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的感官就是热闹，哪怕早过了饭点，这里的人流量也一点不少。
五颜六色的小吃摊，挂着各种字体的招牌，摊位上陈列着的食材种类繁多，蒸的煮的烫的涮的，烤的炸的热的冰的，各种各样的复合香味，以及烹饪时发出的声音，混杂着人声鼎沸的街道，热闹又喜庆。
老两口都是教师，一直在村镇生活，对他们而言最热闹的场景就数镇上赶集，和小吃街有关的景象多是从电视上看到过。
如今身临其境，才真正感受到，这种独属于繁华城市的烟火气。
俩人随着人群在摊位前走走停停，满眼都是新奇。
刀削面摊主用小刀片在光滑的面饼上刷刷移动，小小面皮精准的掉入沸腾的锅里，一分钟不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就出锅了。
放入早已配好底料的大碗里，舀上一勺红彤彤的辣油，点缀些翠绿葱花，面香裹着辣油和醋香，惹得人食指大动。
老头砸吧着嘴，面露惋惜，早知道中午就少吃点了。
专做铁板类食物的摊位前，两个摊主一左一右，男的正用铲子压着裹满调料的整只鱿鱼，滋啦作响的铁板刚挨上鱿鱼，就激发出浓郁的香味。
铲子每压一下鱿鱼，触须就会疯狂弹跳，带着肉眼可见的Q弹，想象它入嘴的口感，韧而不绵，脆中带着微弹。
火候差不多时，男人随手拿过挤压油壶，冲着高温铁板微微一挤，忽然窜出来的明火，是鱿鱼出锅前的最后一道工序。
包裹在鱿鱼外面的油脂瞬间被蒸发，而附着在鱿鱼外面的秘制香料却在这一把火里彻底升华，将味道拔至新高度。
“嚯！”老头惊喜又愕然的呼出一声，“跟耍杂技似的！”
老太太附和的点头：“小伙子真厉害。”
“吃么？”老头有些期待的问道。
老太太摇摇头，调料太重了，“再看看。”
俩人默契的看着另一边的铁板，女人正手握铲子，左右开弓的炒制着黄橙橙的蛋炒饭。
粒粒分明的米饭混合着松软金黄的煎蛋，佐以葱花，再用摊主超快的手速不断翻炒，每翻动一下，空气中的蛋香混和大米的香就更浓郁一分。
明火快炒为普通的蛋炒饭添了独特的锅气，那是家里没法做出的味道。
“香，真香！” 老头由衷赞叹着，“可惜我中午吃饱了，就想吃点解馋不撑肚子的。”
老伴瞥了眼铁板周围的油渍、料汁和佐料残渣，微微皱眉，这里的东西确实很香，卖相也还行，就这卫生条件嘛······
“这条街这么长，咱再往后走走。”
老伴挽着他的手，把人带离了这片区域，走马观花的往后面走去。
第7章
老两口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和前面摊位差不多的品类，顶多就是摊主制作时，动作更夺人眼球一点，东西都大差不差，卫生条件也是参差不齐。
渐渐的，两人都没了新奇的劲儿，而且，闻多了各种食物混杂的味道，连刚踏进这里的食欲都没有了。
老太太瞧见老头子越来越紧的眉头，以及眼中越来越淡的兴致，笑着道：“看吧，我刚说什么来着，是不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吃的喝的确实多，也够新奇，却不是我们这种肠胃受得住的，都是重油重辣，咱也别赶这时髦了，走吧。”
老头子环顾四周，看着还没走过的街尾方向，应道：“来都来了，逛完再走也不迟，万一就有那么一两家合胃口的呢。”
老头很清楚，这次回去啊，大概率是不会再来了，不尝尝味道吧，总觉得白跑一趟不划算。
可真要吃点吧，又感觉没什么食欲，好多东西的香味乍一闻很香，闻多了，又觉得闷得慌，多少有点差强人意。
听着老头子这不死心的话，老太太开启经验之谈：“咱都快到街尾了，还能有什么好吃的啊，一般人多的摊位，味道都不会差，这里都没排队的人，一看就不好吃，没必要再走下去了，回吧。”
老头伸长脖子张望了一眼，隐约可见一众杂色里的一抹粉色，清清爽爽的猫在最后，鼻尖有幽幽的香味传来。
闻多了刚刚那些杂七杂八的味道，咋一闻空气里的香，很容易就猜出食材是什么。
“老婆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肉香，很纯粹很清爽。”
老头眼眸一亮，出言引导老伴。
老太太下意识深吸空气，确实闻到了淡淡的肉香，跟家里煎肉饼泛出来的香很像，不，比家里做的香多了。
“是卖煎肉饼的吗？”老太太猜测道。
“走走走，去瞧瞧，应该就在附近了。”
老头子兴致勃勃的挽着她加快步子，“闻多了闷人的香气，这个味道刚刚好。”
“瞧你这馋样，摊子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急什么。”老太太笑着打趣他。
老头子乐呵呵的，他当然急了，都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了，结果来个柳暗花明，属于是意外之喜，当然要抓紧啦！
老两口跟随香气的指引，很快看到了锦宁的餐车。
“哟，粉色的餐车，挺别致啊。”
老头看到车子的第一眼就笑着出声，新奇的打量着。
老太太也有些意外，“你别说，看多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这种粉粉的颜色好清爽，瞅瞅是卖啥的。”
俩人快步上前，视线同时被干净整洁的展台吸引。
亮闪闪的银色展台就嵌了一小排烤架，烤架上正烤制着两串外皮金黄的火腿肠，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比之前浓郁了好几倍。
可以确定，刚刚闻到的味道就出自这里。
相比前面那些摊主杂乱狭窄，堆砌着各种食材和调料的展台，面前的展台又宽又亮。
同样是烤制品，烤架周围竟然一点油脂都没有，跟新的似的，从旁边放置着的食材来看，似乎只有火腿肠这一个品类。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俩人来了兴致。
其他摊主最少也是三样食材起步，而像刚刚那个铁板系列的老板，更是囊括了炒饭、鱿鱼、蛋饼、豆腐、冷面等等。
夫妻俩忙得满头大汗，恨不能有三头六臂，就为了满足更多顾客的需求，用种类和速度留客。
而眼前的小姑娘，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扎着清爽的丸子头，澄澈的目光灵动又温和，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烤制着两根烤肠。
见她只摆了两根，展台又这么新，俩人推断小姑娘应该是个新手。
可是她的动作和气场，看起来又透着经验老手独有的稳重，不疾不徐、不骄不躁的，很是特别。
俩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他们重新看向烤架上的烤肠，滋滋作响的油脂滴在火红的木炭上，激发出独特的肉香和淡淡的果香，清爽却不清淡。
再看烤肠微微鼓动的身躯，随着温度的升高不断膨胀，贴着烤架轻轻跃动，外皮已经烤到通体金黄，又为肉香中添了一丝淡淡焦香。
光是想象它酥脆的外皮和牙齿碰撞产生的触感，就让人垂涎欲滴，更别提它自带的充盈肉汁一旦被咬破，将会给嘴巴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啊~忍不了了，这必须得吃一根了。
“老婆子，吃么？”老头笑看着老伴，语气带着蛊惑。
老太太毫不犹豫的点头。
“小姑娘，你这烤肠怎么卖的呀？”老头子笑着问询道。
锦宁的注意力全被烤肠的香气吸引，正考虑要不要咬牙再来上两根呢，忽听有人询价，忙回神抬眸。
见对方是新客，眼眸倏然一亮，没猜错的话，又是奔着香气来的。
她温和一笑，指着价牌道：“20一根。”
老头笑容僵在原地，瞪大眼眸看向价牌，半是惊讶半是怀疑的确认道：“20，一根吗？”
“是的。”锦宁颔首，笑容不变。
老太太看向锦宁，“这也太贵了吧，我看其他家卖的烤肠都是3块一根，纯肉的火山石烤肠也才4块来着，你确定没有标错价？”
锦宁摇头：“没有，就是这个定价，我对自己的烤肠有信心。”
一般而言，商家被顾客质疑定价，都会立马上产品价值，用同行作对比，拔高自己产品的优势。
有些还会拉踩同行抬高自己，要是碰上虚张声势的摊主，还会恶劣的赶客，说些侮辱人的话。
可眼前的女孩子却和他们碰到的商家不同。
她既不心虚，也不暴躁，更没有因他们的质疑产生反感，就很平静的说了那么一句话，不卑不亢却一脸自信。
这很难不让他们对产品产生期待。
俩人沉吟了几秒，同时看向烤架上的食材，香味比之前还挠人心痒了。
20块，说贵也贵，却也没有贵到吃不起的地步，毕竟，俩人退休金加起来也有一万多，吃一根20的烤肠并不算奢侈。
要不，尝一次，吃亏上当也就40块？
老头收回视线，用商量的口气征求道：“要不咱尝尝看，味道挺香的。”
老太太瞧着他渴望的眼神，想着他最初兴致勃勃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成，那就尝尝。”
她看向锦宁，笑道：“那就给我们来两根尝尝。”
“好的。”
锦宁熟练的裹上吸油纸，一手递了一根给他们。
老人接过烤肠的时候，把准备好的40块现金递给锦宁，锦宁笑着双手接过，刚放兜里就变成了8块，顿时心塞。
她敛去这点失落的小情绪，笑着道：“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垂眸看着手里的烤肠，香味浓郁扑鼻，惹人垂涎。
他用上唇试了试温度，提醒老伴，“温度不烫，刚刚好。”
老太太端详着手里的烤肠，近距离看完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3块的差不多。
只是火候更好，外皮看起来脆脆的，也不油腻。
就在她观察之际，鼻尖倏然涌入一股肉香，浓度是之前闻到的好几倍。
她下意识转头，却见老头子张嘴咬了一大口，正眯着眼睛品尝。
烤肠断裂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汁水四溅的画面，肠身带着如有实质的弹性，与牙齿来了一个亲密的碰撞。
就这么不经意的一瞥，瞬间让她口水直流，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催促她快点尝一口。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学着老头子的样子，张嘴咬了一口，入口那一刻，Q弹的质感裹挟着酥脆表皮与充盈肉汁的多重碰撞，狠狠地给了她一击。
活了六十多年，真的是第一次尝到如此美味的烤肠，薄脆与Q弹，莹润与蓬松交相辉映，给味觉来了一次极致的洗礼。
一口咽下去后，俩人对视的眼里全变成了惊喜，默契的竖起大拇指给锦宁点赞。
老头夸道：“小姑娘这手艺真好，是自己做的烤肠吗？”
“是的。”
“感觉用料很扎实，我吃到肉粒了呢。”老太太仔细品完肉肠，不住的点头。
见自己老伴满意颔首，老头一脸骄傲，“我说什么来着，这不是找到合胃口的美食了吗？”
“瞧把你能的，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还想再来一根。”老头眼露哀求。
“差不多行了，待会儿回去还得吃饭呢。”
虽然好吃，但价钱也委实不便宜，尝过一次也就够了。
老头听出了老伴的弦外之音，哪怕还想吃，却也不得不作罢，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找个时间，偷偷来。
目送俩人离开之后，锦宁没再拆新的烤肠，因为系统提示她营业时间到，该下班了。
烤架里的炭火在最后两根烤肠烤好后就自动熄灭了，而一旁的展台上还放着她刚刚拿出来的三根未拆封烤肠。
锦宁拿着白净的新抹布，假装擦拭着展台上干净如新的表面，默默思忖。
这才刚有点起色，关门等同于赶客，食材和设备就摆在那里，她要是想烤，随时都可以，干嘛这么听系统的话啊？
系统只在派任务、说规则的时候出现，其余时间都是隐形的，她偷偷摸摸做点什么，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想法刚冒头，立马如野草疯长。
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一直在被系统带节奏，凭什么它说什么自己就要照做啊？
所谓富贵险中求，不能一直被规则钳制，要勇于反抗。
这么想着，锦宁停止了收拾的工作，悄咪咪伸出了试探的脚。
第8章
锦宁不动声色的放下白净的抹布，余光暗搓搓的扫向之前放置烤肠的地方.
三根烤肠静静的待在原地，等着她差遣。
再看烤架下方的果木炭，依然在老地方，没有任何异常。
她从置物架里翻出以前用的点火器，准备先把果木炭点燃，等拆开烤肠，温度也刚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不管她从哪个角度点木炭，它都没有任何反应，冷冰冰硬邦邦的。
锦宁心下一紧，该不会没有系统的指令它就不会燃烧吧？
不慌，咱换自己的木炭。
她再次返回储物架，找寻以前剩下的木炭，还好，没有被系统扔掉。
她兴冲冲的把木炭放烤架里，正要打火，木炭却凭空消失了，不止烤架里的，就连储物架上的存货都没了。
更可气的是，手里的点火器和展台上的烤肠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不是吧，这么过分！”
锦宁气哼哼的叉腰，默默吐出一口浊气后，不信邪的去储物柜翻烤肠。
结果刚一打开，惊了！
本该放置烤肠的黑色储物箱也不见了，柜子里空空如也。
艹！
该死的系统可真绝！
【休息时间段禁止营业，请宿主遵循规则。】
锦宁默默咬牙，恨不能把系统拉出来海扁一顿，它可太会气人了。
她站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心里的不痛快赶走。
无奈之下，她不情不愿的收了摊，拉下卷帘门，打算去周围溜达一圈，熟悉下环境，顺便找点吃的。
隔壁摊主正好得空休息，见她收摊，顺口问了一句：“这就要走了吗？”
锦宁笑道：“不走，只是休息一下，6点我再来，车子停这里应该没事吧？”
女人有些错愕，这才刚出摊吧，怎么就要休息了，真任性啊。
她温声道：“没事，摊位都是先到先得，摆好了就不会有人撵的。”
“好，谢谢姐姐，那我就先走了。”锦宁冲她挥手道别。
女人颔首，目送她离开后，默默摇头，照这种方式摆摊哪能赚钱呢。
好不容易有客人了，怎么就舍得关门休息呢，啧！
锦宁一边往街口走，一边观摩着这里的同行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