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婉很爽快,“你开个价吧。”
“就先付五两定金。”
虽然洛屿泽是一起结的银子,但望月楼均价不菲,光那匹布的面料,就值五两银子。
余清婉掂了掂自己的荷包,叹了口气,“这次出门急,只带了二两,不够。”
说完,她又把自己的玉镯塞过去,“好姐姐,你就放心收下这镯子,我是绝不会跟你赖账的。”
洛雁这才仔细扫了一眼玉镯,突然发现这玉镯上有处暗斑。
她又细看一眼,突然变了脸色,“玉镯里有毒!”
“怎么可能?”余清婉瞪大了眼,“这镯子我也带一段时间了,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啊。”
洛雁敛回眸,眼底眸光微转。
这玉镯里藏的毒量确实不能致命,但是能将这毒能完好地藏于玉镯内,定是打磨时便计划好的。
若是打算预谋害人,还得等到玉镯碎裂,里面的汁液流出才能灼烧皮肤。
对上洛雁笃定的神色,余清婉骤然沉默。
她没多问,余清婉却憋不住,“姐姐,我生母其实早已因病离世,如今掌管我余家后宅的,是我父亲的填房,也是我母亲的胞妹。”
“这镯子,也是她给我的。”
“还请姐姐给我一个明示,好让我清楚这镯子里到底藏了怎样的毒?”
第10章 怀孕了?
洛雁语气淡淡:“此毒不会入体,只会伤于表面,但是此毒腐蚀性极强,若不幸沾上,怕会终生留疤。”
余清婉下意识攥紧拳头,唇瓣微颤,“我原以为,她待我是真心的,没想到她在背地里竟这般算计我。太子选妃,若是女子身上有明显的伤疤,即落选。”
洛雁没料到这一镯子背后还藏了这么多秘密,她选择装聋作哑。
余清婉仍在喃喃:“前段时日祖母从宫中带来太子要选妃的消息,有意选我入宫,说要为我置办些首饰衣物,这玉镯便是她送到我房间的......”
约过两个时辰,洛屿泽叫停马车,要稍作休息。
洛雁被洛屿泽喊下了车,“把余小姐哄开心了吗?”
见他这般,洛雁的心仿佛被挖走一块,沉声道:“奴婢不知道。”
洛屿泽压低眉梢,“受委屈了?”
说完,他仿佛想到某件往事,唇角勾起笑意,“这就委屈了,那你不妨想想,当初我在牢狱中时,被那些狱卒吆来喝去,委不委屈?”
洛雁欲开口解释,又被他一声冷笑止住。
“洛雁,自食恶果的滋味好受吗?”
是,她是自食恶果。
听得次数多了,她差点就分不清当年真相究竟是不是她记忆中那般了。
洛屿泽并没让她回来,她依然陪余清婉一辆马车。
午时三刻,他们终于抵达渝州。
渝州城外,难民怨声连天。
渝州城内,一片萧瑟。
他们被县衙的人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小院,位于一条巷子的正中央,既不临街,也不便捷,就连马车稍微一过,都显得有些拥挤。即便如此,仍有衣衫褴褛的孩童上门讨饭。
孩童抓住余清婉的衣角,衣摆处的红花瞬间成了黑花。
余清婉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两块糕点塞给他们,“快吃吧,省得被人抢去。”
两个孩童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眼里逐渐亮起光。
洛雁路过,见两小孩瘦骨嶙峋,连衣服都是破旧不堪的,于是回屋,把先前在京城买的栗子糕分出一半拿给他们。
没想到其中较大的那个小孩接过栗子糕后,连声“谢谢”都没说,瞪圆了眼将她同余清婉上下打量一番,故作童真地笑道:“姐姐,你们人美心善,可否收留我跟弟弟?”
余清婉也没多想,刚想应下,就被洛雁一把拽至身后,“不行。”
“姐姐,我和弟弟都很能干的,我们能帮你们打水做饭洗衣服,只要你们愿意给我们一口饭吃就成。”
余清婉有些动容,悄悄同洛雁说:“这样确实不错,好歹多了个不要工钱的下人。”
洛雁却坚持,“还是不行。”
“你们既得了吃的,就快些离开,我们不缺人手。”
说罢,她无情地关门,任由门外孩童放声哭喊,也不心软。
余清婉有些不理解,喃喃道:“不过是俩孩子,也占不了多少吃食,收留了他们又何妨?”
洛雁薄嗔浅怒,那双明亮的凤眸闪过一抹冷意,“余小姐想想,如果我们今天收养他们二人,若明日来了四人,后日来了八人,我们也这般养着吗?”
余清婉微微一怔,确实,她没想这么多。
洛雁继续道:“更何况,他们不明来历。身在外地,凡事还是得多长个心眼,过分善良只会被当做冤大头。找下人的事就让两位爷安排吧,余小姐要是没什么事做的话,就早些歇着。”
余清婉却要辩上两句:“会不会是你想得太多?我爹说,人之本善,他们一看就是苦命人,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心计。”
“照余小姐这说法,整个渝州城里里外外到处都是苦命人。余小姐要善心大发,不妨把余家的家产搬来救助这些苦命人,陛下定会嘉奖余家。”
一听要让她散家产,余清婉连忙噎住话。
瞧城内城外这架势,就算她家送来金山银山也不够散的。
洛屿泽刚好路过,只听了个大概:“还真是一如既往,蛇蝎心肠。”
洛雁咬了咬下唇,“奴婢怕给爷添麻烦。”
“还敢还嘴?”
洛屿泽支走余清婉,伸手掐起她细嫩的腰间肉,眸色加深,“洛雁,你就是个麻烦。”
忍了一路,洛雁实在憋不住了。
“爷既嫌弃奴婢是麻烦,为何还带奴婢来渝州?爷要是只想要个洗扫丫鬟,为何不选青儿,她对爷忠心耿耿。”
话音刚落,她细脖突然一紧。
洛屿泽下手稍重,白皙的肌肤被粗糙的指腹压出红印,眸光发狠,“洛雁,你这是在提醒我,青儿对我忠心耿耿,但你不是?”
洛雁苦涩地拉下嘴角,“奴婢要说是,爷会信吗?”
“不信。”
“手脚勤快点,不准偷懒。”
在渝州城呆了两日,洛雁有些水土不服。
洛屿泽从县衙回来时,见洛雁正蹲在院里捶打衣服,脸色白得跟糊墙的粉灰一样,唇瓣也不见多少血色。
洛屿泽站了有一会儿,见她并没发现自己,放轻脚步朝她走去。
洛雁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刚把头别到一旁干呕几声,余光瞥见身后的一道长影。
她猛地起身,转身对上洛屿泽阴森的黑眸,刹那间有些失神,“爷,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取个东西。”洛屿泽声音寡淡,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咳一声。
随即,他并未多说,转身离去。
洛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弯腰继续洗衣。
天将晚时,洛屿泽从县衙回来时,身后还跟了个大夫。
没等洛雁反应过来,大夫已经搭完了脉,见大夫摇头,洛屿泽眸中雀跃的光霎时暗了下来。
大夫开口:“这位夫人只是最近劳累过度,加之突然换了环境,身子有些吃不消而已,等会我给夫人开几味药,夫人每天只需喝上两顿,多注意休息,不出半月,就能调养回来。”
洛屿泽送大夫到门口,见四下无人,大夫才堪堪出声,“回大人的话,在下刚探了夫人的脉象,觉得有一处奇怪。”
洛屿泽敛眉,“您有话直说便是。”
大夫得了应允,缓缓出声,“夫人虽因劳累过度有些气血不足,但不应有滑脉之相,想必应是服用了某些避孕的药物所致,不知大人可提前知晓此事?”
第11章 什么都不及你自己重要
洛雁隐约觉得要出事,门窗吱呀作响,晃得她心神不安。
她刚走到窗前,忽然被猛钻进屋里的一阵冷风逼缩至墙角,背脊紧贴墙面,无路可逃。
娇瘦的身子被洛屿泽抵死,下颌被蛮力掐住,动弹不得。
洛屿泽眼底冷意使然,“背着我偷偷服用避孕药物,你就这么怕怀上我的孩子?”
洛雁心底咯噔一声,指尖扣着白墙,“爷,你听奴婢解释。”
纤细的骨节发白,磨有老茧的指腹微微用力,“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洛雁咬紧下唇,“爷,主母才刚嫁进府里,要是奴婢赶在她前头生子,奴婢和肚里的孩子全都活不了。”
洛屿泽闻言,发出一声嗤笑,黑眸泛起红丝,“在你心里,是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得你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对洛屿泽的逼问,洛雁总觉得任何解释都显得十分苍白。
探出她眼底的畏惧,洛屿泽更无名由地攒火,“洛雁,你这般贪生怕死,留在我身边,就不怕我让你生不如死吗?”
“奴婢只是怕牵连昭儿。”
“你少拿昭儿说事!”
洛屿泽眸中怒火更盛,“昭儿是我亲弟弟,就算没你护着,我也不会放任他不管,哪里轮到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洛雁稍一用力,咬破下唇,腥咸的血味酥麻舌尖,开口无言。
过往过错,就像沉重的枷锁一般牢牢拷在她脚上,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当初被关进牢房的人是她。
洛屿泽骤然松手,但眸光依旧森然,下颌紧绷,“洛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实话告诉我,你服用这药,跟大夫人有没有关系?”
洛雁不敢抬头,但却笃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确定?”
“奴婢不敢说谎。”
“呵,你说过的谎还少吗?”
她缓缓抬头,见他顿在半空的玉手猛地收回,嗜人的眸光恨不得将她片片剜割,“洛雁,你真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声音闷沉,仿佛从她头顶滚过的惊雷一般。
“爷。”
她不敢多言,怕多说多错。
洛屿泽眸中寒星愈发冷明,声若悬冰,“你就算生了孩子也教不好孩子,确实,不如不生。”
洛雁以为他会转身离开,没想到下秒,自己腰间束带徒然一松,外衣像流水一样从她肩头滑落,皙白的肌肤上的牙痕还未消去又添了新的印记。
事后,洛雁无力地软在塌上,刚喘口气,突然就被丢下床。
第二天,洛雁几乎是颤着双腿干完所有活。
余清婉注意到她脸色不佳,连忙拉她坐下,“昨日那大夫不是说要你多加休息吗?你怎么还干重活?”
洛雁苦苦一笑,“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碍。”
“得了吧,我看就是泽哥哥故意为难你。”余清婉撇了撇嘴,“你不在我面前就夸了我表兄一句,他至于记这么久吗?”
余清婉还以为洛屿泽是在为她们前两日私下议论两人生气,罚不得她,便刁难洛雁,心中愤愤不平,“一个大男人,肚量如此之小,亏得我之前对他颇为欣赏,现在才算是真正了解他。”
近几日,她同余清婉的关系愈来愈近。一是这院中上下也无其他闲杂人等能陪这位大小姐解闷,二便是她为余清婉选的那匹布料颇得她心意。
“余小姐,你误会了,不是他故意为难我。”
洛雁不知道该如何同余清婉解释,霎时有些左右为难。
付元及时出现替她化解僵局,“余小姐、雁姨娘,少爷和穆编修商量着明日要去青山寺上香,让属下来问你们二人是否要随行?”
余清婉立马被新鲜事勾魂,“青山寺?在哪儿?”
“在渝州城郊,要半天山程。”
一听能出去放风,余清婉拉着洛雁的手,欣欣然道:“那好啊!我们去!”
洛雁却有些犹豫,“要不我还是留下吧,家里不能没人。”
余清婉却拉着她的手劝道:“你就陪我去吧,不然我一人同他们两爷们也没什么话说,怪无聊的。”
洛雁耳根子软,经不得余清婉软磨硬泡,只好回屋收拾东西。
去青山寺要半天车程,想必也不是当天去回,洛雁除了备上换洗衣物,还上街买了些糕点,以防万一。
入夜,洛屿泽一身酒气地推开她的屋门,见她正坐在油灯下缝制衣服,用的正是他那日挑选的布料,沉闷的脸色稍有缓和。
洛雁闻到酒气,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把他扶到床榻上,“爷,奴婢去厨房给您泡杯蜜水解解酒。”
她刚打算迈开脚,突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扯住手腕,“四妹妹。”
男声微哑,听得洛雁浑身一哆。
她半带迟疑地转过头,见洛屿泽半手扶额,脸颊两侧的晕红明显,用力咬紧牙齿,故作镇定道:“爷,您醉糊涂了。”
洛屿泽抬起半眼,“你叫我什么?”
洛雁一时讷讷,不敢去揣摩他此时的用意,绷紧心弦,喊了一声:“爷。”
见洛屿泽禁声,洛雁垂首恭谨道:“爷,您先歇着,奴婢这就去泡水。”
闻声,洛屿泽眉间冷意翩飞。
等洛雁泡了蜜水回来,屋里却不见洛屿泽的身影,被褥上,放了一根被折成两截的木簪。
木簪形状精巧,看得出雕刻之人费了心血。
洛雁捡起木簪,用指腹轻轻摸了摸断连处,略略沉思片刻,起身将木簪收进空盒,与她所用的衣物放在一起。
香客上香一般都是赶在上午,所以他们一行人天不亮就要出发。
洛雁拎着食客,刚打算踩上车登,付元突然将她拦住,“雁姨娘,少爷让您去坐另一辆马车。”
洛雁一顿,也没多问。便放下食盒,朝另一辆马车缓缓走去。
因为还有穆编修在,洛雁为了避嫌,边同车夫一起坐于车外。
渝州的道路还没完全修好,到处坑洼,一路颠簸不已。
折腾半日,终于赶在用午膳前抵达青山寺。
近金像大佛殿前,红瓦青墙配上白玉栏杆重叠而上,寥寥青烟若隐若现。
洛雁不打算进殿,于是便找殿外的小和尚求了三根香,打算在殿外的香炉前表表诚意。
正当她微阖双目虔心祈祷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不丁的嘲讽,“佛祖或许不会保佑你。”
第12章 连下地狱都不怕,还怕这些?
洛雁微微一愣,不动声色地压下眸底的惊慌,“爷,奴婢不是为自己所求。”
洛屿泽冷冷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寮房已经备好了,你过去打扫一遍。”
洛雁点头,便跟着寺庙的小和尚从小道去往后山供香客休息的地方。
寮房建于两座大山之中位置,与寺庙隔有一截百十米的阶梯。
洛雁踩在阶梯上,听着谷间佛音袅袅,绵长的钟声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