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安想抽湿纸巾,这才想起宠物包落在秦昭序车里。转而拿了几张餐巾,去洗手间沾水弄湿,来回一分钟不到,萨摩耶竟然跳下座位,正跑出餐厅。
“伊布!”
伊布回头看一眼,扭扭屁股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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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看起来不错,我们去逛逛。”司楚云说,“都是适合年轻女孩的衣服,宥薇穿就很不错。”
“司阿姨,我是来陪你和妈妈逛街的,怎么净给我挑衣服。”她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
“昭序,帮忙拿着啊。”司楚云提醒儿子。
秦昭序停止发信息,收起手机,“你们的袋子都给我吧。”
说着,三个人一起进了女装店。
司楚云指着橱窗女装大衣,“宥薇,你穿这件一定好看。”
未来准婆婆既然这么说,陈宥薇当然得试一下。她穿了同色系内里,搭不出效果,让导购找一件白色薄羊绒衣,进了试衣间。
林菁笑着问秦昭序,“陪我们逛街会无聊吗?”
秦昭序礼貌笑笑,“不会。”
陈宥薇换好衣服,在镜前转两个来回。司楚云夸她个子高挑,林菁对女儿也是千百个满意。
“昭序,你觉宥薇穿这件怎么样?”
秦昭序认出,这是温宁安看过的那件。
还没回答,突然被店员一声惊叫吸引回头,“哎呀!哪里跑来的狗!主人在哪儿啊,快弄出去。”
伊布脑袋左右摇晃,终于找到秦昭序,兴奋地蹭到他脚边,要带他回餐厅。鉴于公园散步时,都是它带秦昭序认路,伊布想当然地以为秦昭序是个路痴。
“先生,您认识这条狗吗?”导购不太确定地问。
秦昭序俯身顺伊布的毛发,“认识。”
“您能帮忙联系它主人吗?”
导购刚话音刚落,狗主人――温宁安本尊――气喘吁吁出现在店铺门口。
所有人同一时间望向温宁安。
“不好意思,这条是我养的萨摩耶。”她忍着火气朝狗下命令,“伊布,你过来。”
萨摩耶坐在地上一歪头,先看看温宁安,又看看秦昭序。
温宁安悔不当初,心说就该养条高智商的边牧杜宾或者拉布拉多。
“宁安,你也在这啊。”陈宥薇反应过来,上前与她打招呼,“真巧,和朋友来逛街?”
“不是,就我一个人,带狗到餐厅吃饭。”
林菁问女儿:“宥薇,这位是?”
“哦,是宥开的高中同学。”
伊布漫长的反射弧终于走完程序,抬步朝向温宁安,不忘回头关注秦昭序。
好愚蠢的萨摩耶!
“狗长得真漂亮,”林菁问,“几岁啦?”
温宁安回答完伊布年龄,才注意到眼前具体场景――
陈宥薇正在试橱窗新款大衣,导购给休息区的两位母亲端饮料和马卡龙。至于秦昭序,手旁大包小包,花花绿绿的购物袋,收获颇丰。
和谐的一家人逛街相处的画面。
温宁安弯腰给萨摩耶系狗绳,就听司楚云说:“昭序,宥薇对衣服挺满意的,你去刷卡呀。”
后续的发展,温宁安无从知晓。她牵狗离开,没再看秦昭序一眼。
第22章 不愿接吻(小修)
【秦昭序:在哪儿?】
【秦昭序:我晚点送你和伊布回家】
【不是安宁:不用麻烦, 我带它先回去】
导购小姐刷完pos机,信用卡归还秦昭序。他攥在手里,继续发信息。
【秦昭序:今晚住江澜邸吧】
【不是安宁:好】
得到肯定答复后, 秦昭序收起手机,拎着装大衣的购物袋回休息区。东西是给陈宥薇买的, 目光却停在司楚云脸上, “还想逛哪家店吗?”
林菁笑道:“让昭序破费了, 这样, 晚上吃饭宥薇请。”
陈宥薇附和,“秦总, 要赏脸啊。”
“昭序,你好一段时间没回家吃过饭。”司楚云先发制人, “晚上一起来。”
司楚云三十七岁才生秦昭序,高龄产妇妊娠风险大, 她不顾医生劝阻, 执意生下孩子,身体状态一落千丈。幸好秦家富裕殷实,这些年靠砸钱调养,皮肤比同龄人好一截。
她笑起来淡淡的,即便面对千辛万苦丢半条命生下的儿子, 也是同样态度。
秦昭序扫了眼母亲手腕,有只新入的浅绿色玻璃种翡翠镯, 以及那串常年不离身的佛珠。他表情舒张轻松, “怎么能让宥薇请,你们想吃什么?我去订位。”
【秦昭序:我晚些到家】
【秦昭序:等我】
温宁安行李箱塞衣服间隙, 看到这条信息。没立刻回复,屏幕摁灭, 手机搁在一旁。
她和伊布,各整理出一个二十八寸行李箱,张清华来接人,把箱子放入后备箱,问:“温小姐,就这么点行李吗?”
“对,其余不搬。”
张清华把疑惑咽下去,电话里听秦昭序的意思,明明是让温小姐在江澜邸长住。
老板和情人的事不便多问,张清华合上车门,载温宁安和伊布离开。
明市冬季日照时间短,六点多天色基本全黑,温宁安坐在昏暗车厢后排闭目凝神。
车辆驶向中环,停在西港总部园区门口。张清华降下车窗,向保安出示总经办通行证,直杆道闸抬起,温宁安方才睁开眼。
商务车滑入地库,至秦昭序专属的停车区域。
温宁安霎时明白,是让她来选车。
“秦总说,如果不满意,再去他家车库看。”
温宁安偏好大车,随手选了辆白色奔驰G65。张清华说明天给她保养好送上门。
回到江澜邸,张□□忙放好箱子后起身告辞,宽阔冷清的大平层,只剩温宁安和伊布。
入夜,巨型落地玻璃发挥功用,将璀璨的城市灯光,框成一幅私人享有的流动壁画。
温宁安席地坐在窗边,数江面经过的货轮。数到第五艘时,手机邮箱跳出提醒,是张俊秋发来的戏剧剧本,要求她正式入职前熟读。
温宁安不敢怠慢,坐回沙发,才看了三页,眼睛便受不了电子屏幕上的密密麻麻小字。
【不是安宁:好的,我等你】
【不是安宁:我能借用书房的打印机吗?】
隔小半钟头,秦昭序回复:家里东西都能用,下次不必问。
墨盒打印机结束任务时,机器发出一阵蜂鸣收尾声。温宁安将A4纸归置成沓,装订为册,拿去客厅读剧本。
正逢莎士比亚诞辰450周年,世界各地剧院轮番上演莎翁剧目,他的出生地斯特拉福德小镇,四月份将举行盛大花车庆典,还原笔下戏剧人物。
远在中国的俊秋剧团也不例外,张导打算重排莎翁名作《哈姆雷特》。
温宁安看过不下六种版本的《哈姆雷特》,至今没有遇见真正令她眼前一亮的二次解构。无论是译本小说或电影电视,王子复仇的故事情节为人熟知,很难对舞台上的演员产生期待感。
张俊秋版本的《哈姆雷特》,是她本人改写的剧本,抛弃线性叙事,只留核心框架的情节,然后打散重排。
温宁安愣住,莎翁剧还能这样演?
她自认为对戏剧的理解与鉴赏能力不差,但看张俊秋解构的《哈姆雷特》,一头雾水,好多处没明白用意,比如奥菲莉亚为什么在上下半场各死了一次?
温宁安越看越迷糊,没想到有一天看莎士比亚的剧本竟会犯困。
她蜷坐沙发,泡一杯咖啡强打精神。看着看着,中文印刷字浮出纸面,在空中变形飘舞,扭得她头晕眼花。
闷沉的啪嗒一声,剧本掉在地毯。
秦昭序回家时,就看到温宁安披一条薄绒毯睡在沙发。
温宁安睡觉的模样安静乖巧,秦昭序立在沙发边,盯了好一会儿。
伊布强硬地挤到他和温宁安之间,仰起脸,目光不善地控诉。秦昭序半跪下膝盖,学温宁安平日手法,抚摸萨摩耶下巴,算是半路放它鸽子的道歉。
伊布好容易被哄开心,摇摇尾巴,折回新小窝。
秦昭序唇角翘起,覆在温宁安上方,手抄在她腿弯和背部。
身体刚离开沙发,温宁安懵懵懂懂醒来。
双臂条件反射地圈住秦昭序脖子,嗓音蕴含将醒未醒的沙哑,“你回来啦。”
很普通的四个字,不知为何戳中秦昭序的兴致,大步将她抱进卧室。
温宁安被丢在床上,床垫小幅度回弹一下,她彻底清醒。双臂撑在两侧要坐起,秦昭序没给机会,膝盖跪床沿覆住她。
卧室无主灯,恰到好处的昏黄光线适合亲密接触,秦昭序手下探解钮扣,眼睛像鹰一样攫住她嘴唇,低头就吻。
然而被温宁安偏头躲开,只吻到下颌线。
从秦昭序的俯身角度看,温宁安半张脸埋在枕头,肩颈因转头动作,绷成一段流畅曲线。
秦昭序就着当下姿势,问:“不愿意接吻?”
温宁安转回头,手抵住他肩膀,“你抽烟了。”
秦昭序失笑,晚上确实抽过好几根。退后下床,拿衣服进浴室洗漱,再回卧室时,温宁安又在看张俊秋的剧本。荧光笔圈圈改改,像是要去参加考试。
秦昭序手臂从后圈住她的腰,胸膛贴背脊,“还要看多久?”
温宁安在弄臣出场的戏份段落打记号,“再等等。”
秦昭序下巴搁在她肩膀,静静等了三页纸的阅读功夫,“不是说想逛衣服?我明天下午空出时间,陪你去买。”
“不用。”温宁安眼睛黏在剧本上。
“在生气?”
温宁安停下翻页,按住秦昭序的手,在他怀里转身,“我为什么要生气?”
此话一出,倒是令秦昭序哑然。她的表情真切诚恳,不带半点遮掩,仿佛真在好奇,纯纯床上关系有什么值得生气的空间。
秦昭序理应对她的善解人意与自知之明表示满意,然而做的力道又重又狠,像在惩罚。
温宁安眉头紧锁,肩胛骨疼得缩起,腰部微躬,距离床面一段空隙。
秦昭序暂停,拿一个枕头垫在温宁安腰下,深深盯着她的脸,再继续。
风雨停歇,温宁安与秦昭序缠抱喘息。温宁安被压得胸闷,伸手推身上的男人。
秦昭序撑起上半身,见她仍拧着眉心,问:“弄疼了?”
温宁安嗓调幽幽,阴阳怪气他:“做完才问,虚情假意。”不自在地扭动身体,“你快出去。”
秦昭序抽身跪直,顺手抻平被压皱的剧本,注意到一段荧光笔圈出的台词。
“尤其要紧的,你必须对你自己忠实,正像有了白昼才有黑夜一样,对自己忠实,才不会对别人欺诈。”[1]
温宁安从他手里取走剧本,转过看了眼,“这是大臣波格涅斯对儿子雷欧提斯的临别赠言。”
秦昭序问:“为什么在这段作记号?”
温宁安被子捂在胸前,坐起身:“不同年龄读这段话,感触不一样,小时候听过且过,而现在重读,觉得相当有道理。”
“人嘛,就得忠实于自己的欲望和念想,比如你刚才的行为。”她逮住机会指桑骂槐,“但善良的人往往很难做到。因为人具有社会性,无法割裂单独存在,他们怕满足了自己欲望,却弄疼别人,是以对忠于自我这件事犹疑、惶恐和放弃。”
弄疼别人,四个字着重强调。
暗戳戳表达秦昭序不善良。
“上完床还得听你骂我,”秦昭序笑了,“那我做个善良的人。”
温宁安直觉不妙,在秦昭序的逼近下后退到床板。
“别害羞,帮你检查一下,如果肿了,我伺候你涂药膏。”
温宁安:......
也不必太过善良。
她从旁连滚带爬翻下床,披好浴袍,逃似的躲进浴室,听到秦昭序得逞放肆的笑声。
第23章 细水长流
翌日上午, 秦昭序去西港总部上班。
总经理办公室位于主楼,独占一层,外间是负责接电话的秘书。
“秦总, 早。”
“早,帮我打一杯美式。”
秦昭序偏好浅度烘焙的咖啡豆, 酸质强烈, 略带香味。茶水间, 年轻的女秘书拆开一包新咖啡豆, 肉桂色豆子装入研磨器。
轰隆隆的萃取声里,秘书偷偷望眼内间, 心说秦总看着心情不错。
骨瓷碟端到办公桌面,秦昭序快速抬了下头, “谢谢。”
秘书走到门口,又被秦昭序叫住。
“周尹, 我记得你今年二十五岁?”
“秦总, 我是小月份生日,过年又长一岁,现在二十六。”
周尹平日穿搭时尚,包包一周不重样。秦昭序向她询问,是否听过温宁安看中的那个品牌。
“听过啊, 是法国一个设计师品牌,主打高端系列, 总店在巴黎蒙田街, 他家比较出名的是冬装大衣。”周尹说,“不过主要市场在欧洲, 中国直营店很少,嘉业广场好像有一家。”
秦昭序点两下钢笔头, “能帮我整理几个同类型同档次的女装品牌吗?”
“没问题。”周尹一顿,“冒昧问下对方年龄,方便我筛选更合适的牌子。”
“二十一岁。”
周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好的,秦总。”
张清华抱一沓待签字的文件进来,就听到秦昭序最后一句话。不用想,必然是给温宁安挑衣服。
“秦总,温小姐搬家只有两个行李箱,其余物品都在长喜街道。”张清华委婉问,“你和她沟通过了吗?”
秦昭序低头签字,“不用沟通,随便她。”
“温小姐挑中地库那辆白色奔驰G65,我送去保养检查过,什么时候方便给她交车?”
“车钥匙给我。”秦昭序补充道,“对了,我下午不在公司,有要签的文件都拿过来。”
张清华察觉,秦昭序最近对江澜邸住的小姑娘特别上头。他有心提醒,与陈家合作的宁波项目正按计划推进,他个人私生活最好低调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秦昭序目前的作风,他和温宁安的事,迟早捅到秦陈二家。
张清华这样想着,就听到秦总给他派任务,找专业买手,挑一批衣服,送到江澜邸。
秦昭序将秘书罗列的品牌递给张清华,“这些是参考。”
张清华深吸一口气,“秦总,你这么做,问过温小姐意见吗?说不定,她更想去商场逛街。”
“问过,她不愿意去,大概因为我爽约一次。”
张清华:......
心情复杂地走出办公室,翻通讯录找到时尚圈人脉,然后请人推荐专业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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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秋解构呈现的《哈姆雷特》,勾起温宁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