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糊了,清一色!”
男人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一直夸赵青宁牌打的不错。
赵青宁雪白的指尖搭着抽屉里的少了不少的筹码,愁眉叹气,“我还想着糊两把挣各位老总点儿外快呢,要不是陆总兜着,别说半壁江山了,怕是要把全部身家都输了。”
一句话,不着痕迹地夸了对面的陆之杭和徐总两个人。
陆之杭早知道她能应付自如,笑笑没说话。
徐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笑着调侃,“难怪沈默连牌都不打要去给你买药,赵助理这要想夸人,谁不迷糊啊。”
许君瑶把拍退倒,身子往何容津身边靠了靠,半是讽刺半是玩笑道,“那可不,我们赵助理魅力可大呢!”
她话刚落音,赵青宁就立刻听到了身边人轻哼了一声,顿时后背一凉。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许君瑶没事儿找事儿,一边一本正经的找补,“是沈总对身边人太好的,今天要是陆总和许总摔了,他保不齐去的更快。”
陆之杭这才笑骂了一句,“咒谁呢!”
赵青宁眨眨眼,顺势道,“我要不这么说,徐总都要以为新杭是为我一个人开的了,只得委屈下您咯。”
三两句话,四两拨千斤。
桌上都是两个总的笑声。
许君瑶接收到陆之杭略带警告的眼神,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巧言令色!”
这声音隐没在麻将机洗牌的声音里,但赵青宁离得近,听得清,偏过头,一脸无奈地接了一句,“比不上许总监,毕竟我靠脸和嘴吃饭呢。”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是真当她是软柿子呢!
许君瑶被噎了一下。
她是不屑于跟赵青宁一个小助理比本事的。
但又不得不承认,赵青宁拥有一张蛊惑人心的脸,长得跟妖精一样就算了,性子还跟泥鳅一样滑。
哄得男人女人都跟丢了魂一样。
如果真让她去中津跟何容津对接,再回来可就说不定是什么身份了。
许君瑶看向何容津,正想说什么。
男人淡声提醒,“到你了。”
许君瑶只好坐正去抓牌。
牌桌上风平浪静,赵青宁松一口气,又打了一圈,这一圈打的很快,三家赢,许君瑶输了半数筹码。
许君瑶把筹码输出去,偏头跟何容津撒娇,“输了你这么多钱,你不会怪我吧?”
何容津看都没看一眼筹码,视线赵青宁脸上一掠而过,回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赵青宁眼观鼻鼻观心,神色自若地按了重开。
恰好包厢门打开。
沈默走进来,匀称修长的手指上挂着包装袋,里面是几盒药。
他的视线在包厢里转了一圈,径直走到赵青宁身边,拉了张椅子坐在她另一边,声色清隽却温和,“先给你上点药?刚才那一声撞的不轻。”
沈默对赵青宁的特殊,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纵使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这一个助理能让这样的人物为之事无巨细,也足够令人侧目。
牌桌上刚停的风雨好似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前面都跟何容津说了不严重,自然是不需要上药的。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直接拒绝有些不识好歹。
沈默和陆之杭这个关系,她也不好拂上司的面子。
赵青宁细眉不着痕迹的蹙了蹙,心里不自觉的叹气。
她就想好好打个工,也太难了。
左边是“老公”,右边也是老板。
她好像块哪里有坑就要去哪里填坑的砖,得罪哪一个都能给她劈了。
她努力忽略左边凉飕飕的视线,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笑意吟吟道,“谢谢沈总,不过药钱我得晚点再转给你了,这还在桌上呢,转钱的寓意可不太好。”
她玩笑的语气,却撇清了关系,真到了暧昧那一步,何须买个药都得算得这么清?
沈默听懂了,被光影覆盖的面容表情平静,眸色却深谙不见底。
他将药放在她手边的一角,手指点了点台面,“要我来吗?”
赵青宁想下桌。
可她下了桌,坐沈默现在的位置,另一位得炸。
转头想跑,陆之杭得炸。
她刚想开口拒绝,身边就传来另一道声音,“不是累了?我来。”
第二十六章 我老公来接我
赵青宁看过去,就见何容津已经从椅子上起身,跟许君瑶换了个位置,成了她的上家。
这就意味着,赵青宁又要顾着他,还的顾着徐总,陆之杭的面子还不能掉地上。
难度和压力瞬间比刚才提升了好几个level。
沈默开口,“要不换我来?”
赵青宁刚要开口,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就察觉桌下的脚,被不轻不重的勾了一下。
偏过头去,就见何容津单脚翘起,穿着皮鞋的脚隐没在麻将机长长的桌布里。
表面一本正经,可谁也不知道他的脚已经钻进了她的裙子里,勾她的,正是他的鞋尖儿。
又硬又痒,勾的她小腿发麻,想往回缩,对方如影随形,抻开的长腿碰到了桌腿,“嘎吱”一声。
赵青宁立刻就老实了。
生怕他动作大了反而引起注意。
偏偏罪魁祸首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神色淡然地看着她,“要换抓紧,马上开始了,可不兴临场换人。”
赵青宁在心里骂了好几句狗男人。
她抿了抿唇,半开玩笑地跟沈默道,“可以让我再打一圈吗?输了就跑可不是我的风格。”
沈默莞尔,墨色的眸子深沉似海,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确实。不过也不用什么事儿都好强,有我呢!”
他声线本就温润,又是笑着的。
语气里就莫名透出一股子宠溺。
赵青宁听的眉心直跳,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尽量不往何容津那边飘。
她拼命撇清关系,可也架不住沈默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拆台。
察觉到桌下的脚越来越放肆,赵青宁一口气好险没上来。
一边
她伸手不着痕迹地把裙子往腿间掖了掖,阻隔男人往上的路线,一边不好意思道,“算不上强吧,是时间紧,家里有人等呢。”
眼见着桌上四个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许君瑶轻笑了一句,“赵助理有男朋友啊?”
赵青宁面不改色地抓了牌,磕了一下桌面边缘,推到面前码整齐,腼腆一笑,“不是男朋友,是老公。”
“你结婚了?怎么没听你说过?”许君瑶声音不由拔高了不少,眼神复杂。
赵青宁坦然一笑,“我这个年纪,结婚不是很正常吗?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这点事儿没必要昭告天下吧。”
许君瑶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到了沈默脸上,说不出的意味深长,正想说什么,陆之杭清咳了一声。
合作这几年,赵青宁一直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不会主动提及自己的私事。
这是沈默把她惹毛了。
许君瑶今晚怎么回事儿,怎么尽做这些画蛇添足的事。
他生怕赵青宁翻脸把场子掀了,赶紧接话岔开话题,“开牌了,今晚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不管输赢都十倍加班工资,蓝海湾的项目提成算你一份,就算我这个老板给你跟你老公的礼金。”
他这些话,也是在点沈默。
人家有老公了,眼下蓝海湾项目签成,他可早点死心,不要生意爱情一块丢。
沈默一声没吭。
赵青宁专注地看着陆之杭,眼睛亮晶晶的,似是意外惊喜,“那我可不客气了,先替我老公谢谢陆总。”
我老公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明明是一字一顿,却分外缠绵暧昧。
何容津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随手丢了张牌出去,脚也收了回来。
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麻将碰撞的清脆声响。
桌下的脚没有再作乱,赵青宁就知道,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惊险又刺激,她现在不能往后靠。
整个后背都是冷汗。
原本空调就被她刻意调低了两度,结果这会子冷风一吹,胳膊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一边忍着哆嗦,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这两人扎堆出现的场子,她再掺和进来,她就是狗。
这一圈打的时间不长,赵青宁不负众望,输的不多,但是哄的另外三位分外高兴。
陆之杭还想再开一把。
何容津忽然兴致寥寥地推了牌,“不打了,回去还有事。”
赵青宁巴不得——
她都快冻死了。
一行人往外走的时候,她一阵头晕目眩,不过都收尾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走在最后,扶着门让他们先走。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她蹙了蹙鼻子,发现已经不透气了,怕是要感冒。
她又一次直观地体会了一次什么叫现世报。
跟何容津结婚三年了,她每次想“坑”他,最后都是自己倒霉。
也不知道这男人身上是不是自带什么锦鲤体质。
她揉了揉鼻子,默默跟上。
两圈麻将看似打的飞快,也耗了两个多小时。
楼下的晚宴也进入尾声,有服务生端着餐盘和红酒杯穿行在走廊上,遇见客人就赶紧侧身回避。
奈何赵青宁脑袋昏昏沉沉的,又惦记着怎么找理由去医院看小肉包,压根没看路。
走着走着,眼前一晃,身子一歪,直接撞在还没来得及回避她的服务员手臂上。
服务员托盘上的杯杯盘盘一股脑儿往她身上砸过来。
赵青宁脑子里嗡嗡的,连躲都忘记了。
“青宁!”
沈默声音响起的瞬间,赵青宁就被一条温热有力的手臂环住了腰,直接提抱起来,飞快转了个方向。
“砰!”
身后是杯盘落地的声音,动静不小。
赵青宁处于懵逼中,只知道自己被困在一堵结实有力的怀抱里,想起刚才听见那一声“青宁”,她脑子瞬间清醒,跟被电打一样,用力从那人怀抱里挣脱开,疏离道:“沈总,谢……”
谢……
还没落音,一抬眼,正对上何容津那双清冷寡淡的眼眸,她瞬间尬住了。
刚才明明听见的是沈默的声音。
何容津跟许君瑶走在一块,离她略远,怎么回来拉她的会是他啊?
“哎呀!你手臂都流血了!”许君瑶惊呼一声,冲过来一把捧起何容津的手,回头就气势汹汹地埋怨赵青宁,“赵青宁,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这么宽的路还能撞上?”
赵青宁视线落在何容津的手臂上。
应该是被飞溅起来的玻璃渣子划到了,汩汩地流着血,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何容津却已经垂下眼睛,抽回手臂,淡然道,“我没事,走了。”
“唉?何总,伤无小事,我还是安排您去趟医院。”陆之杭追出去。
许君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青宁,才提着裙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转眼就消失在转角。
“没事儿吧?”沈默上前。
“对不起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没受伤吧?”服务生也在一个劲儿的道歉。
赵青宁提了裙摆抖落上面的玻璃渣,从手包里拿拿出了手机,“抱歉,是我的没有看路。你加我个微信,这些碎掉的餐具你们清算一下,我转账给你。”
服务生再三推辞。
她们私下联系客户,是违规的。
沈默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卡,“我是沈默,这张卡没有密码,赔付从这里划账就可以。”
服务员没办法,收下了卡,千恩万谢的去找人来收拾残局。
赵青宁收起手机,“回头你把账单发我,和药钱一并转你。”
沈默沉默几秒,若无其事的开口,“都是小事,走,我送你回去。”
赵青宁脚步一顿,目光坦然道,“不用了,我老公来接我。”
第二十七章 馋他身子
沈默脸色沉了下来,定定看着赵青宁许久,才轻笑一声开口,“青宁,你不用因为回避我说这种气话,你知道,我不会信。”
也是,赵青宁和何容津是隐婚,私下两人几乎毫不相干,她的动线怎么看都不像是已婚人士。
赵青宁没来由一阵烦躁,皱眉道,“那我变成什么样,你才会觉得可信呢?”
“失魂落魄等你回来,做一个没你不行的应声虫你就觉得可信了。”
“还是一无所有,只等你回来庇护的小可怜更让你可信?”
她明明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子凉薄和讽刺,“如果真是这样,沈总,你现在会多看我一眼吗?”
不会,他只会庆幸自己当年幸亏走了。
只会摇尾乞怜的女人他身边一抓一大把,她没什么特别。
“你爱的,或许是曾经的赵青宁。但对于现在的赵青宁来说,过去只是负担。”
沈默心口钝痛,垂在身侧的手颤了一下,“只是负担?你是这样想我的?”
赵青宁,“我怎样想并不重要。沈默,不管怎样,我们之间的事都过去了,希望你也释怀。”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莞尔一笑,“就到这吧。我不希望我老公误会。”
说完,她提着裙摆转身,余光瞥见身侧包厢的玻璃门上,倒映着沈默略显落拓的侧影,心里控制不住地揪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她就飞快转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她不是什么机器人,能做到断情绝爱面不改色。
说她薄情也好,说她胆小也罢。
她不希望有天沈默和何容津对上,是因为她。
这种人情债于她而言太危险,她宁愿快刀斩乱麻。
出了酒店,早就不见何容津的身影,她拿出手机点了网约车,站在路边等车的功夫,玉白好看的手指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
不远处的黑色库里南里。
何容津靠在座椅上,受伤的手臂被简单处理过,随意搭在打开的车窗上,目光懒散地往外看。
许君瑶坐在他身边,拍了拍驾驶座司机的椅背,“开车,去医院,伤口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残留的玻璃渣,万一发炎感染就不好了。”
她说完,扯着何容津的另一只手,想要查看有没有其他的伤,状似无意的嘀咕了一句,“赵助理也真是,在公司里浑水摸鱼就算了,出来还不带脑子,走哪儿都指望别人给她擦屁股,真指望靠脸吃饭了。”
何容整个人往后仰,顺势把手臂收回,枕在颈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都这个身份了,何必跟个助理过不去?”
许君瑶见他明显回避的动作,心里正失落,听见何容津夸自己,瞬间就笑了,“我能跟她计较什么?还不是怕你在她身上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