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拆吞入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会那么饿，也早长成足以容纳此类食物的体型。
她会吓哭吧，碎骨和窒息，那么痛苦。
算了，舍不得。
江奈换好衣服下楼，楼云舒已经坐在餐桌边，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各式糕点，好些叫不出名字。
楼云舒掀眸，就看见女孩从楼梯下来，淡紫色的宽袖上衣，珍珠盘扣从颈下扣到右侧，绣竹长裙露出一段小腿，小皮鞋踩出轻快的声响，随后停住。
“站那儿做什么，刚连我人都敢啃，这会儿早饭都不敢吃了？”
江奈一想也是，坐到他对面就不客气了，往碗里夹不少形状漂亮的早点。
千层酥，肉味的。
板栗饼，肉馅的。
葱油饼，肉馅的。
……
江奈原本还在想没必要弄那么多种类，她根本吃不完，没想到一整桌全是肉，各种形状各种口味的肉。
本着光盘原则，江奈塞了两碟，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
楼云舒吃饭时仪态极好，速度却不慢，甚至没用多少时间，就把桌上剩的点心吃光了，抽出餐巾擦擦嘴角。
江奈看着满桌的空盘子目瞪口呆，“楼叔你胃口就……还挺好的。”
男人幽幽瞥她一眼，“没得加餐么不是，弄点别的补上。”
他眼神太冷，江奈一惊，“别不是人肉包子吧？”
楼云舒逗够了她，起身往外走，“哈哈哈，笨丫头，牛肉馅的。”
江奈无语，老妖精吓人真的很像那么回事儿啊！
跟在楼云舒后面上了车，阿三关上门，坐进驾驶位，从车内后视镜看见主子嫣红的嘴唇，随口一问，“楼爷，今早的饭菜有东西不对吗？”
早饭是他亲自买的，没有辣口，难道是过敏了？
江奈缩在后面装鸵鸟，听见楼云舒轻咳一声，睁眼说瞎话，“蒸饺里面混了个虾饺，不碍事。”
车开到山脚下就停了，江奈踩上光滑的青石板，从未发现空气如此清新，树林里满是葱郁的草木香。
然而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林间小道，实在有些劝退她，“楼叔，咱们这是要上哪啊？”
“上山拜佛。”
楼云舒背着手走在前面，步子不大，仿若闲庭信步，却眨眼间就走出三四步，江奈几乎小跑才能跟上。
“那个，我不信佛，能不能不拜啊？”
“能。”
“诶？”江奈一愣，反应过来，“那我回车上等你！”
石阶全是上坡，他又走得快，江奈跑得直喘气，刚想坐下歇会儿，扭头就看见竹叶上盘着一条两指粗的青蛇，嘶嘶吐信。
“啊！”
江奈吓得拔腿就跑，然而那翠绿的青蛇也从树梢飞扑而下，嘴咧开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两颗注射毒液的尖牙。
跑了几步，江奈忽然停住，忍着恶寒，咬牙抓住了扑过来的竹叶青，用力往前一扔，然后转身往山上跑。
刚才张牙舞爪的竹叶青蛇脸懵逼，然后整条蛇就被砸到一个软弹的物体上。
“呱呱——”
路中间好大一只癞蛤蟆！
江奈跑得飞快，除了石板路眼睛都不敢乱瞟，好像身后有鬼追一般。
直到撞上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江奈才堪堪停下，喘着气话都说不顺，“有蛇啊好多楼叔……还有癞蛤蟆毛毛虫……”
楼云舒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温声安慰，“别怕，他们就是跟你打个招呼，没事的。”
江奈：“？？？”
打个招呼？没事的？那竹叶青都要咬她脖子了！
江奈想了一会儿，忽然沉重地开口，“楼叔，早上的事是我不对，我郑重跟您道歉，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我真跑不动了……呼……”
楼云舒失笑，他可没那么小心眼记仇，“那我走慢些，带着你走。”
微凉的手掌牵上，江奈迷迷愣愣地跟着走了半个小时，彻底没力气爬了。
“走不动就在这等我，很快。”
江奈听见树林里野鸡发出两声怪叫，想起一路上密密麻麻的蛇和蟾蜍，拉着他不肯撒手，脑袋摇成拨浪鼓。
楼云舒一挥衣袖，原本青竹掩映的地方出现一条小岔路，远远望去，尽头竟然是一处竹屋小院。
楼云舒拿竹筒接了杯露水递给她，“这是我家，你先歇会儿，放心，他们不敢进来。”
江奈坐在木凳上四处打量，半是好奇半是惊讶，“你孙悟空吗，画个圈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
“你要不信也可以躲到洞里去，等我，一个时辰就好。”
小院里确实没有那些吓人的动物，江奈点头，捧着竹筒喝了一口，晨露带着丝丝甜。
楼云舒眨眼就不见人影，江奈抿唇眨眨眼，视线看向小竹屋后侧，整齐的台阶铺垫上，是巨大的石洞，里面漆黑不见光，洞口上方刻着“云舒居”三个大字。
江奈心头突然浮现出一种不太妙的第六感。
她没见过楼云舒的本体，也没打听过，毕竟他看上去那么神秘，身份也许不方便透露。
但也有偷偷猜想过，桃源地牢里那么多蛇，他或许是蛇的天敌，鸟类或者咬合力强大的爬行动物。
尽管鸟类大多视力很好，江奈潜意识里还是更愿意当他是只傲娇漂亮的丹顶鹤，爱臭美又嘴硬。
洞口入眼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江奈头皮发麻，她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洞里走。
走进洞内后，江奈才发现那一片漆黑只是障眼法，洞府内其实亮若白昼，岩壁光滑，头顶悬着光线柔和的明珠，灿若繁星。
这洞很深，江奈继续往里走，看见墙壁上倚靠着不少两指粗细的白色长条，弯曲呈半弧形，上手一掂量，触感细腻，十分沉重。
每隔一段距离做了帘幕遮挡，沿途摆放着不少杂物，有些看着像饱经风霜的老古董，被堆放在角落。
江奈又往前走了一段，转过一道弯，撩开珠帘，视线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处白石铺地的巨大水池，水面冒着森森寒气。
水池边连通一个阴暗的洞穴，江奈拿手电筒一照，顿时僵硬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第145章 不要脸的破蛇
原来是他。
梦里的黑色巨蟒是他。
江奈不禁有些腿软，扶着墙边一步步走进去，光线照出墙壁上一面方格，里面整齐盘放着灰白色的蛇皮，紧密排列的菱形鳞迹令人毛骨悚然。
初时只有手指粗细，到后面蛇皮宽度已经超过一掌长，可见本尊是何等巨物。
她竟然觉得这么可怕的东西好相处，还不知死活地对他动手动脚，没被一口吞了也是福大命大。
这里是他的居所，如梦中一般，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冷香，轻而易举地勾起某些疯狂的画面，惊悚可怖又暧昧缠绵。
心情复杂之余，江奈想起一个问题——那究竟是她的梦，还是他的梦？
答案显而易见，她不可能未卜先知，梦到没见过却真实存在的东西。
所以他其实……江奈捂住胸口，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
一边保证不会吓她，一边又控制不住在梦里玩弄她，醒了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她是不是欠楼云舒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他蛇身跟人形完全没有可比性，盘起来像一座小山，面目可怖，两条……有骨还有刺，即便是做梦，江奈都吓得冷汗涔涔。
楼云舒在梦里对她做那么过分的事，害她以为自己是变态，一句道歉安抚都没有，竟然还敢嫌她脏？
好不要脸的破蛇。
不过想到他那巨大的蛇身和血盆大口，江奈觉得这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
余光瞥见最里面一个方格透出微弱的蓝光，江奈几步走过去，拨开遮挡的黑布，竟然露出一颗掌心大小的明珠，通体澄澈，流光溢彩，与外面照明那些珠子明显不同。
这颗珠子有点像她昨天cos服的道具，不过她那个龙珠是蓝色玻璃球，不会自动散发光芒。
摸起来也没有这么冰凉舒服……
楼云舒脚程快，赶到山顶青穹寺时，一位粗布白衫的老者正摇着蒲扇浇花。
这须发皆白的老头正是赌石老板的师父——明净方丈。
明净一见楼云舒，连忙扔下木桶水瓢，眉开眼笑地迎上去。
“哎哟喂，稀客稀客，请你好多回都不来，我就知道，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些天了……”
“东西我都好生养着，你先别急，跟我去后面看看，今天这残局必须给我破了……”
楼云舒无奈婉拒，“今日匆忙，改日再叙旧。”
“不行不行，”老头吹胡子瞪眼，“谁知道你改月还是改年，反正必不可能是改日！”
“诶诶诶，别薅我花啊！采花贼你给我站住！”
明净追着跑了两步，扶着路边枯树直喘粗气，眼见追不上，冲他背影大吼一声，“今年开的并蒂莲，你踏马一朵就够用了，给我留一朵啊！！！”
话音未落，怀里凭空冒出几个小药瓶，明净顿时喜上眉梢，“害，拿去拿去，跟你老弟客气啥……”
楼云舒摘了莲花和一些草药，去大殿上香，看见佛手里托着两只符篆，也一并拿了，想着回去做个荷包给丫头带上，保平安。
明净气得眉毛打结，“你丫的又用不上，把我这值钱的宝贝全薅走了，强盗！”
“我用得上。”
楼云舒从袖袋里摸出一小管试剂，明净伸手要接过来，却见他头也不抬地浇进地里，眨眼间就不见人影。
“他奶奶个腿滴！倒了都不给我，好你个死黑蛇……诶，开开开开花了？小桃，我的小桃……呜呜呜……”
楼云舒没有理会抱着桃树哭得好不凄惨的明净，飞一般往山腰赶去。
寻常小蛇不敢近他家门，她应当很安全，却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
院里不见人影，楼云舒往洞里掠去，眨眼便到了他蜕皮用的洞穴前。
江奈捧着一颗光华流转的蓝色珠子站在里面，整个人已然成了一尊冰雕，冒着寒气的坚冰还在不停延展。
楼云舒心跳都骤停一瞬，怀里的带的物什掉了一地。
手忙脚乱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的蛟珠从冰层里取出来，随手往地上一扔，珠子瞬间砸得四分五裂，光泽迅速灰败下去。
他太久没回来，久到已经忘了这里还有一颗该死的蛟珠。
人本就脆弱，冻成这样，她大概是活不成了。
楼云舒不敢挪动她，生怕动作大一点她就碎成冰碴，手掌凝起法咒又放下。
如果冰封在里面，看着也和活人无异，她甚至还在笑，没心没肺的样子，难看死了。
化开冰层，她会迅速瘫软下去，伏天酷热，尸体很快会发臭、腐烂。
怎么会这样？他才离开不过两个小时……
楼云舒颤抖着手，贴上冷硬的寒冰，融化的水流从她身上淌下来。
靠近皮肤的冰层，化得更慢些，即便是尸身，他也不想把她烫坏了，小丫头爱美他是知道的。
直到头颈部的冰完全融化，江奈眨了眨眼皮，张嘴吐出一口白雾，牙齿打颤，哆嗦着叫唤，“楼……楼、楼叔，好冷……”
楼云舒猛地睁开眼，神情十分错愕，干脆脱了外衣将她整个人搂抱住，催动法咒将冰壳迅速融化。
不过半分钟，没了冰壳支撑，江奈哆嗦着身子软倒在他怀中，手腕上红润的金刚菩提啪地一声崩散，菩提子骨碌碌滚进黑暗里，散作一地飞灰。
蛇本是冷血生物，浑身发热的滋味并不好受，楼云舒缓了两秒，将她抱到外面竹屋。
床上铺了好几层皮毛，把人放上去，又找貂毛裘皮捂好，楼云舒甚至把屋里的小火炉也烧上，然后躺上床将人搂进怀里，继续当人形暖炉。
体温逐渐回升，江奈冻懵了，肌肉还有些僵硬，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看他，眼角沁出水雾，“楼、楼叔……她要杀我……”
“该，谁让你乱碰东西了，不知死活的蠢丫头。”
失而复得带来的除了喜悦，更多是后怕，若是那串菩提当初没给她，亦或是她今日恰巧没带，后果都不堪设想。
江奈鬼门关走一遭本就心神不定，又被他训斥，忍不住委屈上涌，别过头去，“啊对对对，我不该碰您的掌上明珠，人家可是白蛟仙女儿，杀我一个凡人当养分是看得起我。”
楼云舒蹙眉，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戳她脑瓜子，“你听她胡说八道些什么，小命都不保了还吃飞醋？”
第146章 反调
放在平时，江奈铁定要跟他拌两句嘴，但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各种心绪交织在一起，更不想搭理楼云舒，闭上眼睛装死。
楼云舒将她搂紧了些，纠结半晌还是温声开口，“那白蛟早被我送到地下见阎王了，我先前养她，也就是闲来无事解个闷，跟她没什么瓜葛。”
江奈翻身背对着，不理。
“她生性好玩，下山后看中个白面书生，然而凡人寿数有限，她鬼迷心窍，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权当养了条弑主的狗，将她剥皮抽筋。”
江奈伸手捂耳朵，不听。
“蛟珠阴寒，本是留着蜕皮时镇热所用，没想到误伤你，对不住。”
他解释得一清二楚，东西也确实是她未经允许擅动，江奈心里却更堵了。
所以养着她也是闲来解闷，不讨喜了就一脚踹开，也或者养她个一辈子也不妨事，反正凡人寿数有限。
江奈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差距，不只是十年二十年，而是以百年计数。
她在他宽阔的阅历里，勉强算是只比较有趣的蚍蜉，可以逗弄，却绝对不会动心动情。
楼云舒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从容，完全是岁月的沉淀，不会为任何人破功，她怎么能因为一场荒唐的梦就自以为是。
她在他面前估计就跟还没断奶的小屁孩没两样。
那他们现在这样紧紧相拥又算什么呢？她做不到泰然自若，她会脸红心跳，会头脑发热，会……想吻他。
江奈伸手推他一把，却因为手上没力气，顺着他胸膛滑落，像情人间的爱抚。
不出所料，楼云舒面不改色，捉住她的手，放回裘皮里盖好，伸手碰了下她额头，摸到体温正常，眉头才舒展开。
江奈真的吃他这张颜，任何表情都杂糅着仙气和妖冶，勾魂摄魄，风情摇曳。
哪怕她自己长得也有几分姿色，在他面前都完全不够看，甚至常常有自惭形秽的想法。
江奈盯着他起身的背影犯了两秒花痴，有金刚菩提护体，温度上来身体也跟着恢复了，反而有点热得慌。
抬手掀开貂皮，就看见楼云舒提了一篮子野果进来，篮筐上盘着一条小青蛇。
