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心有存疑,怕清远候府不给李婉柔买单,又怕走了唐向晚,连忙引唐向晚看其他的东西拖延时间,立马拿着账单去了清远候府。
万一楚舰寒不买账,还可以把头面卖给唐向晚。
唐向晚啼笑皆非,他们委实小看了楚舰寒。
店小二来到清远候府,对守门的小厮说明来意。小厮不敢耽搁,扭身就去宝月楼通报。
人才走到院门口,被小周氏喊住:“回来,你去里面做什么?”
小厮弓着腰走到小周氏跟前,把账单递给小周氏。
小周氏瞟了一眼,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得亏被她半路截胡,若被楚舰寒看到这份账单,她给他纳妾的事就瞒不住。
又在心里怒骂李婉柔,外表如此温柔娴雅的女子,原是这般轻狂的人。人还未嫁入清远候府,竟然敢把账单送来。好在楚舰寒心里已经住着一个唐向晚,就算李婉柔有翻天的本事,也别想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让小厮去怡然居取银子,特意交代:“此事不准在大公子面前提起,走漏一点风声,小心你的命。”
小厮唱了声喏,领命而去。
李婉柔等的心力交瘁,一时店小二回来,急切的问:“如何?”
唐向晚也看了过去,心中有些微的紧张。
店小二满面笑容道:“楚大公子果真对李姑娘情深义重,小人拿着账单去清远侯府,楚大公子得知是李小姐要置办头面,二话不说就付了银子。”
李婉柔得意的目光从唐向晚脸上梭过,颇有一股小人得志的扬眉吐气。
唐向晚说不出什么滋味,又自嘲的勾唇冷笑。她已经和楚舰寒和离,他要对哪个女子好是他的自由,她没资格拈酸吃醋。
东西也不买了,拉着竹青大步离去。
自李婉柔的账单送来后,小周氏一直心神不宁,怕楚舰寒忽然清醒得知他马上就要纳李婉柔为妾的消息。
她不甚放心的亲自去宝月楼,确认楚舰寒醉的不省人事后,才放下心来。
未免出现意外,她日日派人给楚舰寒送去喝不完的酒,直到纳妾这一日,她悬着的心才安然落下。
小周氏把女眷招待好后,怕夜里李婉柔去和楚舰寒圆房时,楚舰寒不肯就范闹事,拿着一包药来到宝月楼。
只见他胡子邋遢,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喝酒。
她真希望楚舰寒就此消沉一辈子,最好醉死一了百了,免得碍她的眼。但老侯爷一天不死,她就得忍受他一天。
她在楚舰寒的身边蹲下,轻轻的摇了摇他的肩膀:“舰寒。”
楚舰寒麻木的转动着眼珠,当目光落在小周氏脸上的刹那,嫌弃的闭上了眼。
小周氏趁机把药粉洒在酒缸里,故意说:“你一直消沉下去也不是法子,快把酒壶给我。”作势要把酒壶夺走。
楚舰寒厌恶的推开小周氏,仰头将酒倒进嘴里。没了唐向晚,他唯一的寄托就是酒。
谁也别想把他的酒夺走。
小周氏露出计划得逞的微笑,原以为哄骗楚舰寒吃下催情药难如登天,没曾想如此轻易就得手。
她心满意足的离开。
楚舰寒继续喝他的酒,直到夜幕降临,小周氏才叫仆人把喝的烂醉如泥的他扶进屋子。紧接着一个穿着粉色喜服的女子跟着入内,仆人鱼贯而出,只留女子在屋内。
一股燥热自小腹升起,楚舰寒热的扯了扯衣裳。
李婉柔在床沿边坐下,含羞带怯的凝视楚舰寒。她听哥哥提起过楚舰寒,说他长的极为英俊。没曾想,他比想象中还要玉树临风。
脑海浮现教导妈妈教她的房中之术,她脸红透了半边天,柔若无骨的手勾上他的腰带,温热的呼吸从头顶洒下:“夫君,我替你把衣裳脱掉。”
第204章 :滚出去
夫君?
莫非向晚回来了?
楚舰寒倏地睁开眼,一张模糊的脸在他眼里幻化成无数个。
他闭上眼,等重新睁开时,一张陌生女子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失望之情一闪而过,紧接着他漆黑的眸底腾起熊熊怒焰。他一把将人推开,怒目而视:“滚出去,谁让你进我和向晚的厢房。”
李婉柔愣住了,她在脑海设想过许多种画面,就是没想过会在成亲当日被楚舰寒斥责。
那时尚未成亲他肯为她一掷千金,怎么忽然性情大变?
委屈的泪水迅速蔓延至眼眶,她咬着唇,泫然欲泣道:“夫君,我是你的妾李婉柔。”
楚舰寒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漆黑的眸底涌满了不可置信:“你说你是我的什么?”
李婉柔缓缓道:“我是你的妾。”
“你是我的妾?”
楚舰寒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顿觉啼笑皆非,小周氏给他纳妾,竟然瞒着他这个当事人。
看来从小腹涌起的热潮,也是小周氏的杰作。
他冰冷的声音比冬日里的寒冰还令人胆寒:“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李婉柔惊得眼泪悬挂在眼角忘了流:“在成亲当日你要我回去,我还怎么做人?”
楚舰寒对唐向晚以外的任何女子,都生不出怜惜之情,如一个冷面阎王般无情的说:“你怎么做人,是你的事。我并不知道我要纳妾,我也从未想过要纳妾。谁去你家下的聘礼,你找谁说理去。”
他悚然一惊,唐向晚迟迟不肯见他,是否是已经知道他要纳妾?
她一定对他很失望,一定伤心欲绝吧!
唇边乏起一抹苦笑,那个该死的狠心绝情的女人,她不辞而别,又怎会伤心。估计她巴不得他纳妾,好摆脱他的纠缠。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厢房,径直前往井边,吊起一桶冰冷的水,兜头兜脸浇了下去。
身体的燥热消减不少,他连续泼了几桶水,总算恢复了些神智。
李婉柔不停的掉泪:“夫君,水这般冰冷,仔细着凉。”
楚舰寒冷冷的瞪着她:“闭嘴,不准你喊我夫君。”
李婉柔鼓起勇气说:“我虽不是你三媒六娉抬进门的正妻,但你纳我做妾,是过了明路的。此刻院内还摆着宴席,岂能你说让我走,我就走。”
楚舰寒眸色晦暗不明,原来还摆了宴席,他们真把他当做傻子一样唬弄。
他又在身上泼了几桶冷水,等到身体的火消下去后,大步前往设宴的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的男客都是清远候府的亲眷,他们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楚舰寒从容淡定的走进里头,吃酒的男客看到楚舰寒愣了一瞬,促狭的眨了眨眼:“舰寒,还以为你被美娇娘绊住了脚,舍不得出来。”
一阵哄堂大笑,没有人注意到楚舰寒隐忍的怒火。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桌子边,双手抓住桌子的边缘,用力一掀,桌子应声而倒,吓的他们急忙站了起来,疯狂的往后退。
其他男客被这一幕惊呆了,随即回过神来,指责道:“舰寒,你发的什么疯?”
楚舰寒冷笑:“这就疯了?”他一边走,一边将桌子掀翻在地:“我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发疯。”
男客哪里还敢坐着吃酒,纷纷站了起来,一时有些难以理解这突然的变故是为何。
毕竟男子纳妾是喜事一件,怎么舰寒不仅不开心,反而大发雷霆。
老侯爷走了出去,斥道:“孽障,你住手。”
楚舰寒置若罔闻,老侯爷上前扯住他的手臂:“你行事向来有分寸,你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
楚舰寒漆黑的眼底燃起滔天大怒:“你赶走了向晚也罢,为何还要给我纳妾?祖父,我这一辈子,珍爱的东西屈指可数,为何你要如此残忍,非要硬生生将我和向晚拆散?她到底哪里不好,你如此容不下她。”
老侯爷以为唐向晚不履行承诺,把他逼她和离的事告诉了楚舰寒,恼羞成怒道:“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为她要死要活。”
楚舰寒的眼底含着几分痛楚之色:“她恶毒,她冷血,她没有大局观,她自私自利她一无是处。但是祖父,她再不堪,你再看不上她,我就是爱她,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你是我祖父,你把她赶走,我身为你的孙子,我不能奈何你。但我要告诉你,这辈子,我只会有唐向晚一个妻子,我也只会和她生孩子。
我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府上守着她,不让你赶走她,但我能管住我的身体。
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们马上把人送回去,莫要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葬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李婉柔听到楚舰寒一席话,用帕子捂着嘴无声的悲戚。
老侯爷此时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舰寒无声的抗议。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颓然无力的说:“聘礼已下,宴席已摆,舰寒,你就收了李婉柔,祖父答应你,从此以后,再也不给你纳妾。”
楚舰寒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说:“祖父,你就是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就范。”
又心灰意冷的说:“不如你杀了我,得知我的噩耗,向晚没准就会回来。我就能见到她。
都是我不好,当时为什么要喝酒?我若不喝酒,向晚就走不了。”
他的手摸着心口,悲伤的说:“祖父,我这里好痛!我的心已经空了。”
老侯爷看着楚舰寒颓废的脸,被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他错了,错的离谱。他不该逼走唐向晚,老婆子说得对,他容忍了小周氏半辈子,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唐向晚。
他好言相劝:“舰寒,李婉柔无辜,只要你答应纳李婉柔为妾,我保证一定替你找回唐向晚。”
楚舰寒神色黯然,唐向晚唯一能接受他纳妾的条件,就是不爱他。
她已经得到了自由,既然不爱他,又何必回清远侯府?
“祖父,莫要耽误李婉柔,听我一次,送她回去。”
李婉柔红着脸走到楚舰寒身边,猛地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他的小腿,仰头看着他,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你执意送我回去,我唯有一根白绫吊死。求楚大公子给我一条活路,就是让我为奴为婢,也胜过在成亲当日被送回去的强。”
第205章 :求殿下救救楚舰寒
楚舰寒对于李婉柔的哀求无动于衷,今日他对李婉柔心软,被他的向晚知道,和他置气不理他,谁又来同情可怜他?
但李婉柔到底无辜,不应成为祖父拆散他和向晚的牺牲者:“今日你回去,无非是被笑话几句。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一笔十分丰厚的嫁妆。
对外,你只需说我对向晚一往情深,不愿横插一脚,传出去亦是美谈一桩。你执意留下,你所受的每一份委屈,都是你自找的。”
楚舰寒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奈何李婉柔对楚舰寒一见倾心。何况和他富可敌国的财富相比,嫁妆不过是九牛一毛。
从方才他和清远候的谈话不难分析,唐向晚已经离开了清远候府,他一时忘不了唐向晚,莫非还能一辈子忘不了她不成?
他们都还年轻,她又长的貌美如花,性子温柔似水,只要给她机会,假以时日她一定能缠住楚舰寒的心。
但她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万一被楚舰寒唾弃,她有通天的手段也使不出来,她放低姿态说:“楚大公子的话看似有道理,但我爹把我嫁给你做妾,是要和清远候府攀上关系,实非钱财可以弥补。”
楚舰寒常年混迹在花街柳巷,一眼看穿李婉柔的心思。
不论她想要留在清远侯府存的什么心,他言尽于此,她执意留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他冷血无情的说:“祖父,今日我把话撂下,你不把李婉柔送走,我从此再不会踏进清远候府一步。”
李婉柔颓然的跌坐在地上,眼泪潸然而下:“我既已嫁入清远候府,生是楚大公子的人,死是楚大公子的鬼。”说罢,捡起地上的碎碗,就往脖子上抹。
老侯爷吓得心脏差点骤停,万一闹出人命,就不好善了。好在楚清安眼疾手快的将李婉柔手里的碎片抢走,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喜事,会闹的难以收场。他觑一眼楚舰寒,他的态度如此坚决,执意和唱反调,他们祖孙的关系只会越走越远。
他做出妥协,对李婉柔说:“你也别寻死觅活,你既不愿回去,舰寒又不想娶你,这样罢,让老郡主认你做干孙女,你暂住在清远候府,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去。”
李婉柔松了口气,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抹脖子自杀,她只是在赌,赌老侯爷等人会出于愧疚把她留下。
被老郡主认作干孙女,她能接受。只要能留在清远候府,近水楼台先得月:“多谢侯爷。”
楚舰寒只觉厌烦,只要不是让他纳妾,他们要怎么折腾,他都无所谓。他背着双手,大步的离去。
回到宝月楼,楚舰寒让侍女倒来冷水沐浴,压制住体内的邪火。
他泡了一夜,催情药的毒才解。
由于连日来天天喝的酩酊大醉,又对唐向晚思念太过,加之天气寒冷,他发起了高热。
此事很快惊动了楚老夫人,她携府医来到宝月楼,见楚舰寒烧的浑身通红,心痛的眼睛立时滚出了眼眶:“舰寒,你怎么样?”
楚舰寒睁了睁眼,见是楚老夫人,一言不发的将眼睛闭上。
楚老夫人哭的越发伤心,舰寒这是在怪她,怪她没有把老侯爷逼迫唐向晚离开的事告诉他。
府医拿出脉枕,对楚老夫人说:“郡主莫要担忧,且容老夫先给楚大公子诊脉。”
楚老夫人让出位置,府医将手搭在楚舰寒的脉搏上,过了半响,道:“郡主放宽心,楚大公子只是偶感风寒,容老夫开一剂去热的良药,保管楚大公子药到病除。”
楚老夫人不由松了口气,等府医开好药后,马上叫侍女拿去煎煮。待熬好时,在床沿边坐下,轻声喊:“舰寒,起来喝药。”
楚舰寒充耳不闻,他找不到唐向晚,只能以死相逼,让唐向晚主动来见他。
楚老夫人又喊了一声,他还是一动不动,她只能舀一勺药送到他的嘴边,奈何他不张嘴,药汁从他的嘴角流下。
楚老夫人暗急在心,又不能叫人把他的嘴撬开,哀求道:“舰寒,你就算和祖母怄气,莫拿自己的身子玩笑。”
楚舰寒置若罔闻,任凭楚老夫人说破了喉咙,一句也不回应。
他原是一点子小病,因不肯吃药,身子日渐消瘦,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只有气进,没有气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楚老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声的埋怨老侯爷:“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把向晚逼走,一定不能善了。舰寒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老侯爷急的抓耳挠腮,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救楚舰寒,须得找回唐向晚。脑海浮现唐向晚那日说的话,不由唉声叹气。
楚舰寒思绪朦胧中,听到唐向晚的名字,虚弱的喊:“向晚…你回来了?”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身子绵软无力,复又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