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0 23:07:38

  算起来,他们来时归身边也有五年了。
  只因他们少时入宫,去势后容颜便一直维持在少年人的样貌上,几l年过去也不见变化。
  若是念书,二三十岁的年纪并不算大,那不还有许多七老八十的,拄着拐杖也要上考场。
  可问题就出在他们的出身上,且不说他们是否是认了主的暗卫,光是他们的太监之身,也注定他们难以步入官场,除非能到了时序那个位置。
  然当今圣上正值壮年,太子更是深受器重,并不需要再有什么外力,助其提前登基。
  从龙之功的路子断了,再想出一位权侵朝野的掌印大人,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正如空青所说,若还是继续留在官学,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一种浪费,便是能出现在人前,可若这要以被禁锢在学堂中来换,着实有些没必要了。
  时归喃喃道:“二十了呀……”
  “如果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好再劝,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之前我叫你们去官学念书,并不是想着让你们帮我打理账务,不是想着压榨你们。”
  暗卫暗卫,行的便是保护之职。
  到了空青和竹月身上倒好,护卫的任务不能免,好不容易能休息了,还要帮着看账本清点家财。
  这种明显做两份工领一份钱……不,连一份钱也领不到。
  想到这里,时归更是心虚了。
  她莫名有一种压榨年轻人的负罪感,应允的话堵在嘴边,却是如何也说不出来。
  直到竹月又说:“属下本就是为主子而生,何来压榨一说?能为主子效命,该是属下等的荣幸才是。”
  “不是——”时归终于正色,“你们先起来说话。”
  听出她言语中的不喜,二人当即站了起来。
  空青垂首道:“若主子觉得属下等逾越了,还请主子息怒,只当属下等没有说过,属下等愿听主子吩咐。”
  “抬起头来,看着我。”
  “在你们看来,你我之间,便只是寻常的主仆吗?”时归有些难过,“便是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们还是觉得,我只是想让你们为我赴汤蹈火吗?”
  “这——”竹月开口就要否认,可一开口,又猛然意识到什么,扑通一声跪下去,重重叩了一个头,之后才说,“属下斗胆,冒犯了主子。”
  “属下知晓主子对我等的情谊,可……正是因为这份情谊,属下等才会胆大妄为,主动向您提出请求。”
  “是属下等说错了话,求主子责罚。”
  说着,旁边的空青也跪了下来。
  这一次,时归没有再叫起。
  她静静看着地上的两人,过了好久,才语气低沉道:“自你们来了我身边,我何曾罚过你们?”
  “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既然你们已经想好了,那便依你们的,正好我身边也缺帮手,你们若能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等回去了,你们也不妨想想,今日我之所以不高兴,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你们的自作主张?还是因为你们的忤逆?又或者……算了,你们自己去想吧。”
  “这几l日我不再出门,你们也不用来我身边候着,自行反思就是,等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如何?”
  两人稽首道:“是。”
  因空青和竹月的事,时归很是失落了两日,到了晚上又摸去阿爹的书房里,抱着阿爹的腰身蹭来蹭去,瞧着脸上的表情,可是把她委屈坏了。
  时序也不主动提,自顾自处理着公务。
  等时归实在忍不住了,终于还是自觉开口:“阿爹,你觉得我对底下人还不够好吗?”
  时序头也不抬:“若小菩萨待人还不够好,那怕是就没有好的人了。”
  “什么呀……”时归不满地哼了两声,又说,“那我对他们已足够用心,为何还是有人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呢?”
  自开了这个口子,时归的话也顺畅了。
  她索性把空青和竹月的打算说出来,最后愤愤道:“亏我最开始还想着,又叫他们做暗卫,又叫他们打理账簿,会不会太苛待了他们。”
  “谁知道他们还把自己当成奴才呢,一心一意为主子着想,可是忠贞不贰!都是我多余操心!”
  就好像你真心当做朋友的人,最后却知人家只是把你当做陌生人或上下级。
  若只是单纯的一腔真心错付也就罢了,大不了日后不再来往,可问题就出现——
  对方也把你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对你的在意,甚至远远超过你对他们的看重。
  这份并不对等的重要,有时反而也是一种负担。
  时归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反正就是不好受。
  时序抽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他们两个惹你不高兴了?杀了换新的就是,这有什么为难的。”
  “啊哈?”时归傻眼了。
  而这时,时序已经又重新埋首公务:“我最开始就不赞同你让他们两个去官学,不过两个暗卫,如何担得起主子的关心。”
  “何况还是这等不知感恩的,不杀留着作甚?”
  “不是不是,爹,你是不是误会了啊?”时归连忙解释道,“他们不是不知感恩,我也不是不高兴……”
  “哎呀我都说了些什么呀,反正肯定是用不着打打杀杀的呀!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时归从椅子上跳下来,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阿爹你可千万别替我处置空青和竹月,他们是我的人!”
  时序并不应声。
  另一边,时归从书房跑出去后,步伐却是越来越慢,将之前与阿爹说的话又顺了一遍,忽然明悟过来。
  说到底,她与空青竹月的视角就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自觉当不起两人的生死交付一般,或许她的一些过分的体贴,对他们两人也是一种负担。
  又说什么让他们去反思……他们是从死士营出来的,灌输的就是为主子付出一切的思想,这思想伴随了他们太多年,根本不是三五年官学能改变的。
  时归一拍额头:“算了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第73章 二合一
  “这是你们在蒙学的最后一堂课,待三日后结业考试后,你们也完成了在上班的所有课程。”
  “日后,唯愿诸君万里飞腾仍有路,莫愁四海正风尘。”教习站了起来,冲着堂下的学生拱手一拜。
  学生起身回礼,齐声道:“谢夫子教诲。”
  随着教习离去,学堂中仍是许久静默。
  过了好久,才听有人恍惚问了一声:“我们……当真要离开上班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此疑问的并非只他一人,更有人哄着身边的同窗掐他一把,等手臂上传来清晰的痛感,他又嗷一声叫出来,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终于要离开了,呜呜我可终于不用再来官学了,之前也没人告诉我,蒙学的上班会是这样子啊!”
  几人围在一起捶胸顿足,说起这两年的读书生涯,忍不住掬一把辛酸泪。
  一晃眼又是两年过去,平淡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波澜和惊心动魄,皆是蒙学给的。
  正如时序之前所说过的,蒙学的上班不比从前,除了功课压力增加外,便是课程种类和时间都倍增。
  以前在下班和中班时,每日在学堂待的时间也就三个半时辰,再刨去清早温书和中午用膳休息的时间,真正念书上课也就不足两个时辰。
  可自从升入上班起,课时增加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只要一进学堂,便是排得满满当当的课程,从经文韬略到弓马骑射,甚至君子六艺、女子八雅,无不涉猎。
  学堂说是尊重学生们的意见,可以在六艺八雅中自行选择感兴趣的,可到了考试时,这加起来十几个方面,却总要一齐出现在卷面上。
  以前考得不好,无非是得夫子两句训斥,面上有些丢人罢了,但在上班,比功课更繁重的,乃是各种各样、涉及方方面面的规矩和责罚。
  上课走思者,罚。
  功课懈怠者,罚。
  考试退步者,还要罚。
  若有人觉得,考试退步要受罚,那就索性垫底,让成绩退无可退,借此免罚,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像考试退步了的学生,或许只会罚五下戒尺,那名次垫底的三人,则要受二十戒尺,若连续垫底,那便将垫底次数与受罚数累加。
  曾有人连续垫底了三次,被当众罚了六十戒尺,最后整个左手的掌心肉都肿了起来,莫说拿放什么东西,就是被风吹拂过,都要疼得龇牙咧嘴。
  在这种严苛的处罚制度下,学生们哪里还敢懈怠了学业,就算不想太过苛求自己,却耐不住总有比自己更努力的,若再一不小心被超过去……要命了!
  加上上班的侍讲和教习更为严厉,又都是在官学授课了好些年的、有经验的夫子,底下学生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就连时归这种在堂上一向乖巧的,也因课上走神被罚过两次,两下戒尺落在手上火辣辣得疼,虽没留下过重的痕迹,可那种感觉,她再不想多受几次了。
  课堂上的状态或能人为控制,可频繁的考试成绩难免会有波动起伏。
  想当初,在第一次了解到上班的惩罚制度后,时归还好奇过:“难道所有人都逃不过责罚吗?我记得太子哥哥是不是也曾在蒙学念书,也被罚过吗?”
  同样为连续不断的考核搅得焦头烂额的周兰湘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幽幽道:“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皇兄他每次考试,只要参加必是榜首,上课那就更别说了,皇兄像是会走思的人吗?夫子们夸他还来不及,哪里舍得用戒尺。”
  “不像我,大大小小也是个公主,那戒尺啊,就没有一月能放过我的。”
  非要说,那便是学神的世界,从不会为考试烦恼。
  后来还是时序看不惯女儿逢考就心惊胆战,委婉与皇帝劝谏,蒙学上班的考核制度是否太严苛了些。
  又有太子在旁附和,这才让考核制度放宽些许,改成考试排名前十五者,无论是否退步,都可免去惩罚。
  正因此,才让时归从繁重的课业中得以喘息。
  可以看得出来,蒙学是想将所有学生培养成全才的,就像女子同样要学科举经赋,男子也逃不了捏着绣花针扭扭捏捏的命运。
  这些东西等出了官学,或再不会被学生们提起或用到,但至少要让他们知晓,是有此物存在的。
  当然,若有学生对某一门功课钻研至深,夫子们也是乐见其成,碰上双方都有意向的情况,就此拜为老师的情况,也常在官学中出现。
  只是时归并不在此列罢了。
  按照她最初的想法,升入大班后她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外面,学业功课什么的,只要能到中下就好。
  只后来为了她的掌心着想,才不得不多分出些精力来,打理家里家外之余,学业同样得看重些。
  如今再有三日就能与这间学堂告别,学生们窃喜过后,也难免生出几分唏嘘。
  学堂里太嘈太乱,时归她们就出去外面说话。
  走在熟悉的竹林间,几人半晌无言。
  最后还是许锦欢先开口说:“等结业考试结束后,我和妹妹就要被送回荆州老家了。”
  “听我爹娘的意思,这次回去后,我俩要在荆州待上两三年时间,主要也是为了去祖母跟前尽尽孝,若有合适的人家,顺便也就可以议亲了。”
  “爹娘他们不太想让我们嫁给京中的官宦,若是能在荆州寻到人家最好,若实在寻不到,再回京城来。”
  可若是铁了心想寻人家,哪有寻不到的。
  换言之,许家姐妹这一走,可能就再不会回来了。
  这个消息给众人带来不小的冲击,卓文成第一个着急道:“那你们再不回来了,咱们的缘聚园怎么办?”
  “还有之前说好的颐养院,你们不参加了吗?”
  京郊的缘聚园开了三年,名气却不见分毫衰减,这两年时归忙于其他事,便与卓文成和许家姐妹商量后,将缘聚园彻底交给他们几人打理。
  不管是新奇还是什么,总归这两年过来,缘聚园在他们手上从没出过任何差错,每次园里添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也是他们宣传得最卖力。
  缘聚园的收益,时归只抽走其中四成,剩下的六成里,三人各占两成,而就算只是两成,也让他们攒下不少的家底,至少在他们这个年龄段,足够傲视群雄了。
  至于卓文成另提到的颐养院,虽跟时归也有些没关系,但主要还是将军府牵头,卓文成又与许家姐妹合作惯了,便商量着拉她们入伙,这并非是什么赚钱的营当,更偏公益性。
  原是边关最近一年越发不太平,大大小小的战乱接连不断,战乱一起,难免就会出现伤兵老兵。
  这些伤兵老兵无法再上战场,便是朝廷愿意放归遣返,可也有许多人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镇西大将军又看不得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儿郎下场凄惨,便大手一挥,欲给这些人颐养天年。
  这话说得好,可真做起来,那就困难重重了。
  先不说这上千号的兵士往哪安置,就是面前找到地方安置了,之后生活中的吃喝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前些年朝廷尚会收拢一些军户,但随着边关的田地全部被分出,军户已有三四年没有再收了。
  后来卓文成听母亲提起了这事,又将这等疑难说给了小伙伴们听。
  周兰湘说是可以帮忙上奏给太子皇帝,但二者听后,太子直言难办,皇帝更是连回应都没有了。
  就这么又拖了一年,边关的伤兵老兵再也无法逗留,镇西大将军无法,给家里的夫人来了信,想请将军夫人给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安置在将军府的山庄里。
  这便给了时归一个启发。
  她提出或许可以开办一家颐养院,专门用来安置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士,颐养院可以负责给他们养老送终,而退下来的兵士们也只需要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像是京郊庄子里的田地缺人,京南几个铺子里也缺看场子的打手,再不济了,当个武师傅也是好的。
  至于到底需要他们做些什么,等他们进了颐养院再谈也不迟,只因中途各种意外,颐养院的想法提出小半年,也始终没有落到实处,至今还停留在选址上。
  时归虽说能腾出两座京郊的庄子,但不管是为了将军府的颜面,还是为了时府的安危,总是不大合适。
  恰好卓文成也不愿占她太多便宜,时归与阿爹商量后,就没再提这事,一直搁置了下去。
  直到今日许家姐妹提出要离京,卓文成便着急了。
  时归也沉吟道:“文成说得是,你们自小长在京城,为何长大了却要离开呢?再说你们在缘聚园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就这么离开,不觉得遗憾吗?”
  许家姐妹沉默良久,轻轻摇了摇头:“这事我们说了不算,要看爹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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