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何贵妃突然冲上来,掠过皇后朝一旁摆放花瓶的架子撞去。
她的腹部撞击到尖锐的一角。
随即何贵妃就倒了下去,捂住腹部在地上原地打滚。
“哎呦,本宫的肚子!”
皇后见她演得真切,真心觉得何贵妃不去当戏子真是亏了。
谁也没料到在何贵妃翻身的时候,突然看见她身下的血。
皇后突然慌了起来。
怎么会有血?难不成她?
她立马做出反应,让人去东宫把太医请过来,还没等她上前查看何贵妃的情况,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开。
待她定睛一瞧,发现推她的人竟然是宣德帝。
“陛下……”
宣德帝虽然不想跟皇后再发生争执,但他刚到,就亲眼看见皇后推了何贵妃一把。
而他也是刚刚知道何贵妃怀孕的消息,结果这下可好,多半孩子是保不住了。皇后竟然亲手杀了他的其中一个孩子。
宣德帝一想起来,所有凝聚在心头想要同皇后诉说的千言万语只变化成一句话:“你这个毒妇,滚远点!”
第225章 对他心死
“母妃!”
十公主毕竟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刚还鲜活乱跳的人这会儿突然倒在地上成了一滩软泥,尤其是何贵妃身下的血,就像墨汁一样润开,实在触目惊心。
十公主一时也顾不上规矩,听宣德帝喊皇后毒妇,便仰着脑袋恶狠狠地瞪着皇后,“是你推了我母妃!是你!”
“我没有......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皇后苍白无力地解释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宣德帝的侧脸。
见到宣德帝紧张失措的神色,皇后心里紧绷的琴弦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她清楚,哪怕一切都有回头的余地,哪怕婉婉和她弟弟能够分别后再重逢,她都不可能再同皇帝破镜重圆了。
就算抛弃家族、抛弃这几年的失望,又或是抛弃他们之间的羁绊等等,她都不可能再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他。
自打他宠幸何贵妃的那一刻起,她对他的爱就变了味。
曾经她想要跟何贵妃去争,想要让皇帝回心转意,甚至拿太子作为挽留他的借口。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只想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座宫墙。
这座宫墙太高,挡住了外面的天空,也困住了她的自由。
她的一生不该止步于此,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她可以提枪耍剑,也可以在马背上飞驰,但她这十年如一日地只能守这深宫之中,一日复一日地过着无聊的生活。
十公主痛快地骂完,竟冲过来推了皇后一把。幸好洛雁在后面扶了一下,皇后才没失去重心摔在地上。
“姑姑……”
洛雁注意到皇后瞳孔里的光逐渐涣散,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的魂唤了回来。
她是目睹了全过程的人,但这会儿……她压根没有插上嘴的机会。
这是她头一次亲眼见证后宫女人的斗争。
栽赃,陷害......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何贵妃憋着最后一口气,用力抓紧宣德帝的手,“陛下,陛下……我们的孩子……孩子……”
“孩子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再坚持一下,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了。”
“母妃!母妃……”
十公主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皇后却勾起半边唇,幽幽冷笑道:“臣妾陪伴陛下二十余年,是何为人陛下心里也该有数,既然陛下已经做出决定,臣妾就不多留了!”
宣德帝本想把这件事留到之后再议,没料到皇后这般没有眼色,明明何贵妃已经疼成了这个样子,她还要纠结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就算真的不是她做的又如何?
没有看护好后宫子嗣不还是她的问题吗?
皇后还是太单纯了,这些年要不是她在背后护着,她和太子早就被害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她还有心情跟她闹?
闹吧,好,他成全她!
“既如此,皇后就在自己的寝宫禁足吧,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
说罢,宣德帝身边的太监便走上前,做出手势,“皇后娘娘,请。”
皇后抓紧洛雁的手,坚定地没有回头。
直到夜三更,何贵妃苑里才传来消息,肚里的孩子总算保住了,但是,绝不能再动胎气。
太后听说了下午的时候,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就赶过去质问皇帝。
“皇后虽然是一根筋了些,但她这些年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你也能看在心里,她有没有害何贵妃,怎能凭她们母女的一面之词?”
皇后推了何贵妃险些害何贵妃流产的谣言便是从十公主嘴里传出来的。
太后自然生气。
她也是肖家人,皇后也是她召进宫里才被皇帝看中,结果皇帝二话不说就骂皇后“毒妇”,何尝不是在打她的脸?
宣德帝这会儿心焦得很,事后,他也后悔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他派人去了皇后寝殿,得知她从回来后便将自己锁在小佛堂之中,谁也不愿意见。
但他是一国之君,偶尔对后院的妃子强硬一些又有什么错?
更何况皇后确实不长记性,明明他已经说过很多次让她不要去招惹何贵妃,她不是何贵妃的对手,可是,她哪次听过劝?
哪次不是把事情越搅越乱?
他已经默默在背后替她收拾很多烂摊子了,她为什么就是看不懂,难道非要他把心窝子掏出来才是真心的吗?
太后眼看劝不动皇帝,只能拐过来去劝皇后。
结果她连皇后的面都见不到,只能先行回到自己的寝殿再做打算。
洛雁一直陪在皇后身边,即使一言不发,她也能感受到皇后的绝望与无助。
入了深宫的女人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得宠步步高升,二是坐冷板凳永无天日。
皇后曾经确实属于前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渐渐地变成后者。
七皇子刚回到宫里,就听说自己生母险些流产,虽然他对生母并无多少感情,但那毕竟也是他的生母,肯定是要去看一眼。
结果他刚走到门口,便听自己的妹妹在指示宫人去抓人。
“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把人绑回来,也得把她给本公主我带回来。”
“是。”
七皇子忍不住咂舌,实际上他并不感兴趣。
自己这妹妹确实够刁钻刻薄,只要是惹她不高兴的东西,她一缕通通毁掉。
不知道这次到底是谁惹了她,竟让她发这么大一通脾气。
七皇子在何贵妃病榻前留了一会儿,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被何贵妃催着离开。
毕竟他从小就不在何贵妃身边长大,从前后的大哥和小妹相比,他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已经完全不需要妈妈的爱就能成长的个体。
所以,他也懒得装样子,何贵妃叫他离开他便离开了。
走到半路,他突然被皇后的人秘密带走。
等他再睁眼时,竟是在皇后屋内。
门窗紧闭,门外还有几个丫鬟看管,七皇子想逃也逃不掉。
直到屋内传来一声轻咳,他才突然意识到太子竟然在这里。
“皇兄既要寻我来,大可通传一声,我便会来。干嘛废这么多功夫折腾,怪麻烦呢。”
第226章 太子薨逝
太子含着参片,才能勉强说话有力。
就算这时真的出现良药神医将他的病治愈,但这长久以来的亏损也差不多将他的身体掏空了。
他的身子瘦得跟薄片一样,仿佛一阵风刮过,他的双脚就会离开地面。
偏偏他瘦弱的人,却生了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
惨白的血色为他徒添一抹柔弱,他若是换上女装,确实容易雌雄难辨。
太子一路都在强撑。
即使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下床,可他还是下了。
他怕自己要是不把事情全部做完,走也不得安心。
即使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但老天要是不准,他也没办法。
“七弟,我把你叫到此处,便是想托你帮我办一件事。”
这些年,也就七皇子会时不时地到他跟前陪他说说话,有时他还会拿些德妃新做的糕点让他尝一尝,即使他吃不多,他也不会忘。
他见过七皇子的剑法,得知他心中有大志向,想要救死扶伤,可是......他当真没有放心的人选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再撑一撑,让他继续过他想要的潇洒日子。
七皇子不理解皇兄为何大费周章让他到皇后寝宫来,直到他将太子印宝交到他手中,并递给他一封亲手写下的信。
“倘若有一日我遇到不测,还请七弟把这封信当着众大臣的面交给父皇,切记千万不要经他人之手,我如今只能信任七弟一人。”
七皇子眸光骤然一亮,“皇兄,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会不行呢?父皇不是说你的病已经好多了吗?我瞧着那日宫宴上,你的气色确实也比之前好了......”
七皇子突然有些害怕。
在这皇宫里,对他好的人不多。
死去的德妃是一个,皇兄是一个。
他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便是德妃在照顾他了。
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德妃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他的亲生母亲何贵妃却将他视作敝履,对他完全没有半分疼爱,甚至一见到他就会皱眉。
因为这件事,他没少被宫人在背后说闲话。
宫人说何贵妃之所以不愿意养他,接纳他,是因为他身上天生带着不祥,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倒霉。
原本他不信,直到德妃突然间丧命,他算是彻底坐实了这个罪名。
但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
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就连近身伺候他的宫女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生怕染上霉运。
在这后宫之中,唯一不信这件事的,就只有皇兄了。
他清楚地记得,皇兄不仅替他惩罚了那些多嘴的宫人,还许他住在他的东宫。
那些时日,他在东宫吃住,日子过得无比逍遥。
皇兄虽然也会拷问他的功课,但皇兄也允许他在院里耍剑,练武,有皇兄在,没人敢挑他的毛病。
甚至,他还能得到皇兄的赞誉和表扬。
要不是后来父皇觉得不妥,把他重新调回他生母身边,他真想就这么一辈子。
有人撑腰的日子真好。
但现在,为他撑腰的这个人突然要离开他了。
还是那种永远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七皇子的鼻子骤然一酸,“皇兄,我不相信。”
太子苦涩一笑,“你我兄弟一场,我已无遗憾,如果有下辈子,我定然还愿意同你当兄弟。”
“可是我不愿意,我就要这一辈子。”
七皇子冲上前抓住太子的手,这才察觉到太子的手瓦凉。
太子顺势软塌塌地倒在他的怀里,突然一阵猛咳。
七皇子一时情急,连忙用手去捂他的嘴,结果接到一捧血。
他真是吓坏了,连忙去喊外面的人。
待外面的人急哄哄进屋,将太子抬平放回床上,又连忙派人去请太医后。
七皇子软在椅子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子将那硬邦邦的太子章印塞进了他手里,还有那封信......
宫外。
洛屿泽还没来得及回洛家,刚要又错过了沈思琼派去传信的人,所以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
他把七皇子送回宫后,又被左相的人急匆匆地叫到府里,紧接着又同左相进了宫。
恐有风云。
洛屿泽半点也不敢分心、懈怠。
左相告诉他,只要挺过这一夜,一切就会按照他们原本计划的发展。
谁曾想,中间杀出来个何贵妃。
宣德帝几乎整晚都呆在何贵妃的寝殿陪着她。
结果天还没亮,宣德帝正昏昏沉沉地睡着,突然被自己的贴身太监喊起来,贴身太监声音颤抖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子他,他薨逝了!”
这个消息就像五雷轰顶,宣德帝刚醒过来,就被吓昏过去。
还没等宣德帝爬起来,中宫又传来消息,“陛下,娘娘她......娘娘她因为太子殿下的事,一时急火攻心,也跟着去了!”
“怎......怎会这样?”
宣德帝压根不敢去想,这短短一夜之间,他竟失去了这世间两个最爱他,他也最爱的人。
只是,大赢没了太子,没了皇后,日子还得照过。
宣德帝病了两日没上朝,第三日终于从床上下来,颤颤巍巍地举起笔,在圣旨上写下一行字,“皇后肖氏,一生勤恳,从未有过懈怠,念夫妻情分二十余载,特思之、念之,愿放之自由,特许皇后不用入皇陵,肖家可将其接回安置于家祠之中,并赋予黄金千余两,随身衣物十余套,及.......望来世再为夫妻。”
宣德帝的诏书一出,朝中不少人议论纷纷。
“陛下这究竟是对皇后有情还是无情?若是有情为何不让她入皇陵,若是无情......为何还要赐黄金千余两,这皇帝的心思啊,当真难猜。”
抛弃朝上的这些闲言碎语不说,太子和皇后的突然离世一下子激起朝中的千层浪。
以左相为首的人坚定地维护太子党派,觉得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尚且年轻,不用急着新立太子。
而以何家为首的人想要拥护三皇子继承太子之位,认为只有三皇子才是最能担得起大任的皇子。
却不知,角落里,七皇子攥着太子先前留下的那封信和太子章印,犹豫不决......
第227章 发生变故
“七皇子,你在此处做什么?”
洛屿泽这些时日完全没离开过皇宫,他同左相住在同一处,只派人往家中传了信,连来得及听回信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七皇子见到洛屿泽,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他抓住洛屿泽的衣袖,语速极快,“皇兄给我留了东西,让我拿给父皇。”
“什么东西?”
七皇子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连忙将他拉到一旁。
“我只给你一个人看,你可千万别外传。”
说完,七皇子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掏出太子章印,洛屿泽见是此物,脸色顿时一变,“太子将此物交给你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
按照大赢国例,太子生前有权决定下一任太子的人选。
只是大家当太子走的着急,并未留下合适人选,因而才为这新太子的人选争来争去。
七皇子摇头,“皇兄当时并未同我说什么,只说还有一封信。但那封信上了蜜蜡,我不敢拆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