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囡想继续学了,爹给你找个夫子。”
苏宜安连连摆手拒绝,她随意画画还行,专门学还是算了,忙!
太忙了,忙着帮人反转结局,忙着设计剧本,忙着为京城众人贩瓜,没时间!
再说了,哪个夫子想收她这样的学生,没得败坏师门名声!
“囡囡啊,你现在大了,也能说亲了,爹对不住你。”苏大人有些伤怀。
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听着她爹絮絮叨叨,苏宜安好似看见了那个背着竹篓北上参加科举的年轻人,背上的竹篓里,装着一家人的生活、家师的期盼、父母的期望、妻子的未来!
唯独没有他自己的抱负与理想,那是孤注一掷,也是最后一搏,会试若无所获,世上只有苏举人。
“能得中举人,已是意外之喜,你外公虽安慰我会试无所获也正常,京城人才济济,更何况江南文风更盛,当时你大哥已经六岁,二哥也三岁了,你爹我已经二十有八,半生已过。”
虽然苏家在于氏的打理帮衬下日子好转,但他怎可能抛却家事俗物一心只读圣贤书。
那是苏栋给自己最后的机会,也是为了不留遗憾!
幸运的是,不负老师兼岳父的教导,虽未能入一甲,但也取得二甲传胪的佳绩,考取庶吉士之后,一直待在翰林院至今。
“你爹我要做纯臣,不会依附于任何势力,这些年来,拉拢不成暗中打压,甚至设计陷害之事,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以至你的亲事,爹只能在新科进士中找个寻常人家子弟。”苏大人对女儿的愧疚不止如此。
苏宜安听得眼泪汪汪,“爹,我就喜欢如爹这般懂朝政通俗务的一般人家子弟,才不要那些侯门公府出来的纨绔呢!”
从书房出来时,她眼睛依然红红的,“爹,一会儿娘问起,女儿就说您惹哭女儿了。”
“好好好,是爹的错。”
虽然她爹未明言,但苏宜安知道,在朝中处境如履薄冰,深得圣心,不止有春风得意、风头无两,也有圣意难测、世事无常!
短短不到十日的光景,她不止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自觉周身轻松一大截,准备重出江湖,再战京城!
殊不知,另一边,自己竟然被人查了个底朝天,精心缝制的马甲堪堪遮住了重点部位。
宗政裕拿着一沓纸,细细翻看,反复看了三遍,竟无丝毫不耐!
游天大气都不敢出,跪在地上冷汗直冒,是他大意,这么多年竟然未发现揽月是探子,幸好苏三小姐······
“这么说来,苏三小姐如此行事,皆是···救人。”宗政裕觉得不对,只是偶然碰面,是如何得知隐藏的如此之深的实情?
“仅从陆五公子、魏小姐两人来看确实是救人。”
见游天有些迟疑,宗政裕不耐,“有话直说。”
“那个摊主承认苏三小姐所摔之玉是假货,被苏三小姐强买带回府的妇人丈夫是赌徒,已将妻儿卖身钱赌光还欠赌坊十两。”至于为何挡着张小姐不让下楼、强势买走李撰修娘子看中的兰花,还未查明。
偷瞄一眼爷,游天腹诽,那日当众诽谤您喜好咳咳,现在看来原因不用查了,必是发现揽月是奸细,只是不知苏三小姐从何得知!
“继续查,揽月那边无需关注。”宗政裕决定一探究竟,这苏三小姐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
靠那个小天跟一帮京城乞儿打探消息,绝不可能查探到如此隐秘之事,还知道的如此详细,最关键的是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看着窗外的玉兰树,不自觉想起了几次见面的场景,无一不嚣张跋扈、无理取闹,只地牢自刎那次,好似换了个人,如今看来,前者都是假象,或者说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
一阵清风路过,好似还夹杂着轻笑声,惹得枝头的玉兰交头接耳,仿佛在相互确认着什么!
揽月自五天前收到主子的消息,就有些心神不宁!
气恨咬牙,都怪那疯婆子,诬赖他跟裕王有······
现在裕王疏远他,在这王府一隅负责站岗,主子心急,怕他以后被忽视不得重用,来信叮嘱务必尽快重获裕王信任,可现在想见人一面都难,何谈重获重用!
苏府疯婆子,日后必要······
揽月心里发狠,眼看主子大计将成,现在因他出了岔子,都是这疯婆娘搞得鬼。
苏宜安打了个喷嚏,示意文氏继续。
文氏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想着昨日出府碰见丈夫,咬咬牙;“小姐,奴婢想带着孩子出府家去。”
她放下手里的画笔,定定看着文氏,这般愚昧,还有救得必要吗?
说实话,读心真的可以挑一挑任务对象,没必要是个受害人都要救!
有些人再怎么救,结局只一种,撞穿南墙!
“为何,府里有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了?”
文氏抬头瞄她一眼,诺诺道:“奴婢丈夫还、还在世。”所以不是孤儿寡母!
苏宜安这个无语啊,揉着额头,不行,她的头疾要被文氏气犯了。
明明知道丈夫是个赌鬼,知晓连做饭多放一勺盐都要对自己拳打脚踢的丈夫舍得带儿子吃肉包子是何意,可还是由着丈夫为了赌资卖儿子。
这什么人啊???
这还是人吗???
先祖女娲知晓她用柳枝创造的后代会有这种货色会换一种工具吗?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真不知张大柱为何好端端带好生吃肉包子吗?”
闻此言,紫苏、杜嬷嬷也很好奇,小姐当日在包子铺门口非要让张大柱与文氏和离,且让文氏带着儿子,张大柱自是不愿。
小姐直接砸出二十两银子买两人身契,甚至不管张大柱意愿直接让清风明月将人带回府。
当时就好奇,人家好好的三口之家吃着包子,小儿还乐呵呵畅想着以后日日都能吃上大肉包,父慈母爱,童言稚语,很是温馨,可小姐偏偏将人家拆散,带回府为奴为婢,府里真不差两个下人!
文氏听此言,抓着衣服的手颤了颤,神情慌乱,“奴、奴婢不知。”
杜嬷嬷闭眼,是个蠢的,这一句话就暴露了所有,搁前主子身上,都无需再问,直接拉出去就是了!
她上前温声询问:“小姐,可是有何不妥?”
苏宜安都懒得废话,“不妥多了去了,叫好生进来。”
好生,文氏与张大柱的儿子,唯一的、才四岁的儿子,之前有个很通俗、很大众的名字——狗娃,进府后,苏宜安给其改名为好生。
取自上天有好生之德,虽有给她脸上贴金嫌疑,但总比狗娃好听!
好生怯生生进来,见娘跪着主动依偎在身边,看着她。
苏宜安实在不忍心这娃被无良爹卖到楚楼南院,招手叫道跟前,“你想回家去吗?”
好生不想,一点都不想,这里吃饱穿暖,还没人打他,姐姐们给他甜甜的糕点吃,想到这里舔舔嘴角,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狗娃。”
听娘叫他,转头看去。
苏宜安不用开弹幕都知道文氏的想法,无语又恶心,这文氏蠢到没救了,只是可惜了好生!
文氏带着儿子离开苏府时,没发现儿子脖子上挂了个竹哨。
好生转头定定看苏府后门许久,才被他娘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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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在确认什么,当然是确认窗户里的人刚才是不是笑了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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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宜安很是低落,紫苏、杜嬷嬷相视一眼,都不知如何劝慰。
“爷,暗卫来报,文氏离开苏府回家了。”
宗政裕定定盯着游天,极为疑惑,此时放人回去,就如送羊入虎口,她为何如此做?
“派人跟着,有问题立即出手。”
游天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爷了,之前那个高高在上、凡事漠不关心、少有情绪外露的爷,好像自打上次在酒楼被苏三小姐激怒后,就越来越模糊。
书房内,宗政裕放下手里的书,看向窗外的玉兰树,花,都谢了,那人多久没出府了!
因着文氏离开之事,苏宜安心生郁气,推迟出府计划,窝在芳芷院学画画。
原身确实天赋不错,她这个小菜鸟拿着毛笔,也能顺着记忆画出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国画!
看着残荷听雨图,美滋滋放下笔臭屁,“紫苏,你家小姐我简直就是天才。”
紫苏作为她的头号铁粉,立马吹自家小姐的彩虹屁,“小姐画画天赋连二少爷都比不上呢,之前就因着老爷夸您,二少爷还生气!”
苏宜安也记起此事,那是在二哥成亲之前,画了一副花好月圆,给二哥作成亲贺礼,爹看到后一顿夸,想据为己有,二哥明明是不高兴爹抢她送的贺礼。
见清风回来,很是诧异,“文氏出事了吗,怎现在回府?”
清风摇头,“张大柱在赌场所欠赌银已经还清,这些日子都未去赌场,也未再打人。”
难道真的戒赌了???
苏宜安很是怀疑,浪子回头金盆洗手不赌了,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算了,既然这些时日都无事暂且放着吧,“那不用管了,若是日后碰上再说。”
清风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张大柱后脚就对文氏拳打脚踢,连上去扶人的好生都被踹了好几脚。
文氏后悔了,她就不该回来,看着丈夫拉起儿子往出走,大叫:“狗娃快跑。”
张大柱怎可能让儿子再次跑了,上次被那疯婆娘一顿搅合,跟老鸨谈好的生意吹了,这次到手的银子可不能再飞了。
抱住儿子任凭其拳打脚踢哭喊嚎叫,骂骂咧咧往出走,“那个疯婆娘也忒抠门,就给二十两,要不是那两个护卫老子打不过,早将你卖了吃香喝辣了。”
文氏泪流满面,好生见挣扎无用,且离家越来越远,想起离开前小姐说的话,连忙从衣襟扯出哨子,还未塞到嘴里,一位黑衣人从天而降。
看着桌子后面坐着的人,好生有些怕,但更想要小姐给他的哨子,眼睛不错的盯着那人的手。
文氏哆嗦着不敢抬头,想起被黑衣人打晕带走的丈夫,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忧!
宗政裕看着手里的哨子,做工有些粗糙,“这谁给你的?”
半响见好生抿嘴不言,示意将人带下去。
游天将人带出书房,让管家暂时安置在王府,张大柱对爷有大用处,这两人也不能随意处理。
待王府的下人都出去后,文氏才问儿子,“狗娃,那是小姐给你的?”
一晚上又惊又吓,好生这才明白离开苏府那日,小姐跟娘和她他的话,原来,那日爹带自己吃包子是准备卖了他;原来娘也早就知道爹要卖他,可没有阻止爹也不告诉他。
“你是不是想着爹卖了我,你还能再生一个儿子,”他爆发了,在苏府那段时间被姐姐们带着识字,听她们说话,知道了不少事情,“爹将我卖了去赌钱,没钱了就会卖你的,连亲儿子都不顾的人,还会想着你吗?”
一夜之间,好生好似不再是那个还未到五岁生辰的小孩子,再无童真,每日抿着嘴跟着王府丫鬟打扫院子,或是跑去厨房帮着摘菜洗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