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陌生人帮忙这种事儿对于社牛症患者窦小妍而言不在话下，尤其眼前这位酷哥貌似还跟祝染认识，简直天降救星。
严颂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又去看祝染。
祝染只得放软语气：“那就拜托严队了。”
严颂低低应了声，转身从后备箱拿出轮胎扳手和千斤顶，准备开始干活。
为了方便动作，Alpha摘下墨镜，挂在内搭T恤的衣领上，又顺势脱下外套，随手一扬，准备放在车顶，姿态十分潇洒，也不介意车顶上的浮灰。
祝染赶紧顺手接了过去，搭在自己手臂上。
找人当免费苦力已经挺不好意思了，总不能再害他弄脏衣服。
严颂顿了顿，没说什么，拿起扳手利落地拧松轮胎上螺丝。
Alpha穿了件款式简单的黑T恤，蹲身前倾时后背肌肉绷出的弧度流畅，透着韧劲，线条很好看。
严颂动作很快，没多久便把那扎了金属片的破轮胎换下来，把备胎安了上去。
窦小妍在旁边夸张地惊呼：“好厉害！原来换轮胎真的只需要三分钟啊！简直棒棒！”
祝染也十分配合地鼓了鼓掌：“厉害！厉害！”
两人互看一眼，齐声开口：“听我说谢谢你！”
严颂看着语气夸张的气氛二人组，嘴角抽了抽：“大可不必！”
用打气泵将新换上的轮胎打到正常胎压，严颂拍了拍掌心的浮灰，完美结束任务：“好了。”
祝染朝严颂微微欠身，把手里的外套递还给他，认真道谢：“谢谢你！”
这次的语气十分真诚。
严颂接过外套，随手搭在肩头：“小事。”
语气淡淡，很酷的样子，视线却落在那只破轮胎的金属片上时变得锐利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得罪什么人了？”
祝染有些茫然摇摇头：“不知道。”
她是个随和的性子，优渥的家境也注定她不至于跟人产生什么利益冲突，何况研究所里人际关系简单，同事们平时大多忙着工作，没那么多弯弯绕，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旁边的窦小妍也很纳闷：“是啊，染染人美心善又大方，出去玩必给同事们带礼物，还时不时请大家下午茶。咱们所里人人都爱祝染染可不是假的，怎么会有人这样对你？”
严颂像是很有兴趣，挑了挑眉，语气带了一丝戏谑：“人人都爱祝染染？”
祝染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摆手：“玩笑而已，别当真！”
严颂又看了看那个破轮胎，想了想，正色道：“你们觉得这是无差别的恶作剧还是有人故意针对你？”
祝染摊手：“这个我真不知道。”
窦小妍：“染染平时上下班都有司机接送，这难得自己开一次车就碰上这样的事儿，也未免太巧了吧。”
她忍不住担忧：“难道真是有人故意整你？”
严颂从口袋里取出一副塑胶手套戴上，把那块金属片从轮胎上抠了下来，装在一个小号证物袋里，递给祝染：“这种行为属于故意毁坏他人财物，且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针对你。你的车不便宜，一个轮胎的价格也远超过5000块，已经达到刑事立案标准，建议你尽快报警处理。”
窦小妍嘟囔了句：“这种小事报警有用吗？这里又没有摄像头……”
严颂僵了下，很想维护一下警队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怎么会没用？每一桩案件警方都会认真对待。”
窦小妍吐槽：“认真对待是肯定的，录口供做笔录时绝对认真，但这种没啥头绪的小案子，警方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来调查，肯定立个案之后就放在资料柜里落灰咯。”
严颂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基层警力有限，人少事杂，这种不涉及重大财物和人员损伤，又没有明显线索的小案子，的确不会引起重视。
祝染看着严颂过于严肃的面孔，转转眼珠，微笑道：“那严队能帮忙查吗？”
“这……”严队哽了一下：“这类案件不在赤炎的调查范围内。”
之前祝染喊“严队”的时候窦小妍没留意，这会儿这才意识到这位帅哥的身份，惊喜地捂住嘴，看看严颂，又看看祝染，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你竟然是赤炎的人，怪不得这么帅！没想到啊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见到活的赤炎队员！”
严颂：“……”
祝染当然知道赤炎行动队专门负责各类大案要案和最棘手的刑事案件，刚才也只是看严颂总板着个脸就没忍住跟他开个小玩笑，闻言不在意地耸耸肩：“那算了吧，估计就是个无聊的恶作剧。这种小事就不麻烦警察叔叔了。”
主要是她怕自己麻烦，报警还要去警局录口供什么的，太费事儿。
严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如果还有下次呢？”
这话戳到痛处，祝染有些懊恼，秀气的长眉微微拧起，很是纠结的样子：“也是。”
一个轮胎而已，她还犯不着为这点儿小事费心。可是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针对她，那就意味着类似的事情未来还有可能继续发生，放任不管就意味着还会出现更多麻烦。
窦小妍指着破轮胎上的金属片：“这上面八成留有肇事者的指纹，咱们报警后警察叔叔可以帮我们比对一下。”
严颂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顺便看过了，金属片上十分干净，没有留下指纹。金属片边缘锋利，轮胎又比较厚需要用力才能扎破，想必肇事者提前戴上了劳工手套，或者用布料包裹住，既避免手掌被金属片划伤，又不会留下指纹。”
窦小妍懊恼地跺跺脚：“该死！这下是彻底没线索了。”
祝染想了想，朝严颂伸出手：“严队，您那儿还有塑胶手套吗？借我用用。”
严颂一哂，这丫头之前找自己帮忙时还怪不好意思的，这会儿使唤起人来倒是十分自然。
严队自然不计较这种小事，同时也很好奇她想要干什么，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新的塑胶手套递给她。
“谢了！”
祝染戴上手套，将装有金属片的那个证物袋打开，小心翼翼地把那锋利的金属片拿了出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严颂和窦小妍笑了下：“我失陪一会儿。”
说着拿着那块金属片转身，十几步走到角落一棵大树旁，避着行人的角度站定。
严颂问：“她做什么？”
窦小妍已经了然，眼底闪着兴奋的小火苗：“来了来了，祝小鸟要发动技能了！嘻嘻，她那鼻子可灵了，上次我一只耳环不见了，就是她帮我找到的！”
“嗯？”严颂微微一怔，随即饶有兴味地凝神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祝染闭上眼，深呼吸几下，没多久原本白皙光洁的前额忽然出现一层蓝色羽毛，矢车菊般的颜色，浅浅一层羽毛覆在额上，像是神秘美丽的花钿，将清丽面孔衬得多出几分妖异的美感。
她抬手将那金属片拿到鼻间闻了闻。
片刻功夫，额前的蓝色羽毛消失，前后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速度快得让人疑心刚才那一幕是否只是个幻觉。
祝染从口袋里掏出小瓶信息素阻隔剂给自己喷了喷。
走回来时，她已经和之前无异。
窦小妍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怎么样？”
祝染勾起唇角，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有收获，幸亏那家伙不是Beta，不然我可什么都闻不出来。”
窦小妍有点紧张：“是什么人？”
祝染想了想：“D级或者C级Alpha，大概率属于灵长目，更具体的我就闻不出来了。”
窦小妍掰着手指开始盘算：“咱们所里一共有12个Alpha，大部分都是C级或D级，但好像没有谁是灵长目的啊,难不成是其它研究所的，那可就难找了……”
祝染：“好歹心里有个数，回头我们可以暗自留心一下。”
窦小妍：“真的不用报警吗？”
祝染拧眉想了想：“不了吧，录口供好麻烦的。这几天我会自己小心提防的。”
一旁的严颂忽然走近，一把抓住祝染的手臂，漆黑双眸直直看向祝染，神色严肃得像在审犯人：“这种程度的信息素你都能闻到？”
日常生活中，哪怕是在非发热期和非易感期，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也会少量分泌，并自然排出，就像人体会自然分泌油脂和汗液一样，只不过信息素的日常分泌量并不多，只有距离极近才能闻到。
加上现代社会，绝大部分AO群体都有在公共场合使用信息素阻隔剂的习惯，避免自己的信息素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和不适，这是约定俗成的社交礼仪。
因此，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闻不到其他AO们身上信息素气味的。
严颂本人是大型猫科属，猫科的嗅觉虽然不如犬科熊科那样灵敏，但严颂的信息素级别高，科属优势也强，他的嗅觉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可是刚才，他从轮胎上取下那片金属片时分明已经确认过，上面完全闻不出任何信息素。
祝染被他这架势弄得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是……是啊。这金属片应该是那人自己准备的，估计在他身边放了超过四小时，会染上少量信息素不是很正常嘛，我嗅觉本来就比普通人强点儿，刚才又特意提高了科属优势……”
严颂眉头微蹙：正常？
不，绝对不正常！
金属光滑致密的质地注定了它不会像布料或者皮革那样具有吸附性，一块小小的金属片上残留的信息素量绝对少之又少，怎么可能被人轻易闻到，还能借此闻出大致的等级和科属？
虽然刚才祝染通过释放信息素提高了自己的科属优势，可是严颂心里很明白，即使他本人也像她那样提高科属优势，也绝不可能从金属片上约等于零的信息素中闻出那么多信息。
严颂目光灼灼盯着祝染，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林教授会属意一个刚工作两年多的研究员来当赤炎的下任顾问。
这丫头，真的不简单！
第4章 枫糖
严颂回想着之前外公发给自己的匹配报告单上的数据，越想越疑惑。
祝染，24岁，女性Omega，雨燕目蜂鸟科属，信息素等级A+。
从刚才她释放信息素时额间短暂出现的蓝色鸟羽来看，她也的确是鸟类科属无误。
可是——
众所周知，鸟类并不以嗅觉见长，蜂鸟科属的A级Omega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嗅觉能力？甚至超过了他这个S级的猫科？
严颂眉头微锁，看向祝染的视线满是探究。
Alpha气势太盛，祝染一只胳膊还被他抓着，她一开始还不死心地试图挣扎一下，一挣之下发现对方的手掌跟铁钳似的，完全挣脱不开，也就懒得再动。
不就是抓一下手臂，又不会少块肉。
只不过饶是祝染再心大，也在对方紧迫的视线下有些不自在。
那目光太利，像要看进人的心里。
祝染叹了口气，不就是鼻子灵一点儿嘛，这人为什么这么在意？
眼珠转了转，祝染深吸口气，鼻翼微微翕动了下。
片刻后，她抬起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直视对方，语气温和却笃定：“S级Alpha，大型猫科，猎豹属。”
严颂一凛，瞳孔倏然变大。
就见祝染歪了歪头，声音依旧温和，眼底却藏了一抹挑衅：“这很难吗？”
说着，Omega倾身，凑近了些，勾了勾唇，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似的朝严颂笑了笑：“枫糖味。严队，原来你这么甜！”
一个“甜”字压得很轻，微微上扬的尾音里带着戏谑，让这个有些唐突的调侃显得亲昵又暧昧。
严颂耳根蓦地发热。
Alpha本就长了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赤炎行动队的队长，气场强大，气势迫人，不熟悉的人甚至不敢跟他搭话，更别提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这个Omega竟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有一阵天然的亲近。
严颂有些怔愣地看着她，眸色不由更深了些。
Omega微微笑着，脸上一贯的漫不经心已经散去，双眼盈盈动人，殊丽的面孔带着笑意，格外生动，仿佛空谷幽兰沾染霞光，明艳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严颂感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几乎要喷洒在颈侧，像被烫到一般，瞬间松开了祝染的手臂，后退两步，恢复到合理的社交距离，微拧着长眉看着她。
严颂信息素等级太高，赤炎行动队里大部分成员又都是Alpha，天然会受到高等级Alpha信息素的压制。为了避免影响他人，每天出门给自己一通喷抑制剂是严颂的必修课，加上他自控能力极强，日常状态下还没人闻到过他的信息素。
而眼前的Omega在凑近自己之前就已经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当时他们之间隔着二三十公分的距离，且除了手臂以外再无别的碰触。
只是这样的程度接触她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自己的科属和信息素等级？还是在她并未提升科属优势的情况下！
严颂心头微跳。
她还反问这很难吗？
这不是“很难”，是几乎没人能够做到好吗！
祝染揉揉手臂，恢复了一贯淡然的模样。
窦小妍也很不满：“你这个人，说话就好好说，做什么动手动脚？”
严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诧异于对方的能力，举止确实不妥：“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失礼。”
祝染十分大气摆摆手：“没关系。”
嘴上说着没关系，整个人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
这样一惊一乍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祝染拉窦小妍上车，再次朝严颂道谢：“严队，刚才多谢你帮忙。那我们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再见！”
严颂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两个姑娘已经迅速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并朝他矜持地微笑，挥手道别。
莫挨老子的意味很明显了！
被嫌弃的严队只好勉强做个人，朝她俩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再见。
把外套抖了抖，穿在身上。
鼻尖忽然闻到一点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衣服的吸附性果然比金属强多了，只被人短暂地抱在手里就已经沾染上她的味道。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香水味，也不是陌生的信息素。
那是混合了衣物洗涤剂、沐浴乳加上某人自己的气味，很淡，但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严颂看看自己的右手手掌，掌心的触感还很清晰。
被自己紧紧抓住的手臂十分纤细，不盈一握似的。
但是——好像把人吓到了。
严颂耸耸肩，朝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祝染启动车子的同时开了车窗透气。
这车祝染半年也开不了一次，内置不太熟悉，加上女孩子的杂事儿多，她跟窦小妍坐进车后放包包、找墨镜、补防晒、设置导航之类的一通折腾，没急着开车，俩人一边忙活一边顺嘴闲聊，低低的交谈声便顺势从车窗飘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