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正倒是手段不俗。(阿正大家还记得吗?指路第8章 ,是阿荧的师父给她的人。)
她只是传话出去,让阿正想法子混进禁军里。他可倒好,不仅混了进去,看这样子,还颇受上头信重?否则,龙舟赛这样的场合,怎么会把他派出来参赛,还居于首位。
如此,武德司里她有陶信芳,禁军里她有阿正。陛下最信赖的两股力量里,都已经有了她的人。
接下来,只等他们慢慢往上爬就好。
这事儿不急,平安还小呢。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正好儿听到刘宝山说:“太后娘娘有令,今儿是端午佳节,又是龙舟盛事。皇室女眷们都不必拘束,可各自押注自个儿看好的队伍。”
江诗荧从手上卸下一枚玉镯,押了禁军队。
淑妃、和美人押了京郊大营队。
其余人等,不管是后宫妃嫔,还是宗室女眷,不是押了世家队,就是押了宗室子弟队。
倒不是当真觉得这两队能胜过那些行伍中人,纯粹是为着亲戚故旧间的关系罢了。
比赛结束的时候,果然如江诗荧所愿,是禁军队夺了魁首。
棠雨楼里,唯有江诗荧一人押了禁军队。
刘宝山端着堆满了金银珠宝的红木托盘,放到了江诗荧面前的桌案上。就连太后都忍不住打趣她:“阿荧今儿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江诗荧笑道:“还得多谢禁军里的将士们,平日里操练时并未偷懒。”
话音落下,棠雨楼里盈满了笑声。
说话间,就见参赛的几队年轻人已经下船登了岸。
禁军队里打头儿的阿正,正跟着内监的引领往梨雪楼而去,这是要去御前接赏。
经过棠雨楼楼下的时候,就听李嫔忽然感叹了句:“这禁军小哥儿的体格,可当真壮实。怪不得那些宗室子弟还有世家子弟,拼命划都追不上人家。”
这话说的,其实有那么几分不合时宜。
一个后宫妃嫔,盯着外男赞叹人家的体格壮实,像什么话?
偏偏此时棠雨楼里的这些人,都在心里点头认同,倒也没人挑她的刺儿。
就连太后,也只是含笑瞥了一眼过来,并未多说什么。
江诗荧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了唇边儿的笑容。若是让阿正知道,皇室里的这些女眷,都在心里夸他身材好,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儿,江诗荧险些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龙舟赛结束之后,就是端午赐宴。
宴席才刚开始,就有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不好了,有人在贵妃娘娘的醒月馆纵火!”
第229章 谁该担心
“什么?”话音刚落,贵妃惊得直接站起身来,盯着那小太监连声问道:“火势可扑灭了?九皇子可好?”
那小太监喘着气道:“火没点起来,人就逮住了。”
听他此言,贵妃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头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妾有些放心不下九皇子。”
太后高坐上首,眉目间尽是寒意,吩咐道:“晴山,你跟着贵妃一道去醒月馆看一看。”
至于太后自己,以及皇后等后宫女眷,还要留在棠雨楼里招待诸位公主和宗室里的王妃世子妃们。
“多谢太后娘娘。”
“奴婢遵命。”
约么小半个时辰过后,晴山回到了棠雨楼里。
她缓步走到太后身侧,贴近太后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江诗荧听不清她所说的内容,只能从太后的面色变化上,猜测醒月馆里的事态并不严重。
想来也是,方才那报信的小太监可是说了,火还没点起来呢,纵火之人就被捉住了。醒月馆里的众人,估摸着至多也就是受了些惊吓。
又过了约么半个时辰,端午宴才正式散场。
公主们以及宗室女眷们纷纷告退出了园子,后宫妃嫔们则是一道去了醒月馆拜访。
甭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都感叹着今日实在是万幸。
皇后面儿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既然已经抓住了人,贵妃也无需太过担心,想来慎刑司那儿很快就能审出结果。”
“臣妾担什么心?臣妾才不担心呢。就是不知皇后娘娘您,心里担不担心?”
说这话时,贵妃的眼尾微微上扬,斜睨着皇后的方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这一句话里,说了好几个担心,听得人脑袋都乱了。
但是任谁都知道,贵妃这话的意思,就是怀疑今儿的纵火一事是皇后安排的。
江诗荧心中暗道,贵妃这次可是恨错了人。便是她自己,若不是提前吩咐了匠造司的人暗中盯着,只怕也会怀疑到皇后头上。
谁不知道,皇后和贵妃两人,是经年的老对手了。但凡有个机会可以置对方于死地,是绝不会留手的。
仪美人到底是皇后的亲表妹,率先替她冲锋上阵。
“皇后娘娘一片好心,贵妃娘娘这是何意?贵妃娘娘不觉得,自己言语间有些僭越了吗?”
一向安分少言的宁贵嫔,开口呛起人来,竟也不落人后。
“贵妃娘娘莫不是怀疑,这事儿是皇后娘娘安排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心存慈悲,待我等妃妾和一众皇子皇女们都亲善温和。贵妃娘娘若当真如此揣测,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贵妃这儿,当然也不是单打独斗。
就听清嫔道:“贵妃娘娘也没有指名道姓,说这纵火一事与皇后娘娘有关。宁贵嫔和仪美人何必如此着急呢?”
江诗荧站在外围看热闹,不知何时,珍充容凑到了她身边儿。
“娘娘救了四皇子,于宁贵嫔有恩。清嫔身陷冷宫时,听说也是娘娘您对她多有照顾。如今,不管是宁贵嫔还是清嫔,竟都辜负了娘娘的好意,转投他人。臣妾实在为您不值。”
说这话时,珍充容压低了音量。这轻声细语,只有她自己和江诗荧听得清清楚楚。
江诗荧听完之后,却丝毫不见怒色,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珍充容替本宫不值?”
珍充容点了点头,小脸儿上写满了真诚。
江诗荧唇角勾起:“那珍充容觉得,本宫该如何做才好呢?”
珍充容轻声道:“臣妾哪儿懂那么多。臣妾只是觉得,受了恩的人,若是不回报恩情,是该天打雷劈的。”
江诗荧听着她这话,总觉得并不只是为了挑拨自己,还带了一两分别的意味。
是有谁受过珍充容的恩情,却并不回报,甚至还倒打一耙吗?
如今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当下,还得先把这自作聪明的珍充容打发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兰美人颇有几分相似?”
珍充容愣住了,这不是正说着宁贵嫔和清嫔呢吗,话题怎么就跳到兰美人身上了?
“娘娘此话何意?”
“兰美人当初也想在本宫耳边挑拨来着,你猜,她成功没有?”
这话说完,珍充容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福了福身:“是臣妾多嘴了。”
江诗荧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两圈儿,并未多说什么,转头又看向皇后和贵妃那边儿。
只见贵妃轻轻往前踱了两步,站到了宁贵嫔和仪美人身前:“本宫和皇后娘娘说话呢,有你们什么事儿?”
宁贵嫔和仪美人抿了抿唇,还未开口,就听贵妃语带嘲讽:“可真是皇后娘娘养的两条好狗!”
“贵妃!”皇后怒喝一声:“在场的都是后宫姐妹,便是你位份高了一些,也不该对其他妃嫔如此侮辱!”
贵妃歪了歪头,满不在乎地看向宁贵嫔和仪美人:“本宫一时情绪激动,有些失言了,两位妹妹可千万不要介意。”
宁贵嫔和仪美人都只道不敢。
贵妃瞥了两人一眼,不再和她们纠缠,转头看向了皇后:“臣妾是当真在为皇后娘娘担心,可不是在怀疑什么。”
“本宫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皇后娘娘执掌后宫,今儿园子里的事儿也都是娘娘统筹安排的。好好的节庆里,偏出了纵火这样的恶事,难免显得娘娘办事不力。也不知,陛下看在眼中,是否会为此责罚娘娘,若是让凤印再度旁落,那可就不好了。”
说到最后,贵妃拖长了尾音,压低了音调,看向皇后的视线里,明摆着就是“不怀好意”四个大字。
她说的这些,皇后又何尝想不到?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可能在贵妃面前示弱。
“这就不劳贵妃费心了。”
话不投机,皇后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醒月馆。
江诗荧等其他妃嫔也没有多留。
踏出院门的时候,江诗荧微微顿足,瞥了一眼淑妃。
她心中暗道,淑妃是个聪明稳重的,摊上那样一个儿子,当真是可惜了。
第230章 大皇子出继
回到湘影居后,江诗荧唤来了阿圆。
“让人在宫外细细查一查珍充容家里的情况。她的父族、母族,她的兄弟姐妹,她自小在哪里长大的,进宫前可有什么手帕交,等等一概事宜,能查多细就查多细。”
“诺。”阿圆领命正要退下去,又被江诗荧叫住。
“等一下!额外查一查珍充容的母亲喜欢什么花儿,家里种了什么花儿。”
珍充容曾说过,她母亲很喜欢木芙蓉,家里也种了一些。(第七十章 )
这原本只是不重要的小节,却忽然出现在江诗荧的脑海里,让她下意识地觉得,这里头或许藏了什么突破口。
阿圆不明白她为何专门嘱咐了这样一句,却还是乖乖地领命而去。
阿圆出去之后,江诗荧又让人唤了红英入内。
“奴婢见过娘娘,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江诗荧伸出左手手腕:“你来探一探我的脉象。”
这话一出,秋雨和红英都面色凝重。
红英将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好半天后,才收回了手。
“如何了?”秋雨着急地问。
红英摇了摇头:“娘娘的脉象并无不妥,娘娘是哪里觉得不适?”
江诗荧沉吟着说道:“并无不适。”
莫非,今儿棠雨楼里摆的茉莉,并无不妥?
···
明光殿。
姚兴德正在御前禀报今日纵火一事的调查结果。
“纵火的那个小太监名叫小高子,是园子里的人。慎刑司先审了他,过了几次刑,他都不肯改口,坚持说没人指使。后头武德司把他接手过去,他仍然什么都不肯交代。”
陆昭霖轻嗤一声:“倒是有骨气的很。”
也不知,他这死不松口,是背后当真无人指使,还是被人死死拿捏住了,不敢松口?
姚兴德继续道:“只是,昨日值守的禁军,说他们昨儿在园子里巡视的时候,看到了小高子和大皇子身边的小越子聚在一处,亲密地说话。”
说完这话,姚兴德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等待着陆昭霖的示下。
“他们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
陆昭霖的表情晦暗不明,半晌之后才道:“把大皇子给朕叫过来。”
约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大皇子进了殿。他心下有几分忐忑,面儿上却强装镇定。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让人寻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陆昭霖高坐上首,怒喝一声:“跪下!”
“父皇?”大皇子面露不解,双膝跪地:“儿臣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父皇如此生气?还请父皇消消气,不要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否则,儿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完,他深深伏在地上,情真意切,好一个孝顺儿子。
陆昭霖不与他说那些虚的,开口就问:“你为何要派人纵火,害你九弟的性命?”
这话一出,大皇子的身形登时就有几分颤抖,很快又平稳下来。
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
小高子这人,他们不是平白无故找上的。且不说他恰好在醒月馆后头当差,行事方便。更要紧的是,他是个孝子,还是个多少有些骨气的孝子。
一百金,买小高子一命。从此,他母亲的旧疾有药可医,他妹妹不必被卖到秦楼楚馆那种腌臜地界儿,他幼弟也不必为了让家里人有一条活路走上他的老路。
为着这一百金,小高子就是受再多的刑、吃再多的苦,也不会把自己吐出来。
想到这儿,他心下微定。父皇这话,只怕是在诈他。抬起头时,大皇子的脸上又是一派茫然之色。
“父皇这话是从何而来?儿臣怎么可能让人在醒月馆纵火?”
陆昭霖站起身,踱步至他身前不远处,居高临下道:“小高子已经招了,是你身边儿的小越子指使的他。”
“不可能!”大皇子下意识地反驳。
话说出口,他的脸色就是一白,然后汗如雨下。
他低下头,想要说些什么描补一二,脑子里却一团浆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昭霖的声音冷冽,恰似万年不化的寒冰:“你九弟不过是个尚在襁褓之内的婴孩,他做了什么,让你竟然想要活活烧死他?”
大皇子猛得抬起头,膝行两步,抱住他的大腿:“父皇,儿臣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不是存心要害九弟啊!”
陆昭霖沉着脸,看他涕泪纵横地为自己辩解。
“儿臣不是成心的,儿臣已经知错了,求父皇饶恕儿臣这一次吧!”
陆昭霖闭上眸子,复又睁开:“召淑妃过来。”
···
次日一早,旨意由明光殿发下——皇长子陆启渝被过继与睿王为嗣,封睿王世子,即日搬离静熙园,非诏不得入宫。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旨意,是下给皇长子生母淑妃的——淑妃教子不严,贬为正二品静妃。
后宫里没有傻子。
这两道旨意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数——昨儿醒月馆里的纵火一事,背后恐怕是皇长子在捣鬼。
湘影居里,江诗荧听完了这旨意,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是亲父子,九皇子又不曾真的出事。
陛下虽恼怒于大皇子的心狠手辣,但并不想赶尽杀绝。将他过继出去,既是绝了他的念想,也是让他远离漩涡中心。
从此,大皇子虽是没了争储的可能,但只要他自己不再折腾一些幺蛾子出来,将来睿王那个王爵,早晚要落到他身上。
“这事儿,咱们宫里的人,都不许私下里议论。园子里拨来的那些宫人们,你们也盯紧了些,不许他们说三道四。”
陛下正在气头上,若谁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恰好被他听入耳中,只怕会招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秋雨“诺”了一声,出门吩咐了下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在江诗荧跟前禀报道:“娘娘,匠造司的彭公公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