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阁的买卖向来都是一锤定音,所以青婵没有讨价还价的习惯,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在她这次多带了几张银票,交完房钱走完流程房契就到手了。
她把房契和几张银票交给了白阿爹,“爹,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保管吧,实不相瞒,我是神族,从今往后,素问就要同我回忘尘山修行了。不过您放心,我会时常带他回来看您的。”
“神、神族?”白阿爹脸上写满了震惊,看着白素问求证道,“阿问,我是在做梦吗?”
白素问伸手扶住因受惊吓险些站不稳的白阿爹,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爹,此去修行或能改写我的命数,只是这样一来,就不是时时在您跟前尽孝了。”
白阿爹点着头道:“甚好甚好,你尽管安心修炼,我身子硬朗得很,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必时时挂念我。”
青婵从乾坤袋召出一对小巧的镜子,将其中一只递给白阿爹,“这是幻灵镜,有了它,你们就能随时看见对方和对方说话了。”
她对着镜子喊了声,“白素问,你在吗?”
白素问的镜子发出了铃铛般叮铃的声响,他拿起镜子,白阿爹便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脸了。
“这镜子当真神奇。”白阿爹第一次见到这么新鲜的玩意儿,拿着爱不释手,他一边擦着镜子一边道,“不过万事不可强求,若是修行之后还不能改命,你也不要心灰意冷,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无需介怀他人目光。”
白素问垂首道:“爹,儿子明白。”顿了顿,又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听说沧州知府执意不肯开仓放粮,反而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不知是真是假?”
一提这个白阿爹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愤愤道:“可不是吗?前些年沧州丰收的时候,官库里存了不少粮食,再加上灾情之初朝廷接济的粮食,应对旱灾绰绰有余。可是那不要脸的知府,联合一众贪财的商家,把存粮都扣下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只拿出了最差的那一批粮食分给灾民。”
白素问生气道:“岂有此理,赈灾之粮岂能买卖,这不是摆明了想发国难财吗?”
白阿爹也被官府腐败的嘴脸恶心到了,可惜他只是一介书生,上不能入朝参他一本,摘掉他的乌纱帽,下一能拿起刀剑取他性命,纵有满腔愤怒也只能化作软绵绵的咒骂,压根儿就不能阻止腐败的继续。
他无奈道:“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呢?知府以大灾之后必有瘟疫的名义,封锁了附近的官道,外面的粮商进不来,大家为了不被饿死,只能买官府的账。”
“竟有这么不要脸的狗官!”青婵冷笑一声,“爹爹您放心,粮食的事很快便能解决。”
她伸出手来,轻轻捅了下白素问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今晚,我们要不要去会一会那知府?”
白素问会心一笑,“姑娘古道热肠,小生自当奉陪。”
青婵转了转眼珠,又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本姑娘才不是什么热心肠呢,我只是见不得他惹你生气。”
白素问一愣,孤寂的心田像是突然落满了万丈星辰,一种奇妙的感觉沿着血脉游走全身,仿佛如梦游一般。
旁边的白阿爹见他俩说起了悄悄话,偷笑着走开了。
半晌,白素问终于定了定心神,不知所措的看了眼四周,道:“我们不过是假成亲,你却买了这么贵的宅子,我可没有钱还你啊。”
青婵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认真地瞧着他道:“我没想过让你还钱啊,不过,你若当真过意不去,不如我们……假戏真做?”
“什么?”白素问又愣住了。
青婵心一横道:“要不,你就勉为其难当我夫君吧,这宅子就当是我给你的聘礼了,你看行不行?”
白素问彻底呆住了,她这是在向他求婚,可是聘礼什么的不都是男方给女方吗?
他其实是被问懵了,青婵却当他是不乐意,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当然,你要是不乐意,那句话就当我没说。”
白素问低着头半晌,终是憋出一句话来,“那个、今晚还要去会知府呢,劳碌一天了,我们还是先进去休息吧。”
果然,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吃过饭,两个人都进屋子里休息了,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背对着背,各想各的。
白素问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青婵的那句话:“要不,你就勉为其难当我夫君吧。”
如果一个男子面对美人的求婚还能心无波澜的话,那他一定不正常。
所以身为正常男人的白素问心里似翻江倒海,而他就是乘着一叶竹苇飘在海浪上的人。
他并没有不乐意,只是有些不确定,梦里,上一世的结局并不美丽,他死在了她怀中,就像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痛楚留下了后遗症,他害怕这一世也不能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内心深处,既盼着娶她又害怕娶她。
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他终于相通了,比起青婵,他更爱的是上一世的她,而这一世,青婵显然已经忘记了所有的记忆,自己若是因上一世的纠葛就仓促的和她结为连理,那么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
只有当他真正喜欢上青婵,他才有资格成为她真正的夫君。
而另一侧,青婵也只是闭目养神,此时她的心里净是懊恼,自己是脑袋抽了才会这么仓促的说出求婚的话,万一人没追着反而把他吓跑了怎么办?
说到底,自己认识他不到十天,就这么谈婚论嫁是不是太轻佻了些,听彩云说凡人们看重礼数,姑娘们若是失了礼数,会嫁不出去的。
她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了。
可是仔细一想,白素问好像没怎么生气,不然也不会乖乖的和她睡一张床了,想到这里,她心里舒服了些,身后的白素问许久没有动静,好像是睡着了?
此时不占便宜,更待何时?青婵轻轻地翻了个身,暗搓搓的伸出了手臂,将小手拢在他腰上。
别看他平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腰腹结实得很,抱起来很有安全感,青婵心里乐开了花,先前看到过好多次了,但是都没敢仔细触摸,今天她总算逮着机会了。
她甚至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殊不知另一侧的白素问瞬间睁开了眼睛,皱着眉看了看罩在他腰上的小手,半晌,他终是默许了这种行为,又悄咪咪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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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写了这个倒霉男主,我就天天倒霉,丢稿丢了三次,今天这次从三千多眨眼变成八百,关键我一边写一边忘,对话都是重新想的,我心里那个痛啊。
白素问你个倒霉蛋,肯定是你连累了我,为了报仇我只能疯狂虐你了,就酱,白白。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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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已是傍晚,青婵招呼来地仙,打听了知府的具体行程,根据地仙的情报,得知沧州知府今晚会去醉春楼会客。
醉春楼是男子的温柔乡,为了显得更合群,青婵特意乔装成男子模样,长发用玉冠束着,手上摇着青羽扇,嘴角噙着吊儿郎当的笑意,颇有些世家子弟的纨绔模样。
她吹了声口哨,朝着白素问俯首作揖,故意压低嗓音道:“白兄,几日不见,您越发的玉树临风了。”
白素问很配合的拱着手道:“冷贤弟谬赞谬赞,您才是风姿绰约如同天神下凡呐。”
青婵咯咯的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戏精”,她踏着小碎步过来牵白素问的手,道:“白兄,我们出发吧。”
白素问盯着她的手咳了一声,“哪有男孩子在大街上手拉手的?”
青婵反应过来,“哦,对,我现在是个男人。”
醉春楼果然热闹,他们刚到门口,就有几个擦着香粉的姑娘围上来,绞着帕子笑道:“好俊俏的两位郎君,只是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青婵递给她一张银票,“给我安排一个雅间儿,要安静一些的,再上些好酒好菜,我要和我兄弟叙旧。”
“得嘞,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他们跟着彩娘上了二楼,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就到了他们的房间,彩娘笑眯眯道:“二位先坐着喝会儿茶,饭菜待会儿就好,您有没有想点的歌舞,我好让姑娘们候着。”
倒是白素问先开口了,“不必了,我与贤弟叙旧,还是安静些好。”
待彩娘一走,青婵就把凳子往白素问身边挪了挪,她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腮道:“钱都花出去了,干嘛不让我看姑娘跳舞,不行,你得赔我。”
白素问拾起她的扇子朝着她脑门轻轻一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了?”
“我不管,你赔我歌舞!”青婵摆明了是想耍赖。
白素问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决定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也耍起赖皮了,“我不会唱歌,更不会跳舞,兜里也没有一文钱,你说,拿什么赔啊?”
“好说好说,”青婵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白素问隐隐觉得不妙,自己好像中圈套了。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轻咳一声道,“先说好了,我不卖艺,更不卖身。”
青婵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右脚踩在凳子上,她弯着腰用扇子挑着白素问的下巴,色眯眯道:“那就卖笑好啦,来,给小爷笑一个,小爷就免了你的债。”
白素问:……
他现在说不卖笑还来得及吗?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耍起流|氓来丝毫不逊于那些衣冠禽兽,偏偏她的眼神和笑容又是那么的可爱,叫人恨不起来。
他的心跳甚至快了一拍。
“别闹,”白素问故作冷静的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耍流|氓啊?”
然而他面颊的微红早已出卖了他,青婵不依不饶的又贴了上去,眨着眼睛道:“不嘛,素问哥哥,你就笑一个嘛。”
软绵绵的一声素问哥哥彻底让他泄了气,他再也绷不住了,又好气又好笑,嘴角竟翘了起来。
青婵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素问哥哥一笑倾国倾城,我那区区一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我愿意倾家荡产买哥哥一辈子的笑。”
白素问哭笑不得,扶额叹道,“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儿学的?”
青婵一本正经道:“一直藏在我心里啊,见到你就情不自禁的说出来了。”
白素问强忍住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双手在胸前比了道墙,“边关的城墙,这么厚”,他又拉宽了两手的距离,“你的脸皮,这么厚。”
青婵越发张扬的扶着他肩头,摇着扇子笑嘻嘻道:“小爷我脸皮薄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白素问:……
面对这样的人,他只能以沉默回击了。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位姑娘娇声细语道:“两位公子,您要的菜已经好了,我们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青婵总算老实了些,规规矩矩的到一旁坐着。
一群模样姣好的姑娘端着盘子排着队走了进来,她们巧笑着将饭菜摆到桌上,手指纤纤,笑意绵绵,摆盘间隙,总是能不经意的朝二位公子送去秋波。
饭菜都摆好了,她们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齐刷刷的站成两排,将他俩团团围住,朱唇微启,眼波流转。
白素问被她们瞧得很不自在,“你们怎么还不走?”
领头的姑娘微笑道:“奴家留下来伺候二位公子用餐。”
“不必麻烦了,我们可以自己来。”白素问彻底无视了她柔情脉脉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那、奴家就告退了,二位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