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声喊他,人已经幽幽转醒,微微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一点泪珠,素手一抬便轻拂拭去。
好一幅美人假寐图,老妖精不愧是吸人精血,眼神都带着钩子,让人忍不住想亵渎一番。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帮你雕玉,想做什么跟老板说。”
楼云舒发话,江奈就放心了,跟赌石店老板加了联系方式,东西也暂时寄存在他那。
从赌石店出来,江奈才发现楼云舒眼眶红得不正常,时不时伸手揉一下,眼白也泛着不少红血丝。
“楼叔,你眼睛……不会是因为刚才看石头伤着了吧?”
江奈有点心虚,声音也跟着小了,像个做错事的乖学生。
“神仙难断寸玉,你说呢?”
“说明楼叔比神仙厉害多了啊,我为楼叔举大旗,楼叔yyds……不过话说回来,您老眼睛还能好吗,我记得您视力不行要带眼镜来着……”
“闭嘴吧死丫头,隐形眼镜戴久了而已,无大碍。”
“诶诶诶,这个我熟啊,来来我帮你取下来,你就跟着我走,绝不会让你撞电线杆……”
第142章 发酒疯
江奈找了个洗手池净手,仔细擦干水渍,按着楼云舒在河边长椅坐下。
职业所迫,她现在已经学成取美瞳神技,指腹轻轻一捏就把隐形眼镜拿出来。
楼云舒也很配合,眼皮都不带颤一下,江奈无意间碰到他卷翘的睫毛,还忍不住拨了拨。
薄薄的镜片取出瞬间,墨黑瞳孔似乎拉长一瞬,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常。
江奈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定睛再看,却只见他双眸水色迷离,顾盼生辉,眼角泪痣朱红妖冶。
这样的大美人竟然眼神不好,江奈忍不住惋惜。
“走吧楼叔,我想去看看那边的花灯。”
楼云舒垂眸看了眼,虽然画面不甚清晰,却能很轻易拼凑出全貌:少女莹白小手攥着他一根食指,同小孩牵家长无二,掌心温度十分热烫。
他实在无需她提供类似导盲犬的帮助,可鬼使神差下也就这么往河梯边走了。
老板娘一见人就热情地吆喝上,“小娘子,过来瞧瞧漂亮的河灯咯,和你家相公放一个,求琴瑟和鸣早生贵子,灵验的嘞!”
江奈大囧,立刻甩开楼云舒,尴尬解释,“婶婶,这是我家叔叔,河灯怎么卖?”
大婶立刻笑嘻嘻地一指,“20一只,30两只,那边有纸笔,小娘子有什么心愿尽管写上,这河水可是从东边青穹山流下来,有菩萨保佑嘞!”
江奈心想佛祖什么时候帮月老干上活了,但还是给大婶微信扫了30块,挑了一个荷花小兔子和一个荷花小螃蟹。
楼云舒瞥了眼提到眼前的小螃蟹,嫌弃皱眉,“太丑了,不要。”
“哪里丑了?小螃蟹挺可爱的,跟你多像,在哪都横着走。”
“我多大你多大,到我这个年纪还不能横着走,干脆打回娘胎重造。”
江奈想反驳四十多岁不能横着走的人多了,但看他提了河灯往老板娘摆的木桌走,赶紧快步跟上,“您老慢着点,有台阶别摔着……”
楼云舒步履从容,握笔蘸墨,挥毫而就,一行棱角分明的楷书跃然纸上。
十有九赢天下事,百无一可意中人。
江奈回过味来,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尽管高度近视,却丝毫不影响行动。
“楼叔好本事,别人都是十有九输,到您这就输一回啊?”
“一回不输该遭天谴了。”
楼云舒随手将河灯一抛,小螃蟹稳稳落在水面,随风缓缓往下游飘。
河边停着一艘小画舫,江奈跟在楼云舒后面上了船,掌船的渔家姑娘眉开眼笑,“客官里边请,酒茶小吃二位随意。”
江奈在简陋的小棚里坐下,果然看见矮桌上摆的茶壶、干果、肉干和一些小糕点,角落放了几坛黄泥封口的酒。
“梨花白,此地特产,尝两滴?”
楼云舒倒热茶烫洗了茶杯,拍开坛封倒了两杯酒。
小镇人家自己酿的酒,看上去不算清澈,江奈捧到嘴边轻呷一口,淡淡的梨花香,绵软顺滑不辣口,比白酒好喝不止一点。
“这酒度数不高吧?别说两滴,我喝两升都醉不了。”
船桨划水的哗啦声中,小船缓缓前行,两岸是古街人家挂起的五彩灯笼,偶尔还能听到其他小船上唱着悠扬的采采莲曲。
习惯了城市的快节奏,这种悠然恣肆格外难得,哪怕心里清楚是当地居民为招揽游客特意营造,还是不由沉醉。
于是江奈捧着酒杯喝得满脸通红,眼神也开始飘摇迷蒙,黏糊糊落在对面白衣如画的老妖精身上。
昏暗光晕透过木窗落在他身上,好似暗淡月光碰上一颗夜明珠,眉若长柳,眼如挑凤,让人看了便挪不开眼。
“喂……楼叔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江奈喝醉了,稀里糊涂地蹦出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要放在平时,给她十张脸她也不好意思这么说。
楼云舒对她是好,但那种好跟时砚他们不一样,更多时候像长辈疼爱小孩,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江奈好歹也是被不少男生追过的人,对她有想法的,两三个照面就能摸清。
偏偏楼云舒让她完全看不懂,把她当女儿养,却又不喜她把他当长辈。
“没看出来,小丫头片子还挺自恋。”
楼云舒挑眉抬手,把她手里的酒换了杯茶。
江奈厚着脸皮凑过去,“没看上对我这么好干嘛,该不会是不好意思老牛吃嫩草吧,楼叔叔~”
楼云舒蓦地直起身,眸光冷厉,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将人拉进些许,手指的凉意顺着力道沁入肌肤。
少女泛红的脸颊和灼热的酒气,让船上本就不大的空间,空气都浓稠起来。
“我说过了,不喜欢脏的。”
似乎被他伤到,女孩迷离的桃花眼里蕴了一汪清泉,鸦黑长睫扑闪几下,晶莹剔透的泪珠就要滚落。
然而江奈手背一抹,一把扯开他捏着下巴的手,抱着酒坛坐到对角,撇着嘴嘟嘟囔囔:“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就你还排不上号,臭傲娇……”
楼云舒一愣,随即又被她气笑了。
不过小姑娘敢对他起心思倒是意料之外,不顺她意还委屈上了。
江奈抱着酒坛猛灌两口,来不及吞咽的酒液顺着脖颈往下淌,打湿大片衣裙,彻底醉成小酒鬼了。
嘴里还叭叭念叨,“……哎,楼叔楼叔,你成为大龄剩男会不会就是因为嘴太毒,没有女孩子受得了啊?”
“我这么漂亮可爱聪明伶俐的你都看不上,上哪找意中人去……话说回来,你这么俊的老男人,找个天上的仙女也不为过……”
楼云舒听她前言不搭后语,沉默抿了两口酒,指尖一下一下叩着桌面,轻声开口。
“我少时,豢养过一条白蛟。”
“蛟?世上真有龙啊?”
“是蛟,不是龙。我那时修为尚浅,却寻尽了奇珍异宝洞天福地,助她孵化破壳,待她如珠似宝,教她幻形咒术,养成世间风华绝代的好女孩。”
“那,你对她可真好,比对我好。”
“蛟生来即是半神,又有我悉心教养,不知比你漂亮可爱聪明伶俐到哪里去了。”
“哦,所以……你喜欢她,是吗?”
“我……”
我折了她的角,拔了她的鳞,剥皮抽筋,取蛟珠照明,剃蛟肉烹羹,刮蛟骨炼药。
抬眼一看,小醉鬼已经抱着酒坛埋下头,脑袋一点一点,快要撞在矮桌上。
后面的话也就没说出口,楼云舒直接把人抱起来,叫掌船的寻了个方便处上岸。
第143章 弄脏他
楼云舒摸着手里濡湿的布料,纠结半晌,还是使了个清洁咒,把小醉鬼放上床。
虽然是些用处不大的小术法,频繁使用也会有些损耗,更何况现世灵气稀薄,少有人会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头上的饰物抵着了,楼云舒摸上她酒气腾腾的小脸,手指梳进发间,取下假发和龙角,又将枕头垫好。
“小色迷,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么就敢色胆包天,往后可不敢让你喝酒了。”
“梦里都又哭又叫的,真把你怎么着,还不得骂我谋杀啊?”
小姑娘似乎被他念不耐烦了,转过身背对着,身子蜷缩成婴孩状。
楼云舒叹了口气,脱掉外衣鞋袜,躺到床外侧,把人揽进怀里,“贪是贪了点,好在没什么坏心。”
江奈醒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穿越了,古色古香的楠木垂花拔步床,光线透过雕花镂空横眉,印下神秘繁复的纹路。
身上轻盈柔软的丝被绣着老式花鸟图,四周裹了一圈粉边,土到她妈都不会用的款式。
半分钟后,江奈开始回想到底哪里不对劲,让她出现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江奈酒量确实不行,但记忆,还真没断过片,想起昨晚喝醉后都干了什么尬事的瞬间,江奈恨不得刨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她脸皮有那么厚嘛?对楼云舒自作多情,还跟人家养大的蛟拈酸吃醋,脑子被驴踹了是吧?
事已至此,形象全无,让她一个i人可怎么活?
如果楼云舒没恼羞成怒弄死她的话,那么现在……
意识到某种可能,江奈从床上弹起来,没留神砰的一声撞到围栏上,她顾不上疼,匆忙蹬上鞋,拉开房门就想开溜。
与其留下来面对楼云舒,不如她先走一步,有效避免社死交流。
一拉开门她就愣住了,楼云舒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倏地眉梢微扬,眼神轻挑又玩味。
江奈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第一反应竟然是老妖精也会穿白衬衫。
纽扣系得很规整,轻薄布料下挺立的弧度还是让江奈红了脸,匆忙环胸遮挡,脚尖一踢将门搭上。
厚重的木门被一只手轻易挡下,江奈背过身,却躲不开步步侵袭的冷香,头顶响起男人的低笑声。
“真空出门,不是在勾引我吧?姑娘家一点不知羞。”
江奈气结,狠狠翻了他一个大白眼,“对对对,就勾你,等你死了好继承遗产。”
楼云舒似乎低头在她发顶轻嗅一下,嫌弃道:“人都馊了,好歹洗干净些才好下口,没脸没皮的笨丫头。”
江奈被他唬住,低头闻了闻,其实一点味儿也没有,甚至还因为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带有点好闻的清香。
一下,两下……
江奈鼻尖翕动,着魔似的捏着衣袖一直闻,蓦然抬首,一把将楼云舒扑倒在美人榻上,磕碰间玉簪滑落,满头黑发倾垂。
男人呼吸清浅,胸口略微起伏,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大半悬空,江奈翻身骑坐到他腰间,虎口捏上他下颌,猛然凑近。
嘴角勾起俏皮又恶劣的笑,“你下不了口,我来。”
说完,江奈生怕他反抗似的,低头啃了上去,碰撞磕破口腔黏膜,让两人嘴里都弥散出淡淡血腥味。
想亲给她亲就是了,小丫头一副打架的阵仗,楼云舒颇觉好笑,好整以暇地看她进攻。
细软小舌一点点描摹唇形,可撬不开齿关,她便咬着他的唇又吸又舔,像舍不得一口吞掉果冻的小孩。
楼云舒很快就不笑了,墨色瞳孔几经拉扯,艰难维持着圆形,白皙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血,对兽类而言是最原始的兴奋剂,远远嗅到一丝气味即能精确捕捉猎物。
而现在,有只香甜的小猎物正在不知死活地勾引他。
楼云舒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原始的进食渴望了,活物的脏器总是不干净的,令他想到便毫无食欲。
灵智未启时,也曾吃野兔山鸡果腹,远大于自身的撑胀感,让他进食后往往恶心作呕很长时间。
江奈含着他唇瓣吻了一会儿,察觉到什么,往前挪了挪身子,循着渐浓的香气,湿黏的吻一下一下落在他额头。
“楼叔,把你弄脏好不好?你真的好香……”
楼云舒愣愣地任由她为所欲为,喉结随急促呼吸上下滚动。
如果说昨夜她还有些矜持,那么此刻便是彻彻底底的魅妖,在勾自己魂牵梦萦的谪仙。
她大概不清楚,那低塌的腰肢和柔软的身子,可能会夺她性命。
直到一只莹白小手滑进衣襟,摸上冰凉紧实的胸膛。
楼云舒蓦地将她推开,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小药丸,不由分说塞进江奈嘴里。
他也没数药瓶里剩多少,直接仰头一口闷了,半晌眸色才恢复清明。
相较于楼云舒的淡定,清醒过来的江奈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社死。
尤其是她穿着这么露骨的男友衬衫,跪坐在他身上,双臂还紧紧环着他后颈,羞耻感爆棚。
江奈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跟时砚第一次那个午后,好像是一样的白衬衫,一样的姿势,在沙发上。
楼云舒仰躺着,眼角薄红,嘴唇被咬肿了,捏着小药瓶的指尖泛白,甚至无力地闭了闭眼,一副不堪受辱的姿态。
江奈瞬间撒手,翻身下地,想到他平日里有些洁癖,心虚和愧疚同时上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动作比脑子快,满心满眼就一个念头:不是嫌她脏吗,那她偏要拉他一起脏。
还说出那么奇怪的话,简直跟嫖.客没两样。
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江奈自己都不信,谁让老妖精长那么一副勾人相,她一时间没把控住也正常。
偏偏受害人慢条斯理地捡起玉簪绾发,毫无波澜道:“嗯,没关系,床边有放衣裳,洗漱完下来吃饭,等会儿出门一趟。”
“哦、哦好。”
江奈拔腿就溜,拿了衣服躲进卫生间,一边冲澡一边闷闷地想,老妖精不是嫌她不干净嘛,怎么亲了也不发火?
骗鬼都行不通的说辞他也信。
还是觉得她男朋友太多,口嫌体正闹别扭?
这不能吧,老妖精看着就像断情绝欲那挂的,实际也是,比柳下惠还坐怀不乱。
一想到老妖精反复多次提到她脏这件事,心头就堵得厉害,却也没法反驳,毕竟她就是都喜欢。
江奈摇摇头,不再理会关于楼云舒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
第144章 拜访
一门之隔,楼云舒其实没有他表现得那么正人君子。
蜕皮期的分泌物,眼泪、汗水、口津亦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气味都能诱导近身的雌性做出本能反应,无限放大人的欲望甚至是恶念。
这种影响在他自身只会更强烈。
可他不敢动,只怕一个不小心把人绞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