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婉自己就出身太医世家,因而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比较敏感。
皇后并不觉得许婉提前把自己的交给自己的弟弟有伤风俗,毕竟她坚信,不管许婉变成什么样子,等自己的弟弟出征回来,一定会娶她。
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皇后并未在那场大火里找到许婉的尸首,她起初以为她被大火烧成了灰,又或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实在很难认出,但是当她愈发细想,便越发觉得不对劲,哪怕是烧成灰,骨头也该在,但她见到的那堆骨头里,完全没有一个能与她的婉婉相配。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婉婉并不在那堆白骨里。
可是她派了很多人去私下寻找,都没再找到她的婉婉。
无奈之下,她只能劝慰自己,婉婉可能还活着,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但事实告诉她,她这辈子很难再与她相见了。
好在,婉婉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是她跟她弟弟的孩子。
洛雁,哦不,她现在应该改名叫肖雁,她是肖家的孩子。
洛雁同皇后讲:“我母亲被洛家的大老爷纳进府里后,不止生了我,还有一个弟弟,叫洛昭辞,他是洛家的孩子。”
不管她的身份如何,昭儿都只会是她最疼爱的弟弟,这点不会改变。
只是,她如果真是肖家的女儿,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嫡女。
但是昭儿,他只能是洛家的庶子,也只能是洛家的庶子,这点无法改变。
皇后看出她的纠结,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孩子无所谓,反正我们肖家家大业大,多养一个人不成问题。你母亲如今在哪儿?”
既然许婉能将孩子养大,还能再生第二子,那便说明,她确实有好好的活着。
洛雁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她有心里感应,许婉还活着。
毕竟她在庄上的地里没挖到她的尸骨,肯定不会被狼叼走。
但是洛家庄上的家丁却说她母亲已经死了,被凌辱后不堪重负自缢而亡,当时她差点就要信了。
但她记得,她娘曾不止一次地同她讲过,不管再苦再难,她都不会丢下她们姐弟,哪怕苟活,她也要亲眼送她出嫁,亲眼看着昭儿娶妻。
现在她一个都没等到,她怎么会舍得死。
所以她娘肯定是想办法把自己藏起来了。
洛雁原本是想凭自己的力量慢慢把母亲找回来,但眼下有方便,她要是不用那就真是傻瓜了。
所以她有些生疏地喊了皇后一声“姑姑”,并告诉皇后洛家庄子的地址,拜托皇后帮忙找一找她母亲。
皇后自然不会拖拉,当下就安排人出宫秘密搜寻。
她身边的人不中用,当然还有肖家的人。
皇后一时也顾不上查看太子的情况,只顾着拉着洛雁滔滔不绝道:“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出落得如此水灵,定然欢喜。”
“姑姑知道我父亲在哪儿?”
皇后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说起来也算是缘分,或许你也碰见过他。”
皇后交代,“你父亲就在普宁寺修行,自打你母亲过世后,他便一蹶不振,一心只想着出家,我拦不住,便由着他去了,这家好了,你母亲也要回来了,估计他一知道,就立马还俗了。”
洛雁没想到缘分竟这般巧,原来她父亲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突然变得有点贪婪了。
将军的女儿,这等身份难道不比她在洛家当小姐强吗?
在洛家当了十几年的小姐,突然有一日被告知身份是假的。
即使洛家老太太依旧保全她的身份,但她心里也清楚,从商的家庭从不做亏本买卖,老太太之所以留着她,是想让她进宫当妃子。
但谁能想到当今圣上并没有广纳后宫的念头,她便一直在府里呆着未嫁。
最后还是大夫人闲不住,在其中掺和一脚,竟把她亲自推到自己亲生儿子身边。
洛雁及时止住自己龌龊的思想,她承认,自己确实是人,只要是人就想多为自己争取一些。
如果她生来就是将军府千金这等尊贵的身份,是不是她也可以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不用被人当众嘲讽下贱,更不用为了活命去爬自己心爱之人的床,被他误会被他折辱,甚至为了活着,不惜一遍又一遍地碾碎自己的自尊。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就好了。
说不定她就能大大方方地嫁给洛屿泽当正妻,能够正常地生下他的孩子。
她肚里未出世的孩子也不会一出生就是妾生子。
虽然她知道沈思琼是个很好的主母,就算她的孩子出生,她也不会拿嫡庶的眼光去区别对待她的孩子,但她自己亲身经历过,也见过昭儿在这上面吃过的亏。
在自己府里过得好,但出了府呢?
她的孩子依旧会被当成妾生子,总会有人带着敌意的眼光去对待他。
到那时候,他是否能够不受影响,保证自己一直开心呢?
洛雁不由得纠结起来。
当皇后知道她已经怀孕后,立马脸色大变,“你怀了洛家的孩子?”
她原本想着等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回来,她便秘密传个旨意给洛家,让她们抹去洛雁在洛家的一切,到时候她会将她从宫中送出去,当一个真正的肖家大小姐。
到时候她会为她重新择一门好亲事风光出嫁。
她肖家的女儿必须为正妻,绝不会给人当妾!
如果这洛家郎对她侄女有真情在,不愿意失去她,她也可以酌情给他一个选择,休妻再娶也可以!
第221章 印子钱
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
皇后担心她会因为肚里的孩子犯蠢。
“几个月了?”
“才一个月多点。”
月份还小......
皇后松了口气,尽量劝道:“雁儿,你还年轻,日后肯定不止这一个孩子。”
说实话,皇后打心眼里瞧不上洛家。
更何况洛家还让她这宝贝侄女当妾。
哪怕他们腾出了正妻的位置,她也不想让洛雁嫁过去。
她相信等自己弟弟回来,也会跟她有一样的想法。
到时候他们父女团聚相认,怎么说也得让她在自己亲爹膝下尽孝几年再嫁。
所以,她要为洛雁伪造一个假身份。
虽然有欺君的嫌疑在,但她好歹也是个国母,想办法也能护得住她。
更何况她也知道宣德帝对当年之事有愧,这件事间接影响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如今给他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接。
洛雁听懂了皇后的意思,但她内心极度纠结。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留下这个孩子,结果她突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好也是坏。
好的是她可以凭着孩子上位,皇后姑姑和将军亲爹会为她撑腰。
坏便是她如果强行生下孩子,就没办法重新跟家人开始新生活。
孩子会成为她跟洛屿泽之间的羁绊,哪怕未来发生任何变故,她都没办法抹杀这个羁绊。
所以这孩子生还是不生,全凭她。
洛雁一时心烦,便寻了个借口出门放风。
皇后这才想起自己儿子又病倒了,匆匆赶去看太子。
洛雁不得不一心两用。
一方面操心着太子,也算是她的表哥,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劫。
她的医术有限,但她清楚她母亲许婉的医术几乎得了祖父的真传。昭儿幼时得了一种怪病,一直高烧不下,浑身出疹,看遍了整个京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她娘自己配药熬药喂药,一连喂了十日,才将昭儿从鬼门关拉回来。
听太医院的太医说,太子这些年一直靠她祖父留下的白玉丸续命,如今白玉丸只剩下最后一颗,要是这会儿给太子服下,只怕药效只能再替太子多撑半个月,压根挺不到入夏。
马上就该春猎了......哪怕太子不去骑马打猎,他身为一国太子,也得前去观摩。
这入了春,并不代表气温会有所回温,有时候还会遇到回潮,又会突然冷一阵。
这春猎的场地还是临时搭建的,先前用来冬猎的场地被今年的暴雪压弯了梁,一直未修。
前些时日行宫的人去查看,说是这维修的价格要比重新修建一个还昂贵,倒不如重新搭建一个新的。
因为蛮人,国库也确实比之前空虚不少。
宣德帝又怕这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蛮人最近的小动作扰得他整日心神不宁,因而开了自己的私库,并没有挪用公库,想要尽量从简搭建。
但这毕竟是皇家举行的仪式,再加上还有其他国家的使者在,怎么也不能太丢人,就算从简也只是削去一些繁琐的细节,这用料还有花纹的雕刻皆是选用最好的。
国库一旦空虚,下面人能捞到的油水好处就少,就连官员的俸禄都已在削减。
眼瞅着到手的俸禄已经不足支撑一家子的开销,稍微有点基业的人家尚能撑一撑,但要是没什么基业的人家可就难过了,这年头就算做生意也挣不了几个子。
很快便有人动了歪门邪道,放印子钱。
但这印子钱太过泯灭人性,大赢几十年来,从未有一条律例明说印子钱是合法的,因而这条灰色产业,只有大胆且不怕死的人家偷偷会做。
不得不说,放印子钱的利益确实可观,投入成本越高,赚的越多。
毕竟那些亡命赌徒会为了赌钱什么都不要,哪怕是自己的妻儿弟妹,也能眼也不眨一下的卖掉。
所以这印子钱赚的是缺德的钱,一旦被查,就没翻身的可能了。
洛屿泽最近接了个活,便是私下彻查这些印子钱。
原本他是去找七皇子的,怎料半路遇上一队收印子钱的人正在强抢民女。
一半瞎的老妇抱着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妇嘴里嚷嚷着天法何在王法何在,拎着木棍的男人当即给了她一棍棒,老妇瞬间倒地,眼睛瞪得溜圆,就这么没了气。
围观的群众虽然愤怒,但却没一人敢上前帮忙。
这收银子钱的人大多都是死徒,手上多多少少都沾了血,没人敢惹。
更没人敢出头。
年轻姑娘抱着倒在地上的老妇痛声大喊,“奶奶,奶奶!你醒醒,你不要丢下碎玉一个人......”
还没等年轻姑娘把劲缓过来,那群粗老汉又要动手,不过他们这次没有用木棍,而是将那位年轻的姑娘直接拖拽走,嘴里嚷嚷着,“你老子欠钱拿你作抵,把你卖到青楼看看能抵几个子!”
年轻姑娘就像瘦弱的小羊,一手就能被他们拎起来。
洛屿泽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他不是负责管辖这一片区域的官,贸然出手抢了别人的功劳,只会让自己惹上祸事,但他从路人口中隐约听见何家的名号。
难道何家也在放印
这几日,他确实查到几个偷偷放印的人家,但都是一些六七品官的小门户,他们原本的俸禄就少,再加上一入朝为官光宗耀祖,家里不少亲戚都来投奔,这一来二去的,他那点俸禄还不够关系往来。
再加上大赢先前搬过一次朝都,这对于整个国家的百姓已经这些当官的官员来说,无疑不是一场巨大的损失。
原本修建好的宅院得舍弃,家里搬不走的物件得舍弃,只能带走一些金银丝软。
偏偏这一路上祸事不断,有时候半路还得拿出金银细软打点,也算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等到了新都城,又要想办法花钱买宅子安置家人,甚至先前在旧都的产业也得一同丢掉,在新都重新购置。
但僧多粥少,许多抢不到产业的人家只能想办法另谋出路,自然便将这主意打到印子钱上。
但是,何家原本的祖宅就在这云城,如今叫做新都。
按理说何家也不差这两个子,近年来又颇得宣德帝重视,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大张旗鼓地收印子钱呢,不会是被人下套了吧。
第222章 英雄救美
这事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洛屿泽花钱救下那位年轻的姑娘,原本他以为自己出价后还要同那群要份子钱的人拉扯一番,没想到那群人收了钱跑得比兔子还快。
洛屿泽总觉得有诈。
他从女子口中调查清楚她爹是在那个赌场赌输的钱,以及他最近常跟什么人接触以及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
待他要离开时,刚才被他救下的姑娘突然要死要活地要对他以身相许。
“恩公,你也看见了,我奶奶和娘都死了,我爹又是个赌徒,要是你不把我带走,等我爹回来还是要把我买了换钱去赌的!”
洛屿泽摘下自己的玉佩给她,“这玉佩值点钱,你拿去当铺给当了,换点钱先把你祖母给安葬了,剩下的钱你拿着去别的地方谋个营生,别让你爹找到就行。”
“恩公说得容易,但这世道哪给我们这女子活命的机会啊。我孤身一人,又没什么亲戚可以投靠,带着钱只有被抢劫的份,到时候我还是会被卖到青楼。”
洛屿泽被她天衣无缝的话术说得无法反驳。
只能折中想了个办法,又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递给他,“这样吧,你拿这钱先把老人家安葬了,等你处理完你祖母的身后事,拿着玉佩去城南的洛府找一位姓沈的夫人,同她交代来历,你就能留在洛府。”
洛屿泽本意是想让她当洛府的丫鬟,如果她不愿意为奴,洛府之前还会招一些自由身的零工,总而言之,让沈思琼安顿她比他安顿来得强。
她肯定方方面面都俱面顾及到。
洛屿泽快速将这件事一解决,便去继续寻找七皇子去了。
当他赶到时,付元已经将七皇子找到了。
正在普宁寺山脚下。
七皇子缠着那位正要下山化缘的无灯师父,非要那位无灯师父教他练武。
他口口声声嚷嚷着自己要为国效力,上战场杀敌。
无灯却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没少泼他冷水,“只怕你在战场上杀敌,背后还会有人戳你刀子,还是省省吧。”
七皇子却不以为然,“大男子当世立命理应不缩畏怕,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无灯是有些被他触动,但一想到他是何家人,他就止不住内心的排斥与厌恶。
当年,他在军营中被好友算计,险些丧命于蛮人的手里,而那算计他的人,正是何家人。
不过那人并非何家正系的人,只是旁支的一个无名小卒,他九死一生从蛮人的军营中逃回来,一剑直接割了那人的喉。
听说何家为了跟那人撇清关系,直接把他的名字从族谱中抹去了,所以说那人也不再是何家的人了。
所以他就算要怪,也怪不到何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