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将信拿出来。
洛屿泽看了眼上面的字――“父皇亲启”,是太子的字没错!
看来,太子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一日,所以才提前将这封信和太子章印交给七皇子保存。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
何贵妃刚喝下一碗安胎药,听说前朝之事,内心的喜悦完全抑制不住,“没想到我只是拿肚里的孩子试了一下,竟一矢双雕,如此也好,早些让我家煜儿登上那太子之位,也好让他提前熟练熟练当君王的步骤。”
“贵妃娘娘心愿达成,自是可喜可贺,只是奴婢听说陛下最近一有空就呆在皇后的启祥宫,还不许任何人打扰。”
何贵妃不屑一顾,“一个死人而已,能跟我争什么?我肚里还有一个呢,等我肚里这孩子生出来,陛下有了新皇儿,自然不会再去念着那老毒妇。”
“母妃。”
三皇子直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怕是不好了,咱们都被那死人摆了一道。”
“什么?”
“皇兄死之前竟留了章印和一封亲手写的信给七弟,七弟这会儿已经呈上去了。”
何贵妃一时激动,差点跌下床,“你七弟?你怎么不拦着他点!太子和皇后身上的心眼恨不得八百个,他能留下信,证明他早就料到自己有这一日!那信中定然是对我们没利的!”
“但是,已经晚了......”
三皇子有些颓废,没想到自己精打细算,还是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不晚!只要何家一直愿意支持你,你肯定能当上太子!”
事已至此,三皇子就算再不喜欢何长君也得娶了。
只是皇后和太子接连去世,是为国丧,宫中至少三年不得办喜。
他同洛家女的婚事也得向后拖。
何贵妃眼珠子一转,“虽然国丧不能娶妻,但没说不能纳妾,这样,你先把长君纳进府里,等国丧一过,你再将她提为正妻,风光办一场婚礼就成。”
“那......洛家那个呢?”
“什么洛家?还关洛家什么事?那婚事是皇后给你定的,现在皇后都死了,这婚事肯定不作数!”
何贵妃咬紧后槽牙,心里止不住地将皇后骂了千百遍。
明明人已经死了,尸体都凉透了,怎么还能勾着陛下的魂不放!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去她的坟上踩两脚,告诉她,她才是这辈子的赢家,想赢她,还是等下辈子吧!
......
洛家。
沈思琼听说太子喝皇后接连薨逝的消息,直接惊掉了手中的杯盏。
瓷杯掉在地上成了几瓣,素喜注意到她难看的神色,便将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低声问道:“小姐,这辈子与您上辈子有什么出入吗?”
素喜并不觉得重生稀奇,毕竟她连穿越都经历过了。
沈思琼用手扶着额,仔细梳理思绪。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当上皇帝的就是太子啊!
虽说何贵妃确实也动了辅佐自己儿子上位的心,但是有左相和少傅在,何家终究难以抵众,最后还被一锅端了。
而她沈家,也因为她父亲的愚蠢,跟何家站队,好在新帝宅心仁厚,只是削了她沈家的职位贬为庶民,且家中子弟终身不得入仕,姑且留住了命。
所以婆母才会瞧不起她,想方设法地刁难她。
要不是看在她能替她养育小叔子的份上,估计早就把她逐出府了。
所以,这辈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然能影响到整个大赢朝的命运走向。
太子为何会突然暴毙?
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洛雁!
也是素喜从宫里回来,她才得知,洛雁竟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而她的父亲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肖臻赫将军!
她看向素喜,“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素喜摇头,“其实那天晚上奴婢不想出宫,毕竟小姐定交代奴婢一定要照顾好雁姨娘,但雁姨娘执意说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让奴婢带着石榴先行回到洛家给您保个平安信,结果奴婢刚出来,宫里就出事了。”
其实那天她也奇怪,报信只用她一个人就成,为什么还要带上石榴。
没想到竟全是她的安排。
自打皇后的尸体被运出皇宫,后被肖家接走后,洛雁也不见踪影。
沈思琼即使能借着跟二公主先前的交情买通宫人查一查,但所能查到的有用信息无己。
她派人给洛屿泽传信,结果洛屿泽一心扑在公务上,压根分不出心来管。
她又被府里的琐事绊住。
前几日,竟有一姑娘拿着洛屿泽的玉佩上门,口口声声说洛屿泽买了她,要纳她为妾,硬是要给她这个主母敬茶。
她一时没办法向洛屿泽求证,也不敢贸然再给府里添新人。
毕竟这位名叫碎玉的姑娘她上辈子压根没见过,对于没见过和不了解的人,她一向持有警惕。
所以她只是暂时将这位姑娘安置在了韶光院里,并没打算给她名分。
如果真如她所说,至少也得等洛屿泽回来同她商量后再办。
只是,洛屿泽心里全是洛雁,怎么可能会对别人动心,纳别人为妾呢?
但这碎玉,确实生的有几分像洛雁,尤其是那双眼,稍微一对视,就觉得魂都快被她勾走了。
她比洛雁要更妖媚。
第228章 新立太子
碎玉在韶光院也算老实。
虽说她没给她名分,但也没让她当奴婢。
可能是碎玉自己觉得自己这样白吃白住过意不去,便整天在她跟前端茶倒水的跑。
沈思琼有很多次提醒她不用这么卖力讨好她,碎玉就跟听不见一样,非要在她面前表现。
仿佛讨好了她,不用洛屿泽点头答应,她就能入府为妾。
沈思琼原本心里就藏着事,忍不住犯愁,再被碎玉一添乱,她更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一失手,竟将滚热的茶水泼到了碎玉肩头。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洛屿泽竟进了屋。
他好不容易抽出空回府一趟,想到洛雁还怀着他的孩子,一进韶光院,便率先去了她的屋里。
结果她的屋里空空如也,完全不像有人在住的模样。
他还以为沈思琼在他不在的这些时日,给洛雁换了屋子,于是又来了这正院。
没想到一进来,就撞上这样一幕。
其实说是热茶,但热度也是能入口的,隔着这冬天的衣服,也烫不到。
碎玉原本是没什么反应,但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像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小鸡一样,止不住地颤抖双肩,立马伏在地上,柔声柔气半带哭腔地哀求,“求姐姐饶我一命,我知道我笨手笨脚不讨姐姐欢心,但我也是尽力为了爷想要把姐姐伺候好,还请姐姐体谅体谅我这个弱女子,别跟我斤斤计较。”
“这是怎么回事?”
洛屿泽既然来了,势必是要问一句。
他原以为这碎玉会当了玉佩自己谋出路,没想到他只是随口给了她一个建议,她竟真来了。
不过来也行,毕竟韶光院几年也没填过下人,除了沈思琼大婚的时候带了一波人来,他这韶光院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
但愿这碎玉手脚勤快些,要是性子也稳重,倒是可以塞到洛雁屋里,到时候孩子一生,需要照顾的地方也多,这人手也得添足。
结果碎玉一听见他的声音,便像一只饿狼一样扑来。
洛屿泽一时没来得及躲,竟被她抱个正着,“大少爷,您那日在街上救了我,又给我指了条活路,我对您感激不尽,只是......我怕是要辜负您的期盼了,姐姐容不下我,拿热茶泼我,我实在不敢......”
“你在胡说什么?”
沈思琼活了两世,头次见这么标准的绿茶。
亏她一开始还看在她跟洛雁有几分相像的份上给她好脸色,果然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哪怕她跟她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性格却比不上千万分。
沈思琼抬头看向洛屿泽,她倒要瞧瞧他的眼光到底是不是差成这样?
要是他真的为这绿茶说一句话,她以后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洛屿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对,虽然他不想掺和后宅的破事,但这件事毕竟因他而起。
要不是他随口提起洛家,这女人也不会找来。
如今他把麻烦招进家里,也得想办法解决了。
可是,他该怎么解决才能将两方都权衡好呢?
洛屿泽总觉得自己这几天头疼得实在厉害。
“碎玉,你是叫碎玉是吧?”
洛屿泽隐约记得她提过自己的名字。
碎玉没想到洛屿泽还记得她的名字,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看来有希望。
她像小猫一样点了点头,“我是叫碎玉,但是少爷要是觉得有更好听的名字,可以给我换。”
“不用了。”
洛屿泽刚想同她说些什么,被她这么一打断,竟然忘了。
碎玉却滔滔不绝。
“少爷,你不在府里这两日,碎玉好想你啊,碎玉整日都盼着您回来,但是等碎玉把您盼回来,碎玉又害怕您会赶我走......”
“我没说......”
洛屿泽本就烦心,被她这么一折腾,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被上套后,沈思琼正板着一张脸一脸无语地瞪着他。
为他怀孕大着肚子的女人如今尚不知下落,他还有心情在这跟新人谈情说爱?
“爷请回吧,妾今天累了,有什么事等爷把自己的私事处理好,再来同妾讲吧!”
沈思琼关门谢客。
碎玉也追了出来,洛屿泽只顾着躲,于是也顾不得找人,直接出府骑上马就回宫去了。
一直等到太子下葬那日,朝上的风波才终于得以平息。
太子在信上亲手写下下一任太子的名字――景言。
当宣德帝读出这个名字时,朝上所有大臣,包括宣德帝以及七皇子自己在内,都愣了一下。
宣德帝属实有些为难,虽然他确实也疼爱七皇子这个孩子,但他心里也清楚,老七的心思太过活络,实在不是当君主的料。
他被德妃养得太单纯,又整日喜欢耍刀弄剑,对自己的学业半点不上心。
要不是他和左相轮流鞭策,只怕他现在学习的进度还比不上他其他才读两年书的弟弟妹妹们。
这样的人当皇帝,整个大赢怕是要毁在他手里。
但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摆在面前,宣德帝就算想否决,也没办法否决。
朝上大臣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先前拥护太子的那波人如今更是一股脑地拥护太子提议的七皇子。
而拥立三皇子的那帮人更是坚定不移地拥立三皇子。
原先太子和三皇子争,何贵妃自然是要偏向自己的儿子。
但如今,是她两个儿子在争,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选择哪个她都能当上皇太后,只是......她不选哪个,哪个跟她日后的母子情分差不多就断了。
按理说何贵妃不应在这件事上有所纠结,毕竟她偏心自己的大儿子也不是一两日了。二儿子打小又是在别人膝下长大,跟她这个生母本就不亲,她放弃七皇子选择三皇子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真要让她做出决定的那刻,她突然又犹豫了。
万一日后当上这皇帝的是老七,他岂不是要记恨她一辈子?
到时候她就算当上了太后,他能让她日子过快活吗?
说不定他还会想办法刁难她,故意让她过不好......到时候就连煜儿、秋儿,都只能任他摆布......
第229章 消失以后
说到底,何贵妃心里想着的、念着的依旧是自己从小娇养到大的三皇子景煜。
虽然她是有过片刻的动摇,担心老七继位会影响到她以后的生活。
但是,只要最后不是老七不就好了。
有何家替景煜撑腰,她在怕什么?
难道怕那死人根本不足以造成威胁的一封信吗?
就算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又如何,等她的煜儿即位,第一个就废了这规矩。
朝上大臣吵得激烈,朝下宣德帝接到的文书也压根没停过。
左相更是干脆搬进了宫,就为了替宣德帝处理手头上的政务。
还好宣德帝同左相之间有足够的信任,不会因为左相在朝堂上出头拥立七皇子就对他持有警惕。
毕竟他身边能够说真心话的人这两年是越来越少,如今连皇后都先他一步离开,他要是再折腾,只怕只要孤家寡人一个到老了。
何家的锋芒终于开始展露。
他们整个何家谋划近四十年,从挑选入宫的女子,再到入宫的女子顺利上位生下皇儿,如今何贵妃已经坐到高位,皇后一死,六宫中再无人能跟她媲美。
这些年正因为何贵妃在宣德帝耳边吹枕边风,为何家挣来不少便利,就连获利最大的盐商,都落入何家的手中,所以在这朝堂之上,何家只要开口说话,便会赢得至少百十人的附和。
这站队也越发明显。
洛屿泽负责将太子的棺椁运至皇陵后,便匆匆赶回京中。
回到京后,他并没立即赶回宫中复职,而是回了趟家。
他心里大概有数,近些时日怕是回不来了。
所以他想在进宫之前先看一眼洛雁和孩子,图个心安。
不知为何,他最近这心情总是跌宕起伏,尤其是宫中加强戒严,任何书信都递不进来,为了以防万一被有心之人钻空子利用,他不准家里人给他送信。
若是真有事,也该进宫找他了。
所以洛屿泽不停地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洛雁和孩子有沈思琼照顾,肯定能健康平安。
结果他回到府里,在韶光院走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关于她的半个影子。
最后还是在小道上撞到了洛雁的丫鬟石榴,从她口中才得知,洛雁自从前几日进宫后,就从人间蒸发了。
“什么叫不见了?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不见?”
洛屿泽怒气冲冲地找到沈思琼,她这会儿正尝试着用拐杖走路。
他本想谴责沈思琼,怎料对上沈思琼那双锐利的眼神,顿时又有些心虚,“洛雁到底去哪儿了。”
“爷与其问我,不如自己进宫问问太后娘娘。”
沈思琼语气平淡,显然并不觉得这件事的错误在她身上。
毕竟人家自己长了腿要走也好,跑也罢,终归是他留不住人。
要是他之前肯对她好一点,她能跟别人走吗?
皇后被肖家人接走那日,她特意上街吊唁了,本以为能在送棺椁的人中见到洛雁的身影,怎料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