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染和窦小妍被这一幕也吓了一跳，她们也赶紧走过去查看情况。
眼看着围观者越聚越多，那女孩又明显存在呼吸不畅的症状，两人互看一眼，冲着人群高声提醒：“她呼吸困难，需要更多空气。大家站远一些，不要围得太近。”
食客们被提醒之后，迅速站开了些，给倒地的可怜女孩留出足够的空间。
遗憾的是今天在场的食客中并没有人是医生，尽管大家都很关注女孩的安危，却也不敢擅动，只能焦急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好在救护车效率很高。
不多时，窗外传来由远及近的救护车鸣笛声，在场众人略略松了口气。
这时肖千羽忽然抬头拽了下蓝裙女生的手臂，表情有些急切，像是追问又像是不可置信：“潇潇，小钰她怎么会这么严重？”
被称为潇潇的女孩有些无助：“我也不知道啊，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高若言打完电话，试图安抚同伴们，只是声音中的颤抖出卖了心中的不安：“救护车已经到了，小钰会没事的！”
她看着痛苦的小钰，担忧地说：“明明我们吃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小钰怎么会忽然……”
潇潇和肖千羽没有接话，脸色在餐厅柔和顶灯的光线映衬下惨白一片。
肖千羽紧紧攥着潇潇的手，潇潇在她耳边安慰似的说着什么。
这时，救护车已经到达门外，红蓝双色闪光从窗口映照进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由远及近的警车鸣笛声。
肖千羽忽地看向窗外，语带惊慌：“谁报警了？”
“我报的。”餐厅经理一边擦着额角的汗，一边焦急地朝窗外张望：“餐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要报警啊。”
人命关天，今晚那女孩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餐厅肯定要被追责。
救护人员迅速赶到现场，仔细查看了小钰的情况，很快作出判断：“严重过敏反应引起的过敏性休克合并喉头水肿，伴有胸闷心悸、血压下降等多器官过敏症状。”
一名急救医生当机立断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针剂对章小钰进行肌肉注射，随即几人将她抬上担架，准备送往医院救治。
高若言急急地问：“医生，她不会有事吧？”
“先去医院。”情况尚不明朗，医生顾不上多言，对她说：“你是患者家属？跟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高若言看看两位同伴：“那我就先陪小钰去医院，你们俩通知一下她父母，然后过来跟我会合……”
话音未落，肖千羽忽然转身，捂着脸朝餐厅后门方向冲了过去。
“千羽！”潇潇急了，赶紧朝高若言摆了摆手，随即跟了过去。
高若言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跟在救护人员后门往外走。
一场虚惊结束，众食客彻底放了心，一边讨论着刚刚发生的意外事故，一边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
餐厅经理赔着笑脸挨桌表示抱歉，说着希望今天这场小小意外不要影响大家用餐的心情，诸位的餐费今天可以打八折并加送代金券云云，很是周到。
祝染和窦小妍回到自己桌前坐定。
窦小妍心有余悸：“哎，刚才太危险了，幸亏救护车来得快。”
第6章 蓝莓
祝染也长长舒出一口气：“是啊。”
过敏症状可大可小，尤其是已经引起喉头水肿的严重过敏，若是救治不及时，患者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窦小妍：“章小钰真可怜。过敏症患者外食真的要特别小心。”
祝染：“不同人体质不一样，对绝大多数人无害的食物对于某部分人而言堪比致命毒素。幸好救护车来得快。”
窦小妍庆幸地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得亏我吃啥都不过敏，不然作为一个吃货可太郁闷了。哎，你说她是对什么食物过敏啊？”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中，她天然地对各种事物感到好奇。
尤其云溪是一间西餐厅，通常西餐的菜单上把每道菜中用到的食材一一标注清楚，理论上章小钰是可以避免误食过敏原的。
祝染朝小钰倒下的方向看了一眼，服务生们已经收拾好餐桌，正在清扫地板。
不过祝染记忆力好，刚才看过一眼餐桌上的东西，瞬间已经记住：“她们那桌点的食物跟我们差不多，都是招牌菜。惠灵顿牛排、焗蜗牛、海鲜饭、西红柿牛尾汤、甜点、饮品之类的，她知道自己对某种食材过敏，肯定不会主动接触，会引起她过敏的只有可能是某种作为配料且没被她认出来的食材。”
“是的是的。”窦小妍更好奇了：“那会是什么呢？”
祝染耸耸肩：“不知道！”
窦小妍翻了个白眼：“嗐！你一通分析猛如虎，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出来了呢！”
祝染：“咳咳，我的眼睛又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检测仪，哪能什么都知道。”
这时，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餐厅经理赶紧迎上去，跟警察们简单说明了今晚的情况，还不忘急急补充：“警察同志，我刚观察过，那女孩上救护车时已经明显好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这事儿跟我们餐厅无关。您说说，她自己过敏就该多注意啊……”
瘦高个警察跟着经理去后厨了解情况去了。
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警察则朝餐厅里的食客们点了下头：“耽误大家一点时间，我姓张，是崇阳区派出所的民警，现在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下大家，麻烦诸位配合一下调查。””
说着拿出记录本向食客们挨个询问了下刚才的情况。
误食过敏源引起严重过敏反应，虽然当时情况凶险，但患者已经迅速得到救治，看起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意外，至于后续顾客是否会向餐厅追责之类的，也属于他们双方的民事纠纷。
两名警察认真做完调查笔录后，就让食客们留下联系方式后自行离开。
祝染和窦小妍走出云溪西餐厅的大门，还觉得有点儿不真实。
窦小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累死了！感觉身体被掏空。”
祝染偏头掩唇打了个呵欠：“谁不是呢！今天发生太多意外，我的SAN值已经掉得快要见底了！”
窦小妍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想祝染一个金尊玉贵的咸鱼大小姐，今天遭遇这么多破事儿，也真难为她了。
两人原本还想去吃点宵夜的，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各自回家休息。
说是放弃宵夜，祝染到底还是没忍住，路上顺手买了份鲜虾馄饨带回家吃。
祝染没跟家人同住，住在离研究所较近的公寓，精装修大平层，小区闹中取静，安保完备，环境极好。
回到家吃饱喝足后，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窝进被子里，祝染这才觉得彻底放松下来。
昏昏欲睡之际，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祝染挣扎着掀起眼皮看了眼，微信上老爸推送过来一个名片。
[老祝]：染染宝贝，这是圆圆，你们赶紧加一下好友，方便联系。
祝染叹了口气，打开那人的信息栏看了一眼。
头像是只黑猫，样子还挺酷的，微信名是“SONG”。
祝染眨眨眼，圆圆大概很爱唱歌。
点进朋友圈一看，啥也没有，敢情圆圆同学从来就没发过任何动态。
祝染随手点击申请添加好友，半天没动静。
祝染也不在意，打了个呵欠，扔掉手机闭眼睡觉。
原以为在餐厅发生的事件虽然惊心，但毕竟跟自己无关，过了就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谁知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祝染便接到了来自星城市分局的电话，说是关于昨晚的事情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她，希望她可以配合调查。
一周就指着周末两天懒觉来续命的祝咸鱼很是郁闷，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不开心地撇撇嘴：“咱就是说，配合调查能不能不安排在早晨啊！”
警方的调查时间当然不以某个不重要证人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祝染只得按捺下起床气，迅速起床洗漱，乖乖去警局报到。
而且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公民，她也有些担心昨晚那个姑娘的安危。
按说那姑娘即使跟餐厅有什么纠纷，也是属于民事范畴，如果需要他们这些围观者作为证人配合调查，那也该是昨天碰到的崇安区派出所民警联系她才对。
可是刚刚电话里的警察却是市分局的，还让她去刑侦队，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祝染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匆匆开车前往市局。
祝染到达刑侦队大会客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窦小妍也已经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明显也是匆忙赶来的，头发都没顾上好好梳。
见到祝染，窦小妍朝她用力招了招手。
祝染在她身边坐下：“到底怎么回事？”
窦小妍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
说着示意她看看周围：“你看，这屋里的都是昨晚在云溪吃过饭的客人和餐厅工作人员。昨晚那事儿肯定没完。”
祝染环视一周，室内一共十几人，看着都有些眼熟，大多数是昨晚在云溪吃饭时距离小钰那桌比较近的客人，还有几个是云溪的服务生，餐厅经理也在场。
祝染：“那我们现在是要干嘛？”
窦小妍：“不知道啊，警察叔叔让我们先等一会儿。”众人也都是一脸迷茫。
祝染只得坐好，跟满头问号的众人一起乖乖等着警察叔叔传唤。
没多久，会客室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刑警走了进来，他五官硬朗，眼神锐利，自我介绍道：“我是星城分局刑侦队的队长，我姓张。今天请大家过来是关于昨晚在云溪西餐厅发生的事件，我们警方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一下诸位，感谢大家的配合。”
在场众人纷纷表示理解。
对事件进展最为关心的就是餐厅经理了，他显然昨晚没睡好，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急急开口：“是那位顾客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越说越慌，额角渗出细汗：“该不会是病情恶化了吧……”
张队示意他先别慌：“章小钰昨晚经过及时抢救和治疗，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现在已经大致恢复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经理松了口气，掏出纸巾擦汗：“我说呢，她那过敏症状看似凶险，但抢救及时，应该没有大碍才对……”
听到章小钰没事儿了，室内众人提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一放。
只是这样一来，众人更加疑惑。
但既然章小钰人没事，他们为什么还会被叫来问话？
面对众人的疑问，张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关于昨晚的事件，还有更多细节想要询问大家。
说着，便吩咐手下警员们给众人再做一次笔录。
轮到祝染和窦小妍时，张队亲自上阵。
两人相互看了看，只好把昨晚的事情再次详细复述一遍。
原以为张队会重点关注章小钰的状况，谁知张队的问询重点却不在章小钰身上，而是着重询问了那个被称作“千羽”的短发女孩的情况。
祝染和窦小妍的记忆力都不错，尤其是祝染，跟脑子里装了台摄像机似的，几乎过目不忘。于是张队对于她们的证词明显更有兴趣，又问了不少细节问题。
“所以肖千羽——就是那个短发女孩在听到警车鸣笛声时表现出明显的惊慌情绪？”张队问。
祝染点点头，尽力模仿了一下肖千羽昨晚的神色，先是一脸仓惶：“潇潇，小钰她怎么会这么严重？”
随即紧张地向外张望道：“谁报警了？”
窦小妍朝她竖了竖大拇指：“这演技绝了，不能说是相差无几，只能说是一模一样了。今年奥斯卡没你我绝对不服！”
祝染对她这个捧场王早就习惯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张队：“……”
你俩真确定是来自生科院而不是相声学院？
“咳咳。”张队正色道：“那今天就先到这儿，感谢你们的配合。”
然后就赶快回去找个影视城进组吧，晚了就赶不上奥斯卡了。
窦小妍没想到一脑门的问号还没消掉呢，警察叔叔这就开始赶客了，不由拉着张队追问道：“这些证词我们昨晚崇阳区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们做笔录时我们都已经说过了，为什么今天还要特地来分局说一次呢？”
祝染同样疑惑，好奇地看着他。
张队明显不想多谈：“调查细节暂时不方便透露，我们警方当然有我们的考量。”
祝染转转眼珠：“您刚才说章小钰已经没事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和云溪餐厅之间应该只存在民事纠纷，这事儿不会惊动你们刑侦队才对。可现在我们都被叫过来配合调查，也就意味着事情远不止民事纠纷那么简单。”
张队有些诧异地看过来，眼神锐利。
祝染也不怵，眼神平静地与张队对视：“所以章小钰的过敏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事儿一旦展开调查就不是秘密，其实不需刻意隐瞒，但张队忙着查案，原本也没空跟他们多谈，只想着问清楚细节就让证人们离开，谁知眼前这个姑娘闻弦歌而知雅意，已经猜出个大概。
张队不由挑了挑眉，认真打量着眼前的Omega，带着探究：“你还知道什么？”
“是哦，如果真是食物过敏引起的意外，怎么会由市局刑侦队负责？”窦小妍此刻也反应过来，有些惊恐地张大了嘴：“难道不是过敏？章小钰是被人投毒？”
张队还没开口，旁边的祝染先摇了摇头：“不是投毒。如果章小钰体内真查出某种毒素，张队他们肯定会先把云溪封锁起来彻底搜查，哪儿会顾得上找我们问问题？”
窦小妍摸摸下巴：“也是。所以依然是食物过敏，只不过那过敏源是有人故意给她吃的，想要害她。”
祝染沉吟着点头：“很有可能。如果是有人故意让章小钰接触过敏源，嫌疑最大的无疑是跟她同桌吃饭的三个女孩，以及餐厅中能够接触到食物的人——”
窦小妍迅速接话：“厨师和负责那桌的服务生！”
说完两人齐齐转头，两双饱含真诚和期待的眼睛看向张队：“是不是啊？”
张队：“……”
不重要证人的反应要不要这么快？话都让你俩说完了我还能说啥？
张队抬手掩唇干咳了两声，正色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章小钰对蓝莓过敏，不小心误食时会出现过敏反应。”
鉴于这些情况并不是什么打听不到的消息，见她俩好奇，张队便多说几句。
“蓝莓。”祝染和窦小妍互看一眼，两人瞬间想到了云溪的招牌甜品——蜂蜜百香果玫瑰挞，那里面的确是放了蓝莓，而昨晚摔在章小钰身边地板上的食物中也确实有它。
张队见她俩悟了，点点头：“不错，引起章小钰过敏反应的正是那道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