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军夫人气极，端起一旁的茶水就朝着季云珠泼过去。
然而季云珠可不是吃素的，她预料到将军夫人的动作，先一步移开了身位，躲到了洛夫人的身后。
“洛夫人！救我！”她装作惊慌的模样喊道。
洛夫人来不及躲闪，被将军夫人泼了一身的水，打湿了她今日特地穿来炫耀的华服。
“这衣服沾不得水！”洛夫人大喊。
将军夫人愣住了，慌忙拿帕子上前去给她擦，洛夫人还没来得及阻止，红色的帕子就沾到了她月白色的裙子上，晕开了一大片红色。
“这……”
洛夫人面色铁青，这裙子花了一年的工期，三百多位匠人共同制作，才成了这么一件，如今全给这两人毁了！
“对不起啊，洛夫人。”将军夫人惊慌失措地收回了帕子。
“季……”
眼见洛夫人要发难，季云珠一脸委屈，连忙道：“洛夫人，我见将军夫人恼羞成怒，才躲到您的身后想求得庇护，没想到……将军夫人竟然泼水到您的身上。”
“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要泼你而已，可不是要泼洛夫人！”将军夫人惊道。
“不管你要泼谁，如今都泼到了洛夫人身上了，你就别说什么了。”季云珠转移矛盾，看向了洛夫人，故作惊讶，“洛夫人，这裙子不便宜吧？要不让将军夫人赔您一件？”
“你……”将军夫人还没说什么呢，话都被她给说了。
洛夫人深吸一口气，扒拉开臂弯间的手，“你们先聊，我去换件衣服。”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可见这件衣服在她心中的地位，本来这场宴会就是为了炫耀衣服，请了个季云珠来，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小姐……你是不是得罪三位夫人了？”小琴小声问道。
“是她们先挑衅我的，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若是不反击，她们便会欺负你更狠，一点儿也不比男人在朝堂轻松。”
季云珠整理衣裳，瞥见将军夫人如履薄冰的模样，倒是有些好奇，“这洛夫人是什么来头？”
“你不知道？不知道就敢得罪她，你还真是不要命了。”
悦耳的声音传进季云珠的耳朵里，她回过头，就瞧见一位妙龄少女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臂，同样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是？”季云珠发问。
“我是昭明伯府的世子妃，柳娟仪。同样是被讨厌的男人与女人之间所谓的名分，被牵扯来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无非是将新人欺负一遍，重走以前的老日子，无趣，无聊。”
“你和她们不一样。”季云珠道。
柳娟仪扯着那张清秀的脸蛋笑得恣意，“我当然和她们不一样，不然我也不会来告诉你，少招惹洛夫人，不然你肯定没好果子吃。哪怕你是赵无敛的未婚夫人，他也保不了你的。”
“我的确不知道洛夫人的身份，还请世子妃告知。”季云珠颔首。
“她的夫君身份的确不高，想必这场宴会中的其他夫人，甚至比赵无敛都要逊色许多，但是洛夫人本身的实力可不弱。洛夫人本姓为秦，是太后的侄女，本该是进宫的，但是……过程有些有些坎坷，出了些意外，便嫁给了如今这位兵部侍郎。”
“难怪洛夫人如此心高气傲，盛气凌人。”季云珠理解了几分，如今太后势力不若，外戚干政之事，也屡被提起。
虽是皇帝养母，但总归不是亲生的。
“所以啊，你设计弄坏了她的衣服，她定然是要报复你的，你可小心些吧，这里不比赵府，赵无敛可没办法护着你。”柳娟仪轻声道。
她打了个哈欠，“若不是世子逼迫，我本是不想来的，昭明伯府不比从前了，洛夫人也不大看得上我，这种无趣的宴会，真是让人发笑。”
第100章 都是臣女的错
“这宴会之上，洛夫人看得上谁？”季云珠忍不住问道，目光扫过诸位夫人，三三两两一群，却不曾有特别突出之人，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绕着。
“你这可就问对了，若要说宴会上有没有能够被洛夫人看得上的人，倒是有，不过还没来呢。”柳娟仪笑道。
季云珠好奇之心更甚，“是谁？”
柳娟仪正要开口，忽地人群动了起来，一队仪仗声势浩大地朝这边过来。
“昭娥公主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
柳娟仪朝季云珠笑了笑，“瞧，这不就来了吗？”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皆跪下，季云珠跟着伏地，瞧瞧抬头看向不远处，坐着轿撵而来的骄矜女子。
太监掀开轿撵的纱，露出里面端坐着的女子，瞧着十八、十九岁的模样，容貌上佳，脸颊微圆，额头中央点着一颗朱砂痣，富贵气质浑然天成。
沈月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正好与抬头偷看她的季云珠眼神交汇。
季云珠赶紧埋下脑袋，然而为时已晚。
“你，方才偷看的人，抬起头来，看着本宫。”沈月手指点向季云珠。
季云珠认命地抬头，行了一个礼，“臣女――季云珠，拜见公主。”
“季云珠？本宫记得你，你就是赵无敛的未婚夫人，让他当着皇兄与众臣的面，拒绝了本宫。”沈月扬眉，从轿子上走下来，太监连忙扶着她。
“有好戏看了，这女人算是撞上了。方才还那么伶牙俐齿，瞧她在昭娥公主面前怎么狡辩？”
“昭娥公主与洛夫人感情极好，她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是，又不是。”季云珠不卑不亢道。
沈月走过来，戴着护甲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冷冰冰。
“你倒说说，怎么个是与不是？若是油腔滑调，亦或是糊弄本宫，本宫可不会轻饶了你。”
“公主说的是，我的确是季云珠，也是赵无敛的未婚夫人。公主说的不是，赵无敛不是为了臣女而拒绝了公主，他拒绝的并不是公主，公主应当是明白的。”季云珠温声道。
沈月轻哼了一声，甩开了她的脸，抚着自己的护甲。
“你倒是个明白人，本宫以为你该是个鸣鸣得意之辈，毕竟赵无敛可是拒绝了两位公主，只为了迎娶一个小小的侯府千金，着实是让人惊讶。”
“公主说的是，臣女也惊讶，但仔细一想，昭娥公主何等尊贵的身份，王侯将相任公主挑选才是，什么时候轮到男人来挑选了？”季云珠附和。
沈月先前还狠狠地盯着她，听到她这么说，反倒是笑了起来，“有趣，还真是有趣呢，赵无敛给自己找的夫人倒还不错。”
“多谢公主夸奖。”季云珠行礼。
“听说你前段日子被叫去长乐宫了？怎么？那女人找你了？”沈月问道。
季云珠心里咯噔，两位公主，一位乃是前朝公主，一位是本朝公主，相当不对付，自己若是回答得不对，恐怕是要惹昭娥公主不开心了。
“长公主心里有气，亦不像昭娥公主这般仁慈，将臣女叫过去……只是略施小惩，臣女在家躺了几日。”季云珠道。
“那疯女人总是这样，把赵无敛当做她一个人的，怪不得她找你发疯，她想嫁给赵无敛可是想了好多年了，但皇兄怎么可能答应呢？呵呵。”沈月冷笑。
“好了，都起来吧，别把你们给吓坏了，本宫可不是那个疯婆娘，看到谁都咬。”沈月嘲讽般笑了笑。
“谢公主。”众人起身，左右互相看了两眼。
“公主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
“还不是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么？我要是有她这么会说，早就是昭娥公主的心腹了。”
“得了吧，还想和皇室攀扯？真是白日做梦。”
“季云珠，你陪本宫走走吧，这么多人里，也就你有趣。”沈月上前拉住了她。
季云珠哪里能推辞，只好应道：“是。”
小琴跟着一众丫鬟在门外候着，她是和季云珠走散后，被赶出来的，洛府的丫鬟说，只能留洛府的人伺候，其他人都得在外边等着。
小琴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她搓着手，却发现了一件硬物，张开手心，竟然是一只鸟哨。
“糟了，小姐把这个落下了！”
柳娟仪本来在季云珠的身边，此刻装作不认识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与季云珠擦肩而过之时，她轻声道：“小心。”
季云珠自是担心的，难怪都说帝王家冷酷无情，瞬息万变，这两位公主，她前后见了，都觉得可怕。
“洛姐姐呢？怎么不见她这个主人家？”沈月发问。
季云珠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公主竟然也和洛夫人关系如此好，看来自己还真是碰到了硬茬。
“回殿下，洛夫人的衣物被人泼脏了，正在换衣物。”洛府的丫鬟回话。
“你们这些人是废物吗？做什么吃的？竟然还能让洛姐姐的衣服弄脏了？”沈月斥责。
丫鬟连忙跪下，“公主殿下饶命！不是奴婢们弄脏的，是……”
“公主问话，还不快说！”太监一脚踹在丫鬟的身上。
“是赵夫人和将军夫人争执之时，将军夫人将茶水泼到了夫人的身上，还……还用红帕子去擦，将夫人的新衣裳给弄坏了……”
沈月的目光又落到了季云珠的身上，季云珠轻咳一声，“公主，是臣女的不是，臣女当时害怕极了，只想求得洛夫人庇佑，没曾想将军夫人脾气也大，一杯水就朝着我泼了过来，却泼到了洛夫人的衣物上，实在是我的错。”
季云珠几句话就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却让沈月没办法朝她发脾气。
水是将军夫人泼的，红帕子是将军夫人擦的，论起对错来，她先将责任全揽住，将沈月架到了审判的火上。
究竟该怪谁？无疑，只有那泼水的将军夫人。
“来人，传本宫号令，将军夫人以后不必来洛姐姐及宫宴了，免得她毛手毛脚，弄脏本宫的衣服。”沈月冷冷道。
第101章 长公主的计划开始
一道命令递下，将军夫人哭喊着被赶出了洛府，正好遇到回府的洛乘风与季源。
“洛大人！我来府上做客，贵夫人和昭娥公主竟然将我赶出去！今日这般欺负我，来日你们定然会后悔的！”将军夫人冲着洛乘风痛斥。
她身边是昭娥公主的太监，洛乘风看着人比赶出去，却不能说什么。
“师傅……”季源迟疑。
洛乘风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昭娥公主来了，万事要小心。”
“和长公主处处不对付的那个？她与师娘关系竟然这么好？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季源皱眉。
“不必理会，妇道人家罢了，论雄心壮志，昭娥公主与长公主是比不了的。”洛乘风冷哼一声。
他们经过后花园时，季源瞧见等候在门口的丫鬟里竟然有一个眼熟的，竟然是季云珠的贴身丫鬟小琴。
姐姐也来了？季源心道。
洛乘风见他脚步迟缓，以为他是对昭娥公主感兴趣，“要去见见？”
“不用，我只是……瞧见一人长得像曾经的故人，仔细一瞧，截然不同，只是看错了罢了。”季源道。
“那便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太后的寿诞在即，长公主的计划也该开始了，你这一环至关重要，可不要给长公主拖后腿。”洛乘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源点头，跟着他进入了书房。
洛乘风的书房只有他自己来，连洛夫人都不允许被踏入书房。
为此洛夫人与他吵了不少次的架，但她又不稀罕进他的书房，只是不想丈夫有任何不允许自己参与的地方，她的掌控欲很强。
“布置在各地的流民准备好了吗？”洛乘风拿出地图，询问季源。
季源在地图上画出几个点，用毛笔将它们圈成了一个圆形，“都准备好了，每个地方的流民中都混入了一个卧底，皆是长公主手下的天穹杀手组织的人，他们手拿令牌，到时候相见便能明白。”
“只是……”
“出什么事了？”洛乘风不满。
“风巷那一片的杀手联系不上了，那一片流民又恢复了散乱的生活，派人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姓黄的踪迹。”季源道。
“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洛乘风一掌拍在桌上，眉眼间都是愤怒，“那就再派人去集将那些流民统领起来！等到太后寿诞那日，还得靠他们来演一出好戏。在各国使臣面前，揭露这皇城脚底下的肮脏之处。”
“是，我立即去处理。”季源转身要走，洛乘风却叫住了他。
“等等，你忘记了吗？好徒儿，今日是你泡药汤的日子。”
季源身子一僵，他撸起袖子，胳膊上的血管呈现出青紫色，显然不是一种健康的颜色。
“这是最后一次了吗？”
“是啊，长公主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这药能够帮助你功力大涨，确保在赵无敛的眼皮底下将陆裴击杀。不然以你的功力……为师不是打击你，你就是再练一百年，也难以和赵无敛匹敌。”洛乘风道。
季源握紧了拳头，“长公主真的会帮我杀了他吗？”
“当然！陆裴一死，梁国必定开战，咱们那窝囊皇帝又怎么会舍得开战？他只有下令献上赵无敛的头颅，才能平息梁国的怒火。”洛乘风笑了笑，将地图卷了起来。
季源深吸一口气，“这件事绝不会牵连季家，对吗？”
“当然，若是你被抓住，为师自会向皇上表明，你是萧家余孽，与季家没有关系，到时候，季家自然不会被牵连，而你为萧家报了仇，自然也有脸面去见萧家的列祖列宗了。”
洛乘风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密室的门，浓浓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密室之中，闻起来让人作呕。
季源咽了咽口水，深呼了一口气，决绝地走了进去。
密室里有一个巨大的池子，池子里是翻滚的绿水，浓稠黏腻。
“去吧，你已经泡了几次了，应该不用为师再提醒你注意的事情了吧。”洛乘风道。
季源点头，脱下全身的衣物，迈进了池中。
液体并不滚烫，柔和地包裹着他的小腿，质地很奇怪，像沼泽的泥水，将人不断地往下拖。
季源靠着池边坐下，液体淹没他的胸口，他感到呼吸急促。
这只是一开始、最普通的反应，接下来这些药汁液体将会从他全身的脉络中灌进去，游走全身，打通每一处经脉，进行重塑和增强。
这一个过程无异于断骨重生，异常痛苦。
每一次，季源都生不如死，但他每每想到萧家的大火和堆积如山的尸体，耳边回想起他们惨死前的尖叫，他只能苦苦坚持下来。
“最后一次，季源，经过这一次的淬炼，你就不再是那个无能的季源的了，你是萧源，是萧家最后的希望，为师和长公主都对你寄托了无限的期望，别不要让我们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