击，拨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谢父毕竟是几家跨国公司的总裁，想必生活一定是忙碌的，接不到电话也正常，试试谢母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这个电话已关机，sorry……”
周司丞：“……”
又翻了翻，周司丞发现谢嵘最近联系他们都时间还是半年前？！
就离谱！他们之间都不沟通感情的吗？！
再往下翻，联系人的界面就开始画风突变。
A-安氏集团总裁殷回，（58岁，地中海，两撇小胡子，吃过两次饭，小气吧啦，吃饭都是我付的钱）
A-艾维科技经理薛宁，（31，桃花眼，高颧骨，眉尾中间缺一点，没吃过饭，和我争城南一块地皮，很快我就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
C-智慧立方总裁陈智慧，（40，左眼有刀疤，吃过一次饭，还不错，他付的钱，但是叫智慧却没智慧，VR这么好的项目带不动还拒绝和谢氏合作，倒闭拉倒）
周司丞：“…………”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文学吗？
不过，书上的霸总不是应该挥金如土，气度撑船吗？为什么到了谢嵘这里就变得扣扣搜搜，连别人欠他几顿饭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要以备注的形式提醒自己？
周司丞绝望的关掉手机。
她觉得比起求助那些欠了好几顿饭的xx总裁xx经理，自己好像更靠谱一点？
“喂，sa……la？”
总裁办公室里，助理萨拉正在尝试拨打总裁的手机，但是对方显示是关机状态，这已经是总裁离开工位翘班的第五个钟头，她觉得再不出口提醒，就是她这个助理的失职。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sala接起，语气冰冷：“你好，我不需要保险。”
“不是，我不是卖保险的！”
“我也不需要租房子！”sala在谢嵘身边做助理的第三年，就靠年薪成功全款买了一套房子，她不允许房屋中介瞧不起自己，更不允许他们瞧不起谢氏！
“……也不是卖房子的。”
“那你是谁？”sala已经准备要挂断电话。
“我是……”周司丞觉得自己就算报上名字，作为特助的sala估计也不会认识她，“这么说吧，谢嵘在我这里。”
“什么？”sala拉响一级警报。
什么意思？谢嵘在她那里，难怪手机关机一直不接电话。
“你说你绑架了总裁？！”sala觉得自己的特助生涯想必快要到头了，自己的房子也很可能因为交不上物业费而拉出去拍卖。
“什么绑架？”周司丞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言简意赅：“谢嵘出了车祸，现在状况不太好，可能……哎，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过来一趟吧，地址是……”
周司丞报了自家地址，而后挂断电话，把谢嵘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十几分钟之后，sala火速赶往现场。
正要按响门铃，门后传来忽然几声异响。
“谢……谢嵘？不可以！”
“啊……快点住嘴！这个不可以舔了啦！”
“我再说一遍，不可以……会坏掉的！”
……
sala差点一屁股吓坐到地上。
震惊，惊恐。
住什么嘴？舔舔舔……舔什么？
什么坏掉了？？！！
他们究竟在干什么，这些是不付费就可以听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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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房间里，空气开的很足。
sala被邀请进来。
进来之后就看到了自家总裁谢嵘正坐在地毯上舔酸奶瓶盖，睁着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不管是动作还是表情，都和她家那个刚三岁的小朋友没什么两样。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转眼她家总裁就变成这样了？！
周司丞在旁边抢着酸奶瓶子，试图告诉他这个东西已经舔完就不可以放回冰箱，会坏掉的。
原来是吃酸奶！她还以为……
sala老脸一红，赶紧驱散脑海里那些不健康的画面，一面言归正传：“你解释解释。”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周司丞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出来，以及谢嵘是怎么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挡在了她前面，又是如何从一个智商卓绝的商业天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抱着手指啃着玩的“谢三岁。”
在整个解释的过程中，谢嵘都是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防备的紧盯着sala这个“陌生人。”
sala悲痛欲绝：“总裁！！！你好好看看我，我是sala呀！”
谢嵘：“……”
萨拉是谁，不知道，还是玩自己的好了。
谢嵘转过身，继续低头玩他的积木，只留给对方一个倔强及决绝的背影。
sala疯了！她不允许自己敬仰如神祗般的总裁降智到了三岁！更接受不了总裁大人会像是一只大型犬一样赖在周司丞身上，缠着她跟自己玩，甚至张开手要抱抱，就像……现在这样！
“总裁！总裁！你清醒一点！”sala推着谢嵘的肩膀，尝试着将他从周司丞身上扒拉下来。
“不要！”谢嵘的智商虽然降到了三岁，但成人的体格绝对不是sala这个连“刘畊宏健身操”都做不完整的“畊宏少女”能撼动的。
谢嵘趴在周司丞肩头把她抱的死死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又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巨型宠物：“丞丞，丞丞……”
“好好好。”周司丞无可奈何，摸摸他的发顶，给他顺毛。
“sala姐，我们都冷静一下，”周司丞先把谢嵘安慰好了让他在一边玩，才递过去一杯水。
sala接过，和周司丞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
“医生说了，谢嵘……不，我是说谢总这种情况，可能是脑袋里的淤血造成颅内高压之后的并发症，只要淤血消散了，谢总就会好起来的。”周司丞看出了她的担心。
“多久？”sala一看就是没有原谅周司丞的意思，要不是为了见她，总裁怎么会变成这样！
“多久……可能，两三年？”
“两三年？！”sala“砰”一下就从沙发上窜起来，她可熬不过两三年啊！
要是被老总裁知道了，她怕是饭碗不饱。
sala觉得自己的房子，车子，票子，此刻正插着小翅膀和自己招手说再见！
“也可能……两三个月？”周司丞叹口气，“我也说不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