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无敛应道。
其实并不是寒毒发作，这段时间，寒毒控制得很好，是肖戚逼他吃下的那颗毒药，他不想让季云珠知道，自己吞了毒，否则她又该担心了。
季云珠给他的伤口擦好药，手指握紧，指节发白，“赵无敛，她真的要向朝廷发兵了，明日就是宫变。”
“有我在。”赵无敛轻声道。
“可我们现在在这里，怎么办？”季云珠抓紧了他的手。
赵无敛难得温柔地回握着，“无法不是傻子，他不会察觉不到出事了。”
季云珠点点头，有了赵无敛的安慰，她觉得好多了。
举目望去，满墙都是刑具，还有陈年的血迹，她摸着牢笼上的抓痕，心悸不已，这牢笼不是新的，以前装过人，还被人抓出了深痕。
“这里关押过很多人。”季云珠小声道。
赵无敛虚弱地点头，“这里应该就是关押禹州旧部的地方。”
“少卿和朗骞不知道有没有逃出去？还有无法，他在门口等着，若是发现我们没有出去，应该会去搬救兵吧。”季云珠焦急道。
“若是来不及，我们也只能自救了，我不在，明天一定会乱套。”赵无敛道。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季云珠小声道。
“喂！你们搞什么小动作？那个女的，你不是要替长公主劝他吗？你怎么还不劝？再说闲话，就把你们两个人都吊起来审问！”守卫一鞭子抽在牢笼上。
赵无敛护住季云珠，眼神阴冷地盯着他。
“你盯着我做什么？！盯着你也出不去了！”守卫大声嚷道，给自己壮胆。
“去告诉长公主，让她来见我。”赵无敛冷道。
“长公主可不是你随便就能见的，你要见她，是要说什么？你先告诉我，我替你去转达，长公主再考虑要不要见你。”守卫傲慢道。
赵无敛笑了笑，他只着一件里衣，外衣挂在腰间，不像囚犯，反倒像是纨绔子弟。
他勾了勾手指，“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让你去长公主面前领功劳。”
“你要说便说！少耍花招！”守卫嚷道，将信将疑。
“既然你不要这个机会，那我就不告诉你了。若是有人想要这个机会，大可以过来，赵某瞧瞧告诉你。”赵无敛扯着苍白的唇角笑。
守卫心动不已，看着他这副病秧子的模样，难免放松了警惕，“好吧！我过来，你快说！”
第126章 逃脱
守卫靠近，赵无敛凑过去，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啊……啊！”守卫说不出话来，他腰间的钥匙瞬间被人扯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季云珠反应迅速，她和赵无敛甚至没有沟通过，但她就是知道赵无敛要这么做。
“你竟然还敢杀人！”
周遭的守卫冲了过来，谁也没看到季云珠藏在衣袖下的钥匙。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还想试试吗？”赵无敛咳嗽着说道。
尽管他虚弱得快要站不住了，但还是没有人敢上前去挑衅他。
毕竟才死了一个人在眼前，他是长公主要的人，若是他死了，还得拿他们问罪，他们恨得牙痒痒，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想试就滚开。”赵无敛冷道。
守卫们面露凶光，但还是惧怕他的实力，纷纷往后退。
“赵无敛！”季云珠扶住了身形踉跄的赵无敛，担忧地摸着他的额头，“发烧了，伤口会恶化的。”
“我没事，待会儿找好时机就逃，你开门，我断后。不要犹豫，你逃出去，就去搬救兵。”赵无敛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地叮嘱。
“我……”
“他们不会杀我的，我对顾清乐还有用，但你不跑的话，顾清乐一定会对你下手，懂吗？不准拒绝我的提议。”赵无敛攥紧了她的手。
季云珠只好点头，“好，我听你的。”
守卫一动不动地看守着他们，季云珠根本找不到机会，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
忽然，一个人奔了下来，嘴里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快上去救火！”
“怎么会着火？！”
“粮仓烧起来了！快去救火啊！”那人十万火急地喊道。
守卫们听到粮草被烧了，再也坐不住了，分了大半的人上去救火。
“开门。”赵无敛小声命令。
季云珠立即抓住门锁，以内心排练过无数次的姿势打开了门锁。
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守卫发现不对劲，第一时间冲过来，迎面就是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人飞踹出去。
“快走！”赵无敛一推，将季云珠往门口推去。
此刻出去的路口打开，门口守卫很少，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季云珠猫腰钻过去，正要登上出口的石级，就有人发觉了她要逃跑，朝着她扑过来，那刀好好扬起，下一秒就要砍在她的背上。
“嘭！”
那人被一脚踹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季云珠惊讶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朗骞？！”
“赵夫人，快跑吧！不要回头！”朗骞喊道。
季云珠咬牙，朝着石级爬上去，她终是不放心赵无敛，回头那一眼，险些从石级上掉下去。
赵无敛已是强弩之末，她若是不把他一起带走，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赵夫人，你怎么下来了？！”朗骞大声喝道。
“我要带他走！”
季云珠捡起一把长剑，朝着那些人劈过去，但她终是不会武功的人，两人都被逼到了墙角。
“季云珠！你为什么不听话？！”赵无敛红着眼吼道。
“我怕我听了，就见不到你了。”季云珠大声回道，她将赵无敛背到了自己的背上，无数刀剑相对。
“你们逃不了了，放下刀！”守卫吼道。
朗骞和他们靠到了一起，亦是不懂季云珠为何又回来。
“赵夫人！何必意气用事？”
“救了我，他怎么出去？难道我要看着他成为罪臣吗？还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都不行，我宁愿和他死在一起！对不起，朗骞，本不该连累你的。”季云珠将赵无敛捆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朗骞紧握着刀，手心发麻。
“信得过我吗？朗骞。”
“信！”
“跳下去！”
“什么？”朗骞大惊，他回头，身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没等他反应过来，季云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直接将人踹下了潭水里。
她背着赵无敛紧跟着跳了下去。
“扑通！”
冰冷的潭水包裹着她和赵无敛，赵无敛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吐出气泡，是无法闭气的预兆。
季云珠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交换着仅有的气。
潭水中有一个巨大的笼子，将这里笼罩起来。
季云珠手中的钥匙串此刻发挥了作用，她找到了属于笼子的那把钥匙，打开牢门之后，又将跳下来的追兵都锁在了笼子里。
潭水很深，比季云珠想象的还要深，他们如果划不到岸边，很可能就就溺死在水里。
季云珠也快坚持不住了，她在水底看到一抹光，像极了生的象征。
她努力地朝着光的方向划去，终于，在用光最后一口气时，脑袋探出了水面。
她大口地喘着气，赵无敛呼吸微弱，她不得不猛吸一口气，再次灌给他。
“朗骞！朗骞！”季云珠大声地喊着。
不远处，一个脑袋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朗骞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脸色别扭地帮着季云珠将人拖上了岸。
“军营里的火是谁放的？”季云珠问。
朗骞没想到她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赵无敛的死活，而是问这个。
“是大理寺少卿。”
“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法应当会知道我们出事了。”季云珠放下心来，她打探着四周的地形，瞧着地方，像是在军营外。
“我们从潭水里逃出来，他们肯定会追查过来，我们要赶紧走，他们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季云珠扶起赵无敛。
朗骞沉默片刻，他没有跟上季云珠的步伐。
“走啊，朗骞。”
“赵夫人，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替你们拦住追兵。”
“你疯了？！他们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你怎么守得住？你和我们一起走，三个人的生存几率更大。”季云珠惊道。
“他们的计划，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也许大启的命运就在你们二人身上了，我愿意做牺牲的人。”朗骞认真道。
季云珠喉头梗塞，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擦了擦眼泪。
“你……你一定要活着，不要硬撑，打不过就跑，知道了吗？”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朗骞灿烂地笑道。
第127章 释放信号弹
季云珠拖着虚弱的赵无敛，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每一次草丛里的动静都让她害怕不已。
离朗骞的方向越来越远，她看到举着火把的人朝着朗骞的方向追了过去，她捂着赵无敛的嘴，两人躲在草丛里，等着追兵过去。
浓浓的夜色下，除了火把，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祈求朗骞平安。
“赵无敛，还有意识吗？”季云珠拍了拍他的脸。
赵无敛毫无反应，脸颊、额头愈发滚烫。
必须赶紧离开。
季云珠扛起了赵无敛，凭借出色的耳力，躲过了好几拨追兵，才走到了僻静的山路上，此刻已经不见火把的踪迹。
山地泥泞，不似平底那般好走动，何况她肩上还挂着一个男人。
她脚下一踩，软趴趴的泥土便陷下去几分，拔起来时，带起泥巴和杂草，就像在腿上捆上了府中一般，难以走动。
季云珠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喘息，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留太久，后面还有追兵，随时都会追上来。
夜色太黑，她没有注意到脚下是空的，一脚踩下去，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朝着泥地栽了进去。
季云珠紧紧地抱着赵无敛，将人护在身前。
“嘭！”
她的背砸在湿软的泥土上，并不算太痛，但是赵无敛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让她眩晕了片刻。
她在泥地里躺了一会儿，眼前的金星终于消失了，她才爬起来，将赵无敛扶到肩上，继续拖着他往前走。
“赵无敛，你不准死，听到了没有？”
“等我们拯救了大启，我们就成婚。”
“你才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奸佞权臣，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赵无敛，我一点都不后悔选择了你，我只庆幸，还好是你。”
“赵无敛，你坚定住，不要昏睡过去了，路还有很长。”
“咳咳……”
季云珠的肩头传来了两声微弱的咳嗽，她连忙停下来，“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们在哪？”赵无敛虚弱地问道。
不仅是水底窒息的难受，还有毒素蔓延的痛苦。
“我们逃出来了！我们现在离军营大概几里路，要走回京城的话……”
季云珠的话头顿住，她何曾不清楚，他们这种情况，若是要走回京城，几乎是不可能的。
“走什么走？我腰间的包裹里有信号弹。”赵无敛喘着粗气道。
他费劲地取下了腰间的小袋，交到了季云珠的手里。
特殊材质的小袋，在水里没有被浸湿。
季云珠拉开小袋，里头躺着一个小巧的信号弹，只需要点燃，就能告知无法和无天，他们的位置。
“若是点燃，同样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季云珠握紧了信号弹，她抬头看赵无敛，“我去放，你藏起来。”
“胡闹。”赵无敛喝道，然而他此刻没有力气，哪怕是呵斥也气势不足。
季云珠轻笑了一声，凑近赵无敛的唇边，狠狠地吻上了。
赵无敛气极，想要推开她，但是此刻他的力气根本不足以去抵抗季云珠，只能任由她毫无技巧地碾着自己的唇。
“季云珠！”他从唇缝里挤出她的名字。
季云珠笑着将他的头发挽到了耳后，温柔至极，“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去冒险，但是……这事关你的生死，我不得不去。放心，只是放个信号弹而已，不会有事的。”
“走，我先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季云珠背起赵无敛，男人不肯配合，她蹙眉，“你若是还要挣扎，那就是拖累我。”
闻言，赵无敛总算是不折腾了，他身上的伤口还扯着疼，又泡了水，此刻火辣辣的疼。
季云珠将人带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自己收起了信号弹，将衣服拧干水，方便待会行动。
“你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等我回来找你。”季云珠小声道，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无敛。
赵无敛握紧她的手，“刚才一路上，你说，你知道了那些事，等祸事平定你就和我成亲，你说的是真的？是真心话吗？”
“是真心话。”
“是因为以前的事吗？”
“不是，是因为我早就爱上你了。”季云珠轻声道。
两人目光相对，赵无敛满腔的爱意几乎要溢出胸膛，他有太多话想和季云珠说，想说他之前的冷漠是假的，他的花心是假的，她来找他求亲时开心是真的，以为她根本不记得两人小时候的事伤心是真的……
可他来不及说，季云珠就从他的眼前溜走了。
“季云珠！”
季云珠回头看他，赵无敛无数的话都留在胸膛里，他只能说出一句，“万事小心，一定要回来。”
“我一定回来！”季云珠回应。
她拿着信号弹，往山上爬去。
那山陡峭，岩石突出，荆棘遍布，她想爬上去，难免会碰到荆棘，弄一身伤。
她抓着突出的岩石，慢慢地往上爬。
忽然，她脚下一滑，身子歪斜，险些摔下去，她用力地扣住了岩石，小指指甲传来剧痛，液体顺着手指缝往下流。
季云珠忍不住颤抖着手臂，用力地往上攀去，抓住了另一块石头。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等她爬到山顶的时候，双手已经疼到麻木。
借着月色，她将信号弹放在地上，点燃。
红色的信号冲上天空，打破了夜的寂静。
季云珠知道，不仅无法和无天能够看到信号，军营里追杀他们的人也能看到。
她必须沿路给无法和无天做下记号。
季云珠掰下沿途的树枝枝干，使断枝的方向指向他们的藏身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