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0 23:07:38

  “记得……都记得的。”
  听到这里,时序不禁莞尔,看她还是怔怔愣愣的,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问道:“那如果这样都不是我的女儿,阿归可否告诉我,我的女儿该是什么样子呢?”
  “还是说,若你没有与此世相悖的那段记忆,才是我的女儿?”
  时归的身体是时序与杨二丫的骨血,她也拥有着这具身体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
  与其说她是从异界过来的一缕孤魂,为何就不能说她原本就是时归,只是莫名多了一段其他的记忆?
  时归只觉脑海中的迷雾被呼一下子吹散,迷雾之后花开遍野,鸟语花香,皆是生机繁华之景。
  她的眼眶再一次红了:“阿爹……”
  “哎!”时序爽快地应了一声。
  比起纠结时归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时序更在意的是:“那阿归上……一世,可有爹娘?”
  时归摇了摇头:“没有的,我从记事起就是自己住着,我只跟阿爹一直生活过。”
  此话一出,时序眉眼瞬间舒展:“那就好。”
  “这样算来,我便是阿归唯一的爹爹了,挺好,这样就很好。”
  直到这一刻,时归才反应过来。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仍有些不可置信:“您……阿爹,你还愿意认我吗?你还把我当做女儿的……”
  “那不然呢?”时序笑她,“且不说你本身就是我亲闺女,哪怕是个冒名顶替的,怎么也养了六七年了,还能扔了不要不成?”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归一头撞了过来。
  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再无压抑地号啕。
  时归被吓坏了,便是哭着,也要一声接一声地喊着:“阿爹,阿爹……”
  时序不厌其烦地应着,受其情绪感染,眼眶也沾染了一点红,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儿,想到刚刚听到的许多,如今只剩庆幸——
  还好,阿归逃开了书里的命运,终找来他身边了。
  “爹的宝贝女儿啊……”他低声感叹着,按在时归背后的掌心不觉用力,完全不敢去想,倘若女儿没有从舅舅身边逃离,待他寻到一堆枯骨时,又该是何等的痛彻心扉。
第82章 三合一
  心绪的大起大落下,时归哭到几近昏厥。
  明明阿爹已经很温柔地哄她了,既不计较她这些年的隐瞒,也不猜疑她的身份归属,对她的态度与从前全无两样,一向的耐心又柔和。
  可时归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好不容易才被擦净的脸上,一不留神又晕了一片水渍。
  时序:“……好吧。”
  手边的帕子都被浸透了,这回便只能用他的衣袖来擦拭,可毕竟是外衣,再好的面料,也不比软帕,拂在时归脸上刺刺得疼,总算给了她几分真实感。
  最终,她双手虚虚地搭在阿爹膝头,如幼时那般,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阿归?”时序低头,便见她陷入沉睡。
  他默然片刻,本想离开的,可只稍微一动,蜷在身边的小人就会发出不安的呓语,双眼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能醒来似的,叫时序不得不停下来。
  时序听她梦中呓语,下意识垂首去听,前面的实在含糊听不清楚,但到了后面,则变成了极为清晰的一句呼唤,还有些浅浅地祈求。
  “阿爹,你别不要我……”
  再看时归那张被热气蒸腾得发红的小脸,眼角的泪珠将坠不坠,实在是可怜极了。
  宝贝女儿L都这样可怜了,时序还能怎么办。
  他轻叹一声,很是轻微地动了动身子,将丢在一边的毛毯捡起来,小心搭在时归身上,又掖紧上下所有角落。
  随后他一手落在时归肩头,一手护在她身后,轻轻拍抚着,复将脊背靠到床边板上,缓缓合上了双目。
  看他的模样,是要这样过一夜了。
  半个时辰后,雪烟和云池无声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可不等她们开口,时序就睁开了眼睛,抬手示意她们噤声,而后只动了嘴型——
  “去搬一床被子来,将阿归夜里会用到的东西都备到跟前儿L来,你们轮流守一夜吧。”
  两人俯身应是,很快便将时序要的东西取了来。
  那床被子同样落到了时归身上,雪烟欲给时序也添一床,可被时序以会压到女儿L为由拒绝了。
  好在小阁楼里本就烧着地龙,雪烟又叫人搬了两只火炉来,关紧了门窗后,也不会觉得冷。
  子时一到,漆黑的夜空为璀璨的烟花所照亮。
  时序将掌心扣在时归耳朵上,为她掩去窗外的爆竹声,而外面的下人虽是得了叮嘱,可毕竟新年,难免低声道一声欢喜,然后才匆匆擦肩而过。
  时序听着外面轻微的说话声,并没有产生诸如不悦的心情,他只是透过窗子看着苍穹中的花束,直至最后一朵烟花也散去后,方收回视线。
  他望着时归恬静的睡颜,笑说了一声:“新年快乐,阿归。”
  他依稀记得女儿L只小小一团的时候,因幼时吃得不好,又矮又瘦,只要一只手就能包住她的两个拳头。
  怎么一晃眼,女儿L就十四岁了呢?
  这长大得也太快了。
  一夜无话。
  第一天,时序是在一声饱含惊悸的叫喊声中醒来的。
  雪烟和云池天亮时就出去了,顺便将窗子开了一条缝,也散一散积了一整夜的闷热。
  也不知时归是梦到了什么,大喊一声“阿爹”后,就猛地坐了起来,面带慌张,下意识去找让她产生这些情绪的人,可只是一抬头,她就看见了紧挨着旁边的阿爹。
  这一刻,她的动作快过大脑,又猛一下子撞过去。
  坐了一整夜,更别说腿上还压了一颗脑袋的重量,时序正是腿脚酸胀的时候,一动也动弹不得。
  如今又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饶是他再能忍,也无可避免地轻嘶一声,难耐地紧了眉头。
  “阿爹?”时归抬头看过来。
  时序没有办法,在她腰间轻轻推了一下,继而道:“没事,就是腿麻了,阿归先起来可好?”
  时归双目微睁,反应过来后,瞬间从他身上弹开,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阿爹……是守了我一整晚吗?”
  时序用力按揉着腰部麻痹的肌肉,闻言一挑眉:“阿归觉得呢?”
  哪里还用多问,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时归四下里看了一遍,就见自己身上搭了毛毯和棉被,而阿爹还是昨天她睡前的姿势,板正的衣衫只腿上有些褶皱,另解开了最上面的一排纽扣。
  时归羞赧,张了张口,想说感谢,可又觉得感谢的话太过生疏了些,遂也不多言了。
  她动了动指尖,膝行向前两步,默默将手按在阿爹小腿上,试图帮忙缓解一下过夜的酸胀。
  但她实际并没有缓解腿脚不适的经验,便是帮忙按揉,于时序也只是难挨更多一些。
  时序的面容一度变得扭曲,几次想开口让她停下。
  可一见到时归那张忐忑不安的面孔,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算了,忍着吧。
  到头来,反是听见动静进来的雪烟和云池将他从时归手下解救出来。
  听她们两人提及,时归才想起来:“哎呀,今年都是新一年了!”
  雪烟和云池两人微微一笑,一齐给上面的两位主子见了礼,又说过吉祥话,得了时序的赏赐后才离去。
  不一会儿L功夫,屋里就只剩父女两人。
  时归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的,跪坐在离时序最远的角落里,低着头,苦着脸,小声抱怨道:“都怪阿爹,非要说赵思钰的事,竟连年夜饭和守岁都耽搁了。”
  时序似笑非笑:“又不怕我不要你了?”
  “啊……”时归身体一僵,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道,“阿爹会吗?”
  “阿归觉得呢?”
  “我觉得……那肯定不能。”时归再次嘀咕,“阿爹都说了,舍不得我,那必然不会残忍丢掉我的。”
  “我是阿爹的女儿L,就该跟阿爹在一起。”
  虽然她这样说着,但为了心安,她还是蹭了过去,拉住了阿爹的一根手指,说什么也不肯放开了。
  时序也只是嘴上逗弄两句,见她确实害怕,自不会总在她的痛处上反复,略一沉吟,转话其他。
  “阿归可还记得,昨天晚上都说了些什么?”
  时归沉默了一会儿L,这才小幅度点了点头。
  而时序则变了一个姿势,看上去不复昨晚的放松。
  他说道:“我记得阿归说,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而这本书的主角就是你曾救助过的祁相夷,还有我,乃是与祁相夷作对最严重的……反派。”
  他将最后两个字在嘴里绕了好几遍,不得不承认,这个词语描绘得实在精准极了。
  昨晚时归哭着说:“阿爹明明那样好,或许偶尔会苛刻了些,可怎么会残害忠良呢?阿爹之前还救过无辜的大臣,跟书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与时归的盲目维护不同,时序对自己的秉性更为清楚一些,他虽没见过时归所说的那本书,但只从她的寥寥数语中,就领悟了书中掌印一切行径的缘由。
  ——那本书里的掌印与他可不一样。
  书里的掌印孑然一身,既无亲眷,又无友人,看似位高权重,实际寂寥孤独,经历惨无人道的宫刑后,无人能排解他的苦痛,也无人能转移他的注意,经年压抑下,心性还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没有在乎的人,也没有在乎的事,又常受人轻视,这般情况下,只是玩弄权势,而没有做出什么通敌叛国的大罪,或许已经是他在隐忍克制了。
  不像时序,虽同样早年遭难,又丧父丧母丧妻,可他有一个视如珍宝的女儿L,越珍视,越小心,越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无论是来自世人的,还是来自后世的。
  时序可以受人唾弃,也可以遗臭万年,可他不能接受女儿L受他的牵连,为百姓所不齿,更不能接受百年之后,史书上于她的描述,乃是奸宦之女。
  哪怕只是为了女儿L,他也要避免恶贯满盈,更甚至适时出手救下一些人,博得他们的感激。
  昨晚时归说:“……掌印得知曾有一女后,便抛下了京中的一切,不顾正在风口浪尖,直接寻了过去,然等真正寻到了,只余乱葬岗的一堆枯骨。”
  “等掌印处理完女儿L的尸骨后,京城事态便完全失控了,饶是掌印权势滔天,也难以扭转困局,终败于主角之手,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时序如今再想,反觉得书中掌印落败,并不一定是因为主角等人的连诀弹劾,而是因他见了女儿L尸骨,回顾半生,再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心气。
  权势于他,不过消磨无聊时光的一种手段,可有可无,着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妻女皆无,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便有了他回京后的束手就擒,眼睁睁看着司礼监倒台,而他与手下一众爪牙,也消于世间。
  这诸多想法,时序并不会说给时归听。
  他只是有些好奇:“阿归如何就能保证,你所谓书中的剧情,就一定会发生呢?”
  “因为,已经有很多事情都发生过了。”
  时归说:“像大公主远嫁北地,像我十三岁时流落富商之手的劫难,前面改变了那么多,但还是发生了。”
  “不过也有不同。”
  时归将她这些年探得的认知一一说给阿爹听,与赵思钰的供词串联在一起,彻底打消了时序的最后一丝疑虑。
  时序仰面感慨:“大千世界,果真是无奇不有。”
  穿越,重生。
  但凡不是时归说,他绝对不会相信。
  既然赵思钰和时归都说了有关未来的事,又在很大程度上有着重叠,那时序就不得不提起重视了。
  昨晚时归情绪不好,讲的故事也是断断续续,更多的视角还是落在她自己和阿爹身上,对朝中的变化倒是少有提及,还是会影响到阿爹的事件。
  现在两人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接下来便由时序引导着,叫她重新顺了一遍时间线,又记了几个重大事件发生的时间节点,虽不一定与时序有关,但也能作为他印证故事真假的凭证和依据。
  这个时候,就难免会提及到祁相夷了。
  提到祁相夷,父女俩难得有了分歧。
  时序说:“其实我是觉得,祁相夷此人,杀了最好,人都没了,哪还有以后的首辅,如此便能一劳永逸。”
  “可是,他也不是坏人呀……”时归嘀嘀咕咕道,“赵思钰就是一个小人、恶人!稍微有了一点权力,就肆意压榨下面的人,最后还要倒打一耙,自私自利至极,这样的坏人才该杀,省得留他日后作恶了。”
  “可相夷……我是说祁相夷,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除了会与阿爹作对以外,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无可指摘,他心有公正,为人也正派,罪不至死的。”
  “而且我之前还救过他,有没有可能,日后他看在救命之恩上,就不再与阿爹作对了呢?”
  祁相夷与赵思钰,都与时序处在对立面,赵思钰是该杀该死,可祁相夷就变成好人好官了。
  虽然时归肯定说过,她对祁相夷没有超脱男女的心思,可自她遇见对方后,无一句不是维护。
  时序面色难辨,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阿归对那祁相夷……当真没有心思?”
  “哈?”时归眨了眨眼,回神后瞬间羞愤,“阿爹!我们在说正事呢!你又胡乱说什么!”
  “我跟祁相夷没有关系,一丁点儿L也没有!”说着,她双臂在胸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皱着脸,不恰当比喻道,“我就是跟、就是跟……就是跟太子殿下有什么,也不可能跟祁相夷有什么的!”
  时序:“……”
  他的音调不可抑制地变了:“跟太子有什么——”
  时归:“……”
  她累了。
  她一跃上前,捧住阿爹的脑袋左右晃了晃,一边晃一边愤愤道:“阿爹总说我脑子进了水,我看阿爹才是脑子进了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话是如此,时序却无法放松警惕。
  他甚至有了与时归彻夜畅谈的打算,一定要细细告诫她,跟认识不久的男人有牵扯,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跟皇室的男人有牵扯,那更是没什么好下场。
  咱就说,家里有钱有势,养几个好拿捏的面首不好吗?颜色又好看,还会哄人开心。
  不比那什么祁相夷、太子好上千百倍。
  一时间,时序面色变化不定,勉强忍住嘴上没说,可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暗暗决定,一会儿L就去准备着。
  因有了这个意外,两人也忘了刚刚说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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