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猛的抖了抖，沈莉秋心疼的抱住孩子，摸着脑袋安抚一番，扭过脸冲杨有斌没好气的说：“你非要在家里摔摔打打吗？在外面逞威风不够，还要在家里耀武扬威？杨有斌，你有没有一点做父亲的自觉？！”
杨有斌唰的站起身，指着沈莉秋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沈莉秋，你踏马敢这样跟我说话！你要死是不是？！”
说完，一脚踹飞了矮凳，砸在木板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念念又是一颤，压抑的呜咽声闷闷的，沈莉秋也在不可控制的轻抖，一双漂亮的杏眼愤恨瞪向杨有斌。
杨有斌半点不惧，用更加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对视了几秒后，沈莉秋垂下了眼眸。
是她太急了，光想着对杨有斌说不，爽是爽快了，却忘了年轻时的丈夫脾气有多大，根本听不得她的反对。
硬碰硬她是碰不过杨有斌的，对方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职位权势都要比她好太多。
她这么做，只会让她和女儿的日子不好过。
得换一种方式才行。
屋里弄出这么大动静，住在隔壁的丁老师好奇走了过来。
瞧见这场景，还有啥不明白的。
“校长，消消气，有啥事咱们慢慢说噻。”丁老师软和语气打着圆场，把矮凳扶了起来。
有外人在，杨有斌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暴脾气，但他又不想顺着丁老师给的台阶下来，觉得这样做有损他的颜面。
于是，他冷着脸离开，走的时候，将纱窗门狠狠摔上，以示他的态度。
“沈老师，你……没事吧？”丁老师问。
沈莉秋摇摇头：“谢谢你，我没什么事。”
丁老师不好插手别人夫妻的事，杨有斌走了，沈莉秋又说没事，他也不好继续留下来。
“那行，我先回屋了。”
丁老师走后，沈莉秋长长叹了口气。
念念慢慢抬起头，轻轻抽泣：“妈妈，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
沈莉秋心里一阵揪痛，她想起长大后的念念说过，虽然自己从小生活在爸妈身边，但她一直是缺爱的，特别是父爱，她很少感觉到爸爸的爱。
沈莉秋当时不理解，比起大多数家庭而言，念念已经很幸福了。
许多农村孩子一年才见父母一面，念念却天天都能见着，怎么就感受不到爱了。
沈莉秋后来想明白了，年轻时，自己故意忽略逃避这些问题，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认为孩子只要吃饱穿暖就没问题。
她没有耐心去聆听女儿的苦恼，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成长，乃至后面被人霸凌，也没有向她求助。
沈莉秋抹去女儿的泪水，濡湿的眼眶满是慈爱：“妈妈爱你，念念，你是妈妈最爱的宝贝。”
上辈子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这辈子一定要认认真真的讲。
念念懵懵懂懂，被泪水冲刷后的双眸闪动璀璨光芒。
她扑进妈妈温暖的怀抱，郑重回应：“念念，念念也最爱妈妈了！”
母女二人静静相拥，沈莉秋格外珍惜这样的氛围，过了许久，沈莉秋尝试性的问了句，“念念，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你同意吗？”
“离婚？妈妈，离婚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生活，要分开住，但我们依然是你的父母。”
念念长长哦了一声，其实她不太懂妈妈说的话，但要跟爸爸妈妈分开住，她也不愿意。
“妈妈……如果我不同意，你会生气吗？”
沈莉秋捏了捏女儿Q弹的小脸蛋，“不生气，妈就是问问你，没有别的意思。好啦，妈妈要去洗碗了，你去做午睡吧。”
她依依不舍的松开女儿，收拾起碗筷进了厨房。
杨有斌摔门出走后，到晚上也没回来。
沈莉秋也不担心，哄女儿睡着后，她坐在自己床上想事。
婚是一定会离的，不过要做好铺垫和准备。
她是不在意杨有斌和周遭人的看法，可女儿与娘家人的心情得照顾。
别看念念畏惧杨有斌，但孩子天生就爱父母，念念也不例外。
离婚对孩子的伤害很大，她要尽可能的少给念念留下心理阴影。
这年代离婚的人不多，大多数人还是秉承老一辈人的婚姻观，只要日子不是过不下去，绝口不提离婚。
特别在乡下，离婚属于尖锐的新鲜事，除非男方是重大过错，不然舆论压力总是落在女方身上。
沈莉秋自己不在乎外面人说嘴，她不是过错方，根本不怕这些。
可她不想自己在意的人被戳脊梁骨，就必须做好各方面的准备，急不得。
还有念念的抚养权，不管杨有斌看不看重这个女儿，为了脸面，他是肯定会争的。
不过，对于一个漏洞百出的丈夫，抓他的辫子是很简单的事，只是时间和方式方法的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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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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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沈莉秋早早起床，下了两碗面条当早饭。
念念领完成绩单和奖状就代表进入暑假，初中放假的时间要比小学晚一些，昨天是周末，沈莉秋可以在家休息，今天是周一，她要去上班。
沈莉秋有十来年没上过讲台了，趁着早读和升国旗的时间，她要去看看自己的备课本，还得读一读课文，熟悉一下口语。
是的，沈莉秋在学校教的是英语，而且是骨干教师，教学成绩每期都不错。
只是这种不错是跟平行的乡下公办初中相比较而言，比起城里的学校还是要差不少，毕竟教育资源与学生的质量有差距，这是没办法弥补的悬殊。
她去上班，念念就在家写作业，出门前她亲了亲女儿，柔声嘱咐她可以写累了看看电视，也可以出去跟其他小朋友玩，但要注意安全。
念念重重点头，乖巧可爱的像个洋娃娃，如果不是狗啃刘海就更乖了。
沈莉秋遵循记忆走进新教学楼二楼202办公室，她记得自己的办公桌是在这里来着。
周一的早读是读语文，办公室里的语文老师都去跟早读了，202办公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老师，见到沈莉秋走进来，纷纷打招呼。
“沈老师，今天怎么一大早来咱们办公室呀？”
“真是稀客，沈老师坐啊。”
沈莉秋暗暗尴尬，看情况，她似乎是记错了。
正要应付几句走人，靠窗的一个年轻女教师笑盈盈站起身：“沈老师，跟我们客气什么，我带了一袋李子，坐下吃几个呗。”
说着，女教师从抽屉拎出一袋洗过的李子摆在桌上。
沈莉秋在看清楚她的刹那，眸底立即布满寒霜，但下一秒，沈莉秋便收起了情绪，和气的拒绝了：“不用了，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下次再来吃李子。”
不等对方回话，沈莉秋利落转身走人。
她想起来了，97年的上半年她的办公室在老教学楼，下半年才搬到新教学楼。
新教学楼和老教学楼隔着一个篮球场，盛夏的晨光不算毒辣，照在人身上依旧有些厉害。
方才请她吃李子的女老师叫姜芸，去年才调过来的新老师，人很年轻，也很漂亮，是学校里的一枝花。
上辈子沈莉秋听过许多关于姜芸跟杨有斌的谣言，或者说，并不是谣言，只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无事发生而已。
甚至于，沈莉秋一度怀疑，那个被自己抓奸在床，却被反应及时的杨有斌捂住眼，没看见脸的女人就是姜芸。
沈莉秋回笼了一下思绪，定了定神，甭管上辈子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姜芸，反正这辈子她都不会忍气吞声，有事当没事。
找到自己的办工作，沈莉秋翻出备课本看了起来，期间有同办公室的老师进来，瞧见她认真备课的模样，还打趣了几句。
沈莉秋简单嗯嗯了两句，专心在自己的事情上，那人见她心无旁骛，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在自己位置坐下，翻开资料书看起来。
早自习过去，很快就到了升国旗。
沈莉秋本来不想去，碍于学校的规定，还是下楼了，在讲台下方，她毫不意外看见了杨有斌。
两人隔着一大片黑乎乎的脑袋对视了一眼，很快便错开。
杨有斌眉头蹙起，面色很是不悦。
沈莉秋不知道杨有斌昨天晚上在哪儿睡的，她也不想问，反正得到的答案十有八9是谎言。
由于国旗下的讲话时间超时，所以结束升国旗后学生直接上第二节 课。
沈莉秋根据自己压在玻璃板下的课表已经弄清楚自己要去哪个班上课，走进教室之前，她还有些发憷，深吸一口才站上讲台。
很快她就找回了状态，顺利上完了这节课。
英语课是主科，一般排在上午，沈莉秋马不停蹄上了三节课，到中午吃饭时，喉咙隐隐作痛。
念念打小在学校长大，来食堂吃饭驾轻就熟，她知道妈妈要上第四节 课，赶在下课铃之前就找到了爸爸妈妈的饭缸，打上饭放在桌子上。
学校食堂是吃围席，一张桌子坐八个人，人员是固定的。
沈莉秋不可避免的跟杨有斌碰面，还必须挨着坐。
杨有斌拉着脸，一坐下就端碗吃饭，沈莉秋顿了顿，让没有座位的念念坐在自己位置上。
“念念，来，你坐着吃饭。”
“啊~”念念本来都夹好菜，要去跟小伙伴去后面的酸枣树下边吃边玩，乍然被沈莉秋叫住，她有点不情愿。
沈莉秋看出女儿不情愿，暗暗叹气，改了主意。
“算了，你去找小龙他们吧。”
“嗯嗯，妈我去啦~”
念念捧着碗脚底抹油，跑的飞快，生怕沈莉秋再叫住她。
沈莉秋在长凳的另一端坐下，沉默吃饭。
杨有斌与沈莉秋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同桌吃饭的人全看出来了，但大家没谁挑破，扯着一些天南地北的事活跃气氛。
沈莉秋很快填饱肚子，去洗碗池洗干净饭缸，放到指定柜子里。
回家前，她去找了念念，让她别磨蹭，快些吃完回去午休。
“知道啦妈妈！”念念大声回复，有点点高兴，又有点点苦恼。
妈妈会亲亲自己了，可她更喜欢管自己了。
沈莉秋走后，同桌的余老师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杨校长，你和沈老师是不是闹别扭啊？”
杨有斌虽恼沈莉秋下自己面子，但外人问起，打死也不认。
“教育理念有分歧。”
“哦，是为了孩子啊，你和沈老师都是老师，难免有不同的看法，还是要好好个沟通一下比较好。”
“现在我们都只能要一个孩子，都想孩子成材，难免恨铁不成钢。”
“我看念念以后肯定有出息，长得可爱又听话，大家都喜欢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杨有斌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不满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儿，但也没办法，除非下岗，不然生不了第二个。
至于沈莉秋，杨有斌打算趁午休的时间跟她浅聊一下，务必让她明白，他是一家之主，无论什么何时何地，都要以拥护他的脸面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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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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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有斌打定好主意，快速吃完洗好碗，走出食堂大门前，被人拉住了。
“校长，吃李子呀。”姜芸笑眯眯的塞了两个李子过来。
要放平时，杨有斌还会敷衍几句，今天他烦躁的很，冷硬回了句你自己吃吧，就匆匆走人了。
姜芸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杨有斌不要的李子她也直接扔到了潲水桶，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去办公室了。
沈莉秋在次卧整理床铺，如今还没有买空调，只有头顶的吊扇吹风，大中午气温高，沈莉秋想让女儿睡好一点，用水擦一遍竹凉席，这样躺上去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杨有斌单手叉着腰站在次卧门口，看着沈莉秋抹完凉席整书桌，愣是不回头看他一眼，显然是故意晾着他。
“沈莉秋，你有完没完！”杨有斌气不过，上去拽了她胳膊一下，沈莉秋扶着桌子站稳，挑眉瞅他，“你说话就说话，别拉拉扯扯。”
“你到底几个意思，不想过了是不是？沈莉秋，你别逼我动手！”
“大家都是文化人，动手难免有失身份吧？”沈莉秋浅浅勾唇，笑意却是冰冷的，“念念过会儿就要回来了，我们回自己房间聊。”
沈莉秋是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起争执，杨有斌脾气太大了，他发火时才不介意是不是会给女儿留下心理阴影，呜呜糟糟，先自己爽了再说。
杨有斌气笑了，“沈莉秋，你也知道自己是有文化的人，你们沈家也算是高知家庭，你父母没教过你，在外要给自己丈夫留面子吗？你看你刚刚干的好事，有点做老婆的自觉吗？！”
“我也不跟你多说，跟我道个歉，下个保证，这事就过了，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别怪我收拾你！”
沈莉秋磨了磨后槽牙，很想怼他一句“你要敢打我，我就去派出所报案”，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要的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全身而退，激怒了杨有斌，他真的会动手打人。
可道理沈莉秋明白，真瞧见杨有斌这张令人憎恨的脸，听到就让人上头的话，她就有点暴走，恨不得豁出去跟杨有斌好好撕巴，把上辈子受的气报复一二。
“咚咚咚。”
正在此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打破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随即是刘副校长的声音，“杨校长，镇政府打电话喊你过去开个会。”
杨有斌不得不开口应答，虽然他还是很窝火沈莉秋不同往常的态度，但工作更加重要。
杨有斌骑上摩托去镇政府开会，念念踩着午休铃到家，脑门上汗津津的，小脸晒通红。
一见到女儿，沈莉秋心情就好了起来，她拧了毛巾给念念擦脸，发现衣服湿了后，干脆让她脱下，擦干汗水再换了件新的。
念念忽闪忽闪睫毛，软乎乎的呢喃：“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在念念有限的记忆里，妈妈很少对自己这样温柔，类似汗湿衣服的事不少，但妈妈从来不会帮她换衣服，只会皱眉批评她，让她不要疯跑疯玩。
沈莉秋点了点女儿的鼻尖：“就你嘴甜。”
等念念躺下，沈莉秋将毛毯盖在女儿的小肚肚上，便回了自己房间。
杨有斌去开会也挺好，至少不要苦恼跟他同床共枕，可以舒舒服服睡一下。
下午沈莉秋有两节课，上完批改好作业，再写一写备课笔记，她一天的工作差不多结束。
杨有斌快放学才回来，脸上挂满了笑容，像是得了什么大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