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几点了, 你还没到家吗？”周蔚语气着急。
她拍了下额头，带着点撒娇味道：“刚房东过来，我忘记发信息报平安了。”
“房东？”周蔚疑惑。
钟善大致复述了遍事情经过，只是没有提到裴岑。
谈不上心里有鬼。
主要是给周蔚送东西时，没提和裴岑一齐。现下再说，似是她刻意隐瞒。
“什么玩意啊。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周蔚很了解钟善的性格，“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一定骂他们个狗血淋头。”
钟善心头发暖，“下次一定喊你来撑腰。”
撑腰。
她忽然意识到，裴岑也是在给她撑腰。
所以她多出凭空多出几分底气。
“那你现在怎么办？”周蔚有点担心，“你先搬我这儿，到时候再慢慢找房子。”
钟善反应慢半拍。
没得到回应，周蔚连喊两声。
她恍过神，“不用啦。”想到打电话的目的，便问：“蔚蔚，你们小区有比较合适的小户型房子吗？”
“肯定有啊。”周蔚利落答应，嘿嘿笑两声，“你终于想通了！你搬过来，早上能多睡一会，咱俩还能一块儿上下班。”
钟善补充后半句：“…还得看租金。”
她大致算了算手中存款，加上房东归还的押金、租金与额外两千元赔款，能够勉强先支付几个月的高额租金。
“哎。”周蔚叹口气，帮忙出主意，“要不跟你伯母说，这半年少给点？她要是知道你没地方住，肯定会同意的。”
钟善想也不想地摇摇头。
“借钱给你你又不要，”周蔚沉吟片刻，灵机一闪，“不然，你找兼职接点外快？反正熬过试用期就好了嘛。”
两人脑回路转到一块儿。
“我担心公司不允许。”她有顾虑。
周蔚不以为然：“你们公司设计部很多人接外快，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公司也没那么计较。”
钟善迟疑着。
她不是设计专业出身，轮岗这段时间仅学到了些皮毛，聊胜于无罢了。
其他兼职，要找时间灵活、最好只用周末上班。
细想下来，家教是比较理想的选择。
她跟周蔚如实说，“蔚蔚，你觉得我适合当家教老师吗？”
“太他妈的适合了。”周蔚无比笃定，“如果你是我高中班主任，我高考至少能多考五十分。”
“…太夸张了。”钟善讪讪道。
周蔚接着说：“拜托，你之前辅导裴岑，他月考进步了两百多名，这简直可以写进简历好吧。”
她愣了愣，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高二上学期，分科后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班主任根据成绩兼顾学生个人意愿，组织了学习对子帮扶活动。
裴岑问她愿不愿意结对，她答应后，班主任甚至又询问了遍她的意见，委婉提醒不要因为帮助同学，耽误自己学习进度。
钟善没有改变主意。
结成互帮互助对子后，两人相处时间明显增多，甚至周末，也会约着在自习室或者安静的咖啡厅学习。
月考成绩出来后，裴岑进步迅速。
裴岑父母出差回来，极力邀请她去做客。
也就是那次，钟善发现，她跟谭雅，很早之前便认识了。
周蔚在那边接着说：“我这小区对面就有几家教育中介机构，你要不去问问试试？生源都在附近，上课也方便。”
钟善应了声。
两人聊到接近十一点。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
跟周蔚谈论过后，她更倾向于提高租房预算。
最多也就是这几个月找份兼职，稍辛苦点儿。
初步下定决心，她终于有勇气，在租房软件上联系了中介。
三个月前租房时，首页推送了一套别墅，她抱着看看的态度，却误点了在线联系。眨眼的功夫，信息提示一条接一条。
她编辑的“不好意思，手滑”信息还没发出去，对方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钟善立刻退出软件。
中介这个时间点还没睡。
说明来意后，她询问是否方便周末看房子。
中介直接发了条语音，爽朗的女声：“别说周末，哪怕是半夜三点下着冰雹，我也随叫随到。”
钟善默默给她个人资料点了个赞，又联系了其他性价比高的房源，打算这周末多看几套。最好能够在下周末之前搬家完成。
毕竟，房东已有出尔反尔的先例。她不想再因这件事耗费精力。
零点过后，楼上渐渐安静。
钟善关灯，入睡。
周六早上，是被闹钟吵醒的。
昨晚共联系了八套房子，今天看三套，明天看五套。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换了身衣服出门。
室外比室内更凉快，经过暴雨洗礼，空气清新中带着微湿感。
从地铁站步行到小区，没有烈日，取而代之的是惬意的风。
周末两天过得飞快，白天跟着中介看房子，晚上回到盛嘉园打包行李。
她没有立刻决定租哪套房子。
左右还有一周时间。
每天午休时，她都会刷刷最新房源信息，有符合要求的，便趁着下班时间去看。
反而越来越难做决定。
陶冶路过，“你最近在找房子啊？”
“怎么不问问裴岑，他家就是做这方面的，熟悉的楼盘多。”陶冶朝他笑笑，“或者你租他的，保准优惠价。”
前两天，裴岑刚发信息，说有朋友要租房，价格优惠。
即便钟善相信，所谓的朋友真的存在，也不想再麻烦他。
便以马上要签合同为由拒绝。
她用同样的理由回绝陶冶：“其实我已经谈好了，就差签合同，不好反悔。”
“好吧，搬家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陶冶把工作材料放她桌上，顺便提前交代了句，“小钟，国庆后你要轮岗到财务部，做好准备哈。”
钟善应下。
等陶冶离开后，她趁机做出了决定，就租周蔚那套小区的房子。
-
周三晚上，钟善约了中介签合同。
房东是上了年纪的老奶奶，不常在明南，签完合同便急匆匆乘坐动车回到隔壁市。
中介和她一同乘坐电梯离开小区。
短短几分钟同行的路程。
中介阿姨简直是社交恐怖分子，口若悬河，说话不带停顿：“美女你家里是干什么的？还有其他孩子吗？今年应该年龄还不大吧？有没有男朋友啊？给你介绍个对象行不？”
……
钟善扯出干巴巴的笑，顶着充满期待的目光，挑了几个问题回答。
“我亲戚家小孩，本地人，三十岁，刚拆迁有三套房，人长相老实，精打细算会过日子，而且人还不错。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俩聊聊？”
钟善摆手：“暂时真的不用。”
在小区门口分开时，阿姨依旧锲而不舍，叮嘱钟善如果有找对象的想法，一定要通知她，可以随时安排相亲。
钟善礼貌性地胡乱点头。
太吓人了。
她小跑着去赶地铁，回到盛嘉园，坐在小沙发上，浑身放松下来。
租房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一次□□了三个月的房租，她身上已经所剩无几。
接下来要忙的便是找兼职工作了。
她已经在新小区楼下家教中介那里留了资料，这几天陆续接到中介发来的招聘信息，却不太符合要求。
跟周蔚打电话时提起，周蔚说：“反正你明天就搬过来了嘛，咱俩一起去找找，不行的话在教育机构那教课也行。”
这是下下策。
一对多授课的话，时间不太自由。
但现下没有更好办法。
第二天下午，钟善请假搬家，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两个双肩包。
周蔚惊得要掉下巴：“善善，你确定这是你所有的东西了？”
“对啊。”钟善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就说不用你特意请假来陪我啦。”
周蔚帮忙背了包：“我就当休假了，你都不知道我们领导脑子像有坑……”
话没说两句。
周蔚接了个电话，还故意落后两步：“干嘛干嘛，我不是说了帮善善搬家？
“没空，我今天跟善善吃饭。”
等周蔚接完电话，两人一起上车。
她问：“谁呀。”
“一蠢货。”周蔚随口答。
钟善笑笑。
搬家过程十分顺利，跟原房东的交接还算愉快，两人的房子在小区里一东一西，距离并不算近。
在新家休息片刻，两人先去几家补习班逛了逛。
从最后一家走出来。
“一对多的其实也还行。”周蔚劝她，“反正你只干到年底，试用期过了辞掉就行，应该不会影响工作的。”
钟善也发愁：“我再想想吧。”
-
另一边。
小区门口停着辆黑色轿车。
主驾驶上的男人有一头亮黄色的头发，“诶，那不是钟善跟周蔚？”
裴岑望过去。
两人挽着胳膊从一家店走出来。
“钟善好像搬到她这儿了。”郁文朗苦恼，“每次钟善在，周蔚见我总是躲躲闪闪的。”
没人搭理。
郁文朗见裴岑脸色不大好，“你不会不知道钟善搬到这儿吧？她居然没告诉你，哈哈哈哈！”
裴岑不带感情地斜了他一眼。
“没忍住。”郁文朗笑得呛到。
两个人身影重新进入小区。
郁文朗：“得，我今天肯定见不着她了……你去哪儿？”
裴岑没回答，关上车门。
径直朝着路对面的补习机构走去。
第19章 善始
对面满满一排教育机构, 路过其中某家店面时，裴岑无意间瞥见，前台有位工作人员是熟人。
他走了进去。
十五分钟后才离开。
郁文朗在车内不住勾头, 放肆调侃：“你又想重返校园了啊，搞师生这一套呢？”
裴岑斜他一眼。
郁文朗自讨没趣地闭嘴，记起另外的事：“前两天我随口问了周蔚，你在哪听说钟善移情别恋了？周蔚说她大学根本没接触过什么异性。”
裴岑正发信息，蹙眉, “真假？”
“我骗你干什么。”郁文朗无奈, “你当时回国就因为这个事吧？你听谁说的，乱传谣言。”
他沉默片刻, 没有回答, 低头发完信息。
郁文朗还在那坚持不懈地问他是从哪得知的消息，叮嘱有误会就及时解释。
裴岑到底没吭声。
总不能说，是默默关注钟善的微博小号吧。
“你要是还喜欢她呢，试试追呗。大不了再被甩一次。”郁文朗幸灾乐祸，“说不定人家对你也是余情未了呢。”
说罢, 又自言自语, “不过余情未了前提是爱过。你不是说钟善没喜欢过你么？……不喜欢你，你俩当年为什么谈恋爱啊。”
“郁文朗。”裴岑语气冷飕飕的, “知不知道你说话，别人很不爱听？”
“行。”郁文朗夸张地叹了口气。
-
搬家第一天，钟善在周蔚家吃得晚饭。
结束后, 在小区里散步回家的过程中, 她收到某个中介打来的电话, 说匹配到了合适的生源。
学生刚上一年级，只需要周末辅导作业、进行基础的奥数教学。工作日绝大多数课程是课外兴趣班, 少数特殊情况下，需要在工作日晚上进行辅导。
“最重要的是，家长人和善，时间上有什么冲突都好商量。”中介一个劲地夸，“老师这边如果没问题，周六就可以试讲。”
钟善欣喜接下。
片刻后，中介那边便发来家长的联系方式。
头像是个可爱的男孩，白白胖胖，眼睛圆溜溜的，笑得很灿烂。发送好友申请后，对方很快通过。
钟善自觉地把学生证和高考成绩单发了过去。
对面先回复两条语音，甜美轻柔的女声。
莫名亲近很多。
[ming：噗。]
[ming：妹妹云宁大学毕业的？你确定要教小学生吗？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
钟善连忙回复：[不会的，教小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我会努力的。]
[ming：太谦虚了妹妹。]
[ming：你周六有空吗？先来试讲，双方觉得合适，我们再细聊工资。不会低于市场价。]
钟善回复：[有时间的。]
两人约好具体时间，对面发了小区位置。
敲定下来后，她告诉了周蔚这件事。
周蔚警惕心很强：“你没跟对方见过面？直接就去？”
“中介说这家是熟人，上一个老师怀孕了，才轮到我。”被周蔚提醒，她也有点不太确定，“不是私人中介，问题应该不大吧。”
听她说完，周蔚稍放心，“熟人应该没事。不过你还是小心点。”
钟善心底膈应，跟周蔚商量了下。
周末下午的时候一直共享定位，等到见面之后，抽时间发条报平安的信息。
周蔚还提醒：“如果我那天回来的早，去接你。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知道不？”
-
周五午休时候，家长发过来本周要完成的作业。
钟善先粗略地看了遍。
现在小学生的习题难度与她小时候完全不同，很多问题都要动脑子。
下班后，回家的路上，她拐到文具店里，专门买了几个活页本用来准备教学工作。
洗漱后，趁着闲暇时间翻了遍小学课本，还在网上搜索：[如何与当代小学生沟通。]
周六，她起了个大早，在楼下吃完早餐，简单收拾一遍新家，坐在梳妆台前画了淡妆。
跟家长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夏末，温度带着点儿秋的凉意，即便是正午出门，也不会太热。
两个小区距离不远，钟善便骑着共享单车过去。
小区监管很严格，门口保安带她做完登记后，又联系户主才放行。
钟善转了一大圈才找到所在单元楼层。
到电梯里。
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她抚上胸口，非常剧烈。
后知后觉地紧张。
倒不是说觉得这份工作难以胜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