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位置后，才静静端详起面前的一片美景，窗外正对着私厨后花园，此刻万籁俱寂，一汪池水吐纳清辉，湖面廊道西横交错，白雾如柳絮缕缕飘散。
清风阵阵拂面，四周偶有稀碎的光光点点，都一道融化进这片夜色里。
侍者推着餐车上菜，并叫了她一声姜小姐，真真怔愣片刻，随即意识到是之前顾睢提过，没想到他们记性这么好。
待他走后，游左看着面前这一桌的饭菜，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紧张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环境吃饭。”
“我之前也没怎么尝试过这种环境，感觉还不错。”真真娇笑着递给游左一双筷子，又抿了一口苦荞，“快吃呀，我都饿死了。”
游左黯忖几秒，点了点头。
他知道那不过是她客套的话，他家境一般，大学出国也是全凭成绩优良争取到了全额奖学金才去的，在京市这种阶级分明有钱人遍地的地方，他有些自卑敏感。
是普通人再怎么努力都跨越不了的阶级。
他抬头偷偷瞥了真真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意念乱颤。如果不是因为她活泼开朗接地气的性格，恐怕他这一辈子也结识不到像她这种富家千金。
“对了。”游左没忘记正事，敛起情绪，“既然你们是要答辩，具体操作流程我写了文档放在你桌面上的，回去记得看一下，因为时间有些赶所以做的比较简单，但是基本功能都是有的。”
“嗯嗯太复杂了不好，我们什么水平老师心里门儿清呢，还是你懂我嘿嘿，奖励你一块肉。”真真笑嘻嘻地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末了补充，“吃了更聪明。”
游左似乎招架不住这份热情，别扭地咳了两声。心中也有些疑惑，明明之前在SOAI上班时她也这样，可当时的自己却丝毫没感到手足无措。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俩人静静坐在包厢内吃饭，时而聊天时而瞥向窗外月色。
吃的差不多，俩人原路返回到大门口，刚一抬头雨势有加剧的感觉，她的胳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说话时呼出一口白雾。
有零星的雨点从敞开的大门里飘进来，滴在俩人裸|露的肌肤上，冰冰凉凉的，很快就弄湿了胸前的衣服。
“我忘记叫车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我们先在大厅等等吧。”
游左说，“不用，我叫了，还有几分钟到。”
正当俩人转身准备移步到后方沙发处时，一眼看到了从通往包厢的廊道入口处走来三个人，刚好撞上，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真真愣在原地，四目相对。
就像以往数次看见他时一样，顾睢穿着黑色西装，纹理熨烫得一丝不苟，颈脖处的那颗扣子也牢牢扣紧，垂在腰间的右手指间夹着烟，烟雾顺着他的手臂袅袅飘升，整个人似是被笼罩住，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她怔愣了好久，跟以往不同的是，他身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姚凯余，一个是她上次见过的，卫欣妍。
脑海中仿佛响起了Rola的话，她说顾总去美国出差了，明天回来，所以，他提前回来了是吗。
游左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气氛一下子变得诡谲，有什么事情昭然若揭。
“真真？居然在这儿碰上你了，太巧了，怎么不提前发个微信，正好一起吃饭呗。”姚凯余这个自来熟最先开口。
真真晃了晃神，视线从顾睢身上转移，看向姚凯余浅浅一笑，“我也不知道你们回来了。”
除了游左，其余人都明白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她紧了紧手心，再次看向顾睢，似乎在等待他开口。
顾睢抖了抖指间的烟灰，烟灰随风随雨不知飘向何处，他神色平静，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事情提前忙完了所以今晚就回来了，刚下飞机来这儿吃了顿饭。”
她“嗯”了一声，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卫欣妍笑着用下巴点了点游左，问了句他是谁。
为了不让他感到尴尬，真真重拾笑容，拉过游左手臂的衬衫，“这是我之前上班认识的朋友，叫游左，现在在你那儿上班呢。”
此话一出，游左变了变脸色，连忙同站在中间的顾睢问好，“你好，顾总。”
顾睢淡淡颔首，“你好。”
卫欣妍的眼神来回在俩人之间打转，笑得晦暗高深，“你俩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哦。”说完又快速瞟了顾睢一眼。
同为女人真真哪儿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惧，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是啊，我们关系挺好的。”
“得。”姚凯余是个人精，深知这俩女人暗地里的波涛汹涌，拥着顾睢的肩膀往前推了推顺便转移话题，“虽然咱们吃饭是错过了，可是接下来的聚会正赶上了。”
顾睢冷冷问道，“什么聚会？”
姚凯余拔高音调，“当然是庆祝你凯旋归国啊，在美国又暗戳戳谈成了几单大生意吧，这不得叫上大家庆祝庆祝？”
“聚会？”真真眼睛放光，连脚步都不自觉往前移了移，跟顾睢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看吧，真真妹妹都想去了，麻溜地在群里摇人，今晚工体组局不醉不归。”边说着拿出了手机发消息。
真真紧紧盯着顾睢，露出期颐他准允的笑。
“想去？”他挑眉。
“想！”
默了几秒，顾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叫上人吧。”说完走到墙边的垃圾桶扔掉烟头。
真真转头问游左，“一起去呗。”
游左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明天还得上班。”而且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真真执意拗他，“哎呀去嘛，我跟你们顾总说一声，明天放你假，他会同意的，真的。”
看着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游左无奈地笑了笑，“有特权也不是你这么用的。”
那厢顾睢已经丢完烟头走到真真面前，慢慢悠悠问了句，“我同意什么？”
游左紧张地看向真真，意识到她马上要脱口而出什么，连忙握住她的腕骨往旁边扯，小声又急促，“别说。”
她以相同语速音量安慰，“真的没什么的，难得出来一起玩玩呗。”
游左面露难色，“算了，我不认识他们，你见过哪有小职工跟总裁一起喝酒聚会的，怪尴尬的。”
“人多才热闹嘛，你叫上几个朋友就行啦，我把夏珠也叫上，就之前跟你说过的，我玩特好的那个，放心吧有我呢。”
......
那边顾睢单手插兜站在原地，不大不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俩人的耳朵，“真真，过来。”
“......”顿了两秒，真真心中一紧，过去跟他说明了情况，几乎是下一秒，就听到他鼻腔发出的淡淡一声嗯。
刚刚靠着栏杆摇人的姚凯余这时也打完电话走了过来，扫了一圈众人，流里流气笑道，“那走着吧？”
卫欣妍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看向屋外，雨势小了很多，于是抱着手臂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即将出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真真猛地看向游左，“哦，你叫的车！”
“......刚刚就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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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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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街景正以缓慢的速度朝后退, 被大雨洗刷过后，天地焕然一新，枝繁叶茂的树吐露着水滴, 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天空转为迷迷蒙蒙的小雨, 湿冷的气息顺着缝隙钻进真真的领口, 惹得一阵颤栗。
抚了抚手臂。
“冷？”顾睢瞥她一眼。
“有点, 天气真的转凉了。”
就在她以为他会在下一个红路灯路口停下的时候将自己的外套脱给自己时，他没有, 而是懒懒的笑了笑。
“待会儿场子热了就不冷了，”顿了一两秒, 见她没搭话, 又问，“酒量怎么样？”
酒量一般。真真想起高中同学聚会第一次喝了两瓶乌苏除了上脸之外别的都好, 神志清醒，能走直线, 不太想吐，隐约有再喝两瓶的冲动，后来这种聚会逐渐增多, 她也尝试过被人灌酒，但压根受不住。
抿了抿唇, 斟酌道，“不好。”
顾睢又笑了笑。
真真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暖风口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簇簇热风扑向她, 她淡淡瞥了顾睢一眼, 只见他把领带解开, 又再将他那边儿的车窗往下调了调。
车内只有他们俩人，姚凯余很会来事儿，在他们即将上车时，一把将卫欣妍和游左拽上他的车，率先开走了。
夜里万籁俱寂，只有开车的窸窣声和俩人平稳的呼吸声，她百无聊赖地揪着自个儿的手指玩。
实在没忍住，问，“你提前回来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或许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出国不跟她讲一声，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分享自己的生活。
顾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慢慢开口，“是要我跟你解释吗，请问我以什么立场？”
有些怪异暧昧的问题被他四两拨千斤地以更怪异暧昧的方式反问了回来，真真抿紧双唇没反应，她害怕，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所以再次听见他说。
“姜真真，可能你没出社会所以考虑不到太多，但就我而言，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能改变一切，收不回来的，所以在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深思熟虑，对于你，我目前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
姚凯余订的场子很热闹，工体北路消费最高的夜店，车子从漆黑驶来闯入繁华亮丽的声色场地，各路的LED大屏和通亮的酒吧将天空照映得透亮，宛如白天。
是以前的顾睢称霸的地方。
路边豪车成排，成群结队的饮食男女或插科打诨或蹲在路边呕吐，大都是附近的大学生。
车子停稳，顾睢抬头看到了不远处姚凯余的车，附近却不见他们的人，看来已经往里面走了。
“下车。”他边说边脱下外套。
真真跟在顾睢旁边，一路上都有人朝他们行注目礼，更多的是在看顾睢，打量他们是什么关系，看起来不像男女朋友，那要不要上去要个微信，最终惧于顾睢身上自带的高冷气场而止步。
顾睢以前也是这么玩儿过来的，对于这些小套路皮肉不痒，他一眼瞥过去，能把你心底的小九九看个干净。
“睢儿，这儿！”
姚凯余站在沙发上朝他们挥手。
他没穿正装，一闹起来跟过路的大学生没两样，年轻帅气，此时身边已经坐着两个妞了。
卡座里各种各样的酒成排放，有啤酒，有百加得朗姆，有烈的也有度数低的鸡尾酒。
顾睢两只手肘搭在膝盖上，默默地坐在角落调酒，然后递给了真真一杯。
“你今晚想怎么喝？给你开开胃。”
沙发那端的姚凯余突兀地哟了一声，然后拨开几条白花花的腿挤到他们那边去，“你是打算要给我们嫂子灌酒啊，这几年管理集团把你压抑着了？”
顾睢眼皮都没抬，“你再说那俩字？”
姚凯余笑着摆手，“我不说了，敞开玩。”
说完他回到自个儿的位置，跟几个女的玩摇骰子，真真接过酒一饮而尽，顾睢下一秒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橄榄。
粗粝的指尖触碰到了少女柔软湿热的舌尖，她有些紧张，下意识紧闭唇口，堪堪吸住了顾睢的指尖，咸咸的，带着橄榄的味道。
“张嘴。”近乎蛊惑的磁性嗓音。
她听话的张开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