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包厢才知道,为什么严颂一开始不乐意过来。
一屋子熟面孔,除了黄队和傅铮,还有好几个二队、三队的队员,都活泼爱闹腾的个性。
这几天二队和三队都比较闲,这会儿下了班凑一起就颇有点放飞自我的意思。
见到严颂和祝染,一屋子人纷纷开始叫唤着起哄。
“哎呦,严头儿,您可是稀客啊!”
“怎么着,带着媳妇儿搁这儿约会呢!都不去个高雅点儿的地方吗?亏得咱祝顾问不嫌你!”
“祝顾问,您可真是积了大德了,把咱一队这头号老光棍给解决了,回头咱代表赤炎一定给您送一面锦旗!”
祝染:“……”
最后还是严颂用自己凌厉的眼神一通警告之后,大伙儿才收敛一点。
但收敛归收敛,团体中针对小情侣的固定戏码却仍然不变。
“严头儿,谈恋爱不请客,等于思想不合格!”
严颂:“请!这顿记我账上!”
“那可不行!这儿档次配不上咱们祝顾问,您得请个大的!”
严颂失笑:“行!等这阵子忙完,随你们挑地方!”
“口说无凭,干杯为定!”
“一杯不行,得来三杯!”
一群人说着给严颂杯子加满,起哄着让他干杯。
严颂盯着杯子看了看,无奈地仰头一饮而尽,众人这才消停不少。
赵姐店里上菜很快,没多久喷香菜肴摆了一桌子。
傅铮端起面前的杯子在严颂杯沿上磕了一下:“咋样?”
这是在问手上的案子。
严颂实话实说:“还行。”
老黄也听了一耳朵,凑过来插一句:“需要时吱一声。”
赤炎三个分队虽然各有任务,但平时也会互通有无,需要帮忙的时候都不会含糊。
严颂抬起杯子在他的杯沿上也磕了一下:“嗯。”
老黄不满地撇撇嘴:“别光碰杯不喝啊,来,给哥喝口大的!”
严颂无奈,拧着眉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祝染面前的杯子里倒的是白开水,刚才他们起哄时也很有分寸地没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会儿看着一桌子人拿着酒杯碰来碰去,还颇有点劝酒的意味,不由好奇。
赤炎纪律严明,即使是下班时间也严禁醉酒,所以兄弟们平时吃饭习惯性不喝酒,最多来一瓶啤酒意思意思。
这会儿他们是怎么了?还喝上了?
祝染拿起严颂面前的杯子闻了闻,立刻对自己好奇的行为十分后悔。
这杯子里装着的居然是折耳根柠檬水!
傅铮正在帮众人倒“酒”,留意到祝染的举动,笑嘻嘻地朝她举了举手里大扎饮料:“怎么样?祝顾问也来点儿?”
祝染表示拒绝:“不用了!”
傅铮笑得十分无辜:“折耳根清火,柠檬水美白,都是好东西!”
老黄补充:“如果不喜欢,我这边还有几瓶白花蛇草水!”
祝染嘴角抽了抽:“我谢谢你们啊!”
赤炎这群人都什么毛病!别人拼酒,他们拼奇葩饮料!
严颂闻言凑了过来,长臂一展搭在祝染的椅背上,维护的姿态十分明显:“要喝什么找我,别欺负她!”
第119章 易感期
这话一出口, 赤炎一帮单身糙汉们顿时大叫着起哄。
“嚯,严头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平时逮不到你, 今天你可是自投罗网的啊!”
“来来来, 给咱严队满上!”
“这杯一定要喝, 就当庆祝你脱单!”
于是祝染十分无语地看着一群人使坏地给严颂倒了满满一大杯折耳根蜂蜜水,起哄着让他喝。
严颂知道今天估计逃不过,也没推脱,直接端起杯子喝了。
一群人起哄声顿时更大, 小小包厢的屋顶恨不得要被掀翻,惹得赵姐特意过来看了好几眼,让他们别太闹腾了。
祝染见严颂一大杯奇怪饮品灌下去, 估计这嘴里味儿挺让人难受的, 便随手夹了点菜放在他餐盘里。
“压压味儿!”
“唔。”严颂觉得自己的味觉已经快要失灵,赶紧顺势吃了几口。
吃进嘴里才发现, 祝染给他夹的菜是凉拌苦瓜。
得了, 这下嘴里的味道更怪了。
祝染眼看着严颂的眉头越拧越紧, 关切地看着他:“怎么?”
严颂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往嘴里又塞了两块苦瓜:“没事!”
祝染这才注意到严颂盘子里的苦瓜,顿时后悔:“那个苦,你快别吃了。吃点儿别的!”
严颂坚强地摆摆手,一本正经道:“无所谓!你给我夹的就不苦!”
酷哥说情话, 怎么说呢, 就很致命。
祝染耳根微红地给他加了块红烧排骨:“你吃这个吧!”
这一幕被弟兄们看到,又是一通嗷嗷起哄。
“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原来冷面煞神谈起恋爱来也怪暖的!”
“我只是来吃顿饭, 没想到吃了一嘴狗粮!”
“那个那个,祝顾问, 你有没有闺蜜好友同事表妹什么的?介绍介绍呗!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啊啊啊!”
一顿饭吃下来,祝染对赤炎的团队文化又多了层了解。原来一帮糙汉们在桌上没有一滴酒的情况下也能造成喝大了的效果,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祝染看着热热闹闹的同事们,嘴角止不住上扬——这群人赤诚、热烈、不拘小节,就也还挺可爱的。
明天还要上班,一群人也没多耽搁,吃饱喝足就各自散了。
严颂带着祝染前往停车场,准备送她回家。
停车场寂静,跟之前包厢里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耳朵一时有些不适应。
严颂叹了口气:“他们可太能闹了。”语气嫌弃中带着不自觉的熟稔亲近。
祝染轻轻摇头:“还好。”
包厢里暖气足,从里面出来之后,祝染白净细致的脸颊红红的,娇妍动人。严颂忍不住抬手在她发顶亲昵地揉了揉:“如果不适应就告诉我。”
祝染抿唇轻笑:“大家都很有意思。”
这倒是实话,祝染不会勉强自己出席不喜欢的社交场合,刚才桌上哪怕大多数都是不太熟的同事,气氛却完全没让她感觉到任何不自在,反倒觉得偶尔这样聚餐也挺好玩的。
祝染坐上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着男朋友夜色中沉毅的侧脸,忽想起什么:“昨天赵叔还跟我抱怨说,他已经快下岗了。”
严颂勾了勾唇角:“那没办法,送女朋友回家是我的责任和义务,赵叔得让让我。”
祝染笑得眉眼弯弯:“还有人上赶着抢活儿干!”
严颂伸手捏了捏Omega白净细致的小脸:“我的荣幸!”
带着薄茧的指尖在脸颊留下有些酥麻的触感,祝染心脏也跟着跳快了一下,鼻间却在他手指离开之际闻到一丝异常。
祝染诧异地转头看向严颂:“你……”
她闻到极为浅淡的枫糖气味,来自严颂指尖,在自己面颊留下更清浅的一抹,若不是她嗅觉惊人,估计根本不会留意到。
祝染跟严颂认识这么久,深知S级Alpha自控能力极为强悍,绝不会让正常的社交距离的人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就连自己,也是靠的极近时才能闻到一点淡淡的枫糖香。
可是此刻,严颂手指就这样碰了碰便留下一抹信息素味道,哪怕很浅,对于严颂而言也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祝染不免有点担心。
“怎么?”严颂微怔之后也觉出不对。之前吃饭太热闹,注意力被分散,这会儿坐在安静狭小的车厢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Alpha俊挺的眉蹙起,额角青色血管微微跳动,颈侧的腺体也开始鼓噪起来,带着不正常的热度。随即,清甜的枫糖气息更多地飘散出来,弥散在二人四周,因为空间的狭小而显得更加分明。
祝染是专家,怎么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试探着问:“易感期?”
“嗯。”严颂呼吸不自觉变得有些急促,心头一阵懊恼。
这是Alpha的易感期。
不同于Omega三个月一次的发热期,大多数Alpha的易感期没有什么规律,一年一到两次,时间并不确定,但通常易感期之前也会有一些征兆,比如易感前期稍高的体温和略快的心跳,比如胸闷、易怒、情绪不稳定,有时也会出现腺体部位的小幅度痉挛或隐痛,具体状况因人而异。
通常易感前期这类征兆会持续一两天,然后才会出现信息素不受控的症状,进入真正的易感期。
严颂每次易感前期,腺体都会出现隐隐作痛的症状,所以他总能第一时间感知易感期的到来,并在信息素失控之前提前准备,及时注射Alpha抑制剂。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腺体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症状。回想一下,今天白天确实心跳有些快,但最近事情太杂,腺体又没异常,他就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他该早一些察觉到的。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严颂第一反应打开车前储物柜,翻找抑制剂。
严颂每次察觉自己的易感前期症状时,随身都会携带两支抑制剂。没有症状时,平时办公室、家里和车上都会常备抑制剂,毕竟除自己外,队员中大部分是Alpha,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
谁知在车前柜里翻了半天,居然只找到一个空的抑制剂盒子,上面被人用中性笔潦草地写了一行字:“头儿,江湖救急!先借用了,改天还你!”
严颂十分无奈,苦笑着低骂了声:“兔崽子!”
看来是被某个队员急用时顺走了,却忘了还。
严颂感到头疼:“不如……你先下车,给赵叔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我……我等他过来后,自己开车回去……”
这话说出口,心底忍不住内疚,刚刚才说要抢赵叔的活儿,转头就打脸。
祝染失笑:“没必要吧。你这才刚刚进入易感期,如果不是我嗅觉太灵,根本不会留意到。”
严颂也知道易感期腺体的失控是有个过程的,初期只会溢出少量信息素而已,却莫名心慌,潜意识里觉得让她先下车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
祝染察觉到他的不安,温声安抚道:“附近应该有药店,我去帮你买抑制剂?”
严颂点点头:“好!”
祝染在手机上搜索了下,距离最近的药店就在严颂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实在不远,开车三分钟可达。
两个选择,她可以现在下车,步行十分钟左右,买了抑制剂再走回来;她也可以直接开车过去,买完抑制剂顺便送严颂回家,省时省力又顺路,唯一的隐患也就是这三分钟的车程,她会跟严颂一起待在车里。
祝染几乎没有思考便做出决定:“你坐到后排,我来开车。”
严颂却迟疑着没有动作。
易感期的Alpha跟一个Omega待在起三分钟意味着什么,他原本是不在意的。
且不说他现在才刚刚进入易感期,根本没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就算腺体已经不受控了,他理智和意志力还在呢,三分钟而已,如果身边的人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Omega,严颂都有十成十的把握很好地控制自己,绝不会有任何失态。
可前提是身边的人是任何一个不相干的Omega,而不是她。
祝染皱眉,头一次见到这么墨迹的严颂,很不适应:“废什么话!”
严颂咬了咬牙,心里也知道祝染的决定是对的。大晚上的,没必要让Omega走来走去地折腾。
从善如流地下车,坐到后排,祝染坐上驾驶位。
严颂从未觉得三分钟是这样难熬。
前排座椅上坐着的,是他梦寐以求的人。
祝染今天扎了简单的马尾辫,柔顺的长发垂在脑后,休闲羽绒服下是一件白色高领羊绒衫。衣领和头发一起将后颈遮盖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他却觉得自己的视线似是能穿过一切遮挡,清晰看见那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以及后颈处微微凸起的腺体似的,这样的想象简直让人疯狂。
严颂在心底唾弃了一下自己,攥紧手指,强制自己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夜色。
可视线可以转移,想象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